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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瞿末予坚持不懈地陪沈岱吃午饭、和沈岱一起上下班之后,整个公司都习惯了他们的关系,且不再有“为老板保守公开秘密”的紧绷感,双方偶尔都能接到来自下属和同事的善意调侃。
沈岱原本担心自己被区别对待,或影响他的学术含金量,还有诸多他臆想中的负面声音,但这些统统都没有发生,他的新论文从选题到起草、从成型到投稿,这其中有着许多同事同行的帮助、肯定和关心,令他欣慰的是,最终决定他个人评价的并非是那些博人眼球的粉红八卦,而是他的真才实学。
在他二十九岁生日那天,他接到了自己的论文过稿的消息。这个消息比他预期来得早,他当时正和程子玫在实验室,打开邮件的瞬间人都愣住了,是程子玫兴奋地拍了他好几下,他才清醒过来,狂喜不止。
接到这个好消息,他第一时间应该跟导师报喜,可当他打开手机时,手指自然而然地点了通话记录最顶端的名字——瞿末予。
连线音的第一节还没响完,电话就被接通了,瞿末予的声音听起来略有些忐忑,因为沈岱从来不会在上班时间无缘无故给他打电话,这有点反常。
沈岱紧紧抓着手机,呼吸微微颤抖,他用力换了一口气,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末予,我的SCI过稿了。”
瞿末予沉默了两秒,突然一拍桌子:“太好了!阿岱,恭喜你!”只听那边传来椅子滑动的声音,“若泽,阿岱的SCI过稿了!”
背景音里是程若泽连着好几声的恭喜。
沈岱的心脏砰砰乱跳,他不停地把那只空闲的手揣进实验室的大口袋又拿出来,紧张,亢奋,心酸,感动,想起写这篇论文的两年间他经历的种种,学术上的攻坚固然辛苦,感情和生活上的磨难将这一切的难度又生生拔高,这个成果得来太不易,他鼻头一阵酸楚,险些喜极而泣。
“阿岱,今天是你生日,还有比这更好的消息吗!”瞿末予高兴地说,“晚上我们一起庆祝,就我们两个,这是我们之前就说好的,你生日就我们两个一起过。”
沈岱笑道:“好,我周五再请老师他们吃饭。”
挂了电话,沈岱一一给刘息以及在他写论文期间给予支持的人报喜,白向晚、小蝶、大学同学、行业内的朋友,没有他们的帮助自己一定无法完成这项工作,他们给予的不仅仅有学术上的支持,更有精神上的鼓励。
整个消息很快传遍了研究所,不少同僚都来跟他道贺,他让一个师弟帮他找附近的餐厅,要订个大包厢请大家吃饭。他还计划着周末带上丘丘去陵园,给姥姥和姥爷报喜。
瞿末予又准时在下班时间出现在他办公室的门口,这段时间瞿末予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应酬,只要有空闲一定要和沈岱黏在一起。
沈岱看到瞿末予,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他提着背包走过去,迫不及待地说:“最快两个月,最迟年底,我的论文就会出刊。”
瞿末予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在他脸上用力亲了一下:“我的阿岱真棒。”
“我太高兴了。”一下午了,沈岱还是有些激动,“有了这篇SCI,我就可以申博了。”
瞿末予的脸上是掩不住的自豪:“我老婆真是年轻有为。”
沈岱心里又甜又欣喜,他已经收了一下午的祝福,但瞿末予的肯定最让他开心,没有什么比来自喜欢的人的赞美更让人感到自信和满足,他的声调都带着笑意:“我们去吃饭吧,去庆祝庆祝,你今天订了哪个餐厅?”好几天前,瞿末予就张罗着要给他过生日,他这个人对节日之类的东西并不太关注,瞿末予想怎么安排他配合就是了,但今天他有了必须好好庆祝的理由。
瞿末予用那双柔情满满的瞳眸看着沈岱,神秘一笑:“跟我走就是了。”
上了车,瞿末予先调整了驾驶室的隔板。他只是启动了这台车的一个选配功能,可是这个举动对于沈岱来说充满了X暗示。在俩人还完全是主导与服从的关系时,瞿末予经常把他抱在腿上调情,那是瞿末予在繁忙行程之间的碎片时间里的一点小娱乐,就好像人坐地铁的时候玩儿手机,瞿末予玩儿他,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被尊重却又抗拒不了被喜欢的alpha“赏玩”的刺激,尤其是在这种场景下,那是他身为omega的奴性和身为人的自尊狠狠碰撞的时刻,这种暗示在记忆中充斥着半强迫的se情与羞耻。
沈岱偷偷瞥了瞿末予一眼,睫毛快速地颤动起来。
“宝贝,过来让我亲亲你。”瞿末予拉着沈岱的手晃了晃。
沈岱看了看被分隔在视线之外的驾驶舱,他知道小吴什么都知道,也多少能听到,他还什么都没做,脸却开始发热了。
“来嘛,昨天我有事回我爸妈那儿了,一天都没见到你了。”瞿末予把沈岱往自己的方向拽,“好想你。”
沈岱每每禁不住瞿末予这种冷硬之下的柔情,他起身,被瞿末予一把抱进了怀里,热辣的吻就落到了唇上,用那种好像有很多思念需要释放的力度亲着,明明他们昨天也见过。
沈岱感觉到自己的信息素贴纸被撕掉了,这几乎已经成了瞿末予的反射性动作,但凡是俩人独处时,瞿末予第一时间就会要他暴露腺体,对于omega来说,这是另一种形式的“被占有”,一个omega只会在家人、密友和爱人面前不遮盖腺体,他不知道瞿末予是有意还是无意,总在不经意的细节上强调着他们的亲密。
人是会被潜移默化的影响的,在他选择正视瞿末予、尝试修复一个属于他们一家三口的未来时,他认为他们的关系需要循序渐进,但瞿末予表面上同意他的所有要求,实际上每次都僭越。当沈岱被瞿末予箍在怀里吻得发晕时,他才意识到又让瞿末予掌握了节奏。
瞿末予的手钻进了沈岱的衬衫里,一寸一寸感受那温热光滑的皮肤。
沈岱抓住他的手腕,小声嘟囔道:“你别在车上这样。”
“我的车,我的人。”瞿末予咬着沈岱的下唇,“有什么问题。”
“好了,不是要去吃饭吗。”
瞿末予用指腹轻轻揉着沈岱的腺体:“还没到,先拿你开胃好不好。”
“你……”
车辆在路上疾驰着,车内二人一路耳鬓厮磨,沈岱感觉再不阻止瞿末予,他的腰带都要被解开了,才加重语气喝止他。
瞿末予笑着收回了手,转而脱下了自己的领带:“今天吃饭的地方很特别,我卖个关子。”
沈岱不解地看着瞿末予。
瞿末予把领带套在沈岱头上,蒙住了他的眼睛。
“有必要这样吗。”沈岱哭笑不得。
“有,给你个惊喜。”瞿末予绑好了领带,看着沈岱被蒙住眼睛的茫然模样,下腹处蠢蠢欲动,忍不住捏着他的下巴又是一个长长的湿吻。
车又开了一会儿,驶进了一个安静的地带,车速也明显放慢,最后停了下来。
车门被打开了,小吴的声音传来:“瞿总,沈先生,到了。”
沈岱被瞿末予搀扶着下了车,他闻着空气中的青草香,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这是哪里啊?”
“走,我带你进去。”
沈岱往前走,被瞿末予提醒小心台阶,于是他慢慢地往上走了四个台阶,他听到小吴开锁的声音,原来这里是门廊,门被推开了,瞿末予牵着他的手往里走。
这里是屋内,空气中飘散着煮茅根水的甜香味,大约走了二十步之后,厅室之间有一段垫高,只有两阶踏步,走上去之后,瓷砖变成了木地板,第一步和第四步都踩出了细微的吱呀声,天井采光也随之洒在他身上,体感温度陡然升高。
沈岱的呼吸变得急促,这种熟悉感……他预感到了什么,他停住脚步,猛地扯下了蒙住眼睛的领带。
这是一栋风格古朴、充满书画香的别墅。这房子有年头了,很多装饰材料都已过时,但窗明几净,纤尘不染,有鲜花、有绿植,桌布和坐垫都是崭新的,一看就是被精心照料着,家具皆是上好的木材打造,任何一件小小的装饰品和器具,都漂亮又精巧,看着它们就能想象出这个家里该是一位娴静优雅的女主人。
最惹人注目的,是屋内随处可见的收藏品和字画,画作主要以山峦为主,与主流国画呈现山的雄浑壮美不同,这些画以近景切入视角,更突出局部的花草、木石,而远景必有轻云出岫、仙气飘飘,画的是山又不重山,体现山的意更胜过形,把山画的钟灵毓秀,生机勃勃。
这些画作均出自一人之手。
沈岱站在屋内,只觉时光流转,回忆和现实穿插交叠,头晕目眩间,脸上感到一阵湿意。
这是他的家,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满载着他最美好的成长回忆,是他这一生最初始的、最能称之为家的地方。
瞿末予一把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拭去他的眼泪,温柔却无言地看着他。
沈岱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他一把抓住瞿末予的胳膊,张开嘴却颤抖地说不出话来。
怎么可能呢,这栋房子在八九年前就已经被强制拍卖了,他怎么可能还有机会回来,其实他看得出屋里的很多陈设都有翻新的痕迹,这里是被按照某些参考打造出来的,跟他记忆中的家还原度很高,但并不完全一样。
可即便如此,
已经让他感觉在做梦,他从来想都不敢想的梦。
瞿末予知道他要问什么,边给他擦眼泪,边柔声解释道:“这是你出生长大的地方,有很多很珍贵的回忆,我知道它对你很重要。我当时只是想把房子买回来,没想到前房主拍下它之后,因为资金和个人原因,没有在这里常住,也没有对它进行大改造,除了花园完全荒废了,屋里的装修保留了七八成,所以我决定把它改回去,尽可能让它贴近你以前住过的地方。”
沈岱抽泣道:“你、你怎么……”
“我翻遍了你从中学起到现在所有社交媒体的内容,从你发过的照片和文字描述里,尽可能还原,我把前房主的东西都清了出去,当年查封拍卖的家具、藏品、字画我几乎都收回来了。”瞿末予拉着沈岱走向房后,推开门,小花园里万紫千红,绿意盎然,就连树下那把姥姥最喜欢坐着看书的腾椅,都上过新的漆,瞿末予从背后抱住沈岱的腰,亲吻他的侧颊,“你十五岁的时候,拍你家的花园参加学校的摄影比赛,我用那些照片,让园艺公司一比一还原。还有啊,你发表在校刊上的散文,说每到夏秋换季的时候,你容易上火,姥姥总会在你放学回家的时候,煮好茅根水。”
沈岱捂住了脸,眼泪顺着指缝狂涌,他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他感动于还有机会再回到梦中的家,他更感动于有个人愿意为他做这一切。
“这件事我忙了几个月,本来希望能让姥姥也看一看,可惜她最后离不开机器了。整个过程最难的是收回你姥爷的画,这些画几年间价格翻了十几倍,他在世的时候并没有受到可以匹配的赞赏,但随着审美的多元化,他的作品风格被更多人看到和喜爱。”瞿末予轻轻拉下沈岱的手,抱着他转了一圈,让他看那些被婊在墙上的画,“我也非常喜欢,他老人家画的山有感情,很生动,看似在画山,其实是在画山神赋予大地的生机,我看到他的画的时候,就想,能画出这样的山的人,才能给你取出这么好的名字,才能养出你这么好的人。”
沈岱用力点头,哭着说:“姥爷的山画的是最好的,他最喜欢泰山,他把他最喜欢的山的名字赋予我。”
“我们一起为姥爷举办一次画展吧,这些画作值得被更多人看到。”
沈岱转过身,一把搂住了瞿末予的脖子,他用抖得不成样子的声音说了一句“谢谢”,接着失声痛哭。
瞿末予抱着沈岱坐到椅子里,像哄孩子一样轻声安慰着,他从来没见沈岱这样哭过,哪怕是他最该死、伤沈岱最深的时候,这个人的眼泪和控诉里都有着倔强和斗志,可是现在,他抱着的仿佛是那个青涩又灵动的少年,为姥姥种的一朵花写诗,为拍摄姥爷的画蹲守三个小时只为最好的天光,把换季时炉火上咕咕煮沸的茅根水用秀雅的字句描述得温馨又香甜,会看似风轻云淡地炫耀自己的好成绩,也会抱怨老师拖堂而错过动画片。
那个无忧无虑、爱好广泛的少年是他从未见过的沈岱,那样的少年在即将大展宏图的年岁里,遭逢巨变,从此再没有了鲜活的图文,没有了生活中的趣味和浪漫,变得只会转发学术信息和业内新闻。他爱那个专心学术的、冷静自持的研究员沈岱,可也希望沈岱能找回少年时的快乐,让他可以触及他从未参与过的沈岱的从前。
沈岱哭了很久,哭到自己也觉得丢脸了,才擦干眼泪,他不好意思地看了瞿末予一眼,抽抽搭搭地说:“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生日礼物,谢谢你。”
“你这句话也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瞿末予的胸中充斥着欢喜,他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原来给予所爱之人快乐能让他更快乐,岂止是快乐,简直是无上的满足。
沈岱用红肿的眼睛深深凝视着瞿末予:“你怎么会想到做这些的。”
“我想要让你幸福,让你开心,自然就能想到很多可以做的事。”瞿末予握住沈岱的手,“我知道这里复原的还不够好,我们可以用闲暇时间一起来完善它。”
沈岱眼含泪光,嘴角扬起微笑:“我很开心,我今天过生日,我的论文过稿了,你还给我准备了这么好的礼物,我非常、非常开心。”
瞿末予亲了他一下,用高挺的鼻梁轻轻抵着沈岱的鼻尖,笑着说:“我也非常、非常开心。”
沈岱偎在瞿末予怀里,他感到无与伦比的幸福,他为此想要落泪。这一刻值得他用一生去铭记,因为他从未如此确信、如此坚定地相信自己被爱着,他相信这栋房子里的每一处美好都是瞿末予的爱变幻出的奇迹,他相信只有爱才能驱使一个人去做一件没有可供估量的价值、只为让另一个人快乐的事,只因为爱。
“我们吃饭好不好,饭菜是兰姨帮忙准备的,每一道菜都是你十八岁生日那天吃过的菜。”
沈岱捧着瞿末予的脸,轻吻落在他的唇角:“好。”
吃完饭,俩人一起躺在花园树下的藤椅里,喝着温热甘甜的茅根水,吹风凉爽的晚风,聊着天。
瞿末予小声把沈岱收到的邮件读了一遍:“年底也很快了,能早点出刊就更好,你是不是现在可以准备申博了?”
“我都准备好了,老师也准备好了,他跟学校打了招呼,我下周就回去办这件事。”
“可以给你涨工资了。”瞿末予笑道,“我让HR跟你谈。”
沈岱又把邮件看了一遍,重温喜悦:“不急,发表SCI公司给奖金的,我先把奖金拿了,。”
“拿了奖金想做什么?”瞿末予调侃道。
沈岱转头看向瞿末予:“想给你也准备一份礼物。”
“哦?”瞿末予顿时两眼发亮,“你想给我买什么礼物?”他还没有收到过沈岱送他的礼物。
“礼物就是要有惊喜有新意,怎么能告诉你呢。”
“你是没想好吧。”
沈岱哈哈笑道:“不告诉你。”
“我可以接受没有惊喜和新意的礼物,比如你光着身子打个蝴蝶结……”
沈岱拍了他一下;“我要花钱。”
“买蝴蝶结呀。”
沈岱再次抬起手,瞿末予一把抓住那手腕,摁在了藤椅上,俯身堵住了那红润的唇,沈岱也热烈地回应着,任那灵活又shi软的舌头侵入他的口腔。
瞿末予将沈岱的衬衫从裤腰里拽了出来,他力气大又急躁,不小心把扣子都扯掉了一颗,大手直接钻进衣襟,顺着腰线肆意抚摸着。
沈岱无意识地想后退,被藤椅硌到了肩胛骨,他轻轻“嘶”了一声。瞿末予轻咬了他的下巴一口,
起身的同时把他也横抱了起来,转身往楼上走去。
沈岱小声说:“你去哪个房间。”
“当然是你的房间。”
上楼梯左转,瞿末予用膝盖顶开门。这个次卧一直荒废着,所以陈设没太多变化,属于沈岱的物品已经不见了,但墙上却还留着他贴过的海报和奖状的胶痕,床上铺着干净松软的被褥,虽然是新的,但跟他曾经用过的蓝格子床品几乎一模一样,这个卧室虽然不大,但是很温暖,散发着清新好闻的气息。
瞿末予将沈岱压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垂涎已久的猎物,边脱掉了衬衫。
沈岱坐起身,刚想说什么,被瞿末予抵着前胸摁回床上,霸道的吻再次落了下来,亲得沈岱说不出话来。
沈岱感到身体已经热得不可思议。这是他的卧室,他从有记忆以来到失去这栋房子都一直睡在这里,他和家人朋友们在这个房间内的欢声笑语,他情窦初开时那些羞耻的X幻想,他无数个为了前程挑灯苦读的夜晚,都在此处留下过印记,对他来说这是一个单纯又神圣的地方,是那个他快要想不起来的少年的懵懂青春,是他最初的来处。
现在瞿末予要入侵,要在这个承载他的过去的卧室里和他做A,就好像,就好像是要把他的整个人生都打开,瞿末予会触碰到连他自己都以为再也触碰不到的过去的自己,他们会从深深地根系开始连接,跨过时间的藤蔓,一路盘根错节,最终牢牢地缠绕在一起。
这就是沈岱此刻的感受。
他兴奋,他也害怕,他害怕将自己和盘托出,那意味着一种过于沉重的信任和交付,任何人,在思考“我是否能与此人共度一生”时,都会有这样的不安和恐惧,但他因为感受到了瞿末予的爱,而决定将自己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