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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蒙上眼睛走了很久之后,宁白见到了绿仔的老大,一只矮小猥琐的B级雌虫。
宁白感到奇怪。
首先,B级虫混迹在三教九流的地方本身就是一件挺奇怪的事。
比如宁白的朋友闻卓是天生B级,并且是B级里较为普通平庸的一个,但他的能力已经可以绰绰有余考取军校,毕业后找到一份好工作,娶了部长家的儿子做雌君。
可以说,B级虫是虫族中的中产阶级,一般情况下,除非像曲暝那样虫生出了变故,是绝对不会年纪轻轻就沦落到黑//道上的。
其次,这只B级虫还很丑。
不仅丑,而且毫无胆气。
在宁白眼中,这家伙连妄图敲他竹杠的绿仔都比不上,看到宁白和宁白手中的枪,连谈都没跟敢跟宁白谈,直接让宁白去找自己的再上一级。
“好啊,没问题。”宁白挑挑眉毛,“带路吧。”
那只B级虫挤着三角眼笑笑:“中将,不好意思,我这边生意走不开,地址在这里,请您自己过去。”
宁白接过一张字条,上面写了一个近郊的地址,以及一个傍晚的时间。
“能跟你的上级说说,提前一些吗?”宁白要求道,“太晚了,会影响我回家吃饭。”
但那只B级虫没有再说话,在他的示意下,绿仔重新帮宁白蒙上眼睛,带宁白离开了这里。
“中将,不好意思。”回到巷子里,绿仔对宁白道歉。
虽然是个小喽啰,但他也算是宁白的老相识,对待宁白还是客气的。
绿仔低声说:“您找到上级之后,如果谈不拢,还是可以来找我合作的。我再给您加价,绝对不会亏待您。”
宁白嘴角牵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你怎么知道我谈不拢?”
“……货是好货,我能认得出,但您不肯说有多少量,”绿仔胆怯地看着他,“估计是不够多。上面做的都是大生意,不缺您这点。不瞒您说,据我研究,市面上所有的‘药’,只要是真货,都是走这个渠道来的,只是批次和分装不同而已。”
“哦?你还研究过?”宁白故意道,“是不是想摆脱你们老大单干啊。”
“能多赚自然想多赚。我虽然是个马仔,但是也很努力的。您知道,‘药’的品质不稳定,有时好,有时差,经过我努力研究,我现在能看出来质量好坏,所以总是挑品质好的时候去囤货,回头客越来越多了。”
宁白沉吟道:“……我以为你们进货时候,不同等级的货有不同的价格。”
绿仔摇摇头:“都是随机来的,这东西技术没有那么成熟,要是真的技术成熟了,咱们雌虫还用仰仗雄虫活着吗!我昨天刚跟我雄虫前男友分手,那个渣虫,气死我了!”
他气愤难平,把手中的黑布揉成一团,扔在了地上。
这块黑布是刚才给宁白蒙眼睛用的,虽然对于宁白来说,这种小儿科的玩意根本毫无用处。
大部分地下势力都害怕被外来人知道据点所在地,像曲暝那样高调的黑//社.会老大少之又少,大概是因为曲暝从来没把自己当做地下势力的头子吧。
宁白想到逝去的朋友,有些感伤,视线无意识地随着绿仔的动作落在了黑布条上。
一块普普通通的黑布静静地躺在地上。
宁白忽然想起了什么,略一迟疑,俯身把那块布捡了起来,塞进了口袋。
“谢谢你。”他拍拍绿仔的肩膀,“再见。”
宁白没有按照地址去郊外“谈生意”,而是直接回了家。
夜幕降临,家里的灯黑着。
他忽然有些慌神,蓦然回头,才看见楚安从一架军用飞船上下来,毫发无损地走进自家院子。
“雄主……”宁白不禁跑过去,“您,您也出去了?”
“有点事,等会儿跟你说……”
宁白穿便装的时候少了些凌厉的气场,显得更加随和一些,楚安看他一脸紧张的样子,随手揉了揉宁白的后脑勺。
“别担心我。你呢,不是今天有任务吗,竟然回来这么早,晚上想吃什么,我来做。”
他推着宁白往屋子里走,一条精神力丝线忽然从他身上冒出来,滑溜溜地直往宁白口袋里钻。
楚安还没注意到自己身上长出来的小触手,一块黑色布条已经被抽了出来。
“这是什么?”他问宁白。
“……”宁白愣了愣,“是,是军用品。”
“擦镜布之类的?”楚安笑道,“怎么给带回家里来了。不拿群众的一针一线,也不能拿公家的一针一线啊。”
“这是……”宁白喃喃说着,不知是说给楚安,还是说给自己,“这是军用机甲出厂时包裹在外层的防撞包装。军用品,只有军队才有的东西。”
“哦?看上去很普通啊。”楚安稍微来了兴致,拿起来仔细端详。
“确实很普通,但编织纹理是独一无二的,至少我从来没有在其他地方见过。”宁白谨慎地问道,“雄主,您今天去哪了,我没听说您今天要出去。”
“呃,”楚安有点小心翼翼的,“我跟你说了你别凶我。”
“我……”宁白愣住,连忙拉住楚安的手,“雄主,我怎么敢……”
“是我做事欠妥当。”楚安主动承认了错误,然后干脆地将事情和盘托出,“我今天下午去你们军队的福利院了,元帅邀请我的,然后……”
“然后什么?”
楚安看看窗外已经黑下来的天色,确认他们的房子已经锁好了门,这才认真地对宁白说:“我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
他说了下午的所见所闻,元帅对他过分热情的褒扬,以及追着他不放的陌生记者。
“他不会是想捧杀你吧。”
楚安担忧地看着宁白,脑子里闪过“功高盖主”“狡兔死走狗烹”等等成语典故。
“他说我去参加军队的活动有利于你的升迁,所以我才去的,还想着能看望一下伊洛的孩子,但是去了之后总觉得怪怪的。”
“他说了水晶勋章盒的事?”宁白从楚安的叙述中捕捉到这一字眼,“我今天……也从另外的地方听到了这件事,难道就是从季山元帅那边传出去的?传得这么快吗……”
楚安瞟瞟宁白的脸色:“回来的路上,我已经从星网论坛上看到今天活动的新闻了,还有照片,网友们看到我的样子,都不相信我是D级……上次去参加军队开放日也没闹得这么大啊!宁白,如果我的等级被大家知道了……”
“知道了也没关系,我帮您圆过去,我会保护您的!”宁白坚定地说,“您一定饿了,我们先吃饭,边吃边聊。”
餐桌上,楚安身上的精神力丝线仍不老实,总有一条往宁白身上钻。
楚安很不好意思,用盘子把那条丝线压在了餐桌上。
宁白觉得楚安过分可爱,伸手给那条丝线喂了一块烤蛋白。
他比楚安先吃完。
吃完之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药片,放在桌上。
“对不起,请雄主责罚,我今天……又欺骗了您。”
楚安动作顿了顿,叹道:“你果然……唉,我早晨还去检查柜子里的药瓶,以为你没拿走,还松了一口气。原来你为了瞒过我,只拿了一片。”
“我去找了我以前买药的卖家。结果发现了那块黑布,军用品。”
“……你的意思是,这些‘药’,和军队有关?”
“‘药’是安达丰给我的,”宁白不再隐瞒楚安,“安达丰,季山元帅的雄主。他已经联系过我两次,哦不,第三次了。”
宁白的通讯器又弹出加密消息,这一次的消息很短,八个字:自作聪明,打草惊蛇。
“安达丰的消息?他说了什么?”楚安问。
“他说……”宁白与楚安对视,“元帅知道了。”
“也就是说,”楚安站了起来,“那些‘药’是元帅做的?!他为什么这样做,为了钱?他缺钱吗?”
“不,不是为了钱……”宁白也站起来,沉思许久,“他今天说,要让雄虫为社会多做贡献?”
“嗯。”楚安点头,“雄虫的贡献……像你的朋友闻卓或者安达丰一样搞科研,像我一样写写书,还是……”
楚安想起那个记者的话,愕然道:“让雄虫为社会贡献精神力?”
宁白缓缓点头:“宣扬雌虫的独立自由,然后把精神力做成‘药’,卖给雌虫,看似让雌虫摆脱了雄虫的桎梏,而实际上,这是让雌虫陷入了新的枷锁。”
楚安后背发凉。
如此强依赖性、雌虫离了就活不下去的“药”,那不就是……
毒。
煽动舆论思潮,构建新的道德观,裹挟雄虫献出精神力自食其力、为社会“做贡献”,然后用“药”控制雌虫,将民众玩弄于股掌之间。
“不不,”宁白皱眉,“这些都是我们的臆测推断,我们没有任何证据。元帅是个军雌,他怎么会掌握‘药’的技术?这些‘药’更可能是安达丰做的,他是研究雄虫精神力的专家,或许安达丰只是想利用我嫁祸季山,说不定他才是真正的野心家。”
“你别着急。”楚安走近宁白,“他刚才说季山元帅已经知道了,如果元帅真的包藏祸心,肯定会采取行动。”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宁白问。
“我们……”
宁白看看桌上的白色药片,忽然下定决心。
“雄主,我们将计就计,可以吗?如果我要给自己一个最合理的理由去追查这些药物的来源,那一定是……”
不及楚安阻拦,宁白把那一粒白色的药片吞进了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