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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万大军撤离,宫门火光大作,片刻,燕宫中有人大呼:荣妃救驾,十五万大军覆没。
漫天火光,映在闻柒的眸里,而她,偎在秦宓的怀里,耳边,嗓音似是迷离,撩着心,丝丝入扣地钻进去,他说:“闻柒,以后不准攻心。”
不费一兵一卒,大胜十五万大军,凭的,不过是她一腔心计,算了千军万马,也算了人心叵测。
他心惊,竟不差分毫。
闻柒笑着,眸儿弯成月牙儿,碧波划过:“不然呢?”
不然呢?他替她,定是血雨腥风。
闻柒问:“秦宓,要是今夜我不来,我想要的,你打算怎么给我抢来?”
秦宓拂着她的肩,绕过灼灼火星,越行越远,言:“爷单枪匹马够不够?”凝眸,睃着闻柒的含笑的眉眼,又道,“或者,南郊城外五万北沧暗卫?”
闻柒失笑,直摇头。
秦宓抓着她摇晃的身子,抱在怀里,眸子锁着她,轻咬着她的耳边道:“掀了燕宫足矣。”
闻柒咯咯直笑,是啊,足够了,一个秦宓,一支北沧精兵,血洗大燕都够了。
咱宓爷啊,弹指杀伐。
闻柒笑得欢了,秦宓捧着她的脸便亲,叫她躲开了,一根手指撑着秦宓的肩:“还好我来了,咱家爷金贵,便是五万暗卫我也舍不得伤了。”秋水剪瞳笑出了春露,蒙了淡淡水汽,闻柒说,“我还是比较喜欢空手套白狼。”
这家伙,心黑着呢。
秦宓轻笑:“你怎不怕你借来的十五万大军反咬你一口?”
人心善变,攻心,太过步步惊心,她倒是信手拈来,平白让他胆战心惊。
闻柒眨眨眼,扑闪的长睫蝶翼似的:“我怕什么?不是有你吗?便是我不能大胜那十五万大军,你也定是会为我挡下千军万马,你舍不得我伤了分毫我还需要怕什么?”拉着秦宓的衣袖,踮脚,一口咬在他侧脸,蹭了他一脸口水,笑得合不拢嘴,“你才舍不得呢。”
瞧,这小狐狸多会攻心,精准得不差分毫。
秦宓吻了吻她水光清妖的眸,笑道:“嗯,爷舍不得。”
闻柒笑得花枝乱颤,搂着秦宓的腰,小手四处作乱,好不闹腾,秦宓抓着她的手指,便放在唇边轻咬:“总是闹爷,爷便应该将你困住。”拢了拢被她扯乱的披风,秦宓蹙眉,“还以为你最早也要明日醒来,爷便不该对你手软,省得牵肠挂肚。”
半敛的眸,融了冰天雪地,是微暖的流光,秦宓啊,总是舍不得责怪,便是昨夜那半招,也留了三分力道。
闻柒不满,小脸又是委屈又是怨尤:“爷,咱下次别玩点穴,我保证安分守己。”
不玩点穴,那皇陵,她怕也是要去闹一闹。
秦宓将缩成一团的女子抱在怀里,走得极缓:“你若安分守己,爷会更牵肠挂肚。”
她这般性子,若要安分守己了……
确实,很让人担忧啊!闻柒很有自知之明,点头苟同,抱着秦宓的腰在他怀里蹭了蹭,懒懒的语气似乎有些倦了:“世间女子何其多,宓爷,你选了最闹腾的一个,便注定要受此番牵肠挂肚的苦。”
秦宓轻笑,她倒是很有觉悟。
闻柒眸子一凝,弯成了新月,瞧着秦宓,笑笑:“要退货吗?亲,包邮哦。”
嗯,眸子弯弯,笑里藏刀。
秦宓亲了亲她被火光染红的脸,唤了一声:“猫儿。”
几分缱绻,散不去的旖旎,清幽懒谩得不见痕迹般,缠绕进她耳里。
猫儿……闻柒想,分明肉麻来着,只是为何秦宓唤着,总叫她心痒,她有些心猿意马地应着:“嗯。”
“你知不知道爷有多喜欢你。”
一双融了世间妖娆的眸,极少像此时这般,缠缠绕绕着欢愉。一笑一倾人,倾国倾城,大抵如此。
闻柒不由得伸出指尖,轻轻缓缓地拂他的眸子,撩着他长长的睫毛玩儿,分明冷冰冰的一个人,睫毛却是软软的,秦宓由着她闹,她笑嘻嘻地拂着,摸着,又蹭蹭他的脸,漫不经心地问着:“多喜欢?我要天上的星星月亮你给不给我摘,我要天下江山你帮不帮我抢,我要杀人放火你替不替我毁尸灭迹,我要生若惊世死为枭雄你随不随我黄泉碧落?”
秦宓轻笑,并未言语,她应该知道的,束手无策为何。
闻柒不依不挠,托着秦宓的下巴,胡乱地亲着,市井大爷般:“有多喜欢,来,说给闻爷听听,什么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什么江山如画不敌眉间朱砂,什么生生世世三生三世此情不改,越肉麻闻爷越喜欢,”
分明攻心,还要堂而皇之让人束手投降,这般露骨,秦宓拧眉,抓着她作乱的手:“闻柒,不要贪心。”
闻柒挑眉戏笑。
她啊,哪止贪心。
秦宓轻叹,拿她没法,那些缠绵悱恻的话他断然是说不出口,伏在她肩上,拢了拢她耳边的发,久久才低沉开口,嗓音些许暗哑:“只要爷好不好?爷把自己给你,一个完完整整的秦宓,连同他的命,他的灵魂,他的所有。”他微微抬眸,看闻柒侧脸,长睫轻颤,俯上去舔了舔,缠绵细语地哄她,“就只要我,好不好?”
闻柒愣住,眼底,咫尺便是一张叫人失魂落魄的俊颜。诶!什么攻心计,哪里比得过宓爷的美人计。
她投降:“好,我只要你,我不贪心。”
“猫儿,真乖。”秦宓哄猫似的,亲亲她的耳朵。
心都痒了,闻柒缩了缩,想着,娘哟,亏了,她不贪心,贪心的是宓爷,爷要独占,这是堂而皇之地搞独裁啊!
嗯,不好,不好!“只要你啊……”闻柒溜了一圈眸子,思前想后一番小脸这才明媚,“反正天下江山是你的,金山银山是你的,别人的也是你的,你的都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她仰天,大笑三声,“哈哈哈,都是我的!”
这黑心的家伙,肠子都是黑的!
秦宓眉宇轻蹙:“爷亏了。”俯身去咬她的唇,宓爷只强调一句,“你是爷的。”
天下江山,金山银山……闻柒有种赚翻的嗨,大手一挥,整个一地痞无赖:“我的,我的,都是我的,你敢不从,就地正法!”勾着秦宓的脖子就一通贼笑,忽然——
“额!”打了个嗝,闻柒小脸一皱,梗着脖子,“额!笑岔了。”
这是什么来着?现世报!所以说呢,做人不能太得意忘形。
秦宓脸便沉了,有些手忙脚乱地拍着闻柒的背:“乖,张嘴。”
顺了几口气,闻柒大手一挥:“没事!”咧着嘴,继续贼笑,典型的伤疤还没好就不记得疼。
秦宓不由她闹,直接把她捞进怀里,扬手便打落了燃着的南宫门,火星子落了一地,他踩着一地灼木,绯色的袍子染了些灰黑,怀里的人儿未染纤尘,他问:“闹了一夜,累不累?”
闻柒没骨头地蹭秦宓,哼哼唧唧了一声才抬头:“小宓子,闻大爷累了,蹲下,闻大爷要背。”
这流氓,耍完地痞,耍大爷。
“爷抱你,你睡会儿。”秦宓揉了揉闻柒眼底的青黛,大概倦了,她眸子懒懒地敛着。
闻柒不依,小手一通挥着,眯着眼扯着嗓子喊:“抗旨不尊,打入冷宫。”说完,恶声恶气地补上一句,“不得侍寝!”
怎么不是就地正法?不得侍寝的话……
秦宓没有犹豫,蹲下:“上来。”
如此清贵骄傲的男子,弯下了腰,任一身衣袍垂地染了脏污,闻柒洋洋得意地想:是我的!都是我的!随即,一个扑去,跳到秦宓背上,勾住他的脖子凑向秦宓的脸:“嗯嘛,嗯嘛,嗯嘛,么么哒。”
好吧,亲了秦宓一脸口水。
“别乱动,抱紧爷。”唇角,扬起,秦宓眸间,亮如星火。
闻柒一只手抱住秦宓的脖子,一只手蹭到他脸上,可劲地占便宜,再卖卖乖:“本宫家小宓子这么乖乖哒,有赏!”凑上去甚是乖巧地舔了舔秦宓的耳垂,瞧见泛了淡淡绯色才得意地笑了,很大爷地吆喝,“和本宫说说,小宓子想要什么,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本宫也给你炸下来!”
耍完大爷,又开始耍流氓了!
秦宓问:“什么都可以?”
豪气冲天,闻柒一拍胸脯:“当然!”说完闻柒咬着舌头,眸子乱瞟,有点没底了,万一真要星星怎么办?怎么炸啊?油炸?
默了片刻,秦宓回过眸子:“闻柒。”
“额?”闻柒心猿意马。
秦宓说:“爷要独宠。”
眸子妖娆得勾人,神色正经得……引人犯罪。嗯,爷是认真的。
闻柒嘴角一抽,双手缠上秦宓的脖子:“宓爷,咱能要节操吗?”
这玩意,她有吗?
秦宓侧过脸,亲了亲闻柒的脸:“闻柒,爷是认真的。”
闻柒嘴角又一抽,干笑:“宓爷,咱能认真地要节操吗?”
秦宓不语,敛眸,低头,轻轻咬着缠在脖间的小手,耳边,女孩儿轻笑出声,扬起了头,城门后的火光映进了眸底,她唱着:“妹妹我坐船头,哥哥你岸上走,说走咱就走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
城墙上救火的一干守卫,抬头,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好像觉得日月无光。
这小曲儿,也是醉了。
次日,胤荣皇贵妃荣迁长乐殿,人逢喜事精神爽,阳光明媚照人暖。
长乐殿,锦绣奢华。
四宫之首的西宫,还能寒酸了?瞧瞧这早膳,光是甜品吃食就摆了几十碟,整个早上,闻柒乐得合不拢嘴,吃得翻了肚皮,躺在秦宓怀里,端着一盘糯米团子放在手里吃,没瞧见秦宓越蹙越紧的眉。
程大道:“爷,漪兰殿来请。”
秦宓顾着给闻柒擦手:“等着。”
漪兰殿?闻柒一个打挺,嘴里还咬着个糯米团子,声音也同那糯米团子似的,香香软软的:“惠妃?”
可不就是北沧惠恭长公主,咱宓爷的亲姑姑。闻柒丢了个糯米团子在嘴里,脑子盘算着这姑侄两要作甚。
“闻柒。”
闻柒继续往嘴里塞糯米软子,这玩意,软软的,甚好。
秦宓接过她手里的碟子:“这个吃多了会积食。”推过去一蛊汤药,“喝点汤。”
闻柒瞟了一眼,黑乎乎的,据说是滋阴补血的药膳,闻柒揉着腹下,突然觉得有点痛经了。
嗯,那本妇经,回头一定得藏起来。
闻柒笑眯眯:“小的遵命。”拿起汤匙,舀了一勺,吹了又吹,没往嘴里送,眼珠子一眨一眨的,转悠着几圈,抬起眸,“宓爷,你姑姑喊你去吃早饭呢。”说完,又很老实地吹着汤药。
秦宓这才起身,道了句:“看着她吃完。”
“是,爷。”
叶家姐妹开始头疼了,闻柒低着头,眯着眼笑,舔了一下勺子,苦得牙齿一抖,又抖回了碗里。
秦宓俯身过去,揉了揉她的发:“爷很快便回来,你安生待着。”想了想,又道,“不准去华清宫。”
闻柒敬了个军礼,有模有样的道:“小的遵命。”
又亲了亲她还沾着糯米清香的唇,秦宓才走出长乐殿,闻柒眺着眸子看着人走远,勺子一扔,开始长吁短叹:“家有夫管严,本宫的命好苦啊。”叹完,眸子一转,笑眯眯,“如花,要不要来点?”
叶九后退:“主子,属下吃过了。”
眸子又一转,闻柒对叶十笑得慈眉善目:“似玉——”
叶十避如蛇蝎:“属下也吃过了。”
闻柒笑脸一垮:“不听主子话,出去,背着棉被绕燕宫跑三圈,顺便吆喝几声,”她扯开嗓子一声吆喝,“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贵妃娘娘荣迁西宫,该送礼的送礼该送票子的送票子。”
叶家姐妹嘴角一抽:“……”愣了半天,“属下尊令。”回房里去拿棉被。
这都是这个月第多少回了,后宫里的主子们大概都拮据了,林小贱正盘算着,耳边传来阴森森一句:“羞花。”闻柒端了碗药,眸光殷切。
那补血的药,能乱吃吗?不能!
林小贱脚底抹油:“奴才这就去各个宫中吆喝。”
闻柒摇头,秀眉一拧,愁云惨淡:“不能愉快的做朋友了。”下一秒,愁云惨淡一散,笑得阳光明媚,“诶呀,小笼包,姐姐贴心的小棉袄。”
贴心的小棉袄……刚跑到门口的林小贱抖了抖鸡皮疙瘩,道:“给慕言公子见礼。”
慕言如玉般精致的脸没有表情,手里提着一个大包袱,用明黄的锦帛包裹着。
那边闻柒热情地招待:“来来来,快坐到姐姐身边来,没吃早饭吧,正好,姐姐给你留着呢。”
这妖孽,又开始荼毒人了。林小贱掩面,缩在门口墙角不忍直视。
慕言看也没看一眼那汤药,绷着俊美的小脸:“不喜欢。”
闻柒不疾不徐:“喝一口,一笼红豆小笼包。”
这才看了一眼,秀气的眉一蹙,慕言默,小笼包……小笼包……他很纠结的。
闻柒伸出手:“两笼!”
慕言眼睛微亮,抬眸,伸出三根手指:“三笼。”
哟,咱家小笼包还会讨价还价了。
闻柒将汤药推过去:“成交!”对着门外吆喝了一声,“羞花,去蒸几锅红豆小笼包来。”
慕言唇边微微一扬,放下手里的包袱,拿起勺子,舔了一勺,眉头就皱了,有些哀怨地抬头看闻柒,他想后悔。
闻柒笑眯眯,拂了拂他的肩:“乖。”
慕小笼包眉头皱得更紧了,从怀里掏出一个压得有些变形的小笼包,小口地咬着一块,再喝一口,再小口地咬一块……眉头一会儿皱,一会儿舒。
闻柒感慨,诶,这孩子多容易满足啊,一个小笼包就是全世界了,瞧着那个被慕小笼包咬了十几口才咬去了一半还压变了形的小笼包,闻柒决定,不能给他太多,省得他又留着当存粮。
慕小笼包突然放下勺子:“二十口。”
“额?”闻柒还没回神。
“六十笼包子。”慕言眼角都扬起来了,红红的薄唇竟浅笑着,露出左边一个不显眼的小酒窝。
闻柒的心肝都被萌化了,转瞬小脸一垮:六十笼?这孩子得存多久的粮食啊,这是要过冬吗?
“咱分批付款,不然放坏了。”
慕小笼包想了想,点头,又将手边那明黄的包袱推到闻柒面前:“十笼。”
这孩子,世界里,除了小笼包,还有别的吗?
果断没有!闻柒接过包袱,很无奈地点头:“姐姐管你一辈子小笼包就是了。”
慕言笑了,露出两颗小白牙。
闻柒心肝突然一软,从来没这么酸过,这孩子,还是第一次对着她笑啊,为了一辈子的小笼包!
这个时候,闻柒哪里知道,慕小笼包那个简单的脑袋,把这句话记住了,一记就是一辈子。
诶!别提这些心酸的后话了。
闻柒打开那明黄的包袱,里面全是奏章,闻柒嘴角一抽:那些老东西要不要这么听话,真的都回去写折子了。
“怎么弄到手的?”
小笼包说:“偷的。”手里那个压变形的包子还没咬完,继续慢条斯理小口小口地咬着,“太子监国,东宫。”
闻柒了然,炎帝那老东西倒是护着太子,这才一病倒,就给太子放权了。
拿起一份折子,闻柒随手翻了翻:“兵部张侍郎。”扫了一眼,扎眼的几个字,“讳乱后宫,妖妃干政。”
这说的是她?开玩笑呢。又拿了一份,翻开:“大理寺副卿柳司正。”声音高了一度,“佞妃当道,祸乱大燕。”
嗯,兵部张侍郎,大理寺副卿柳司正,她记下了。
闻柒拂乱了折子,从最里面拿出一份:“翰林院钱学士。”眸子一瞪,阴森森磨牙,“篡夺兵权,天下危已。”
哟,这帽子真是一顶比一顶扣得高啊。
嗯,咱不气,都是实话不是?闻柒深吸了一口气,扯开嗓子大骂:“娘的,老娘讳乱后宫怎么了,佞妃当道怎么了,篡夺兵权怎么了,不服啊!”就算是实话,那也不准说!闻柒眼一横,“不服统统来咬本宫啊!”
你以为他们不想咬吗?林小贱躲在角落里腹诽:还不是怕被您老打得满地找牙。
“羞花!”
“诶!”林小贱屁颠屁颠地上前。
闻柒大手一挥,折子全部落在了地上,她咬牙切齿得紧:“统统给本宫烧了!”
林小贱道了一声喳,然后蹲下捡折子。
“等等!”
林小贱一顿,手里那份折子被闻柒拿过去了,他余光瞟了一眼,是右相慕常林大人的,诶,右相老大人为人刻板迂腐,可是从来不嘴下留情的。
闻柒幽幽念着:“女主闻氏,人人诛之……”
啧啧啧,这右相大人您多少留点口德啊,林小贱抬头,右相家的公子还坐在长乐殿里吃包子呢,吃得那是心无旁骛。
闻柒拿着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空碗,语调一提:“人人诛之?小笼包,你家爹爹好生心狠手辣啊。”笑着凑过去,“诛了本宫,你要去喝西北风吗?”
慕小笼包愣了一下,将最后一口包子咬下去,慢条斯理地嚼完,然后拿起右相的折子,一片一片撕碎,动作还是慢条斯理,末了,看闻柒,很端正态度:“老头很听话,我回去不让写。”
天大地大不如包子大,爹亲娘亲不如包子亲。
多有觉悟啊!闻柒拍拍慕言的头:“乖。”
“诶,这是什么?”
林小贱从地上拾起一副画卷,递给闻柒,她接过,打开一看,笑得不怀好意:“这幅画是哪里拿的?”
慕言道:“东宫。”
闻柒点头,恍然大悟:“哦,这是奸情!”
奸情?林小贱伸长了脖子,瞟了一眼,傻了:惠妃!
惠妃的画像在东宫……好大的奸情啊!
这时,殿外掌事的宫女道:“娘娘,皇后领着各宫的主子过来见礼。”
闻柒收了画卷:“外有豺狼,内有黄鼠狼。”她长叹,“诶,本宫的命好苦啊。”
林小贱收拾了折子:“那,主子见不见?”
闻柒往软椅里一躺,眸子弯成了一汪上弦月:“见啊,猴子请来了一群逗逼,本宫当然要陪她们耍耍。”
闲来无事耍着人玩,这小日子,才惬意呢。神马豺狼,神马黄鼠狼,遇上了闻家这白眼狼,那都得嗷嗷叫!
片刻后,猴子请来的那一群什么什么进来了,顿时一屋子香粉美人,各个花枝招展婀娜多姿,显然是精心打点过了的。
敢情,这一群是来下马威的!
皇后为首,一袭大红的凤袍,九凤衔珠的金步摇一走一晃,很闪眼,其后,是元妃与苏庄嫔,最后那些……
除了长得最为妖气的芊妃,闻柒都叫不上名,也不知道分位。诶!丫的,讨这么多老婆,那老东西怎么就没精尽人亡。
“臣妾见过皇贵妃娘娘。”
除了皇后与元妃,便是苏庄嫔那也得行欠身礼。
这滋味,还别说,挺爽快!闻柒抬抬眸子,懒懒地嗯了一声,然后……没有然后,窝在软卧里,猫儿般没骨头。
欠身的各位娘娘们,脸色各异,又道:“臣妾见过皇贵妃娘娘。”
这次闻柒抬了眸,摆摆手:“有礼有礼。”
然后……又没有然后了,蹭着狐裘,她竟恹恹欲睡,倒是欠身行礼的那一个个身娇肉贵的娘娘们,腰开始泛酸了,一张张妆容精致的小脸越发难看了,尤其是苏庄嫔,曾经位列四妃,便是皇上也没给她受过这样的罪。
闻柒百无聊赖,饮了一口茶。
元妃不言不语,姬皇后沉不住气,端着一国之母的架子,端庄大气:“闻柒妹妹,该让各位妹妹——”
话还没说完,闻柒秀眉一皱,随即:“阿嚏!”
一口茶,全数喷在了姬皇后脸上,闻柒很淡定,擦擦嘴,道了一句:“本宫前夜里御前救驾受了风寒,失礼失礼。”说着,又饮了一口。
茶水在淌,姬皇后的脸在颤抖:“你——”
“阿嚏阿嚏!”
又是一口茶,喷得很精准。姬皇后脸上挂着几根茶叶,坠了几滴茶水,她张着嘴,顺着淌了进去,那端庄大气的脸,忽白,忽绿,巍颤颤地伸出手指:“你——”
闻柒一声惊呼:“哎呀!”小手指着姬皇后的脸,道,“掉粉了。”
姬皇后牙齿一抖,几滴茶水滚着脂粉,花了……
“闻柒!”
咱一国之母,怎叫一个狼狈不堪,怎叫一个恼羞成怒。这欠身的一干娘娘们,眼都直了,腰也不疼了,就是有点冒冷汗。
再看窝在软椅里女子,笑得四仰八叉,一打挺,咋舌,义愤填膺了:“瞧瞧这胭脂,耐不住人民群众的考验啊。”盯着皇后的脸,摇头扼腕,“瞧瞧这脸蛋,对不住人民群众的眼睛啊。”
姬皇后脸铁青,大喝:“闻柒,你放肆!”一甩袖,掉了一地茶水,混着脂粉。
闻柒赔了个笑脸:“皇后姐姐莫气,回头本宫便将那卖胭脂的拖出去斩了,污了咱大燕国母的脸,罪不可赦!”
到底是谁污了咱国母大人的脸啊?这样贼喊捉贼真的好吗?
姬皇后浑身颤抖,身子虚晃,是气的,忿恨的眼死死瞪着闻柒,咬牙道:“扶,扶本宫回宫。”
闻柒伸着脖子吆喝:“姐姐这就走了?欢迎下次再来啊。”
再来?大抵姬皇后不会再来了。
闻柒笑得眉飞色舞,在软椅里打滚,滚来滚去,滚去滚来……那一干欠身的娘娘,腰又开始疼了,元妃依旧不发话,静观。
良久良久……差不多了,这腰也要疼上一阵了,林小贱掂量着,上前:“娘娘,该让各位主子起身了。”
闻柒抹了一把笑出来的眼泪:“瞧瞧本宫这记性,和皇后姐姐聊得太愉快了,居然忘了让各位姐姐起来。”挥挥手,和善慈祥,“都起来起来。”
这欠身礼才算行完了,足足半刻钟。
“羞花,上一壶好茶来,本宫要好好招待各位姐姐。”
林小贱回了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好好招待?想想皇后那张脸……长乐殿的茶水,能喝吗?
“皇贵妃娘娘,臣妾宫中还有些琐事,便先行回宫了。”
“娘娘,臣妾也先行告退了。”
“……”
一个一个白着脸,美人夹着裙摆逃之夭夭,
闻柒才喝了几口茶,抬眸,一屋子美人只剩了三个:“诶,怎生都走了,至少得喝杯茶啊。”转眸,笑着招呼,“庄嫔姐姐,要不要来一杯?”
苏庄嫔冷着脸,一如昔日骄横:“茶便不用了,本宫今日来只是有一句话要提醒皇贵妃娘娘。”她冷嘲热讽,“这后宫起起落落,旧人哭新人笑,恩宠荣华不过朝夕,本宫等着新人换旧人。”
说完,拂袖就走。
新人?那老东西还有命消受?闻柒笑笑,又转眸:“芊妃姐姐可也是有话要提醒本宫?”
芊妃摇头:“没有。”轻笑,暗紫的眸确实妖气撩人,“本宫不过是想讨杯茶水来饮。”
呵,好只聪明的狐狸精啊!
闻柒笑着:“羞花,上茶。”
芊妃慢饮,不疾不徐,眸子微微掠过屏风旁的九鼎香炉。
“本宫听闻昨夜皇上召了芊妃姐姐殿前侍奉,这衍庆宫外的红灯可是挂了整整一夜,如此……”闻柒端着茶杯品着,清清嗓子,“咳咳咳,如此战况,想必皇上身子无碍了。”
芊妃微微浅笑,瞧不出喜怒,眸底暗紫深了些:“谣传而已,本宫不过是陪皇上下了一夜的棋。”
闻柒起身,手上茶杯一歪——
“咚!”
茶杯砸在了芊妃手上,她花容失色,水袖湿了大片,闻柒惊了,赶忙就着袖子去擦:“哎呀,本宫失礼了。”眸子滴溜溜转着,睃了一眼芊妃手腕的一点朱砂,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作惊愕状,“没想到啊,皇上还是个柳下惠呢。”
没想到啊,还是个雏儿呢。
芊妃脸色有些白,起身只道了两个字:“回宫。”
闻柒笑着挥手:“慢走不送啊。”
“你是故意的。”
闻柒给元妃倒了一杯茶,笑着打趣:“元妃姐姐火眼晶晶啊。”
这个人儿,一肚子的花花心思。
元妃抿了一口茶,嗓音很是婉约:“这后宫里,皇后矜贵骄纵,庄嫔蛮横外露,惠妃薄情淡漠,最属芊妃高深莫测,今早芊妃刚出衍庆宫,内侍局便送去了你的绿头牌,你——”有些不自然,元妃顿了顿,说,“你小心些。”
闻柒漫不经心地窝着,也不知道听见去了几分,她眸子一转,恍然大悟:“原来湘荀皇儿是浮云,元妃姐姐和本宫才是真爱啊!”
这人,没半点正经!
“你虽狡诈善谋,野心勃勃,却非滥杀狠辣之人,倒是恩怨分明,本宫不过在凌国公府留一条后路。”
闻柒眸子睁得更大了:“听听,这般溢美之词,还说不是真爱。”冲着元妃抛了个小媚眼,笑得邪魅,“本宫懂!大大滴懂!”
元妃脸一红,茶杯端不稳,拂袖,摆架回宫。
“这后宫,最属元妃玲珑剔透呢。”闻柒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羞花,将铜鼎里的香薰捻灭了。”
“是。”
闻柒叹息:“这些女人啊,敬酒不喝,总要喝罚酒,可惜了这一壶好茶呢。”
林小贱也叹息:闻了着风铃草的熏香,不饮下灵杏子,皮痒肉痒骨头痒,可是有的受了。
这一屋子美人走了不到半晌,内侍局便来了长乐殿传话。
“娘娘,内侍局的连公公差人送来了合欢酒。”
闻柒一脚从榻上跳起来:“擦,这老东西,少吐了几口血就出来蹦哒了。”她笑笑,眸子晶亮,“真是托了芊妃的福啊,想必昨夜下了那一晚的棋,没少吹枕边风吧。”
合欢酒?宓爷不在呢,这酒哪能接。林小贱甚识趣:“奴才这就去回了内侍局,便说主子身子抱恙,主子看如何?”
闻柒挥挥手:“不用。”嘴角一咧,笑得高深莫测,痞气至极,“准备准备,本宫要侍寝。”
林小贱眼皮一跳,完了,要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