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糯米周末回家的一天中午,一家人正吃着饭,狗儿他娘突然跑了进来跟池妈说了一通话,然后池妈跟梅芝说,梅芝就跟着狗儿他娘走了。
全家人正奇怪呢,池妈解释说:“那个狗儿他娘说他们家刚买的媳妇昨晚听说是割腕了,让梅芝赶去劝劝,”她不无得意地说,“同样是买媳妇,咱们家媳妇打死都想待在咱们家,张桂花那婆娘整天还神气个屁!连个丫头片子都收拾不了!”
糯米一听连忙放下筷子跟着梅芝出去了,池家后院还有一个小屋子,平时放一些没用的旧家具,小时候有次玩捉迷藏,几个孩子找到这里来,发现树上挂着一只死猫,身体都已经腐烂了,只剩一张猫皮,几个孩子哭啊叫啊,从那以后再也不敢到这儿来了。
后来大家都管这里叫鬼屋,在孩子眼中后院是有点鬼气森森的,糯米大白天过来还是有点怕怕的,远远地飘来一阵哭声,糯米还以为是邻居家在打孩子,她刚进屋子视线就跌进一双绝望的眼睛里。
那双眼睛太难忘了,只见那个跌坐在地上的女人手腕上缠着渗出血的纱布,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脸也很多天没洗了,但可以看得出来五官还是很清秀的。
王婶好声好气地对着郑亚玲说:“小姑娘,女人嫁谁都得嫁,你瞧瞧我身旁这位也是被她男人买的,这日子不照样过得红红火火的。你现在是还不习惯这里的生活,女人都是水做的,放在上面容器里,就会变成什么形状,等时间久了,你就知道这里的好了!”
那个叫郑亚玲的姑娘还是无神地看着前方,糯米对王婶说:“婶子,您先去忙,让我们两个劝劝她。”
梅芝也热心地说:“是啊,王婶,我一定做通她的思想工作。”
等王婶走了以后,郑亚玲才把目光转到眼前两个人身上,梅芝蹲下身拉着她的手,郑亚玲就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姑娘,我知道你是好人,既然你也被人卖了,你帮我找警察报警!咱们一起逃出这里!”
她的声音嘶哑破碎,昨晚糯米就听到有女人哭喊的声音,原来是她。
梅芝笑道:“俺能逃到哪里去?就是俺亲生爹娘卖的俺,俺逃回家他们为了帮俺弟弟换亲,还得把俺嫁给村里的老光棍,哪有现在这么好吃好喝的舒服?哎呀俺的大妹子,你就别想那么多了,也别再犯傻干这些作践自己的事情了,你既然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就好好地安心跟你男人过日子得了!”
郑亚玲瞪着眼,摔开她的手:“你说的还是不是人话!我跟你不一样,我是城里来的大学生,我受过高等教育,我是一个有自由意志的人!不是畜生,我跟他们这群畜生没法过日子!”
我是一个有自由意志的人,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我活着不是为了讨好任何人而委曲求全...更不应该为别人牺牲自己...更不应该为别人牺牲自己...
林海曾经教她的话重新闪现在糯米的脑海中,在那一刻,她已经决定要帮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姑娘。
梅芝回去一路上跟糯米嘀咕:“城里人就了不起啊!大学生了不起啊,要是俺能投个好胎,俺也是城里的大学生啊!”
糯米觉得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大嫂,你难道一点也不同情那个姑娘吗?她是被人卖掉的!”
梅芝不以为然:“俺还是被俺爹娘卖掉的。”
“但是你的情况不一样,你是自愿的,她是被迫的!”
梅芝一副淡定的口吻:“糯米,你年纪小还不懂,女人就是那水里的芦苇,飘到哪里自己做不了主。就算让你自己挑男人,你就能保证一定能找个好的?你自己找了个好男人,你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跟你似的好命?哎,女人嫁谁不是嫁,凭啥城里人天生就该待在城里享清福,合着农村人就不是人?谁又是她娘怀胎二十四个月生的?现在她就算回城里去,让别人知道有这一段也不好找对象了,俺已经认命了,她也认命吧。”
糯米听到她已经俨然一副大龙的口气,歪理说起来一套一套的,难道夫妻在一起生活久了,连思想都能被影响?
糯米生气了:“大嫂,你自己为了几口吃的把自己卖了不要紧,你有什么权利让别人认命?”
梅芝见自家小姑子生气了,缩了缩脖子:“咳,我说这话人家又听不见,你又没被卖了,你生啥气呢?”
刚回到家池妈郑重其事地对糯米和梅芝说:“王婶家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那姑娘是买来的,你们有空就陪陪她,不过你们俩谁要是敢管这档子闲事,去公安局通风报信,我就打断你们的狗腿!”
池妈主要的警告对象还是梅芝,毕竟她跟郑亚玲有共同经历,糯米倒是可以忽略不计了。
池妈压根没想到的是,梅芝压根没动过要帮郑亚玲的念头,反倒是糯米已经下定决心要帮助这个不幸的姑娘。
可是怎么帮呢?报警她还是不敢,听说前几年村里也出过拐卖妇女的事情,有个姑娘出于同情报警了,结果警察到了村里带走了很多被拐卖的妇女,而那个姑娘却那群被愤怒的禽兽用来泄愤。
后来姑娘在村里过不下去只能跳河了,糯米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去那条小河捡小鹅卵石。
要怎么告诉那个姑娘的事情呢,写信太慢,电报说不清楚,那就只能打电话了。
一想到不管有天大的事都有林海帮她拿主意,她心里就安稳多了。
林海接到糯米的电话很意外也很高兴,听糯米把事情说完之后,他问:“你哥哥买媳妇的地方叫什么名字?”
“水泽县,我只知道这个地名。”
林海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知道了,糯米,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处理,你千万别插手。”
他的考虑跟糯米一样,他一个大男人,就算被人发现,别人也不能拿他怎么办,可糯米就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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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已经到了年末,狗儿又回到了水泽县,这次他带上了大龙,他已经不满足于单个销售的经营模式,这次他打算干票大的,他用自己的全部身家,再加上大龙苦苦求池妈掏出来的压箱底钱买了六个女人,这些都是附近几个村子的光棍汉跟他预定好的,如果这一票成功的话那他们投入的一万块钱至少可以赚到五千左右!
五千块钱啊,足够他好一阵子吃喝玩乐,这趟要是做得好还可以继续做,以后在县城买楼房也指日可待,娶了老婆还可以在外面包养几个。
想是这么想的,可真正做起来两人可就怂了,为了壮胆他们特地请了招待所的老板吃饭,招待所老板名字里有个“辉”字,所以大家都管他叫辉哥,三个大男人很自然就聊到正题上,狗儿问:“辉哥,拐卖人口可是犯法的事情,你们做这个生意不怕警察把你们抓起来吗?”
辉哥
哈哈大笑:“拐卖人口是犯法不假,□□□□也是犯法,可关键谁能证明我做了这些事?”
大龙和狗儿心中一凛,辉哥给自己杯子倒上二锅头:“你们啊还是太年轻,人贩子如何界定?比方说你是一个未婚男人讨不到老婆想找一个,人家姑娘父母也答应,男人为了表示感谢拿出一点钱给姑娘的父母,这也是情理之中,也能叫拐卖?!再比方说,你是个未婚小姑娘,我把你介绍了给一个未婚男人要点介绍费不算过分吧,要是你进了不错的婆家,享受到了做女人的自由和尊严,你会觉得自己被拐卖了吗?不会!再比如说,我招待所做的那档子生意,一对男女彼此中意男欢女爱鱼水之欢,警察管得了吗?”
辉哥掸了掸烟头的灰烬说:“人贩子被抓,大多是女孩在被卖掉以后,受虐待,失去了人身自由,求助公安机关解救,事情败露,才得以界定他是人贩子,在大部分时候人贩子是无法界定的,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严打人贩子却依然在本县猖獗的原因!”
他也瞧出了这两人的心思,分别拍了拍两人的肩:“年轻人,有前途啊,想干啥趁早干,有时候需要辉哥帮忙的喊一声就是!”
狗儿和大龙连忙举起杯子痛快地跟他干杯。
有了辉哥的话两人有了底气,农历十二月中旬,大龙和狗儿包下了一辆货车开往了水泽县,本来司机想回家过年不愿意出这一趟车但狗儿出了3倍的车钱,他二话不说就开着货车到了水泽县,离开水泽县时车上已经多了六个水灵灵的大姑娘,一路狗儿和大龙都坐着数钱的美梦呢。
谁知还没出水泽县就被两名警察拦下了,两个人都目瞪口呆,严打在水泽县不是个新鲜词,几乎每年都要上演一次,可谁想得到他们会在年底来这一手突然袭击呢,本想趁着过年警察疏于检查钻这个空子,没想到被抓了个人赃并获。
警察很客气地敬了个礼:“同志你好,我们接到报案有人在水泽县拐卖妇女,你们把车停下让我们上去检查一下。”
狗儿脑门上直冒冷汗,大龙说话也不利索了:“警察大哥,咱们可是规规矩矩的农村人,贩卖妇女是犯法的,咱们咋能做那种伤天害理断子绝孙的买卖!”
“是啊是啊,警察同志,您看大过年的您还在执行任务辛苦啦,这点零钱您就留着抽烟吧。”
说着狗儿谄笑着把一千块钱塞给其中一个警察,说起来这个狗儿还真是智商欠费,就算贿赂也该把一千块钱平分给两个人,把一千块钱全给其中一个,这钱你让人家收还是不收?
“少废话!”另一个警察看出门道敏捷地跳上货车,只见车里并排坐着几个花样年华的姑娘,冷笑了一声,“还敢说你们不是拐卖妇女的,这是怎么回事?”
大龙脑子还算灵光,急中生智从口袋摸出事先在舅舅厂里开的介绍信:“警察同志,容我解释一下,这几个姑娘是我准备给我舅舅厂里招工用的,年底了工厂缺人手让我招几个女工,您看,这介绍信都开好了。”
车里的姑娘也应和着:“是啊是啊,警察同志咱们就是要去给人家工厂帮忙的,不是什么拐卖妇女。”
车下的警察拿起介绍信看了下,上面还盖着工厂的红印呢,抬头用锐利的目光睃了一眼大龙和狗儿,吓得两人差点尿崩,好半天警察才不冷不热地说:“走吧。”大龙和狗儿连忙上车让司机发车,唯恐晚一秒就会被抓进局子里。
那两个蠢货还怕警察会一路跟踪他们还特地把车上六个姑娘带到舅舅厂里真的住了几天,光是吃住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好不容易把六个姑娘带到几个“订货”的光棍汉家里,好在客户都还算满意,按照最先说的价格付款了。
狗儿仔细算了账,这趟买卖纯利润是5千元,包车费用300元,请辉哥吃饭花了50元,住宿饭费等花了100元,六个姑娘在工厂吃喝住宿花了200元,剩下的利润还有4350元,因为两人出的本金相同所以利润也平分,大龙和狗儿得到的利润都是2175元。
虽然一路上有波折,好歹也赚了不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