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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显没有想到,一来就撞见了虞仲舒,成方简直脸都绿了——
要不是虞秀秀,他说不得很快就能成为靖安侯府的娇客。
虞仲舒眼下会对他这般亲近,明显是周家的信还没有送过来。
这么想着,看向虞仲舒的眼神不免就有些胆战心惊:
“侯爷……”
何文进之前就留意到成方是和程浩丰一起过来的,眼下又见虞仲舒对他也是颇为关心的模样,对成方态度自然也就有点另眼相看的意思:
“这位是……”
“你还不认得吧,皇上恩科的传胪公……”虞仲舒笑着替双方引荐——
事情顺利的话,说不得过不了多久,他就多了个乘龙快婿了。
虽然闹不清成方和虞仲舒什么关系,可既得虞仲舒亲自帮着介绍,想来是关系极近的。何文进对成方也就格外客气些:
“那日大殿上见过的……传胪公果然是一表人才。”
说着不觉心里一动,记得不错的话,虞仲舒膝下正有一女到了花信之年。之前听老妻提过,说是虞家这一辈嫡出的小姐,就只有卢氏婉娘所生的那位大小姐。这位大小姐倒是和她那倔强长兄不同,最是个玲珑人儿,不但深得父亲虞仲舒喜爱,就是和她那郡主继母也是关系极好的。
成方忙也上前拜见:
“阁老大人谬赞了,学生惶恐。”
他心里明镜似的,虞仲舒会对他这么亲近,完全是因为虞家大小姐的缘故。
眼下也就是周家的信还没到呢,要不然虞仲舒说不得弄死他的心思都有。
既然有这么好机会,他当然是死死抓住巴结何文进了。
听成方说他和程浩丰准备了一株堪称绝代的牡丹作为寿礼,何文进意外之余也感兴趣的紧,又想着给虞仲舒个面子,随即吩咐何登:
“是吗?所谓奇花共欣赏,正好拿过来,让大家都看看。”
听何文进如此说,何登不免多看了成方几眼——
这姓成的小子挺会来事的。好在成方言辞间并没有忘记替妹夫程浩原美言,要不然,何登怕是心里不定怎么不舒服呢。
听说要赏花,其他客人也都纷纷看了过来。其中刘国舅,最是个爱花如命的,早在成方说得天花乱坠时就感兴趣不已,这会儿更是凑到最前面:
“啧,刚才听你们的意思,你们牡丹花开的很大?”
“不敢瞒着贵人……”程浩丰嘻嘻笑着,两只手比划着,“得有碗口大……”
那牡丹如今正值盛放,开得那叫一个绚烂妖娆。
“不会吧?”刘国舅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世上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牡丹花?
就是其他人本来不过是为了给何文进捧场,才会围过来的,这会儿也有些吃惊。也有人觉得程浩丰说得太过夸张了些,就又去询问成方:
“刚听成大人的意思,那牡丹花本是成大人所有……花真有那么大?”
“浩丰兄并未夸张。”被人这么众星捧月般围着,成方心脏那里再次针扎似的疼了一下——
这样的奇葩他本来可以有更多的。都是虞秀秀那个贱人不知足……
正好何家下人已经抬着寿礼过来,成方忙敛了心神,勉强笑着道:
“诸位亲眼瞧见就知道了。”
他这边话音一落,那边围在牡丹花后面的布帛已经被揭开。
布帛丢开的一瞬间,扑鼻的香气随即在园子中四散开来。
“呜,好香!”人们纷纷惊叹,待得转眼看那株完全无遮无挡的牡丹花时,瞬间就张大了嘴巴——
老天,这世上竟然真有这等奇花——
中间一朵牡丹,朵大如盘,下面还有六朵碗口大的牡丹花,花色正红如胭脂,花瓣层叠似堆云,再有中间鹅黄色的花蕊,一切真是美的如梦如幻……
饶是本来心不在焉,不过是想着给虞仲舒一个面子的何文进也太过震惊之下失了神——
他今年正好六十一岁,这雍容华贵的牡丹显示的恰好就是“六一”这两个数字,再加上刚入内阁,正是春风得意,怎么想都和和这雍容牡丹实在是再相衬不过。
只可惜他这边刚志得意满的站在牡丹花前,正想着说几句什么,立在那里的牡丹花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枯萎。
何文进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直到“噗通”一声响,却是爱花如命的刘国舅太过激动,瞧见花儿枯萎之后要飞扑过去时,被桌子绊倒,重重的摔倒地上。
回过神来的何文进脸上顿时白的没了一点儿血色,徒劳的伸手,想要阻止,却只能眼睁睁的瞧着那象征着他六十一大寿的七朵牡丹花花瓣枯萎飘零,甚至枝上的叶子也开始簌簌而落。
何文进呆呆的瞧着这盆牡丹花,只觉脑袋一阵嗡嗡作响——
今天是他六十一大寿,也算是入阁后第一次大宴宾客,却出了这样的凶兆,是预示着他命不久矣,还是仕途走到了尽头……
大喜大悲之下,眼前顿时一黑。
晕过去那一刻,还在想着一个问题——成方一个小小的新科进士,如何敢这般针对他?只瞧着虞仲舒对成方亲热的样子,难不成这里面还有虞仲舒的手笔……
“阁老——”成方就跟在何文进身侧,瞧见他这样,一时唬的魂儿都要飞了,忙要伸手去扶,却被随后赶过来的何登一脚踹翻在地。
扶着何文进进去时,转头看向成方的眼神更是淬了毒似的:
“成传胪,我叔叔哪里得罪了你?你要用这般下作狠毒手段!”
直接在寿诞上把叔叔给气昏过去,这个锅绝不能让妹夫程浩原背,不然他自己也必定会吃挂落。如此自然就只能把罪名按死在成方头上。
“何兄——”成方整个人都和掉进了冰窟窿似的,一张嘴,喉咙处就是一阵腥甜——
虞秀秀,肯定是虞秀秀!
“何兄你听我说——”
何登这会儿根本恨透了成方,哪里有空听他啰嗦:
“把他打出去!”
几个家丁过来,捂了成方的嘴就往外拖。
程浩丰也吓得魂儿都要飞了,木偶似的跟着何登走了几步,还要往里走时,却被何登啐了一脸的唾沫:
“混账东西,你是怎么办事的?不赶紧滚,还要留在这里现眼吗?”
程浩丰失魂落魄的走出何府时,正好瞧见刚从地上爬起来滚了一身泥的成方,直气得浑身都是抖的,大踏步过去,用力攥住成方的衣领子,就把人提了起来,瞧着成方的神情,几乎是目眦欲裂:
“姓成的,你跟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成方这会儿的打击却是比他还要大——
何文进就是他最后的筹码了。结果他不是抓到了根救命的稻草,分明是求了个催命符:
“我是冤枉的,与我无关,都是……”
“虞秀秀”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程浩丰当头一拳砸了过来。
成方抱着头就蜷缩在地上,程浩丰依旧不解气,又狠狠的踹了几脚。不是这会儿是在何家门前,怕太过引人耳目,程浩丰真是把人往死里揍的心都有。
成方倚在何府台阶上,刚想说什么,却是一张口,就吐了好大一口血出来。摇摇晃晃的爬起来,却是好险撞上从府里出来的虞仲舒——
寿星公昏倒,寿宴自然也办不下去了,又因为这件事和成方有关,虞仲舒心里面总觉得不舒坦。
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匆匆出来。
瞧见成方狼狈的模样,虞仲舒心情越发复杂——
定亲的事情虽然没说开,双方心里却是有谱的。强压下暴躁的情绪过来安抚道:
“你先回去,何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这会儿,到底有些不方便……”
眼瞧着成方如丧考妣般仓皇离开,虞仲舒也很不是滋味儿。
呆立片刻,转头上了自己的车。本想着直接回侯府呢,走到半路上却被阁老府家丁追上,说是阁老吩咐,让他回老宅一趟。
自打和卢菀娘和离后,虞阁老就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这么着让人请他过去,算得上是破天荒头一回了。
虞仲舒顿时就有些惊喜,想着老爷子是不是终于肯彻底和他和解了?
忙命人掉转马头,直奔虞府而来。
听家丁说父亲在书房候着,虞仲舒忙又去了书房,却是刚一进门,就察觉到一阵劲风袭来,忙往旁边一躲,脸上先是溅了几滴热水,紧接着便是“啪嚓”一声脆响,却是老爷子直接拿了斟满水的茶杯砸了他。
“爹——”
“爹什么爹?”虞阁老恶狠狠的瞪着他,“你个有眼无珠的东西!”
当初弄丢了菀娘那么好的媳妇,现在又差点儿给他女儿挑了个不是人的。
“爹你是不是误会了?”虞仲舒明显有些发蒙——
何家的事,这么快就传到老爷子耳朵里了?
“我误会?”虞阁老冷笑一声,“你敢说,你想把女儿许配给成方是假的?”
“自然不是……”
“那你是不是知道,成方其实家中,早有原配妻?”
越说越愤怒:
“我说你怎么会看上那么个东西,现在瞧着,你们分明是一丘之貉,全都是忘恩负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