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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哇——,哇——”
凄厉的婴儿啼哭,刺破了死寂的荒野。围聚一团烤火的夜垦小组,被哭声刺激,一个毛骨悚然,战栗而起。
“别慌,应该挖到了娃娃鱼。”何有忆一脸镇定,镇定了大伙儿的惊恐。
北郊农场开发之初,经历过一场人鱼战斗,虽然过去了十几年,何有忆依然记忆犹新。那一场惨烈的战斗,消灭了侵入营地的娃娃鱼,也带走了他的第一任搭档张有财。
哭声源头,正在作业的一辆铲土机停止了作业,伺机一路朝休息点飞奔而来。何有忆带着众人快速迎接而上:“别慌,发生什么事,慢慢讲。”
“我好像铲到了什么东西,铲车被卡,下面还。。。还有哭声。”铲车伺机失魂落魄,一脸惨白,说话时牙齿咯咯打战。
“走,一起去看看。”何有忆仗着人多势众,硬着头皮带头冲过去。
他们接近被卡的铲车,哭声戛然而止,荒野恢复了一片死寂。只有推土机的两盏前灯,泛出两点淡漠的光。
一块埋藏地下木板被铲翻,斜斜而起,阻止了铲土机作业。何有忆吩咐伺机上车,驱动铲土机后撤,让出了那一块木板。
“是棺材盖。”很少说话的何有道,上前一步,目光凝重。
何有忆拧亮了手电筒,强烈的光速扫过被掀出土的棺材板,光线扫过,立刻爆出一阵凄厉的婴儿啼哭。哭声凄厉洪亮,唬的一行人集体后撤一步,目瞪口呆,胆颤心惊。
“拖拉机手,开大灯。”一向低调的何有道,第一次跳出来主持大局,冲着驾驶铲土拖拉机的伺机大声指示。
两道强光立刻笼罩了现场,一行人目光聚焦,脊背都冒出了一丝凉气。
棺材盖被铲起,露出了棺材里的一具尸体,一个婴儿挤在尸体旁边,手舞足蹈,撕裂般哭嚎着。
何有道抢出人群,缓缓接近掀开的棺材,探手进去,轻轻地抱起了婴儿。婴儿依然掐在他双手之间,不停的挣扎,哭嚎更加惨烈。旁观的一干人,彻底被眼前的诡异震慑,一个个面如土色,双腿发颤。
“喂,接一下。”何有道皱起眉头,大声叱责。
何有忆第一个回过神,赶紧上前接过了婴儿。他接过一刻,婴儿的哭声戛然而止,居然裂开一张没有牙齿的小嘴巴,发出一阵咯咯咯的笑声。
“外面风大,寒气重。你快带孩子回去,这里交给我们处理。”何有道传递了孩子,也传递了一个命令。
何有忆赶紧用上衣包了孩子,抱着它一路小跑,直奔劳教营地。
何有道取出了孩子,招呼其他人上手,一起用力,彻底掀开了棺材盖。浮土漏入棺材,掩埋了半个尸体。
里面卧着的尸体,是一个面目依然完整鲜活的女人,三十岁左右。她竟然是陆娜,9个月前上吊自杀的陆娜。
在场的人不了解农场故事,只是愣愣地瞪着尸体,感觉很诡异。唯一认识死者的何有忆,已抱着孩子离开。
何有道解开悬挂腰间的工具袋,取出一个小本,翻开扯了一张白纸。将三色圆珠笔调成红色,在白纸上胡乱的画了几个符号。然后吐了一口口水在白纸后面,将画了红色字符的白纸贴在了尸体的额头。
完成了镇压,何有道快速撤离,招呼铲车司机下车,从拖拉机邮箱放了一塑料桶柴油。何有道接过油桶,绕着棺坑转一圈,将一桶柴油均匀浇在尸体之上。
“大家躲远一点,我要点火了。”浇了柴油,何有道招呼众人后撤,避免被扑起的火焰烧到。
铲车司机拎着何有道丢给他的空油桶快速离开,手忙脚乱的爬上了铲车驾驶室。其他几个见他这样,也纷纷爬上铲车,挤入了驾驶室。
吴有德与何有道关系紧密,没有躲远,留下来与何有道并肩作法,共同进退。
何有道摸出一根火柴念叨几句,快速划燃,丢向柴油浸润的尸体。火柴跌落,火焰腾空而起,吴有德拉了一把何有道,二人快速后撤了几步。
“哦——”一声凄厉的惨叫,尸体开始挣扎扭曲。
脑门被何有道上了封印,死死镇压,任她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而起。快速燃烧的柴油,眨眼便卷燃了额头纸符。一阵阴风卷过,燃烧的纸符被风一卷,飘然而起,瞬间燃烧成灰烬,空气中多了一丝纸灰的味道。
何有道见势不妙,一把摁住吴有德,二人就地爬到,匍匐冰冷的荒草野地,一动不动。车内挤着的几个,惊恐之下,拼命挤进去,封死了两侧的铁皮车门。
漂浮而起的纸灰湮灭一刻,被镇压的尸体腾的一下跳跃而起,带着一身焚烧的火焰,原地打了几个转,蹦跳着冲向了射出两道光芒的拖拉机。拖拉机手赶紧启动,试图后撤逃逸,车厢挤了太多人,妨碍了他的操作,反应慢了半拍。
就在他迟滞一刻,火燎全身的尸体已痛苦嚎叫着,一路蹦跳到了拖拉机履带。隔着玻璃一拳,挡风玻璃被砸了一圈裂纹,并没有破。
里面的人刚刚松了一口气,眼神立刻蔓延了一团火球。
一身火焰的尸体,引燃了邮箱外残漏之油,瞬间又引爆了邮箱。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破,拖拉机四飞五裂,血肉横飞。
。。。。。。
炸死7条人命,一辆铲车彻底报废,立刻轰动了整个H市。
三名幸存者被公安局隔离审讯,三人一口咬定:工地秋寒风大,他们违规取拖拉机柴油浇在木柴,点火取暖,不小心引爆邮箱。
经过缜密的现场取证调查,并对三人一贯的表现做了深入调查。最后认定并非恶意纵火,是一起严重的生产安全事故。
何有道,吴有德被判处三年徒刑,何有忆虽然有不在此证据,但身为组长,玩忽职守,也被判了一年徒刑。考虑他有一名弃婴需要抚养,特批监外执行,继续留农场,单独隔离,监视改造。
红红火火大半年的垦荒策划,抛下了7条人命,草草收场。
吴有德,何有道被连夜押送离开,转到了省第一监狱。何有忆也被转移到臭哄哄的养猪场,负责粪便清理。
表面上是对他的一种严厉惩罚,其实算是对他的一种变相照顾。
他手上有一个弃婴,在养殖场上班,方便母猪身上取奶,喂养他的孩子。一头母猪同时可以奶养十多个仔,多奶一个也毫无压力。
何有忆选择了最肥最壮的白猪,承担了弃婴的奶养。
吴有德临走之前,他求有学问的吴教授给孩子取个名。吴教授脱口而出,给孩子取名:明哲。
顾名思义,自然是提醒何有忆,要明哲保身。
明哲?
这个名字好熟悉好亲切,何有忆反复念叨了这个名字。它似乎唤醒了他一些尘封的记忆,却又太遥远太模糊,无法清楚辨析。
养猪场的职工,见他们的老书记,老场子沦落到这种可怜地步,纷纷伸出了同情之手,一人一把,帮着何有忆拉扯孩子。
转眼小明哲已一岁多,开始蹒跚学步。整天跟一群猪仔摸爬滚打,很快便可以活奔乱跳,到处乱跑。
因为一直吸大白猪的奶,他跟猪妈妈特别亲近,整天趴着猪妈妈身上嬉戏。直到何有忆忙碌结束,才会从猪妈妈身边将他接走。
一年刑期满之后,何有忆的岗位得到调整,抽调到了奶牛养殖场,成了一名挤奶工。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奶吃奶。
吃了一年猪奶的小明哲,终于吃到了营养品质很高的纯鲜牛奶。每天跟着老爸帮忙,感觉饿了,便蹲在挤奶的老爸身边,何有忆手劲一转,一股香白新鲜的牛奶便注入了明哲嗷嗷待哺的小嘴巴,一次滋个够。
眼见就要满两周岁,早过了牙牙学语年纪,明哲却一直不会说话。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每天都是围着养殖场疯跑疯闹。
农场的职工开始私下议论,说这孩子自幼吃了猪奶,受了猪影响,脑子发育成了猪脑,跟猪一样笨。都两周岁,都不会叫爸爸,就会疯跑。
可怜明哲之余,也开始埋怨何有忆。
捡来的孩子就是不心疼,从小跟猪一起养。这要是他亲生的,他舍得吗?
接受到舆论监督,何有忆突然间感觉到了压力,也唤醒了麻木已久的亲情。明哲都两周岁多了,回想起来,他真的没有给过他多少疼爱。
唤醒亲情的何有忆,开始主动关心贴近明哲。可明哲已经有了野性,根本不理他这一套,惹得何有忆怒了好几回,胖揍明哲几回,渐渐刹住了他的野性。变得懂事听话的明哲,不再到处乱跑,整天窝在黑乎乎的房间,坐着发呆。
何有忆见他这样,又慌了神,又开始喝叱他别窝在家里,要他出去跑。
被他赶出去的明哲,一溜烟便跑得不见踪影。
“老书记,你家仔发疯了,你快去管管。”一小时后,一名农场职工提着一把滴血的杀猪刀上了门,一只血手拉了一把何有忆,拖着他往外冲出去。
何有忆放弃了右手中的奶,急急惶惶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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