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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松远与林涛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没有说话。他们此刻,仍然想悄悄隐入老家,假期时间光用来和灰色别动队、台“军情局”斗智斗勇了,现在大事已成,潜意识中便都有了点归心似箭的感觉。
“算了,算了吧!看你们为难的样,没劲。算了,人去楼空,物是人非,看一眼又能怎样,徒添伤感,不看也罢……”见他俩毫无反应,肖雨婵知道没希望了,便幽幽地自嘲道。
林涛忽然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肖雨婵说:“没有了。这个房子我父母被处决时并没有被没收,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应该有一个阿姨在看门。她叫柳姑,是我小时候的奶妈,她肯定是在等我呢。在这个世界上,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你们家再没有别的亲戚了么?我们要不救你,你可能永远也离不开那个魔窟,她就这么盲目等你?再说,她靠什么生活啊?”林涛不解。
肖雨婵说:“我家世代单传,到我这代,我是唯一一人。你们不懂的,我是奶妈奶大的,她从小亲我,我父母没有了,她家里也没人和她来往,她肯定会一直等着我。暨阳商业发达,给人打打工,糊个口是不难的。”
“好吧。如果没有异常,今晚我们就住在你家里。好让你奶妈知道你逃出来了,让她老人家也有个盼头。不过,要等天黑的时候进村。”虞松远闻言,有点于心不忍。连续征战,晚上确实需要休整一下。于是心一软,便下了决心。
正说着,又路过了那家叫“黄镇古坊”的饭店。虽然一闪而过,但还是能看得出来,生意冷冷清清,一点生气都没有。
见他俩都转头看一眼“黄镇古坊”,肖雨婵说,你们不是当地人,所以不知道。这家人是有名的“赖子”(暨阳方言,泼皮无赖),当地人是没有人上他们家吃饭的。
果然如此!虞松远和林涛对视一眼,当初干吗要上他们家吃饭?
车子穿越整座城市,肖雨婵指着路,越是快到家了,她的嗓音越发哽咽开了。虞松远和林涛很能理解她的心情,但又实在无从安慰她,只好由着她悄悄流泪。
到暨阳南郊时,已是傍晚时分。路过一个菜店,肖雨婵忽然让停车:“我就不进去了,有人会认识我。家里肯定不会有多余的菜,你们谁进去买点吧。但不要买酒,家里有的是。”
虞松远跳下车,一会买了一堆蔬菜、熟食、肉、鱼、鸡等。车子开到一个竹林掩映的小湖旁边,肖雨婵高兴地说:“这片临湖住宅区,是暨阳最好的别墅住宅小区。你们看,前面第一排中间的独幢别墅,就是我家。半年多了,我终于回家了……”
向四周观察一下,没见什么异常,林涛将车开进小区。车子穿过一片错落有致的别墅区,一直开到肖雨婵指着的一幢独立的小别墅前。
全是三四层高的独幢小楼,很有南国情调。这里也家家有车,又正是晚饭时分,别墅区里并没有人刻意注意到他们的到来。肖雨婵家的别墅,门前有一个竹篱围成的小院,里面还有一挂葡萄架,很有情调。别墅底层亮着灯,显然奶妈正在家。
肖雨婵跳下车,先推开虚掩着的院门,让林涛将车停进去。又打开车库门,让林涛停车,这才上前敲门。
门开了,一个中年女人走出屋,看到肖雨婵,愣了一下,马上冲过来,将她紧紧抱住。又松开了,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一遍,才又抱着哭道:“小姐,你总算回来了……”
“奶妈,先别说话,进去再说。”肖雨婵说着,又请虞松远和林涛进屋。
虞松远和林涛将别墅外面观察一遍,后面的车子并没有跟上来,他们这才跟着进屋。肖雨婵将所有的窗帘都拉上,然后,才顾得上抱着奶妈流泪。
奶妈就象母亲一样抱着她,母女俩抱头痛哭。终于哭完了,奶妈才问:“小姐,我终于把你等回来了。这半年,你都是怎么过的?”
肖雨婵咬着牙,将自己的遭遇,简单说了一遍。她动情地说:“我现在很好。莫万英这憨猪已经死翘翘的了,死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也够了。奶妈,很快我们就都解放了,出头了,能象正常人一样过日子了……”
“大哥大姐临行前,曾一再叮嘱我,要我等你回来。老天有眼,我们娘俩总算快熬出头了。是大哥大姐在天之灵保佑我们啊……”说到伤心处,两个女人又抱在一起大哭了起来。
肖雨婵说:“奶妈,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今后,我们永远生活在一起,从现在开始,我就叫您妈,您就是我的亲妈妈。我会象孝敬我妈一样,永远孝敬您,孝敬您一辈子……”
等她们终于哭完了,肖雨婵这才想起还有两人。马上擦擦眼泪介绍说:“妈妈,这两位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他们是解放军,那憨猪就是他们俩搞掉的。”
奶妈拉着虞松远和林涛的手,连说谢谢孩子。然后让他们坐下来,自己恭恭敬敬地给他们鞠了一躬。虞松远和林涛急忙将她扶起,连说不敢当,不敢当。
肖雨婵摸摸肚子:“家里有吃的吗?我们饿死了。”
虞松远和林涛这才想起车上的食物,两人便将东西全都拿进别墅内,奶妈高兴地说:“买这么多啊!我正要去买呢。家里只有面条,还不多。”
奶妈进厨房做饭,虞松远与林涛帮助将熟食一一摆出来。肖雨婵进入地下室内,不一会就拿出两瓶黄酒和两瓶葡萄酒来。“家里酒很多很多,一吨也不止。放开了喝,管你们个够。”
奶妈手很巧,晚餐极其丰盛,劫后重逢,大家都很高兴。虞松远和林涛很快将两瓶黄酒喝完,奶妈高兴地又到地下室拿来四瓶黄酒,等饭吃完,他们又全干了。奶妈和肖雨婵,则将一瓶葡萄酒也全干了。
饭后,大家在客厅坐下,肖雨婵问:“妈,我阿爹和姆妈竟然贩毒,我怎么也不能相信这罪名,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这话,又把奶妈问哭了:“大哥和大姐是正经商人,他们怎么可能贩毒。都是那憨猪、魔鬼害的,他先是设赌局,骗你阿爹输了五百万。你阿爹没有这么多现金,莫万英就提出让你去抵债。你阿爹不同意,莫万英就说要找人**你,还要弄花你的脸。”
“你阿爹没法,只好同意骗你去给他做小。你被莫万英骗去后,你姆妈想你,就让你阿爹开车到莫家庄园去看你。可人没看着,回来时走到马城,就让警察拦住了,结果从车上查出了半公斤毒品……”
“这畜牲,憨猪,真是害我家破人亡啊!我……我真想咬死他。这叫什么世道,恶人当道,好人遭殃。我阿爹一辈子胆小怕事,是个本份的生意人,警察怎么能这样,这不是草菅人命么……”肖雨婵说着,又伤心地啜泣起来。
柳姑帮肖雨婵擦擦眼睛:“小姐,你别哭坏了。恶人已有报应,我们更要好好地活着,好让你阿爹、姆妈在天上看着也放心。”
肖雨婵抱着奶妈说:“妈妈,我不哭了,人都没了,哭死了又有什么用。你说得对,大难不死,我们更要好好活着,还要活出滋味儿来!妈妈你放心,我不会让肖家就这么完了,将来我要重振肖家,让你晚年幸福。”
饭毕,奶妈开始收拾碗筷,肖雨婵和虞松远、林涛都看到奶妈挽起的两只手腕上,都有一道很深、很粗的伤痕。肖雨婵一把抓住奶妈的手:“妈妈,你的手?”
奶妈双手象触电一样,一把缩了回去,赶紧放下衣袖,惊慌失措地说:“没事没事,干活的时候不小心碰伤了,都已经好了的。”
虞松远和林涛是什么人,他们只一眼就知道,这一圈黑色的伤痕,是被人长期捆绑、吊着形成的。奶妈肯定受过惨无人道的非法摧残,可见奶妈欲言又止,同时又似有一点难以启齿的样子,两人便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饭后,肖雨婵又带着两人参观小楼,一楼是客厅、餐厅、仆人住房。二楼是两个卧室,一个书房,一个起居室。三楼是几间客房,四楼是健身室和凉台。
从小楼的格局和室内的摆设,不能看出,这是一个温馨殷实的商贾之家,还稍微有一些文化气息。尤其是二楼的籍收藏颇丰,几乎是汗牛充栋。
在母亲卧室,肖雨婵看着丝毫未变的陈设,仿佛父母仍然健在时一样,她又伤心得泪如泉涌。在自己的闺房,她伤感地说:“和我走时一模一样,连东西摆放位置都没变,可我却再也回不去快乐的少女时代了。”说着,泪水又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虞松远心里不忍,便安慰道:“姐你别难过,莫万英已经死无葬身之地,等待他的是法庭、牢狱、刑场。可你还活着啊!奶妈还活着,家还在,我们还可以帮你……”
肖雨婵抹掉眼泪,坚定地抬起头:“说得对,我大难不死,老魔头却完蛋了。而且,我又多了两个小弟弟。”
“姐,这半年,你就没想到要逃跑吗?”林涛问。
“想过,但没到时候。刚开始莫万英看得我很严,进出都有保镖跟着,找不着机会逃走。后来,阿爹和姆妈被害死,我也就不想逃了,他也就放松了对我的看管。”
“为什么?你想一直跟着他?”
“才不是,你们就是不抓他,我也不会饶过他的。我已经家破人亡,不能就这么算了。我是在卧薪尝胆,我相信恶人终有恶报,总有我全家沉冤得雪的一天。我一直在收集证据,有朝一日,好报仇雪恨。幸好你们来了,让他提前灭亡!”
虞松远和林涛对视一眼,西施故里,卧薪尝胆这一手,人人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