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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林成郡回来后,没两日便是年底,恰好下了一场大雪,府中挺忙的,她出去外头这几日也没怎么歇息好,只去瞧了瞧丁山同弟弟,又将带回来的礼物送去给了曾祖父同祖母便自窝在园子里好好歇息。
待过了年,府中上下也没停歇下来,皆因正月二十三便是她同沐锦寒的订婚宴。
今日她照常去铺子里巡视了一番,瞧着日头不早,准备去丁山那蹭口饭吃,却在琉璃铺子门口碰到了礼部上尉家的陈璃君同她的几位兄弟,陈璃君倒似挺开心:“这趟倒是巧,居然碰到王君了,既碰到了,不如一并逛一逛?”说得好似不知道这铺子是她名下的是的,又热心的拉着安君介绍了她的几位兄弟给安君认识,陈家的儿郎确实个个都出彩,英武的有之,斯文的也有之,总之是少不得一阵嘘寒。
不过知不知道这铺子是安君的,或是是不是真碰巧安君都不介意,既是熟人来她铺子光顾,她也不能不招待一番。
拉着陈璃君进了铺子,指使掌柜将近几日回来的精品取了不少出来。陈璃君家也有钱,一挥手要了不少,安君瞧着她要的东西不少,便送了几只璃彩簪子,东西不少,又是易碎品,需得送到府上去。
瞧好东西,也到吃午饭的时辰了,陈璃君道:“久日未曾见过安君了,不如一并去吃个午膳,也当叙叙旧。”她也无事,便点头应好。
他们去的是楚湘斋,里头装修雅致,菜色也好,她倒是也来过两次,店里下侍不多问的领着他们上了二楼,应是陈璃君定了位子。
入了厢房,几人坐定,点了菜,她便端着茶盏用余光打量这间厢房,右边的是个大窗,外头是走廊,左边挨着另一间厢房,厢房的壁纸上画着梅花图,和一旁博古架上花瓶里插着的梅花相互呼应,着实是很有一番新意。
待菜上来了,几人装模作样的推让一番,便开始尝菜,每上着一道菜便动上一筷子尝一尝,然后点评一番。
菜上了三五道,便听得对面厢房似是进了人,她倒是觉得这厢房设计着实不好,这头听那头的响声当当的,十分清楚。
听得对面一柔柔婉婉的女声道:“锦郎,是我对不住你,可那日后我便被爹爹一直拘在院子里,没法子同你传个信儿,我心中是有你的,其实你心中还是有我的对不对,不然你今日便不会来了。”
约莫听人八卦是所以人都爱好的一项活动,众人皆落下筷子,侧耳屏声,认真继续听。
这女声说完,顿了顿,见没有回话,又道:“我去求爹爹,我去求爹爹,我娶你做侧夫可好,若是取你做侧夫,爹爹便不能说甚了,我不嫌弃你破了相,真的,我会待你好的。”
安君听了一想,这女君倒是个痴情了。
继续没人答话,这女君又续续断断的说了不少相思爱话儿,听得安君都恨不得帮那人答应了。心中嚎叫道‘亲,你还在等什么,有这个这么爱你的人就嫁了吧,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过了许久,才听得一男声叹了口气:“孟君不必多言,我已即将订婚,婚姻大事岂可儿戏,我们注定无缘。”
安君先是心头挠痒的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们今生无缘,后来乍的反应过来,这声音,这声音分明是沐锦寒,额头三条黑线落下。
她定了破相的新晋定远将军做侧夫不是什么隐秘事情,每隔个两三日会去市场买上不少吃食去瞧那小将军也不是什么隐秘事儿,起码市场卖熟食的小贩都摸准了,每隔两日便做上超级多分量,反正不愁卖不是?
京里传得沸沸扬扬的,都说这定远将军也是个有福分的,虽说先前破了相被退了婚,不过好事还在后头等着呢。
瞧这王君,身份在这辈的女君里是头一份儿,相貌也是头一份儿,这会子还未娶了便这般上心,没几日便定是要去探望一番,也不知是羡煞多少未婚待嫁儿郎,便是军营里的那群儿郎们,自安君隔三差五的要去校场后,个个便衣裳洗得干干净净,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每日里跟打了鸡血一般,训练时喊声能震破天。
安君对沐锦寒上心嘛?却是上心的。如果时间再多一些,沐锦寒对她也有意,她想,最终她会爱上他,不过是爱上沐锦寒,还是爱上他的长相,这就有待而估了。
陈君的三哥陈重拍案而起,呵道:“沐将军太过分了,同王君的订婚宴在即,却还出来私会旧好,未免也太辜负了王君待他的一份心意。”
她五哥陈容也和声道:“就是,枉我之前还那般的崇敬他,真是太叫人失望了!!!”说罢还偷偷抬眼看了看安君。
她端着盏茶,眯着眼拿茶盖撇上面的沫子,上门捉自己未婚夫的奸这趟子事情她是不屑做的,在外人眼前她一向爱端着,不过这来都来了,墙角也听了,瞧着陈君这几个哥哥,她心中倒是也明白一二,叹了口气,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天下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
恰这时,那女君又道:“只是订亲,又不是成亲,况且不是还没订么。锦郎,锦郎,你去同你曾祖父说,他一贯疼爱你,便是看在他的份子上,定邦王爷定不会怪罪的,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难道你真的忍心吗?”说道最后,竟然悲悲切切的哭了出来。
陈君的七哥陈钧瞧着安君不动神色,捏了捏拳头,冲动得往外闯:“不行,便是我等外人都瞧不过去了。”
陈重忙拦着他道:“犯什么混,这事自由王君处置。”
瞧着他们这一唱一和的,安君皱了皱眉,放下茶盏,若是私底下她知道这趟子事情,她会直接问清楚沐锦寒的意思,他只是长得像,并不是他,纵是有些不舍,她也是能成全的,毕竟她爱上的,恋恋不忘的,不是沐锦寒。
但这些个事情如何,却终归轮不到外人来质疑,瞧着这情形,只怕是这厢能听到那厢的声音,那厢却听不到这厢的,再听下去,听了个甚不好听的,也不是她所愿。
青竹会了她的意,请罪道:“已是午时二刻了,王君可是应了丁爷要过去瞧小公子的,晚了怕是丁爷要等急了。”
“哎呀,真是该打,同璃君聊得太尽兴,我竟忘了时辰。”说罢,便装模作样的同他们请罪告辞,准备起身闪人。
有些个事情过犹不及,左右安君已经知道了,他们也不便多拦着,也起身道:“安君同令弟的感情真真叫人羡慕,我们也吃好了,便一道走罢。”
这厢几人起身收拾,还边打哈哈,那厢的话,便不是那么清楚了。
安君走在前头,刚迈出厢房,那边厢房的门也打开了,正好从这厢下楼还要经过那厢,便见沐锦寒从那厢出来,下意识的侧头瞧了这边一眼。
这时一个年约十六七,身量稍微丰盈,着鹅黄扎绒套衫,梳元宝髻,簪着蝴蝶簪,圆脸秀眉的女君从后头追了出来抱着他的手臂道:“锦郎,莫走,莫走。”女君微微嘟着唇撒娇,微红着眼还能瞧得出方才应是哭过。
估摸是情敌效益,她居然一眼间将这位女君打量得这般清楚,心中不禁有几分自豪。
却说沐锦寒瞧见安君,脸色那是变了好几变。这时陈君也从后头走出来,问道:“怎的不走了?”当然并着陈君出来的还有她的几位兄弟。
电光火石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真真叫她措手不及,本来是不愿当着外人的面处理这档子事,这会子可好了,瞧瞧他手臂上挂着的那个女君,哎,这也算得上捉奸在场了,连证人都备了好几个,千算万算,算漏了这一遭,这会子退回去还来得及么?
估摸是这一来二去的眼神太炽热,沐锦寒手臂上的女君也反应过来,转头瞧了瞧他们几个。
她认识陈君,却不认识安君,安君入女学时她正好不在,便是后来安君宴席请人,她只是个三品官的女儿,自也是够不上资格。不过这会子她没注意到陈君,眼神都在安君身上。
安君瞧着她这般神色炽热的望着自己,突然恶趣味来袭,柔柔的靠在走廊栏杆上,挽着青丝,嘴角勾起,回了她一个百媚生的笑容,但见梨涡轻陷,眸光潋滟,闪得那女君眼都要瞎了。
瞧着这女君望着自己发呆的模样,心中十分得意,没办法,长得太美了自带光环,走到哪里都是这般引人注目,啧啧,这都是老天的错。
安君这会子勾着嘴角不说话只静静看着,陈家这一家子这会子又摸不准她的脾气,怕说错了惹得被迁怒,也都闭了嘴。
一时间竟是静悄悄的,待这女君瞧够了反应过来着,不明所以问道:“锦郎,这是......”
沐锦寒的心思转了好转,一开始乍瞧见安君,他心中想着,莫不是她跟踪自己?待陈君走出来,他又想着,许是同友人吃饭,正好碰到了,待瞧见陈家那几个儿郎,便觉得自己这是被陈家这群兔崽子给坑了。
他和安君认识的时间不算长,相处的时间说来也不算短,安君对他确实很好。
隔山差五的便来看他,一开始只送些酒肉吃食,后来送些衣物棉被,渐渐衣食住全包了,便是她不来的日子,也总会叫下侍们送吃食过来,顿顿没落下。他这会子帐子里的东西全都是她送来了,便是如今身上这套衣裳也是她送的。
面面俱到,送了便是送了,从来不会问他是不是很喜欢?不像别的女君,但凡送了儿郎点东西,便会絮叨许久,放佛是她给了多大的荣幸,儿郎们都要感恩戴德。
说起来,他虽同安君待在一起的时间不少,不是在吃饭,就是他在校场演军,安君在一旁看着他,他们说话的时间极少。
安君也不似旁的女君,来了营了,除了他,便再没往旁的儿郎脸上多给过目光,儿郎们都是有虚荣心的,他自也是不例,安君这般待他,有时候也会让他觉得,安君是真的喜爱他的。
不过他终归不是那般天真儿郎了,他长得不是顶好,如今又破了相,她同他先前也并不相识,没有旧意,便是一见钟情也不应该是他。这么突兀的对自己好,他倒是觉得更多的是因为老王爷的关系,不过若是能一直这般,嫁给她,日子也能很好过,他知足了。
今日来见孟君也不过是因为她之前一直邀他都没答应,想着如今他马上便要定亲,有些事情该说还是得说清楚,免得定了亲以后惹人说闲话,却没想孟君见了他便摆出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又同他说了许多那些个话。他有些懵,心中也有些酸楚,盼了这么多年的人,他只是个俗人,哪能心里头一点子念头都没有?不过终归是不能再如从前那般了,她已婚,他也待嫁,两相安好。
同孟君说了,他如今过得很好,她也个话也不必再说,便自推门准备走人,却在门口碰到了安君。抬手拂下孟君拉着他胳膊的手,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解释。
陈重在营里一贯和他不对付,今日的事情,怕多是他的主意。他同孟君的话也不知道安君听了多少,听得是那些部分,若是只听了孟君的话......
大家都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都没人说话,她瞧了瞧,不少人在朝这边看,这般站在走廊上给众人围观可不是她所好。
已经有人瞧见那女君挽着沐锦寒了,不管他如何决定,那些事情留待日后再说,便是为了老王爷,如今也先得保住他的名声才是。
莲步轻移,款款上前,朝着沐锦寒伸出手,特特提高了些音量,朱唇轻启,柔柔道:“同孟君说完了?那正好,省的我等你,我正要去瞧爹爹,你也随我一道走罢。”
沐锦寒瞧着这只芊芊玉手,略一思量,便缓过神来,不多话,点了点头上前牵住,如今莫要让人说闲话才是最顶要的。
安君瞧着他识趣儿,也松了一口气,对着众人莞尔一笑:“我们便先告辞了,日后得空再聚”
说罢也不管众人神色,携着沐锦寒下楼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自上了马车,她便松开他的手,两人各坐一方,沐锦寒是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一下才好,想着等她问的时候再说,她怎么问自己便如实回答。
她嘛......,讨好了这么久的人,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和别的女人勾搭上了,便是她再大方,心中也是不痛快的,况且这人还长了一张她喜欢的脸,虽然如今破相了。
沐锦寒瞧着她磕着眼,小憩的模样,过了许久。她都没过问一句,是不在意么?也是,她不过是应着老王爷的要求。伸手触了触脸上的疤痕,自己这模样,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呢。
两相无语,沉默了好一阵子,估摸着时间,应是快要到墨府了,她才睁眼,开口道:“既已是这么说了,你便也随我一道我看看我爹爹罢。”做戏也好歹做足了,莫要让人有空子钻。
沐锦寒踌躇了一番,道:“今日怕是不大的方便,不如,我改日再登门拜访。”
安君不禁有些恼了,不爱去拉倒,撩开帘子,对着外头喊道:“改道去校场。”
瞧瞧成瑜瑾,那次自己带他来他不是乐颠颠的,不像他,从不说要来瞧瞧丁山不提,便是自己带他来还这般推山阻四的,以为自己想带他来吗,还不是为了他好?想着想着,自己都觉得有些委屈。
沐锦寒倒不是真不情愿去看丁山,只是今日来的太过匆忙,他未有备礼,如此两手空空的上门未免太过失礼。
抬头瞪了一眼他那张脸,抿着唇的时候和慕寒简直像极了,她记得顾慕挺白的,虽然夏日里爱打篮球,晒得挺黑,不过捂一冬,便又白了回来,不知叫她多羡慕。
说来沐锦寒也挺白的,虽然他如今脸上肤色呈小麦色,不过身上倒是白白净净,同顾慕一般,当年她可是也瞧过的......
都说谁先爱上谁就输了,她这厢里爱上的是同他模样相同的人,却也是先输了。
罢了,撩开帘子又吩咐道:“路过集市别忘了买吃食。”
叹了口气,这是女尊世界,她是女人,吃些亏也没什么,便多花些心思护着些好了。无论如何,她总看不得这张脸受苦。
一路无言,将沐锦寒送到校场,她也跟着下了马车,将他送了进去,瞧着下侍们卸了吃食便告了辞自回去府中了。
今儿个她心中不痛快,回了府便闷闷不乐的倒在床上,连小白追尾巴玩讨好她都没能让她心情好起来。
第二日一早她便被老王爷拉去谈话了,老王爷详细的问了她昨日的事情,她说的和青竹说的没两样,青竹本就是老王爷的人,她倒是也没想过要在这方面瞒着老王爷。有什么好瞒的,左右老王爷又不会吃了沐锦寒。
果真,老王爷听完思量了一番,问她道:“那安儿是如何想的。”
安君很是光棍道:“若是沐锦寒对孟君有心的话,两情相欢,我自是祝福她们,若如不然,我娶了也使得,对邵老将也有个交代,左右不管如何,我都会好好待他的。”邵老将便是沐锦寒的曾祖父。
老王爷一想,这等事情还需问问沐锦寒的意思才是,不过未来得及等他去问沐锦寒,就发生了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