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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祭奠(二)
傍晚的皇城被晚霞笼罩,桉郡主下车时只看了一眼,便觉天穹像有大火烧灼。霞光映在她俏丽脸上,更显得红如桃花。
鲁氏已经在包厢恭候多时,虽然不知她突然约见自己所为何事,可对方是郡主,信上特地强调要私下见面,不可让旁人知道,否则将惹来杀身之祸。瞧见语句凶煞,还是乖乖来了。
见她进来,忙起身问安,桉郡主淡声,“免礼吧。”
鲁氏见她神色不佳,蓦地想到她同宋安怡是朋友,该不会是来寻自己晦气吧?
桉郡主坐下身,鲁氏敬了茶水,等她说可坐下,才坐回位置上,小心问道,“郡主今日寻我来,可是为了什么事?”
桉郡主双唇微抿,一会才道,“我本不该和你说这些,只是安怡是我的朋友,她尸骨未寒,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的娘家人遭此劫难。”
鲁氏心头咯噔,“郡主可否详说?”
“我从我父王那里听说,圣上要清剿在天祐年间勾结的党羽势力,为首的就是右丞相。”
鲁氏自然知道,先皇在世时,许多朝廷命官结党营私,圣上登基后,便陆续清剿,右相为恶过多,首当其冲的就是他,顿了顿说道,“右相不是已除么?”
“他是没了,但是他的羽翼还在,夫人觉得圣上能安心?你又能安心?”
鲁氏抬了抬眉,“这跟妾身有何关系?”
桉郡主轻笑,“没关系?你可知道,在天祐七年时,宋大人曾暗中帮右丞相篡改滨州水灾时所发放的米粮,又将那多出的米粮私自贩卖,将钱中饱私囊?你又可知,天祐十二年,宋大人私下送了右丞相一尊金佛,而后宋大人便官升两级?诸如此类的事,本郡主也不多说了。”
鲁氏脸色急变,“郡主是从何知晓这些事的?这是有人诬赖我夫君吧?”
桉郡主冷笑,“我父王此次暗中调查出许多朝廷命官的龌蹉事,宋大人的事算不上重,可是牢狱之灾,连坐之罪是免不了的了。”
鲁氏面如死灰,“连、连坐?”
“对,连坐。”桉郡主慢慢喝了一口茶,“安怡是我的朋友,她刚过头七,我不愿见宋家又遭此难,所以前来告知宋夫人。”
鲁氏微微一顿,倒有个地方想不通,眉眼微挑,“却不知郡主为何要告诉妾身,而非直接告诉我家老爷。”
桉郡主缓缓放下茶杯,暗叹柳雁连鲁氏这样狡猾的一问都想到了,这隐隐的自愧不如让她十分不舒服,淡声,“宋夫人是傻子么?”
鲁氏忍气,“什么?”
桉郡主语气尽是嘲讽,“本郡主问你,你是傻子么?这件事外露本就是死罪,我再明目张胆去找宋大人说,是自己找死么?我告诉你,是因为你是他的妻子,难不成要我找那些妾侍?本郡主说与你听,你要告诉宋大人也好,不说也罢,我对安怡的情义,也止于此。既然宋夫人怀疑本郡主,那也不必再说了。”
说罢起身要走,鲁氏慌了,拦住她,“桉郡主方才说的连坐罪名可是真的?”
桉郡主冷笑,“是假的。”
鲁氏急了,“刚才是妾身的不对,还请桉郡主指条明路。”
桉郡主稍稍迟疑,低声,“就看圣上怎么个意思,若是大怒,宋家全剿。要逃,今夜就同宋大人一起逃吧。”
见鲁氏面有犹豫,桉郡主也不急。父王确实奉命暗查朝廷可还有余孽勾结,只是宋保康不过是渔网里的小鱼,犯不上什么大错,是可以放过的。
“只是宋大人哪怕是逃了,也是戴罪之身,朝廷一旦让官兵追赶,怕也难逃。只是宋夫人和宋大人伉俪情深,定是愿意和他共患难的。若是走水路,倒还有一线生机,而且夜间逃离,更是易事。”
“夜里有船夫?”
“别的船埠没有,我倒知晓东郊船埠有的。”
鲁氏脸色泛白,“若、若是……与我夫君兵分两路呢?”
“官兵必定是往他那追,追到了宋大人,其他宋家人抓不抓都无妨了。”
鲁氏下意识点头,桉郡主又道,“不知夫人可记得那连大人,还有郭大人?白日里上了早朝,夜里回到家安睡一晚,第二日却被官兵堵住了大门,全家送入大牢。男的为奴,女的为婢。”她已是起身,“言尽于此,我也不便多留,宋夫人自个想吧。”
听她说了这些,鲁氏才真的心惊胆战起来,半晌腿上才有气力,往外走去,同楼下等候的下人一起回了宋宅。
隔壁厢房窗户旁站了一人,待看见窗下的人上了马车,这才从窗户背阴处走出来。转而走过去将那被绑在椅子上中年男子嘴里的布团拿掉,给他解了绳子。
宋保康前来应约,进门就被人敲晕了脑袋,等醒来就发现被人绑了,嘴里还塞了布团,眼也被罩住。稍稍挣扎,脖子上便有冰凉利器顶住,再不敢多言。听得隔壁厢房的对话,很明显这是污蔑,他跟右相确实走得稍近,可那清剿风波早就过去了,只是让他听这话的用意,却也明了。可是在试探鲁氏对他的忠诚?
那自是不必说的,他们夫妻二人鹣鲽情深,哪里用得着试探。
正想着,眼罩终于扯开,晚霞红光刺眼,当即抬手拦住,半会从指缝隐隐看向前面,见了立在前头的妙龄少女,已是诧异,“是你?”
柳雁面色淡淡,“宋大人好歹是翰林出身,脑子不至于愚钝到不知方才郡主同你夫人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我打赌,她定会卷走家财,弃你而去。那你也可以看看她的真面目。”
宋保康冷笑,“挟持朝廷命官,好大的胆子,哪怕你是柳将军的女儿,本官也定不会放过你。”
柳雁看了他一眼,只觉生厌,“随你便。”
她不怕不惊,宋保康反而不好呵斥。柳雁又道,“若非她,宋宋不会吃那么多苦。若非她不愿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易天扬,宋宋也不必做了替死鬼。若非她蛇蝎心肠要将宋宋送回易家,宋宋也不会死……”说到死字,嗓中已是哽咽,强压心头痛楚,才继续说道,“你也是个糊涂爹,可你到底是宋宋的父亲,我不愿你下手。可这个女人待你真心与否,今晚便能知晓。”
宋保康神色颇有嘲讽,“不必了。”
柳雁唇角微带讥笑,“宋大人不想想为何她要问郡主兵分两路可安全的事?”
宋保康顿了顿。
“宋大人也不想想为何她要问若你被擒,宋家其他人可能脱罪的事?宋大人想知晓结果,可以晚些再回去,好给尊夫人收拾钱财逃走的时间。”
宋保康脸色已十分难看,可不愿点头,“不必你操心!”他几乎恼羞成怒,“明日早朝定要参你一本!”
柳雁看他气愤离开,眸光颇冷,等到明早,他若还有心思参她,那就奇怪了。
宋保康愤然离开,坐上马车后,车夫问道,“老爷可是直接回去?”
他正要开口,却鬼使神差道,“去林大人家中喝酒。”
他紧握拳头,颇有不甘,定不会像柳雁说的那样。
等同林大人小饮几杯,心思游离地聊了半日,见月色已亮,这才回去。回到家中,不见鲁氏在房,当即问婢女,“夫人呢?”
婢女答道,“夫人方才说不舒服,躺下歇着了,说奴婢们会吵着夫人休息,就让我们在院子外候着。”
宋保康一听,“这哪里有夫人的影子!”
婢女哆嗦了下,“奴婢也不知。”
他忽然想起事来,当即去她的妆奁盒子,里头空空如也,半点首饰也不见。他气恼不已,已知柳雁说的并没错,更是怒气满腹。想到方才前门进来不见她,那定是走了后门。立刻领着家丁往后门去,出了巷子也不见人,循着车轮轨迹而追。
追到城外已无迹可寻,正懊恼,突然想起桉郡主曾提醒走水路逃的快,转而直奔东郊船埠。因下人多步行,他生怕那贱丨人跑了,自己骑马怒追。
鲁氏到了船埠,见湖边有船,船上悬挂有灯,还能瞧见个人影,果真有船夫。船夫身形清瘦,脸上盖了个斗笠,瞧不见脸。她踢了踢船,“我给你银子,快开船。”
船夫缓缓坐起身,勾勾手指示意她上来。鲁氏对他这态度分外不痛快,想瞧他的脸,那斗笠太低并瞧不清。她一心要逃,无暇多想。好在他撑船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就离了岸。
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见船夫不再动作,停了下来。她立刻斥责,“快快撑船。”
船夫帽檐微微抬起,露出一张没有过多血色的唇,“宋宋说过,你不会泅水,甚至很讨厌水,有一次她给你端茶,不小心将茶水泼在你身上,你便将她关在拆房饿了一整日。”
熟悉的声音拍进耳边,鲁氏愕然。
“宋宋还说过,院子里桃树结果,你说你想尝尝她亲手摘的桃子。宋宋便爬上去给你摘,结果摔了下来,你转而告诉宋保康,说她没有姑娘家的矜持。”
“宋家老太太生辰之日,宋宋特地让人做了身衣裳准备作为寿礼,你却将衣裳剪了个洞,害宋宋被她父亲关了三日禁闭。”
“……”
船夫用冰冷如寒霜的声音说着这些事,听得鲁氏心头发抖,“柳雁!”
那斗笠下的脸终于全露了出来,一双眸子寒如冰,冷冷盯着她。少女的脸如芙蓉绝色,却让鲁氏觉得像地府来的勾魂鬼差,惊吓不已,强定心绪,“你速速将我送回岸上,我可以既往不咎。”
柳雁轻笑一声,“你也会怕么?这样恶毒的你,竟也会怕这些?”
鲁氏咬牙道,“你要溺死我?”
“我开始确实很想杀了你,可是后来我想明白了,那样实在太便宜你。所以我决定让你活着,让你……很惨地活着。”柳雁坐在船头,看着她说道,“你瞧见岸上的人了么?”
鲁氏往那一看,这才发现有人冲这边大吼大叫,那声调听了近二十载,一听便知道是谁,脸色当即惨白,“这些都是你的阴谋?桉郡主是听了你的指使?”
“对呀。”柳雁面色冷淡,“可到底要不要抛弃宋保康,不是你自己选的么?你若能陪他共度生死,我哪里有计可施。”
她缓缓起身,开始往回撑船。鲁氏要上前抢她手里的竹竿,若是回岸,定会被宋保康打死。柳雁侧身一闪,冷声,“你再抢,我就跳下去。你会撑船么?我若走了,你便要困在这湖中,活活饿死了。”
鲁氏当即停手,欲哭无泪。眼睁睁看船靠岸,还未到岸边,那怒气冲冲的男子已跳上船来,弯身就去看她的行囊,一看那满当首饰和银票,抬手便扇了她一巴掌,“贱丨人!”
鲁氏哭喊道,“是这小贱丨人设计离间我们夫妻,老爷您不要信。”
宋保康又是抬手,用力扇下,扇得鲁氏口鼻见血,“下午你与桉郡主见面时,我就在隔壁听着!我本不信你会如此无情无义,谁想你不但背弃你的丈夫,连你自己的孩子也不带走。对你亲生孩子尚且如此,那对安怡……”说到过世的女儿,这当父亲的才觉万分痛心,差点老泪纵横,“我对不起安怡,你这贱丨妇,我要将你休了,赶出家门!”
鲁氏惧怕他再伤自己,只能一直哭求。
宋保康气恼不已,半晌才察觉到船在动,回头一看,船夫又在撑船,已至湖心。再看那身形,颇为眼熟,“柳雁?”
柳雁应了声,定身看他,“我帮你瞧清这女人的真面目,你也得帮我一件事,才能扯平。”
宋保康沉声,“你说。”
“易太师因为做过先帝老师,所以哪怕是右相营私舞弊的事牵扯那么广,圣上还是没动他。可更因为是无人敢揭发他,所以劳烦宋大人上书一折。易太师的罪行我已收集齐全,就在你右边那盒子里。”
宋保康连看也没看,“易家和我们宋家是亲家,我怎会去做这种唇亡齿寒的事!”
柳雁若有所思,“好啊,你不去,那宋家就和易家一起死吧。反正宋宋不在了,我也不在乎宋家还安不安好。”
“你一个小姑娘能扳倒我们宋易两家,别开玩笑了。”
“你大概不知道,这船上,藏了贡品吧?”
宋保康愕然,“什么?”
“就在你站着的夹板里,有一个番邦进贡的花瓶。”柳雁说道,“你方才带着下人到处找宋夫人,下人都知道她卷财逃走了,若是有人去揭发她带走的东西中有贡品,你说圣上会不会大怒?反正朝廷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没什么丰功伟绩,死了就死了,为了皇族颜面,你觉得圣上会不会杀了你?”
宋保康急得差点没冲过去掐死她,“你为何要这样陷害我!”
柳雁笑了笑,带着深深冷意,“宋宋那日是可以活的,可易家却保了孩子,活活断送了宋宋的性命。这点,易家没有告诉你吧?”
宋保康当即愣住,“你说什么?”
柳雁喉里已干哑得几乎带血,“宋宋是易家害死的!你做爹的却什么都不知道,宋宋那样盼着你疼她护着她,可你眼里却只有这恶毒妇人。如今你的女儿死了,你却还被蒙蔽。当真愚不可救,枉为宋宋喊你一声爹!”
宋保康惊得差点站立不稳,颤声,“不可能……安怡……安怡……你怎能说出这样恶毒的话……”
柳雁颤声,“我恶毒?再恶毒也比不过你这沉迷妇人花言巧语,害死自己女儿的人!我留你一命的前提,就是告发易家而已。”
宋保康已要气疯,“你不过是要借我这易家亲家的身份来揭发易太师,在圣上那看来,便是大义灭亲,更有信服力罢了。你根本不是想留我一命,只是想让我不安后半生。柳雁,你休想诬告我。“
柳雁冷声,“你可瞧见岸上的人可都是你宋家的人?我现在就弃船离开,你们便只有等下人来救的份。等搜到船上贡品,你们百口莫辩。明早我便进宫,禀告圣上你们宋家私藏贡品贩卖。等大理寺查下来,拷问宋家下人,他们便是最好的证人,到时候,别说你和这贱丨妇,整个宋家都要被牵连,甚至你其他的孩子,都要死!”
宋保康怔神,鲁氏已哭着说道,“老爷,不能让人知道我们窝藏贡品,这是死罪,死罪啊。”
“滚!”宋保康抬脚踹开她,痛得鲁氏捂住小腹不敢再靠前。
柳雁说道,“我手中的罪证足以扳倒易太师,你根本不必担心他还有机会翻身。权衡之下,到底还是保住自己的命重要,不是么?”
宋保康已是无计可施,被逼入绝境。柳雁指了指他一旁的盒子,说道,“宋大人是翰林出身,文笔我自然信得过。再有,若是你一次没将他扳倒,那死的,就是你,所以宋伯伯可要费点心思才好。要是天亮后我未听见你状告易太师,那我就只能变着法子给你下绊子,直到折腾死你的那一天。”
宋保康怒不可遏,“你这恶毒的小人!”
柳雁并不在乎他说什么,俯身从船板那拿出一个锦盒,“贡品我拿走了,你只管放心等他们来救吧。”
说罢,已是转身跳入水中。
晚秋的水冰冷异常,可计划已成一半,她却并不觉得冷。游到另一面有树林的岸上时,手里已没有锦盒,中途就被她扔掉了。
柳家得的贡品是不少,可她不会用那些贡品来冒险,否则查出来,会牵连柳家。可她又哪里会更冒险的去偷皇宫里的贡品,那瓶子,不过是费了三十个铜板买来的。
四叔说的没错,做事不要留下破绽。她来回想了很多遍,觉得万无一失才动手。甚至怕那锦盒飘浮水面,还特地在里头装了沉甸甸的石头。
她在岸上缓了口气,才进树林中,寻早就放好的干爽衣裳,得趁着城门关闭之前,回到城内。
翌日,她晨起同祖母问了安,就去宫门外。官品太低不能入内,可还是得一块上早朝。官员陆陆续续进入宫门,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早朝才散。她特地驻足停留,看见里头官员出来,侧耳细听他们言谈。
“没想到宋大人大义灭亲,竟告发了易太师。”
“易太师为恶已久,仗着是帝师之身,对圣上不敬,当真可恶。”
柳雁听见这些话,就离开了。虽然不知他是什么下场,可这些人还未完全离开皇宫就敢道他是非,这已能证明易太师是昨夜星辰,今日大势已去。到了四夷馆,她便进去跟赵通事告假。
赵通事瞧她一眼,说道,“今日你的调遣令便来了,你有何重要的事要离开?”
柳雁坦然道,“很是重要的事。”
赵通事忍了忍气,瞧在她考试时一鸣惊人的份上,大手一挥,放行了。
柳雁道了谢,驾车回家。回去时路过贴告示的地方,特地停车看去。果真瞧见易太师的名字,易太师贬谪为民,家产尽收,男为奴,女为婢,发配边疆。
旁边百姓哗然,她默然片刻,回家换下朝服。管嬷嬷问道,“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进宫面见皇后。”
管嬷嬷诧异,“好端端的去见皇后做什么?”
柳雁摇头,等过几日就知晓了。她从房门出来,快出院子,又见鲁阳公主坐在凉亭发呆,上前跟她问好,末了又道,“易家已失势,我进宫求皇后将宋宋的孩子接到柳家来。”
鲁阳公主跟宋安怡也处过几日,那日知晓她离去,也落过泪,如今一听,说道,“我也许久没进宫见母后了,同你一块去。”
柳雁之前不愿求她,就是不想她以为自己利用她。这会一说她竟立刻点头,颇觉意外。这公主……当真不像传闻中那样不讲道理。
有鲁阳公主作伴相求,事情也颇为顺利。皇后同圣上求时,便说,“那婴儿出生不到半月,幼失怙恃,实在可怜。那定国公家的九姑娘同她乃是结义金兰,心生怜悯,同鲁阳一同来求情,留下那女婴。”
楚照听见是女婴,又有女儿和柳定义的女儿求情,稍作思量,才道,“便将她接回去好生照顾吧,只是……日后不许入仕。”
皇后代为谢恩,楚照当即让太监传了口谕,柳雁很快就将孩子接了回来。
孩子接回来那日,李墨荷让人在门口摆了火盆柳叶水,给她去灾去痛,祈愿一生安康。
柳雁将她抱回房中,家中妇人都来瞧看。
女婴生得十分好看,双目明亮,不知烦恼地咧嘴笑着。被人逗了一会,就呷呷无牙的粉嫩小嘴睡着了。
殷氏问道,“可有取名?”
柳雁不知易家给她取了什么名,但也绝不要易家取的名,稍想片刻,说道,“叫瑾萱吧。”
瑾为美玉,萱为无忧,愿她如她母亲那样似美玉耀眼,今生又能有她母亲未曾有过的无忧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