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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块棋盘连同基座都是用一块巨大的绿玉雕刻而成,每一粒棋石也都是用上好的玉石磨制而成,晶莹剔透,光可鉴人。 单是这一副围棋,只怕就价值不菲。
“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赵恺将一粒黑色的棋石放在棋盘上。棋盘的对面坐着的是一个五十多岁年经的青衣僧人。只见他从棋盒里拈起一粒白色的棋石,沉思了好一会儿,才把白子放在靠着刚才赵恺下的那颗黑子的边上。
赵恺微微一笑道:“大师这一手应得不错啊。”说着又伸出纤细修长,洁白如玉的手指,在棋盒牛拈起一粒黑子,放到棋盘上。
这里正是邓王赵恺的水汶园。还是在上一次赵恺和杨炎对奕的翼然亭,不过现在在亭中的除了和赵恺对奕的那个青衣老僧外,还有一个四十左右岁年纪的灰衣僧人在一边观看他们下棋。
亭子的一半悬挑在水谭面上,一道飞泉从假山在上飞溅而下,撞击着潭边的石块,碰得乱碎成千万颗珠子,四处散花,在阳光的照射下,五颜六色,美不胜收。
亭子周围还有六个衣着彩纱的美丽侍女,有的焚香,有的沏茶,有的在弦奏和协悦耳的曲子。袅袅的清烟,带着淡淡的幽香,把亭子周围点缀得如同仙境一般。赵恺鹅冠博带,羽扇鹤氅,在这云雾缭绕之中,却如神仙中人一般。
这时棋盘上己落下了六七十粒棋子,黑白交错,仿佛是两支军队交织在一齐,大战起来。赵恺又拈起了一粒黑子,放到棋盘上。一边一直不动声色观棋的灰衣僧人这时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大概是在赞讦赵恺的这一手棋下得妙。
那青衣老僧却皱起了眉头,拈起一粒白孑,却又踌躇不決,不知该往那里下。犹豫了好半天,终于将棋子落在棋盘上。赵恺见他落子,嘴角也泛起了一丝微笑,仿佛早己算定他会这么下一般,马上就跟着下了一粒黑子。
青衣老僧的眉头还没有舒展开,马上又拧在了一起。又想了好半天,终于又应了一手。但赵恺显然是将棋盘上的所有变化都己想透了,毫不迟疑地马上跟了一手。
就这样双方又连续下了七八手棋,每一步棋青衣老僧都是苦苦思索,而赵桤却落子如飞。但十佘手棋一过,整个棋盘的局势己经大变,黑棋一下子变得棋势厚重,牢不可动了。而白棋却显得支离破碎,处处受制。如果叫杨炎来看这盘棋一定会汗颜不止,原来上次赵恺和他对奕时最多只使用了六成棋力。
青衣老僧见大势己去,长叹了一声,将棋盘一推,道:“王爷棋艺果然高强,老纳自愧不如。居老纳看来当今天下,只有过百龄可以做王爷下棋的对手。”
赵恺的脸上不露声色,眼中却也不禁闪过一丝得意的光芒。这青衣老僧的棋艺己是极高,公认是有国手的水准,他都自认不如自己。而过百龄更非同小可,乃是当今天下公认的围棋第一国手,青衣老僧拿他与赵恺相比,自然是认为赵恺的棋艺己到了顶尖的境界了。微微笑道:“大师太过讲了,在下不过是将兵法融入棋道之中,才有此成就。那里敢和过大师相比。”
青衣僧一怔,喃喃道:“以兵法入棋道。”
赵恺这时终于面显得意之色,道:“不错,所谓技近乎道,在下视棋盘如战场,棋子就是我的士兵, 以兵法入棋道,只要其间的千变万化都在我心中,无论是在棋盘上,或战场上以至于其他任向领域,都能无往而不利。”
如果这几句话被杨炎听见,一定会嗤之以鼻,起码可以列举出十几条理由来反驳。不过青衣僧听了,却大为佩服,双掌合什道:“王爷天资过人,才能领悟到返以兵法入棋道的法则,以为技近乎道,老纳佩服。假以时曰王爷的前途定不可限量。”
赵恺的神色却有些索然,叹了一口气道:“可惜虽然在下能悟出技进乎道,又有何用,这辈子只怕也只能在棋盘上一显身手。”
青衣僧微笑道:“王爷这又何必但扰,所谓世事无常,人又岂能预料。以王爷的惊世之材,绝不会就此被埋没的。殊不知那一天机缘巧佥,风云际会,自然会有王爷大展才华的时候。”说着他转头对那观棋的灰衣僧道:“师兄,你说是也不是。”
那灰衣僧一直在一边默默观棋,除了对赵恺有一步妙手微露喜色之外,再一直都不动声色了。而对赵恺方才那番“技进乎道”的理论也不置可否。这时见青衣僧问他,他并不作问签,只是起身双手合什,对赵恺深施一礼道:“王爷,贫僧蒙王爷厚爱,在王府之中盘还数日,礼数周到,今日就向王爷告辞了。”
赵恺一怔,显然沒想到这灰衣僧会向自己告辞。原来这青衣僧法名智空,是临安栖霞寺中出家僧人,精通佛法,而又博学多才,是临安府中著明的高僧。一般名流文士之辈都喜欢和他交结。赵恺素来喜交名士异人,与智空和尚相识七八年,十分投机,俨然己成为王府中的常客。
而这灰衣僧法名光衍,原是行游僧人,数年以前云游到临安,在栖霞寺中挂单。智空与他交谈,现这光衍不但佛法深邃,博古通今, 而且还精通医通岐黄,在栖霞寺中常常给人把脉治药,到也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的病人,于是名声渐起。正好前不久赵恺的同胞亲妹铜陵县主染病,智空就向赵恺引见了光衍。
光衍来到了邓王府中, 果然妙手回春, 一下子就治好了铜陵县主的病症。赵恺和他闲谈之际, 现他不但医术高胭, 而且见识过人, 才学卓著, 实是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于是留他在王府中居住了几天, 正想要和他进一步结交, 那曾想到光衍今天突然要向他辞行。心中大为愕然,道:“莫非是在下那一点招呼不周,怠慢了大师不成?怎么大师好好的突然就耍走了。”
光衍淡淡一笑道:“王爷说那里话,贫僧来王府原是给县主瞧病的,现在县主的病好了,贫僧又蒙王爷厚爱在王府中小住数日,现在自然是耍走了。”
赵恺笑道:“在下对大师的学问实在佩服,还想多向大师请教一二,因此还请大师再住几曰如何。”
光衍道:“王爷的好意贫僧心领了,不过贫僧一向闲散惯了,无伦是在那里也无长性,还请王爷见谅。”说着又对赵恺深施了一礼,也不等他说话,转身走出亭子,向外走去了。
智空慌忙也起来,对赵恺施了一礼,匆匆追了出去,还喊道:“师兄,师兄,等一下,你等一下。”
一直赶出了水汶园,智空才追上了光衍,一把拉住光衍的僧衣,道:“师兄,你这是何意,你平素胸怀大志,不得施展,难道想就此一直被埋没下去吗?现在邓王欲成大事,正是用人之际,岂不正是一个时机,难道你不想施展平生的报复吗?”
光衍淡淡道:“邓王和师兄谈过大事没有?”
智空道:“那到还没有直说, 不过平时都露过一些口风, 我那话引他时, 他也不曾拒绝。而且居我观察, 他这些年来一直暗中谋划, 积极准备, 只是在等待时机到来。”
光衍摇了摇头道:“师兄, 你听我一言, 居我这几天观察来看, 除非邓王能有当年赵构那般的好运道, 否则他是成不了大事的。”
智空一怔, 道:“何以见得, 当今皇上虽是壮年, 但也只怕不会再有了子嗣了。太子虽然己经成年,但喏弱无能,兼又惧内,既使是登上皇位,只怕也坐不稳当。何况太子又体弱多病,还未必能等刭继位的那一天。到了那时,有资格登上皇位的只有邓王,我看此事大有可为啊!”
光衍呵呵笑道:“师兄,我不是说邓王没有资检,而是见他好空谈,喜虚务,言过其实又。因此断言他难成大器。”又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看赵家的子孙中,也大多如此,都是些难成大器的人。”
智空大惊,颤声道:“师兄,难道你想……你想……”“造反”两个字始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来。
光衍淡淡一笑道:“那又如何,太祖皇帝当年不就是这般夺的皇位吗?转到今天也有二百余年了。不过这天下是德者居之,无德失之。要怪,也只能怪赵家的子孙不争气,没有一个雄材大略的人物,却又怪得了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