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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即使齐湘不同意,也没有人允许她的反抗,齐湘的选择,更多是源于识时务而已。
不过,她却很担心,自己是见过王羡游的,搜魂*,据说是可以看到她的记忆的,倘若戒律长老从她的记忆中,看到了王羡游该怎么办?
眼看着戒律长老举着轻候剑,对着她抬起了手,正要施法,齐湘忽道:“等一下!”
戒律长老吹了吹胡子,低眉盯了齐湘一会儿,面无表情道:“以我的人格,你难道是担心我窥探你的记忆?!”
齐湘毕竟方才心里作了这样的假设,此时被戒律长老以这种口气说中,竟然有些茫然,可还是说道:“我曾是七星门的炉鼎,有很多不堪回忆,不希望被人看见。”
戒律长老瞪着眼一甩袖子,大声斥道:“放肆!身为青云宗弟子,你的心理怎可如此阴暗,我执法严谨,一向自律,否则怎么当得戒律长老?!你竟以这般让人作呕的心思揣测怀疑我,不但是对我人格的亵渎,更显示出你卑微的思想和低俗的道德品质,齐湘,你可知错?!”
齐湘见自己模糊的一句话,竟然气得戒律长老面色通红,吹胡子瞪眼,联想到青云宗种种关于戒律长老的评论,稍稍放心了一点,被他训斥了一顿,可至少得了一份心安,还是划算的。
齐湘为了不使戒律长老因为发火而对自己存在偏见,忙作出惭愧的神情,“长老,弟子知错了。”
戒律长老冷笑了一声,便开始做法:“你也不看看,我手上为何拿着你以前的法器,那是因为,我所施展的搜魂*,并非是以神识强行入侵你识海的那种,那在我看来,多少有失人道了,与酷刑何异?我所施的法,是搜魂术的一个小分支,只探测物证和嫌疑人在某个时段,发生过什么事情。”
他说话间,法术便慢慢展开,只见轻候剑随着他的手势,渐渐悬浮了起来,在齐湘的身边缓慢的环绕,接着,戒律长老伸展开双手,从他的手中,忽然浮现出一道光屏,上面隐隐浮动出彩色的人像。
牛恋娇唇角扬起一抹胜利者的笑容,而在庄羽仙子的脸上,却十分复杂,看不出此时的她到底是何种情绪。
唯有齐湘看得愕然震惊,她连连辩解,说道:“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那光屏上浮现的画面,实在是让齐湘匪夷所思!
人们所看见的,竟然是齐湘在青云大陆边缘的一座茶楼边,用轻候剑刺杀韩嫣儿的景象,先将韩嫣儿从高处打落在地,伤了面孔,满面血痕,犹如毁容,接着还嫌不够狠,还拿剑狠狠的刺进了她的胸膛!正在这样的时刻,忽然从空中落下一位行侠的外陆弟子,正是牛恋娇!是他拼了一身的法力,同齐湘殊死博弈,堪堪保住了韩嫣儿即将陨落的性命!
“如你们所见,我不发表什么了。”牛恋娇咳嗽了一下,捂着自己的胳膊说道,仿佛自己被齐湘打伤还未恢复一般。
“呵呵,难道戒律长老的法术,还会出错么?”庄羽仙子知道戒律长老最讨厌什么,专门放出这样的话去碰他的逆鳞,激他的怒意。
戒律长老眼中飞刀子一般看着齐湘,一边收着法力一边恨声道:“你端的是一副好歹毒的心啊!包括你师傅!管教不严!有他一半的罪责!”
齐湘气极反笑,没有人会理会她的辩词了,她望着窗外,忽然很想念任清风,想念极了自己的师傅,她想念王羡游兄妹,想念秦放,想念南华锦。
她刹那的时间忽然想念起很多东西。
她到这世间,从没有哪个时刻,会让她觉得,这个世界满满的全是恶意。
“连记忆也可以作假的么?你所看到的,你真的以为是真相么?我没有做过那些事,我甚至不知道韩嫣儿受过什么伤!我明白了……”齐湘忽然狠狠的转过身,紧紧抓着青铜剑,生怕自己一个冲动将牛恋娇给劈成渣渣!“是你对不对?你陷害我,你在擂台赛输了我你不服气,你记恨我,你便作出这般卑鄙的假象诬陷我,是不是?”
牛恋娇堂堂七尺男儿,竟然作出了一副被齐湘吓的浑身发抖的样子,躲在戒律长老身后,问道:“你要干什么!你不要乱来,我劝你伏法,悔悟你所犯下的罪过!”
“够了!”戒律长老对着齐湘施放出自己金丹期的威压,震得齐湘哇的吐出一口鲜血,齐湘闭着眼苦笑,心想,齐湘啊齐湘,你说你傻不傻呀?千防百防,还是中了招了,怪只怪人心险恶,谁能想到,牛恋娇竟出这么一招。
终于,齐湘最后还是问了一句,“戒律长老,你所看到的,一定是真实的么?你那么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相哪有那么简单被你看到,我是被牛恋娇陷害的,你不是秉公执法,铁面无私么?你为什么不想想我可能是被冤枉的?!”
戒律长老冷声道:“铁证如山,你还要狡辩?齐湘,搜魂术不会出错,因为所搜的,是你的记忆。难道你想说,你的记忆你不是你自己的?可笑至极!”
庄羽仙子面色冷冷的正襟危坐,没有看齐湘,也没看戒律长老,只是看着自己的浮尘,神情十分古怪。
“我不知怎么回事,但我不会承认那是我的罪行!”齐湘淡淡的说道,语气却如同坚不可摧的百炼钢。
戒律长老动了动胡子,似乎气极了,大声道:“阿左阿右!”
“弟子在!”
“将这忤逆的弟子押往夜叉山,放逐一百年!即刻执行!并在她的宗门名籍上记上大罪过,所有的任职资格统统取消,并降为外山弟子!”
庄羽长老抓准时机添油加醋道:“你趁人家师傅闭关便降人家为外山弟子,等人家师傅出了关,还不去吃了你啊?”
戒律长老跺脚道:“法威面前,不讲私情,纵然是青云老祖,我也敢断他弟子的过错!”
“啧啧,青云宗的戒律真是太棒了!我回去得向宗门宣传一番,让我宗也好好学习!”
齐湘被两个弟子押着,旺财打着哈欠从她的兽宠袋探出头来,“吵死了!你们在干什么!”
待它看清自己的主人是被押着走的,双眸一凛,正要冲上去便咬,却被齐湘喊住了,齐湘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旺财。
于是苦笑道:“旺财……”
齐湘本来要说,你去找我师傅,说我被驱逐夜叉山了。
可是话到嘴边,又担心旺财莽撞,打扰到师傅修行,倘若师傅正在紧要关头,被旺财鲁莽打搅,恰巧冲撞到师傅在压制心魔,一分心,走火入魔,降了修为怎么办?
有了这一层考虑,齐湘便改口道:“你去我洞府,等秦放和南华锦回去,告诉他们我在夜叉山,让他们想想办法……”
齐湘还未说完,便被一名弟子敲了一记闷棍,“别起馊主意!”
好在这两名弟子只是禁止她多话,并未去阻拦一只从她的宠物袋蹦下的神情呆滞且相貌愚蠢的狗。
这让齐湘总算舒了一口气。
原本是白天,可是越靠近夜叉山,煞气越重,连天色和空气都变得漆黑浑浊,远远的看着夜叉山,好像看着混沌时期还未分天地的纪元,有种让人窒息的恐怖感。
越走近,齐湘越是觉得前所未有的恐惧,从前她来的时候,是跟着师傅,有师傅保护,可如今,身为阶下囚,忍受着冤屈和耻辱,被人押过来服刑,想想都觉得荒唐。
齐湘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一百年?
她忽然想起孙悟空被压五行山之时,那种似乎渺渺无际的寂寞。
五百年,桑田沧海,顽石也长满青苔,只一颗心儿未死,向往着逍遥自在。
两名高阶弟子终于在夜叉山将她丢下,丢下的时候,还对她打了个无比熟练的法印。
这法印不痛不痒,印在齐湘的额前,像一团跳动的地狱烈火,是为了防止她走出夜叉山。
眼看着两名弟子都远去了,齐湘愣愣的滑坐在地上,一切恍若一场梦。
直到煞气将她这个旋照期弟子都侵蚀得冷了,她才恍然间发觉,这里真的是荒无人烟。
别说一百年,即便是十年,一年,她齐湘在这样的地方,能否存活呢?
这里全是煞气,根本没有灵气供给齐湘修行,齐湘旋照期的寿命虽然能够撑过这一百年,可是即便不说修行这件事,她要如何在此生存?捕捉妖兽?
齐湘欲哭无泪,她不敢往夜叉山深处去走,只在山脚下的最边缘呆着,将神识散开在周围,若是看到异象可以早点逃跑,她紧紧抱着青铜剑,希望秦放和南华锦能够早点回去,早一点救她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齐湘觉得自己都要冷成冰雕了,忽然神识散出的范围内出现了几个人影,那些人影显然修为极高,几乎是瞬间,便察觉到齐湘的神识,其中一人只是挥了挥手,齐湘的识海便是一阵骤痛,神识被打散,逃回齐湘识海的时候,齐湘隐约看到那个人竟然循着自己的神识,迅速朝自己飞来。
齐湘简直吓的魂飞魄散,在大能面前,自己这只小蝼蚁只有被践/踏的分,她赶紧抱着青铜剑往相反的地方跑去。
可还没跑出百步,身子忽然被几道纤细的丝线缠住,那丝线一使力气,齐湘便被牵制着往后摔去。
齐湘被摔得一番好滚,终于稳住时,放眼一看,满地都是妖兽的白骨,还有一些仿佛是人修的骨骼。
身前有人用奇怪的声音笑了笑,齐湘这才看到方才袭击她的,竟然是一个女人,那女人穿着一身有些像和服的花色衣裙,用她不懂的话对旁边的人说着什么!
旁边一人立刻从袖子中飞出一梭子刀片,当齐湘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双眼一痛,什么都看不见了。
接着又是一阵威压,伴着破风的剑鸣,齐湘感到有什么法器正在朝她飞去,正在她惶恐胡乱躲闪时,忽然身子一轻,似乎是被人抱了起来,方才的威压,和朝她飞去的法器,仿佛被那人化开了一样。
抱着她的人没有说话,只是来回的动来动去,耳旁是噼里啪啦的兵戈之声,这人飞来飞去晃得齐湘很难受,齐湘感觉到,这人是在跟那伙人斗法。
很快的,便不晃了,似乎平稳的飞了起来,也没有任何声音。
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够摆脱那帮修为高深的人,看来此人也算个大能,他是谁?是青云宗的人么?为什么夜叉山竟然有这样的人?
齐湘终于被放了下来,放在一片草地上,齐湘的眼睛没方才那么痛了,她试图睁开眼睛看看是怎么回事,可是一双略微冰凉的手却覆盖在她的眼睛上:“放松,你休息一下,你眼睛伤得很重。”
这声音不大,像春天时候的小雨,给人一种十分宁静的感觉,这个声音齐湘是听到过的,可是她一时却想不起来任何关于这声音的联系。
“你是谁呢?”齐湘问。
“杨素兰。”那个声音低低道。
齐湘虽然闭着眼,可眼前立刻浮现起一个清俊得疏离尘世的面孔,她浑身一震,“是你。”
“恩。”
“你怎么会在这里?”齐湘对于他的出现,好奇得不行,怎么这个人哪里危险去哪里?
“我一直在这,这里是我的暂住之地。”
齐湘打了个寒颤,蛇精病么?怎么会有人往这里住?难道他是个魔修?不怕煞气?可是即便如此满地的高阶妖兽那般残暴住在这里真的合适么?
可是此时,齐湘却顾不得那么许多,忽然哈哈笑着道:“太好了,我有伴了!”
“……”
得不到回应,齐湘伸出手,对着空气探了探,“你走了么?”
还是没有人说话,齐湘有些恐惧,仿佛溺水的人刚抓住一根稻草,却被冲跑了。
她挣扎着睁眼,可是眼睛似乎被那人做了什么,怎么睁都无法睁开,她想散神识去看,可不知是不是方才受的伤比较古怪的缘故,识海一片空白连神识都无法操纵。
“喂!”
齐湘大喊了一声。
忽然一个声音由远及近的飘来,接着坐在了她的身边,“我在这里,方才只是走开设了个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