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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江湖上曾有位神偷。‖?”
站在季思缘身后的一名护卫中,一名曾是江湖人的男子低声解释,“这位神偷的标志就是留下一纸图画。只是以往不曾有这个乌龟壳上的笑……咳,笑脸。”
明礼浔可能了眼那个忍着笑的护卫,不明白这样人是怎么当上季思缘贴身护卫的。这样不懂得看人眼色和情况,以及神情这么外露,根本就不是个好护卫的料子。
他非常快速的将这涂鸦宣纸撕了,对季思缘说:“奴才这就派人去查。”
季思缘还没有说话,那名护卫又说:“这位神偷在两年前因为得罪了一名不可得罪的人,所以在没有出来办案,渐渐的退隐江湖,有人传言他已经被那名大人所杀,没有想到两年后的今天他又重出江湖了,再次开山之作竟然是盗取国库,真是好胆量好计划,一旦传到江湖上去的话,一定能引起四方关注。”
“……”明礼浔心想,这小子其实是在找死吧。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季思缘并没有怪罪这名护卫,反而平静的问道:“知道他如今身在何处?”
“不知道。”护卫摇头,紧接着说:“不过根据情报得知,这名神偷曾在南云城出入过。”
又是南云城!
事实上,从知道西陵近日发生接二连三的祸乱都是水珑一手策划,看到国库被盗,他第一个想到的还是水珑,不过依旧没有证据。
“其实不止是这名神偷。”护卫眼神透着向往,连口气也是如此,“还有很多以前难得一见的人都在南云城出入过,谁叫南云城名气实在是太大了。”
“对了,主子。”护卫双眼闪动着星光,殷切的看着季思缘,“您看能不能给属下批个假体,让属下休息几天?这个,属下听说南云城那边都有节假日,还分加班奖金,节假日还有特殊的节目……”
“闭嘴。”季思缘总算有了点怒色。
护卫双眼暗淡下来。
季思缘忽然说:“你要假日也可以。”
护卫双眼再次闪亮无比。
这闪光让季思缘莫名的产生一股罪恶股,好像自己不答应他的话,就是罪大恶极。
他颇感无力,他也知道这人的性子不适合做护卫,可谁让这人别的本事了得呢。
“给我查出南云城隐藏的力量,我就准了你的假。”
护卫一脸纠结,“主子,您让属下考虑考虑吧。”
“……”明礼浔瞪大了眼睛。主子吩咐属下办事,属下还要考虑考虑,这还算什么属下,算什么护卫。
“可以。”偏偏,季思缘就是答应了。
在他身后跟着的另外三名护卫,丝毫没有惊讶的神情,显然是对此景象早就习以为常。
季思缘吩咐明礼浔,“让人将此处处理干净。”
“是。”明礼浔连忙回神,答应下来。
季思缘狠狠的瞪了一眼国库,然后挥袖离去。
他的身影刚刚走出国库大门,那名特殊护卫忽然就窜到了他的面前,用手挡住了一枚银针。
昏暗中,他的手反射着金属的冷光,原来他的手掌戴着一副和肌肤颜色非常相近的手套,指尖和手骨之处都有锋利的尖锐。
这是一副好看又极为残忍的武器。
这一刻的护卫一改之前的不靠谱,身影非常迅速的向前冲去,和暗中杀手缠斗在一起。
季思缘眼神轻眯。能和阔云打成这样,这杀手的实力不弱。
“主子!”一声惊叫。
季思缘察觉到危险的时候,已经反映不及,脸颊被一柄寒匕擦过,湿热的鲜血流淌过脸颊,到脖子再到衣襟的触感,非常的明显让人胆寒。
“呵呵呵呵。”脆亮的女子笑声,让人心情愉悦,脑海里自然浮现一副画面——豆蔻少女俨然而笑,拉着细线放着纸鹤,喷跑在青草绿原之中。
只是眼前的景象显然不如幻想的那么美好,一个浑身笼罩黑袍之中的人,身形鬼魅的靠近季思缘,双匕似蛇一样的灵活,眨眼之间就在季思缘的身上留下一道道的血痕。
这杀人意在折磨,根本没有打算真的杀季思缘。
否则,就在第一下的时候,她就可以割破季思缘的脖子,而不是他的脸颊。
三人护卫以及明礼浔迅速的将季思缘包围起来,顾忌的瞪着黑衣杀手。
“嘻嘻,这就是西陵第一美男子?”女杀手娇笑,笑声透出嘲讽和失望,“什么嘛,西陵的人都瞎了眼了吗,这样的小白脸算什么美男子,根本就是假男人。”
只要是个男人,被女人这么质疑讽刺都会愤怒,季思缘也不例外。
他的眼神猝然生冷,深深的看着女杀手。
“别这样看着人家啦,这会让人家……恨不得挖了你的眼睛哦。”前一刻语气温柔,下一刻就宛若厉鬼,说变就变在黑夜之中,让人毛骨悚然。
“嘻嘻嘻,虽然人家很想杀了你,可是真这么做了,人家会生不如死,所以真可惜,为了让人家痛快,就只能让你不痛快了。”女杀手低低的说着话,声音透着兴奋。
“毒蝎子,翠娘!”那边和另外一个杀手缠斗的护卫阔云不确定的喊道。
“百耳通阔云,没有想到你会给人做护卫呢。”翠娘闲情逸的和阔云聊天,然后手段却不停,眨眼就冲到了明礼浔等人的面前。
阔云大叹,“没办法,人穷得没饭吃了,需要赚点外快。”
“早说啊。”翠娘说:“我给你介绍个好工作,保准比现在这个赚的多。”
“真哒?你说说看?”阔云表现出很大的兴趣。
翠娘嘿嘿一笑,“老娘就喜欢你这种调调,不如就做老娘的入幕之宾……”
“我还是做护卫吧!”阔云一脸正经,“做人就必须诚信。”
翠娘呸了一声,“别怪老娘没提醒你,你还当这人的护卫,就有你有一阵忙活的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可欢儿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的好友相见,饮酒作乐。实际上,眼前的景象却是处处惊险,一个失神就付出流血的代价。
“哒哒哒——”的脚步声迅速的靠近而来。
无论是阔云还是明礼浔都暗中松了一口气,这两名杀手都是高手,他们能够拦得一时,却也无法将他们抓拿。现在人马赶来,对他们来说非常有益。
“以多欺少吗,真不要脸。”翠娘嘲讽的骂一句,表情却看不出多少愤怒。她身影一个急遽的后退,对和阔云缠斗的人喊了一声,“喂,我们可以退了。”
那人的声音沙哑,听不出年纪,“色蝎子,看见美男子就下不去手?这么久了就切了他七刀,刀刀不见骨,你当是在打情骂俏?”
“呸,就他那样也配称做美男子?”翠娘冷笑,“老娘看着他就恶心,恨不得一刀解决了,偏偏上面不让杀,只能离远点免得恶心了自己。”
两人的对话让季思缘等人一阵恍惚,就在这时候翠娘突然甩出飞刀,直冲冲的朝季思缘的胯下而来。
季思缘反应及时,侧身躲了过去,饶是如此他还是被吓了一身冷汗。
“拿下他们!”难得的,他露出了怒色。
“嘻嘻嘻嘻,你以为我们这么好拿下么。”翠娘伸手勾着自己垂落下来的头发,声音飘忽在夜色中,“我们两个只是开头哦,先给你们打一声招呼,以后来的人可不如我们这么脾气好,喜好层出不穷,小白脸你可要小心了。”
“不过,你可要放心,他们都不会杀了你,因为就这么死了的话,真的是太幸运太痛快了。”
她和两外一人的身影迅速穿梭在夜色中,很快就隐匿在黑暗中,让人完全瞧不见他们的身影,最后只剩下那男杀手沙哑的,透出一丝同情的声音——
“谁叫他得罪不好,非常得罪那一位。”
一群装备整齐的士兵赶来,看到此处只剩下季思缘等人,却不见杀手的身影,他们就知道自己来迟了,对季思缘思归请罪。
季思缘伸手擦拭自己脸颊上的伤,挥手让他们下去。
明礼浔掏出帕子递给他。
季思缘并没有接,眼神不明的看着两名杀手离去的方向。
得罪了那一位?
他们嘴里的那一位是谁?难道又是白水珑?
可是,白水珑又是哪里得来的这么厉害的势力?
“完了,完了!亏死了,真是亏死了!”阔云大声嚷嚷着,对季思缘哭诉着,“主子,我看要不您这段日子先躲躲吧?不对,只怕躲也躲不了,真头痛啊!”
“他们很厉害?”季思缘无视他的夸张行为,一针见血的注重重点。
“毒蝎子啊,那个男的不知道。不过能被毒蝎子都说成厉害的人,那绝对是一流高手,高手中的高手了,听她的意思,这还不止一位。”越说越头痛,阔云拍着脑袋对季思缘问,“主子,您到底得罪了谁啊!”
“你不知道,我又如何知道。”季思缘近来得罪的人,阔云都清楚。
“哎,看来这假期是不能有了。”阔云低声嘟囔。
季思缘看了他一眼,心中也略松了一口气。有阔云在的话,他也能更安心一些。
这一夜,正如毒蝎子翠娘所言,的确只是一个开始。
西陵各地越来越乱,说成民不聊生还不至于,却是一种风气的恶化,以及人心的变化。
在西陵百姓的眼里,他们的生活会变成这样,完全是楼阳的错。如果不是楼阳侵入他们的国家,他们一定还在安居乐业。
楼阳侵入吞并了他们,却无法给与他们平静,更让他们心中恨意浓深。
不知道何时起,西陵百姓渐渐组建起了民军,大有进攻到皇城,夺回祖国的意思。
这些说的是西陵百姓们的情况,再说皇城季思缘这边。比起百姓们的痛苦,他的痛苦一点都不小,甚至更大。
明礼浔就是看着他变化的人之一。
这日明礼浔又端着补品来到御书房,一眼看到坐在案几前,眉头紧皱的憔悴男人,心中不由一叹。
短短十几天,季思缘就像是老了数载。
一向犹如暖玉的肌肤变成憔悴的苍白,双眼下面是浓重得无法掩饰的黑眼圈,脸颊有三道浅红的伤疤还没有淡去,头发长短不一,看着杂乱。幸好他本就生得好,所以饶是如此,也不会让人看得生厌。
明礼浔的目光又朝他的身上一扫,看到他左手垂着不动,心中又是一叹。
他知道,季思缘的左手废了,左手的无名指和尾指的骨头都被碾碎,使得指头软绵绵的像两根肉面。
每次季思缘看到自己的左手,都会露出痛苦和厌恶的神情。
他的身体包裹在锦衣华服里,遮挡住了里面的惨败,众横交错的伤痕,以及让人苦不堪言的毒药。
阔云已经不在他的身边了,因为他的本事也挡不住一波又一波人来对季思缘的折磨,他已经启程去了南云城,希望找到水珑谈谈,也是想从那里找到季思缘被下毒的解药,以及更多的情报。
南云城没有国界和身份的界限,这里聚集了各国特产,也聚集了各种稀奇古怪之物,流动的商品让人不敢想象。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就开始依赖信任南云城,有什么需要都会来南云城淘。
明礼浔收敛了内心的思绪,将补汤放在桌上,对季思缘劝道:“殿下,先休息会吧。”
季思缘放下毛笔,看了眼青瓷盅。
明礼浔将盖子打开,一股清香立即冒了出来,“已经让试过了。”
季思缘眉梢一松。
这些日子当真是他这辈子最难熬的日子,相比起儿时伪装的那段日子还要难熬。儿时他至少还有能力反抗,这段日子却让他发现,他是多么的无能无力。
睡觉时,随时可能会冒出一个人来,似乎要收割了他的性命,偏偏又没有,目的竟然只是单纯吓吓他。
吃饭时,随时可能会吃出虫子,或者毒药,恶心死他,又让他饱受毒发的痛苦。
办公时,随时可能被打晕,然后被人脱光了衣服,丢在露天大道上,遭人围观。
休息时,……
反正,他根本无法断定什么时候会有祸事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无论他布置多少人,无论他多么的谨慎,最后都会被人得逞,遭到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
有的时候,他甚至有一瞬的自暴自弃——自杀。
下一刻,他就会唾弃生出这样软弱想法的自己。
他一直觉得,自杀是弱者的行为,他不愿做那个躲避一切的弱者。
暖暖的汤水喝下胃口,温暖了整个身体。季思缘微微的眯着眼睛,他以前从未觉得,一碗汤就能让人这么的幸福。
明礼浔又给他倒了一碗,季思缘正要喝的时候,忽然透过剔透的汤面看到一个鬼面的倒影。
他汗毛直竖,猛然抬头朝房梁看去,却不见一人。
“殿下?”明礼浔一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同样不见一物。
季思缘右手都被汗水浸湿了,沉沉的吸了一口气,将汤碗移到一旁,表示不想再喝了。
“城内瘟疫还没有得到解决的办法吗?”
“是。”明礼浔应道,“根据调查,这瘟疫是从国公府传出,最大的嫌疑人是朱绛紫,只是此人早已失踪不见,至今没有消息。”顿了一下,他接着说:“最后和国公府有接触的人是白水珑。”
季思缘说:“你我都知道,瘟疫是太后和人合作而为,白水珑没有理由……”
明礼浔说:“奴才的意思是,也许白水珑早已查到了一切,才将朱绛紫劫走,封闭瘟疫解药的办法,意在报复。”
“……”这个理由的确不是没有可能。
“白水珑,又是白水珑。”季思缘揉着太阳穴。
他之前怎么都没有发现,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难对付,还这么的麻烦。
一旦招惹了她,就惹得一身腥,洗都洗不干净。
“殿下……这瘟疫传染性很强,如果这么放任不管的话……”明礼浔为难道。
季思缘皱眉说:“将沾染了瘟疫的人都抓起来隔离,之后怎么做,你该明白。”
“……是。”用火将那些人活活烧死。
明礼浔垂下眼睛,心想……这真是造孽啊。
这时候,远洋之上一艘海船缓缓的行驶着,在船上装着一个个大箱子。
甲板上,一名穿着紧身衣,戴着个圆帽的精瘦老人坐在木棍上,瞧着二郎腿儿,笑着一脸的贼样,“哈哈哈,我跟你们说啊,我就这么……这么,嗖嗖嗖的就进去了皇宫,然后就用这个,轻易将国库打开……”
在老人周围或站着或蹲着几个年轻人,一脸兴趣的看着老人。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老人深色更加的得意,大声宣扬自己的战绩,“那西陵国库,真他妈的……穷啊!连我们南云城城主府库房都不如,老子我看不上眼的丢到地上就摔……”
一个少年轻哼,“什么我们南云城,您老还不是我们南云城的人呢,居住证还没呢!”
“呸呸呸,怎么说话的!”老人得意洋洋的说,“城主小儿已经答应我了,只要我干好了这一票,就给老子居住证和身份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