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白马(三)

面瘫响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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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杉像是懂了局势似得点了点头,向郭嘉走去。

    看着逐渐靠过来的人郭嘉嘴角渐渐勾起道:“这才对,这才是殿下该做的事情。”

    脚步声逐渐近了,荀彧就算不看也能知道奉孝的表情。那一定是炫耀的,表达出这一局胜利的笑容。但是,文若要是连殿下会做出怎样的反应都无法推测出来,就不会这么贸然的带着人逃跑了。

    水杉很是顺从的,靠向了郭嘉伸出来的手,然后靠进了他的怀里。

    “唔……”一阵刺痛袭来,郭嘉疑惑的去看靠在怀里的小少年,与记忆中一样的乖巧侧头靠着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总感觉有哪里被忽视了,郭嘉后知后觉的去抚摸疼痛的腹部,抬起来,手上一片红艳……

    ……受,受伤了?

    “咳咳!”察觉后的疼痛瞬间席卷了全身,当血从身体内涌出来的时候,郭嘉几乎忘记了下一步要做什么。为了不跪下来,他扶住了水杉的肩膀,手垂下时,手中的剑便脱落掉在了地上。

    哐当一声。

    荀彧不动声色的移动到了水杉的身后,他睁开眼,看着一脸错愕的人道:“奉孝,这一局是文若赢了。”

    郭嘉眯着眼睛死死的握着水杉的肩膀,他绝不承认这局输给了文若!但当看到沾了血的刀子被抽回,一股让他无法呼吸的气涌了上来,血腥味瞬间充满了口腔中。当看到怀中的人一脸平静的抬起头时,竟然控制不住的吐出了压在口中的血。

    水杉被喷了一脸,匕首收回时,郭嘉腹部的伤也兹红了他胸前的衣服。

    身上都是郭嘉的血,钻进鼻腔中的味道并不像文若之前说的那样难闻,不可接受。身体内有什么在咕咚咕咚的猛烈鼓动着,一种可以说是欢喜的心情让他情不自禁的去舔了匕首上的血。

    呵呵呵,是……甜的。

    “殿下!”荀彧心中一惊,他在离开陈留时只教了殿下如何使用匕首防身,并未再教别的!但殿下却在下意识做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不能让奉孝折在这里!

    不仅曹操需要郭嘉,荀彧也需要他留在这里牵制住吕布袁绍那些人,让殿下投奔的公孙瓒和马腾有足够的时间壮大起自身的实力,然后一举返回,攻下,平定这个乱世。

    荀彧伸手将直勾勾盯着郭嘉的水杉拉了回来,安抚着情绪有些奇怪的少年道:“殿下已经够了。”

    水杉慢吞吞的将匕首收回了鞘,又将它藏进了袖子里,眼看着没有了支撑的郭嘉倒在了地上,那件青色的衣服渐渐被染红了。

    “是你让我这么做的。”水杉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是你说想要过去就要踏过你的尸体。”

    所以你要踏过去是吗?不管是荀彧还是躺在地上的郭嘉同时想到。

    以水杉平日里诚实的表现,他很有可能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还一脸平静,看看他刚才捅郭嘉时的样子吧,完全没有心里挣扎。

    他忘记了内心中的谴责,可以毫不动摇。

    所以,当水杉抬脚要往前走的时候,荀彧压住了他的双肩。他怕殿下真的会用厚底鞋踩过郭嘉的身体,到那个时候就不是华佗缝一缝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的轻伤,而是重伤了……。

    “我不会去踩他的。”像是看出了文若的担忧,水杉扭头说了声,肩膀一抖便挣脱了荀彧的压制。继续向前走去。

    他轻松走过的每一步,都给郭嘉带来了沉重的压力。

    然后他蹲了下来,认真的看着郭嘉的双眼,说道:“是你输了哟奉孝,从一开始你就没能赢过他。你只能是你,无法成为他的。”

    郭嘉嘴角微微翘起,虚汗从脸颊边流下,他道:“殿下的意思,嘉不懂。”

    “跟你相处的这两天我觉得还不错,你教了我不少东西,我过的很充实,但很可惜……”水杉垂目,话锋猛转用低沉的声音继续道:“我虽然不记得很多事,但我不傻,我一直都看得清你在做什么,只是习惯了,所以才不愿意去反抗。你让我过的充实是想让我忘记其他的事,华佗一定跟你说过,我的身体很不稳定吧。你最开始做的很成功,我几乎快要沉迷在你给我的安全感里了。但你却忘记了……”

    水杉垂下头,仿佛要去亲吻郭嘉一般,但在嘴唇快要碰触到对方的鼻梁时他停住了,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我并不是你养来供人赏玩的鸟儿。”

    因为不想成为只能观赏的鸟儿,所以才做出了挣扎。

    郭嘉一口血呛在嗓子眼里猛烈的咳嗽了起来,血全部咳在了水杉的身上、脸上,但少年却毫不在意。郭嘉完全知道自己是哪里做得不好暴露了,也或者可以说他是故意暴露出来的。至于为什么,只是一时兴起罢了。然后呢?!一时兴起换取了一刀的报应。

    水杉很是安慰的用自己的额头去触碰郭嘉轻声道:“我不会跟你回去的,但我会期待我们下一次的见面。因为我很想知道奉孝要将我关起来的话,会使用怎样的办法呢?”

    他被灵帝关过,被吕布关过,接下来论到这边了吗?这对郭嘉来说可真是个不小的挑战,但他喜欢挑战。要想关住这只羽翼不知不觉丰满的少年,不扳倒大量的人员是不行的,首当其冲便是他一直视作对手的文若,然后便是不知不觉被文若摆布了的吕布,以后还有更多更多选择站在他身边的人。

    “呵呵……”郭嘉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他突然伸出捂住伤处的手压住水杉的后颈,将人压下。

    嘴唇上传来的柔软触感并没让水杉觉得不适,他平静的看着松开了自己的郭嘉连最后支撑的力气都没了,他躺着,头发有些散乱的铺在地上,就这么看着自己说:“天地为证,一吻为契,今日嘉与殿下约定,来日必不让殿下脱离手中!”

    水杉慢慢抬起头来,突然双眼弯弯笑道:“好哇。”

    “殿下!”荀彧并不同意这样无理取闹的约定,刚才那吻他可以当看不到,但这个约定。

    水杉起身道:“文若不用劝我,要是连这点坎都跨不过去,今天就跟着郭嘉回去又有什么不一样的?”

    荀彧无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没心没肺笑的郭嘉,叹气道:“既然殿下心中已经决定,文若便不再多说。”

    水杉满意的点点头,又扭头去看不远处的战况。

    白马军与吕军、曹军的交战已经结束,夏侯惇被怒火中烧的吕布斩落下马,残存的曹军正护着手臂受伤的他。而另一边,当水杉见到吕布骑着赤兔的时候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他之前还担忧被赶去小沛的吕布,但见人只是有些狼狈倒没什么大事的样子,心下松了一口气。

    妲己像是在跟他交涉,刚才还拼的你死我活的两人谈论到一半齐齐看向这边,吕布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朝着妲己作揖,最后看了一眼水杉便带着陈宫、高顺收兵回小沛了。

    妲己又跟退出一段距离的夏侯惇说了几句,然后指挥着只受了轻微损伤并无伤亡的白马军回来。不知道战场那边发生了什么的水杉急问道:“奉先要去哪儿??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不跟咱们一起走吗?”

    已经下马的妲己并未回答,她摇了摇头,回首望了一眼吕军离去的方向。有些事情是不能细说的。

    水杉没有继续追问,闹情绪的拒绝旁人来扶,自己踩着木板上车掀开了帘子钻进去了。

    马车很快由白马军护着抵达了早已备好船的岸边,载着人离开了曹操的势力范围内。

    上了船,水杉还是不肯说话,独自一个人坐在那里,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木桌上写了奉先二字。

    跟荀彧交代完一些事情的妲己回来,就见水杉像是被甩了的小女生一样一脸犹豫坐在那儿。他心中所想,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只能感叹殿下生前与这些人太过纠缠,那些欠下的情债她帮不上忙,只得出声安慰道:“我的冤家呀!何必呢?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水杉根本不理,继续写。

    妲己不好再说什么,见对方身上粘血的衣服没换,浸湿了手帕去帮他擦脸,说:“我的冤家呀,日后可不能像是今天这般了。”

    “为何?”水杉停手,不解的问道。

    妲己帮水杉脱下脏衣服,看着他比记忆中更加苍白的皮肤解释说:“您不比常人,沾不得血,若是沾了……”妲己眼前闪回过一段记忆,竟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答道:“反正,您还是少沾血,它混杂了太多让人印象深刻的东西,会让您……迷失自我。”

    “您总不希望有一天,身体被分离变成两个吧?”妲己只能用这种方法对水杉解释人性和离。

    用现代人的话来说就是人格分裂。

    血曾经打击的水杉遗忘了很多事,而今天,血又让他做出了匪夷所思的行为,就算当时妲己没注意到水杉的异常,但在高空中的阿飞注意到了,那简直就不像是他们记忆中的那个人,性格完全颠倒了过来,就算遗忘了他也不应该会去哪样做的。

    郭嘉呀郭嘉……。

    妲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都是他跟水杉的事情,竟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点也参加不进去,她只能跟阿飞呆在一边看护,护着水杉以正常的轨迹活着,度过这为了偿还而必须活下去的一生。

    “啾!”的一声鹰鸣,打断了妲己的思考,她掀开船帘子将外面探查的家伙放了进来。

    “是阿飞回来了。”妲己看着水杉自然的伸出胳膊接住了落下的苍鹰,问道:“冤家可还记得阿飞?”

    这个阿飞自然指的是这只搅浑水,误导吕布,在天空中有制霸权的苍鹰。

    水杉根本不记得了,他的记忆中根本就没有这只鹰的存在,便诚实的摇了摇头,结果阿飞很不爽快的用翅膀拍打爪下的手腕表达不满,明明都记着妲己,为什么不记得他!

    妲己噗嗤一声笑了,笑了好一会才说道:“好啦好啦,冤家身体还很不好呢,昨晚逃出来又没休息,你也别跟他闹了。路上顺风顺水,睡一觉保准就靠岸了。”

    水杉点了点头,听话的躺下了。

    妲己也侧躺了下来,像是哄小孩一样轻轻怕打着水杉盖着的被子,嘴里还哼着歌谣,渐渐将床上的人哄睡了。

    水杉迷迷糊糊的,好像听见床中有另一个声音响起。

    那是个陌生的男声,他低沉的问道:“主上真的没问题吗?他今天……”

    然后是妲己的声音,她说:“别瞎想了,该来的总会来的,我们拦也拦不住,只是……我担心,冤家的情债能还上吗?”

    “我看……”那男声逐渐变得遥远,只留下了:“悬。”的字音。

    水杉已睡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