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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要表明立场便可。
还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理由,那些准备好的词都用不上了,常笑在傲轩背后撇了撇嘴。
“父亲,我们是真心实意恳求您的同意,为了得到您的谅解,常笑专门准备了一件礼物。”
君康无声地笑了,满是讥讽,如今有雪王撑腰,他还怕这两个黄口小二飞到天上去?
“父亲请看……”随着傲轩话音落地,整个大厅之上出现了一道霞光,在半空之中慢慢放大,壮阔瑰丽,上面是绵延起伏的山脉河川!
这是整个中州大陆的山河社稷图!
君康父子脸上的不屑消失了,他们痴迷地看着那一片片雄伟连绵的山脉,连站在一旁的雪王也给忘记了。
黎皇凭借此宝半年之内横扫大元五州十九郡,之后再无这样的速度,世人自然不明其中缘由,只道后元尚要喘息一段时间,却不知道是这至宝被凤安安带走的原因!
这山河社稷图,也是他曾经作为交换的聘礼!如今转作换取君家同意的筹码,也算是讥讽。
忘川心口有如钝刀划过,麻木地瞧着君康脸上狂喜的表情,君家这一关已经被常笑用这至宝给攻陷了!
“父亲,三日后我们在太湖楼摆宴,大哥和小妹一定要去哦!”两人无需多言,对视一笑间携手离去。
月白人影紧跟其后,但那朱红纱衣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梨花雕花桌上,小童拿笔奋力书写,为书不多的烫金请柬,写到最后一个,停了笔。
“娘,我到底要不要给师傅发请柬?”常欢很头疼,他是想把认识的人都请来,但是师傅……
“随便。”常笑正忙着染……脚指甲。
“其实我对他也很失望。”常欢犹豫着凑到常笑面前。低头看了一会儿:“娘,你脚趾头真好看,其实那天我看他也是想来救我的,不过却被那老头拦住了……”
屁大点个小孩也知道好看?常笑把脚丫子举起来。伸到桌子上夹了一颗山楂:“来,张嘴!”
常欢吓跑了。
常笑眼中幽光一闪,却是摇头。
他们不止在准备婚礼,常笑把一份地契放在了绣珠面前,绣珠还道是什么,她识字不多,勉强辨认出来后惊惶地推开。
“不,常姐,我不能接受!而且,你们要离开这里?”
常笑给绣珠倒了杯茶:“是的。我本来就是东岳人啊,现在带着傲轩回去看看不是很自然的事么,再说,这里我一直住的都不是很习惯。”
常笑挠了挠胳膊,不会是又要下雨吧。
“那你还是会回来的是吧?”绣珠焦急问道。
常笑静默。良久:“绣珠,人生何处不相逢,只待到了合适的时机,我们总会再见。”
午后竟真的开始下起了雨,绣珠关了门,又开门,撑着伞去找常小鱼。常小鱼这厮竟然连伞都没有打,两个人路上碰到,一起坐在屋檐下看雨。
今日的常小鱼格外沉默,绣珠也正不想她多话,只看着那雨想着常笑要走的事,不由叹了一口气:“真舍不得啊……”
常小鱼突然起身:“她嫁不了。也走不了,你等着!”
啊——绣珠吃了一惊,常小鱼这话真是古怪啊!
窗户陡然晃动起来,常欢手忙脚乱地去捡那些请柬,突兀看到一截月白色的衫子。仰首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常欢小脸猛地一绷,拿了他脚旁的请柬跑到桌旁坐下。
“你是在怪我?”忘川声音上扬。
常欢腰身挺得更直。
忘川伸手去拿那些请柬,却被常欢捂住:“师傅,这里面没有你的。”
“你叫我师傅?”忘川视线笼住常欢。
“虽然你说和我断绝关系,但是你无情我不能无义,你还是我师傅。”常欢对视忘川。
这词都是谁教他的,忘川压下心口之气:“我是你爹!”
常欢眼睛瞪得圆圆的,突然笑了:“师傅你别逗了,我真的不怪你,是人都会怕死的,你不来救我我也不生气,况且,琉璃姐姐以后会是你最亲的人,我知道她对你很重要,而我只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常欢虽然这说着,但是小脸却是微微低下,眼里的光落寞又寂静。
那样惊恐的瞬间,他看到师父在下面的时候,还是渴望师父可以出手相救,但是他只看到他娘跪在师父脚下求他。
“你不是无关紧要的人……”看到常欢脸上的落寞,忘川忍不住道。
“师傅,你真想来,我就写一张请柬给你,但是请你不要再来捣乱好吗?我只想我娘能够过的开心一些。”常欢话更快,把忘川那些没来得及说出的话都堵在胸口,憋得生疼。
“常欢,我不是怕死,你也不是无关紧要的人,我只是……耽搁了一下……”他怎能说出那一刻看到她的视线落在黎皇身上就嫉妒的要发狂了。
常欢动作流畅的磨墨,红色请柬打开,利索地抓起毛笔,手陡然被忘川按住:“我是你爹,你是我儿子!”
常欢很无奈,师傅好纠结。
“你等着!”常欢推开他,奔到柜子面前,翻了半天取出一幅画卷:“师傅,你再和我开这种玩笑,我就生气了,这才是我爹!”
画卷徐徐展开,一个半边脸乌黑一团的男人立在沙海之中,背后一条长河奔向远方,就算半边容颜不清,但另外一半却是眼角上扬,含着浓烈的笑意。
“你看……我爹生得极丑,而师傅你……”
常欢还想说什么,门突然被常笑推开了。
“忘川?你来做甚?离我儿子远点!”常笑怒道。
“不许嫁,也不许走……”忘川手指摩挲在那画卷之上,他曾经有这样笑过吗?
常笑看到他摸着那幅画像,脸上一暗,伸手卷了去,却被忘川扯住。
“师傅!”常欢很紧张,他见师傅不松手,生怕扯坏这幅画像。
两人手持画卷,对立而望,常笑猛然松手:“算了,你若是这么珍重与常欢父亲的友情,这画就送给你罢。”
没有想到她突然放手,忘川怔了怔,手上画卷一半垂了下去,在小风里扬着。
“不许嫁!我再说一遍!”他慢慢道,一面想卷起那画,卷到一半发现不知何时它已经撕开了一道口子。
常笑弹了弹衣袖,腰身愈发笔直,漆黑的眼睛直视前方,带着说不出的气度,悠然开口道:“儿子,告诉娘,他是谁?”
“嗯……他以前是我师傅,后来不是了,但其实我还是把他当做我师傅的……”常欢挠了挠头皮道。
“那娘嫁给谁他管得到吗?”
常欢摇了摇头。
“你可听清了?”常笑悠然坐下,伸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态度从容至极,却也漠然至极。
这个样子就和她在君家一模一样,他那时无法忍受,现在也无法忍受!
那般疏离得像是要把他给剥去,不留一丝痕迹,凭什么做了错事的是她,反过来还像他是罪人!
忘川忘了常欢的存在,猛然握住常笑手腕:“贱人,你爬了我那么多次床,君傲轩不知道么?你肚子里甚至可能有了我的孩子……”
他话未说完,常笑手里滚烫的茶就泼在了他脸上,忘川本能去捂,常笑已经把茶壶也砸到他头上。
“你是我的谁?要管我嫁给谁?就算我欠了你的,现在也还够了还够了!还骗我儿子叫你爹,你以为我不知道么?!想阻住我再嫁,除非常欢他爹从土里爬出来,爬出来!”
常欢躲在一边看他老娘发飙,不禁暗呼过瘾,先前那股郁闷也散去了不少。
门突然被人推开了,傲轩一脸惊愕地看着房间里乱七八糟的一团,忘川方扬起脑袋,脸上烫红了一片,发簪歪倒一边,相比平日模样真是惨不忍睹。
饶是如此,见到傲轩,眼里仍是冒出一片红光。
傲轩也极其不悦,扫了一眼面前狼藉,见常笑悠然而坐,知她必然没吃什么亏,冷淡道:“川哥,你来了啊!喜酒得到明天才能喝,不如先回吧。”说罢手指方向明确,是门。
忘川没想到君傲轩如今对待自己竟是这个态度,方才已经足够狼狈,又被常欢瞧在眼里,现在又被君傲轩冷冷往外赶着,他脸上再也挂不住,恨恨看了他们一眼,从窗户走了。
“麒麟血环带好了么,千万小心他在你身上再种点什么东西。”见忘川走了,常笑急忙检查了一下常欢全身。
太湖楼一片喜庆,君二公子和拾香老板娘喜结良缘。一个寡妇带着拖油瓶儿子成功打败名门千金,嫁入豪门的传奇火速传播。
一时间盛良所有的寡妇们都摩掌擦拳,等在河沟之旁,只待有男子落入,她们也可那般相救。
听说……就是这样神奇的开始!
君康再不情愿,看在山河社稷图的份儿上,也准点带着一双儿女来了。
太湖楼今夜人山人海,除了要看那传奇的小寡妇,无论身份地位富贵贫贱,只要进了太湖楼都可以来吃喜宴,除了楼里的五十桌,外面还摆了一百桌流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