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不能再审了

陌上三边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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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阳看到钱主任进了门,连忙笑容可掬地迎了上去,简单地将事情介绍了一下。

    “俞科长?”钱主任听完了陈阳的介绍,脸上微微微微变了颜色。

    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仿佛是在考虑,拉着长腔缓缓说道。

    陈阳看到钱主任装腔作势地样子,禁不住不由得想笑。心中想到,这个钱主任不过是局长曹景民派来负责传递消息的喇叭而已,却装得自己能够拍板一样。其实最后还不是要请示曹景民裁决。

    果然没出所料,钱主任考虑了一会儿,这才一撇嘴地说道:“要说这事可不好办啊,毕竟俞晋和是特务科科长,这个位置很重要,而且在日本人那里也很有份量,动他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咱们还是上报局长吧。”

    陈阳貌似郑重地点了点头,挑起了大拇指对钱主任说道:“钱主任真是高见,我觉得也得报到局长那里,这种大事就是得让局长拿主意。这不正让他们整理口供了吗。”

    陈阳说到这里,回头问道:“老汪,口供整理地怎样了?”

    “好了,好了。”汪选朝连忙拿了一大沓笔录纸递了过来。

    其实也没什么口供,这几天的审问,什么也没有问出来。基本上问得都是废话。

    陈阳接了笔录纸,随口问道:“胡老头那里情况调查地怎么样了?”

    “胡老头?”汪选朝迟疑了一下,陈阳一瞪眼,他马上就想了起来,连忙说道:“胡老头,啊,想起来了,这不是老吉去问的吗。刚才他来给我说了,我不是刚才忙着审马义林吗,把这茬儿给忘了。”

    陈阳点了点头,说道:“那调查的怎么样了?”

    “调查清楚了,胡老头说了,压根就没有这么巴宗事。”汪选朝大声说道。说话地时候,还不忘看了马义林一眼。

    “没这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陈阳把笔录纸随手就交给了周桐,拉了一把椅子坐下问道。

    “这不是今天一大早老吉就到了胡老头所在的轿子胡同去打听情况。”

    “这个胡老头原来是个掮客,靠的给人家说和事挣钱。所以整日里都在他们胡同口的茶馆中待着。”

    “老吉到了那里,一找就找到了。一打听这件事,胡老头那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老胡头说了这个马义林,他倒是知道,但是他们之间从来不过事情,基本上也没有任何交集。”

    “胡老头又说了,那一天他一大早就出门了,从来也没有见过马义林。”

    “他娘的这个老梆子,落井下石的狗东西!老子出去了活劈了这个老王八蛋。”马义林听到汪选朝的话,气得破口大骂。

    陈阳慢慢走了过去,轻声问道:“老马,你说句老实话,到底见过那个老头没有。”

    “见了,怎么没见!那老东西还贱了吧叽和我说话呢,老子都不稀罕理他,就没有搭理这个老帮脆!直接就进了院门!现在老家伙不承认了。”马义林一口气说道。

    “完犊子了,就这,胡老头就算见他也不会承认,这条线断了。”陈阳眉头一挑,开口说道。

    钱主任也摇了摇头,说道:“这个马义林,倒霉就倒在他那张破嘴上了。”

    陈阳点了点头,凑到了钱主任身边,说道:“钱主任,咱们借一步说话。”

    钱主任回头看着陈阳,扫了几眼,笑着说道:“好啊,不知道借到哪啊。”

    陈阳连忙离他远了一点,一伸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钱主任微笑地站了起来,朝着门口走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门,陈阳就摸出烟盒,先递了钱主任一支,随后自己又叼上了一支。

    “钱主任,刚才我正在缎库胡同忙着了,角田顾问打电话非让我回来。”

    陈阳说到这里,眼睛望向了钱主任。果然钱主任一震,眼睛转向了陈阳,脸上矜持的神色马上就消失了。连忙开口问道:“角田顾问找你?是什么事?”

    “我哪知道去啊,这不是一来就先到这了,还没去找角田顾问的吗。”陈阳叹了口气说道。

    钱主任点了点头,还没有说话,陈阳又开口了,语气显得十分语重心长:“不能再审了,现在马义林已经疯了,逮谁咬谁,这次是咬的是俞晋和,下次呢?”

    陈阳说到这里,神色变得异常凝重,小心翼翼地说道:“万一……”他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直接说道:“那可就不好办了!你说到时候还查不查!”

    钱主任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是啊,现在他都已经攀咬上了俞晋和,接下来万一攀咬上……,不成,决不能再审了!”

    钱主任和陈阳两个人虽然没有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但是他俩都知道,他们说的人就是曹景民。

    马义林在警察局之中最恨的人怎么可能会是赵文生!没有曹景民,赵文生就算本事再大,他能顶得了马义林侦缉大队大队长的位置吗?

    所以马义林在警察局内最大的仇人,其实就是局长曹景民。如果要是马义林明白过来,那后果还真不好说。

    马义林只要从嘴里吐出曹景民这三个字,就算没有引起后果,曹景民也会埋怨两个人办事不力,从今以后也会在心里给两个人划上一笔!

    “现在就让汪选朝把他押走!不能再审了,直接准备材料上报,怎么判是法院的事情,咱们可管不着!但是在咱们这,不能让他再多说一个字!”钱主任略一思索,就斩钉截铁地说道。

    “钱主任不愧是曹局长的爱将!这份见识咱们局里就没有几个人有。我是想到了一些,朦朦胧胧说不清楚,今天你可让我茅塞顿开了!”陈阳满脸佩服状说道。

    钱主任微微一笑,说道:“《易经》曰履霜坚冰至。这就是未雨绸缪的意思,什么事都要提前做好准备,等到事都出来了,那不就完犊子了吗?”

    “得嘞!您的学问真广,我就是这个意思,就是说不出来。钱主任您可真是一个明白人,什么事都想我前面去了。”陈阳满脸是笑地夸奖着钱主任。

    “不过,这个俞晋和怎么办?毕竟马义林提出来了,要是真不管不问,怕是马义林到了庭审地时候胡说,那咱们就被动了。”陈阳随后又不无担忧地说道。

    “把其中涉及俞科长的内容单独整理整理出来,一起上报。我和局长说一声。”钱主任斩钉截铁地说道。

    “可是我这待会儿还得去角田顾问那里呢。”陈阳看了一眼钱主任,有些为难地说道。

    “整理好了交给我。”钱主任想了一想说道。随后就转身朝着楼梯口走去,口中说道:“我先去给局长打个招呼。”

    “您不听了?”陈阳冲着钱主任地背影问道。

    “不敢再听了,这个马义林,疯的太厉害了,我可没有时间陪他疯。有些事听到耳朵里就是病!”钱主任的声音远远地从楼下飘了上来。

    “我也没有时间陪他疯。”陈阳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声。随后冲着刑讯室里面喊道:“汪选朝,出来!”

    “来了,来了。”汪选朝连声答应着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股长,什么事?”汪选朝陪着笑脸问道。

    “你看看你们审的案子!一点都不让省心!听听那个马义林都说出了什么玩意!这个马义林欠收拾啊,你瞅瞅他把钱主任吓得,都不敢听了!人家走了!”陈阳瞪着汪选朝冷冷地说道。

    “真是没留神,没成想这小子不想活了,还得拉几个垫背的,现在怎么办啊?”汪选朝也是一脸蒙圈状说道。

    “他这么发疯,胡咬乱供就没有办法吗!”陈阳瞪着汪选朝说道。

    “有,有,我这就让他闭嘴,治不了他还行。”汪选朝忙不迭地答应。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把材料整理好,尤其是关于俞科长的那一段,一定要整理仔细,然后交给钱主任,至于怎么处理,就交给他们来办,我们是干活的!不参与!”陈阳冷冷地说道。

    汪选朝重重地点了点头,陈阳这才冷冷地接口说道:“现在的篓子,我给你背,从现在开始,马义林再捅出什么篓子,就是你的事了!”

    “是是是,我现在就让他闭嘴。”汪选朝狠狠地说道。

    “把周桐叫出来,我们要去找角田顾问。”陈阳见差不多了,这才说道。

    汪选朝听了连忙点头,转身进了刑讯室。

    陈阳知道,走到这一步,赵文生谋杀案很可能就此结案。凶手当然是马义林,这个不用是不是他最后都得是他。

    当马义林吼出俞晋和名字的时候,就注定他的案子将以此结尾。而且这起案子一切都会走的非常正规,它的裁决将经过法院进行,警察局中间都不会插一点手。

    俞晋和当然不会因为马义林的攀咬,而损失什么,但是他也会因此而付出代价。这个代价就是时间!而这些则是陈阳最为需要的。

    马义林的性格,早就注定他会有这样一个下场,即使他不攀咬俞晋和,他也会慢慢地把他引过去。

    接下来几天里,警察局会接到特别侦缉队的通报,通报的内容当然是苗俊、陆阿荣他们关于俞晋和一些供词。

    这些当然都是子虚乌有的东西,仔细一查都是误会。但是仔细查不也需要时间吗?更何况这么多的屎盆子,俞晋和不得一样一样的解释吗?

    这样一来,就能转移视线,让他们腾出那么多人手去查关于“三叔”接头的事情。即便去查,也集中不了全部力量。这就是搞乱敌人的最大好处!

    下一步,就是于德彪,陈阳暗暗地想到。

    北平警察局日本顾问角田骏,谁也想不到,这位顾问居然只有少佐的军衔。

    角田骏野心很大,他很想把北平警察局搞成一块试验田,作为他各种改制地模板。

    角田骏一入职警察局,就大刀阔斧地进行了改制,增添了例如经济科之类的纯特务科室。还增加了车警大队的的力量,为他们配备了多辆摩托车等车辆,增强了机动性。角田骏还出头组建了女子警察大队,经常出动女子警察,配合执行搜身等任务。

    角田骏这些做法,无疑会触动局长曹景民的利益,曹景民敢怒不敢言。

    但是曹景民也有办法,他毕业日本的警察学校,有着不少的同学老师,于是他又聘请了一位退休地日军准将为顾问,借此和角田骏抗衡。这些日子双方打擂台正打的不亦乐乎。

    角田骏在北平警察局是一个独特的存在,他没有和警察局其他部门一起办公,而是选择在了一进警察局左手的那个独院中办公。

    这个独院自从角田俊占据之后,就被警察局里的人称之为“顾问院”。

    “顾问院”门口,站岗的是两名日军宪兵。角田骏是从宪兵队出来的,所以在上任的时候,加藤大佐专门给他派了一个小队宪兵来保护他的安全。

    陈阳走到小院门口,两名宪兵瞪着眼睛看着他。

    “角田顾问命令我来的。”陈阳没有废话,用结结巴巴地日语说完之后,就直接摸出了证件,随手递给了宪兵。

    一个宪兵冷漠地伸手接了过来,转身进入旁边的小门岗中,拿起电话冲着里面叽里呱啦说了几句日语,随后就是一连串“嗨!嗨!嗨!”的声音。

    宪兵出了门岗,双手将证件递还给了陈阳,向后退了一步,标准地敬了一个军礼,用不太标准地中文说道:“角田少佐请您进去!”

    陈阳点了点头,正准备进去,那名宪兵又说道:“这个,需要留下。”说着话指了指陈阳的腰。

    陈阳一愣,马上明白了过来,“啊,是枪啊。”说着话陈阳从腰后摸出了手枪,倒着递给了宪兵。

    宪兵却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指了指陈阳身后的周桐,说道:“交给他,他不能进去。”

    陈阳一愣,随后微微一笑,将手里的枪转身交给了周桐,说道:“你在这等我一会儿,要不想在这里等,就先回办公室,待会儿我去找你。”

    “我在这等您。”周桐闷声闷气地说道。

    陈阳抬腿进了小院,眼睛一扫,打量了一下小院。

    这里颇有些像是四合院的偏院,中间一道天井,周围三边围着天井,另外一边就是陈阳进来的这个门。

    “您是陈股长吧?”东边厢房里出来了一个身穿黑色中山装服饰的年轻人说道。

    “对。角田顾问让我来的。”陈阳缓缓说道。

    “您这边请。”年轻人带着陈阳朝着中间的堂屋走去。

    “角田顾问,陈股长来了。”年轻人挨着堂屋的门轻声说道。

    “请他进来。”里面穿出来了一句标准的中文声音。

    陈阳冲着年轻人点了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不大,可能还没有俞晋和的办公室大。一进门就看到一张办公桌,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四十多岁,身穿日军军装的人。

    角田骏脸上看上去很温和,甚至嘴角还挂着笑容,如果不是身上的这身军服,你跟可能就把他当成一个生意人。

    “陈小二!”角田骏还没有说话,旁边沙发里的青木荒服就开了口。

    陈阳转脸看过去,苦笑着说道:“青木太君,我这个外号好久都没有人叫了,也就是您了,换个别人,我就抽丫的!”

    “哈哈哈,看见你激动,开个玩笑吗。”青木荒服说着话就走了过来。

    “看来你们不用我来介绍了。”角田骏笑眯眯地说道。

    “不用,要说陈小二,我和他可要比您和他要熟的多。”青木荒服看上去很兴奋地说道。

    “可是现在他可是我们警察局的人。”角田骏嘴角撇起,颇为玩味地用日语说道。

    “那是,那是,要不然我要找您借人呢?不过大家都是为了帝国的利益,这些都可以忽略。”青木荒服也用日语回答说道。

    “两位太君要是再用日语说话,我就先出去回避一下,等你们说完了我再进来。”陈阳满脸笑容地说道。

    “不用!这件事主要和你有关,你还能躲到哪里去。”青木荒服再说话时就改成了中文。

    “我能干成什么啊,您二位可太抬举我了,我都受宠若惊了。”陈阳满脸痞色说道。

    “这件事还就得你来干,具体的情况,你和青木课长商量,我算是把你借给青木课长了。”角田骏脸色一板,沉声说道。

    陈阳听了马上收起了嬉皮笑脸,双脚用力一并,大声喝道:“是!”

    随后陈阳又觍着脸笑嘻嘻地说道:“角田顾问,这事大岛太君知道吗?”

    “知道!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告诉他了。”角田骏说道。

    “这个孙子,丫也告诉我一声,真他娘的孙子!”陈阳心里不由得暗骂一声。

    “什么事啊?青木课长,搞得神神秘秘的样子。”陈阳转身对着青木荒服说道。

    “陪我去一趟满洲国,抓捕一个重要人物。”青木荒服嘴角挤出一丝冷笑说道。

    “满洲国抓人?怎么不让当地警察厅抓了给我们送过来啊?”陈阳有些不解地问道。

    “这个人很重要,他负有重要的使命,他的任务是策反满洲国一位军界高官,如果让他成功,损失将不可估量!所以不能让那边行动,以免走漏消息。”青木荒服满脸神秘郑重地冲着陈阳说道。

    陈阳一愣,紧接着心里马上明白了过来,看来前不久自己送走的那位南方来客A8先生出问题了。

    可是问题出在哪呢?听青木荒服的意思,问题可能出在这边。这就让陈阳疑窦丛生,A8是自己和小武送走的,就连冯延年都没有见过这个人。

    所有的事情都没有让A8出面,都是自己和小武做的,唯一让A8出现的一次就是让他给老丁他们上了一次课,但是那次老丁他们也不知道A8的具体身份。

    这么机密的事情,居然被青木荒服发现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阳陷入了沉思之中。如果说问题出在满洲国那边,那就合理的多了,无论是A8,还是被他策反的那位伪军高官,都有暴露的可能,这些都不足为奇。

    但是问题要是出在北平,那可就可怕了!陈阳静静地将眼睛望向青木荒服,心中却好像沸水开锅一样。

    他想在青木荒服脸上看出些端倪,但是看到的却是青木荒服脸上得意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