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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韩谕留了下来,但他只是轻轻躺在了荆凉夏的身边,合衣而睡,将她搂在怀中,听她的呼吸声,听她的梦呓声。
“我想去落音寺找那个老道。”荆凉夏忽然睁开眼睛,目光空洞。
“怎么醒了?”韩谕摸了摸荆凉夏的头发,有些宠溺道。
“我要去问问,究竟是谁画了我,为什么你父……为什么皇上会曾经有我的画像。”荆凉夏顿了顿,差点说出“父亲”两个字,她仓促抬眼看了一下韩谕,他似乎并没有在意。
“谁画了你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愿意再画你……”韩谕笑道。
说罢,他伸手将荆凉夏拉近自己,慢慢伏上身来。
烛火之下,又是一片旖旎之景。
翌日一早,荆凉夏匆匆起身,稍稍沐浴一番,便整理好了衣服和发髻,催着韩谕赶紧出发。
今晚太子摆宴,虽然知道今日宴席凶多吉少,也不知道太子能不能躲过今日一劫,但是一想到可以看到齐燕,荆凉夏不免有些抑不住的欣喜。
“没有珠翠,只有一头青丝。”荆凉夏收拾妥当,从床底拿出自己的画,紧紧抱在怀里,回身看着倚靠在门边的韩谕,指了指自己的头发。
韩谕笑而不语,只是走过来,不知何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支碧玉簪子。他将簪子插在荆凉夏的发髻间,低头说道:“这样就好看了。”
荆凉夏轻轻一笑:“今晚摆宴,你会安然无恙吗?”
“权利斗争,本身就没有什么安然无恙,即使有人得到了最高的位置,高处不胜寒,你就知道他是安然无恙吗?”韩谕搂了搂荆凉夏,“而且,我一直会陪着你,哪怕你薄如片纸,我也会为你流尽最后一滴血。”
“胡说。”荆凉夏努努嘴,有些不满,“我的身体明明就没有任何反应,你若是再用血来补画,我就离开这里。”
“好好,听你的。”韩谕宠溺道,好看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二人出门,只见畅风和小花生已经坐在了马车前。一见到畅风,荆凉夏忽然想到昨天他进来送衣服,不由地脸一红,往韩谕身后躲了躲。
畅风一见,立刻扭转了头,不再往他们这处看。二人上了马车,待坐稳,小花生一声呵斥,那匹高大的黑马便踏了蹄子洋洋洒洒而去。
待到了的太子府门口,小花生撩开车帘,荆凉夏紧张地跟着韩谕下了马车。刚一落地,面前两个熟人便生生扎入了她的眼帘,朱掌柜坐在一辆马车前,十日的静养休息让他又肥润了起来。而他身边的齐燕,依然是一身夺目的红,耀眼无比,唯一不一样的是,她的脸上多了一块淡粉色的面纱。
齐燕看到荆凉夏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随即看到她身边的韩谕之时,那丝惊讶转瞬即逝。
“姐姐,这十日可好?”荆凉夏的声音有些颤抖。
齐燕怔了一下,抱紧了怀中的画,低头道:“十日不见,你就喊我姐姐了,不再喊我齐燕了是吗?”说罢,她抬头看了一眼韩谕,接着道:“我不像你,没有人愿意帮我补画,你觉得我这十日可还好过?”
大脑好像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荆凉夏顿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
“今日摆宴,太子一党凶多吉少,我们前去,不过就是让太子认清传说中的画中仙,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齐燕淡淡道,“但是又有谁知道,我们哪一边都不想站。”
荆凉夏还想再说什么,却见齐燕只是看了一眼自己,便只身一人迈进了太子府。
抬眼看去,原先那高门阔府的丈高围墙,像是打过霜似的,散着阵阵冷气,大门口的灯笼斜斜而挂,虽说是摆宴,但是这样清冷,让人真的不由心酸起来。
太子倒台,朝中官员连他最后一次摆宴的尊严都不给他。
荆凉夏跟着韩谕进了太子府,走了不多时,就到了席间。荆凉夏冲韩谕点点头,自知自己是没有身份坐在韩谕身边的,便朝着那抹角落中的红色走去。
齐燕往右边一挪,给荆凉夏让出一个位置,二人共用一案,只字未语。
许久,待能来的人都零零散散地来得差不多了,荆凉夏环顾四周,除了两三个见过的人,就是三皇子那一党的人了。
三皇子景天遇入席之时,有意无意地往齐燕这一扫,待他看到齐燕的面纱,他忽然顿了一下身形,有些迟疑,但景天遇很快控制住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流露,便在韩谕身边坐了下来。
“太子还不来,这宴席怎么开?”荆凉夏忽然闷声说道。
“他来不来,结果都是一样的,我们不过是看戏,看看这唾手可得的江山,韩谕到底会不会拱手相让。”齐燕端起茶杯,冷冷道。
荆凉夏听完,有些疑惑地看向齐燕,韩谕拱手相让江山?
“西北军营尽数都在韩谕手里,皇宫七成的暗卫都听他指令,这满朝文武都知道他绝非晋王世子那么简单,怎么,他没告诉你他究竟是谁?”齐燕有些好笑道,眼睛死死盯着荆凉夏。
“他说过他不争的。”荆凉夏喃喃道。
“皇权在握,你信吗?”齐燕一把将茶杯掷在案上。
这时,门外嘈杂之时忽然传来,荆凉夏和齐燕疑惑相视,齐齐朝门外看去,只见一袭明晃晃的黄衣提剑而至,身后跟着大批亲兵,个个皆是戎装待发,手持刀剑。
几日不见,景天逸居然脸色煞白,两眼凹陷,毫无血色之感。
“他怎么变成这样了?”荆凉夏紧紧抓住齐燕的手,转头问道。
齐燕也是一副茫然的样子,她摇摇头道:“这几日,韩谕将他在朝中的势力连根拔起,你觉得他还能满面红光,春风得意不成?”
“三皇子和晋王世子试图谋逆,拿下!”景天逸剑指二人,高声道。
话音刚落,原本正襟危坐的几位大臣立刻脸色苍白,颤颤巍巍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这宴席还未开始呢,就唱了这么一出,魂都要吓没了,别说安安稳稳在这坐着了。
“谁敢!”韩谕忽然一拍桌案,站起身来,目光直逼景天逸和他身后的那些亲兵。
“韩谕!你敢在我太子府造次!”景天逸恨然道。
“皇兄,这宴席还没开,你就迫不及待要拿你的亲弟弟下狱,未免有些失手足之情吧?”景天遇忽然放下手中的酒盏,侧目道。
“三弟前来赴宴,还自带那么多的兵马,觊觎太子之位就是蔑视皇权。”景天逸大声道。
景天逸话音刚落,只见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荆凉夏疑惑地探头看去,只见那许久未见的唐时大人,一身朝服,手持圣旨而来。他身后跟着亦是一身朝服的上官煜。
二人大步走来,唐时高高举起手中手中圣旨:“圣旨在此,圣上有令,太子顽劣不堪,难当大任,有失皇家尊严,今废太子,禁足于太子府观庭居。”
唐时说完,景天逸一脸惊愕地转头看去,视线久久不离那被高高举起的明黄色。
荆凉夏一怔,原本有些心理准备,却还是觉得这一切都来得太快了。
唐时将圣旨递给景天逸,景天逸迟疑了片刻,一把夺过圣旨,浑身颤抖地匆匆扫完圣旨上的那几行字。
须臾,他缓缓将圣旨叠好,握在手上,抬眼看向席间,只摆了几壶清酒的桌案,坐了寥寥可数的几人,他忽然冷笑了一下,转向景天遇,道:“我本无心于皇位,却当了半辈子的太子,我本有心于一个人,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太子,随老臣走吧。”唐时让开一步,躬身道。
“我自己会走!不劳您这把年纪了还要在我的府中为我引路!”景天逸回头,冷冷道。
说完,景天逸回头又看了一眼韩谕和景天遇,大步迈开,不再多做他想。
“等一下!”
荆凉夏忽然不自觉地喊了出来,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像是被定格了一般,和景天逸苍白的面孔同时映入了眼帘。
齐燕一把拉住荆凉夏的袖子,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话。
“如果那天我没有被你吓着,我断断不会把你送回世子府的。”景天逸苦涩一笑,不再看荆凉夏。他再次转向唐时:“我要收拾几样东西入观庭居。”
“大皇子请。”唐时微微颔首。
景天逸身形一顿,大步迈开,渐渐消失在众人面前。荆凉夏有些发怔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他说他不喜皇位,却当了半辈子的太子,从一开始他流连花间,恐怕就是一种对皇权的抗争吧。
席间渐渐闹开,那些被着实吓到的大臣纷纷向景天遇告退。不一会儿便人走茶凉,连个垫子都没捂热。
荆凉夏忽然站起来,低头对齐燕说:“我要去见玉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