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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春分同意了褚全的要求,便出去找牢头给他换牢房了,那些牢头知道她的身份,也不敢置喙她的决定,很快就找了间干净宽敞的牢房,准备将褚全转移过去。
褚全的牢房打开,他被牢头牵了出来,因为长期在地牢里佝偻着身子,以至于他还不怎么习惯直起身子走路,动作又僵硬又慢,看起来狼狈极了。
时春分也不催促,慢腾腾地跟他保持着安全距离,一前一后地向新的牢房走去。
大约走了一半的路程,褚全似乎适应了身体的酸涩,眼睛开始不安分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他身边不过区区四个狱卒,以他的功夫要制服他们简直轻而易举,到时候他再挟持时春分这个女人,不用等褚令回来,就能逃出这里。
这样想着,他的双拳猛地收紧,骤然向身边押着他的牢头打去,那牢头猝不及防,一拳被他打翻在地。
眼看形势骤变,时春分却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逃跑的意思。
此时褚全已经打翻了两个狱卒,正准备冲上前去抓时春分,看见她好整以暇地望着自己,整个人顿时一愣,脚步也迟缓了下来,“你……”
他的疑问尚未出口,拐角处就冒出了一大群弓箭手,齐刷刷地将武器指向他。
褚全当场愣住,本能地跪了下去,“别……别放箭。”
那几个被他打倒的狱卒,很快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脚踹在他的身上,“武举人是吧?刚刚打老子不是挺爽的?看我怎么抽死你!”
褚全一连被踹了几脚,痛得嗷嗷直叫,不由对时春分怒目而视,“你算计我?!”
“三爷可千万别这么说。”时春分漠然道:“你可是柳州的重犯,突然要换牢房,我当然得多找几个人保护你。”
她说得是那么地理直气壮,完全没有了刚才在他面前畏畏缩缩的样子。
褚全这才明白,她早就不是那个他想象中可以任人拿捏的大堂嫂了。
“你大费周章地算计我,对你有什么好处?”褚全咬牙道。
明明可以继续把他关在那间狭小的牢房里折磨,却非要给他希望,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变成一个跳梁小丑,这种大起大落的滋味,比没有希望更加痛苦。
“我并不想算计你。”时春分诚实道:“我只是想给你一次机会而已,是你自己选择不珍惜这次机会的。”
她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可听在褚全的耳朵里,全是对他挣扎求存的嘲笑。
难道他就该老老实实地待在监狱里,受尽他们的侮辱吗?
他想逃出生天,有什么错?
“你不想知道那个秘密了?”褚全挣扎道:“事关你好表妹的清誉,你就不怕我传扬出去?”
时春分的脸色沉了下来,“你能活着离开这里再说。”
褚全被狱卒们围殴了一顿,最后还是送回了那个狭矮的牢房,他弓着身子缩在里面,身体到处蔓延着挨打后的痛处。
时春分坐在牢房外面,冷漠地注视着他,“说,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褚全抱着自己的身体,没有理她。
时春分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把玩着狱卒送到她身边的各种刑具,一本正经地研究道:“听说这鞭子上面全是倒刺,一鞭子抽下去可以刮掉人身上的一层皮,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么厉害?”
她的声音充满好奇,明明没有威胁谁的意思,可褚全却听得毛骨悚然。
他闭了闭眼,咬牙道:“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只知道他们有一段时间走得很近,你表妹似乎想嫁给阿润,但他为了跟漕帮的那门亲事,故意疏远了她。”
这个答案跟时春分从余阿兔嘴里听到的几乎一样,原本她还不怎么相信,可眼下连人证都有了,便由不得她不信。
“既然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捅出去?”
事情一旦败露,褚润跟翁小环的亲事便会告吹,余阿兔的名声也会受损,以褚全损人不利己的性子,不可能会帮着隐瞒。
“你怎么知道我不想捅出去?”褚全没好气道:“我打算等他跟翁小环成亲那天再说,这样漕帮便会对他恨之入骨,你表妹也没了活路。谁知道他那么不争气,还没撑到成亲就被人甩了,我也只能把这件事藏在心里了。”
这倒是符合褚全一贯的性子,时春分没再怀疑,冷冷道:“你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彼此彼此。”褚全冷笑道:“你不也把表妹送走了,以为这样就能断绝她和阿润的来往,做褚家大少奶奶做成你这样,可真是够窝囊的!”
面对他的嘲讽,时春分一点也不觉得气恼,她本就是个窝囊的人,这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只不过这么顺利就从他嘴里套出了话,她始终觉得有些怪怪的。
“告诉我这些,对你有什么好处?”时春分试探道。
“没什么好处。”褚全阴测测地笑着,“但我过得不好,褚润也别想好。”
时春分无言以对,只觉得说不出来的怪异。
二人说话间,褚令已经拿到东西赶了回来,见时春分完好无损地坐在那里,身边还摆着一堆刑具,颇为好笑地扯了扯唇,“看来你玩得很高兴?”
时春分站起身子,“东西拿到了?”
褚令微微点头,摊开自己的掌心,里面果然放着一枚印章,但奇怪的是,这枚印章只有一半。
“怎么会这样?”时春分讶异道。
褚令望向牢房里的褚全,笑着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另一半印章在镇北将军府里,两边印章合起来,便能向他们提一个要求,对吗?”
褚全冷笑起来,“你倒是很聪明。”
褚令弯起唇角,又从手下那里拿来纸笔,丢到褚全的面前,冷冽道:“印章和嫁妆单子我已经到手了,现在该轮到你写借据了。”
褚全看着地上的纸笔,一股屈辱感从头到脚蔓延开来,咬牙道:“是不是我写了借据,你就肯放我出去?”
褚令背起双手,“绝不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