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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黑,客家村的村民们便在祠堂前晒稻谷的大平地上摆上了桌椅,堆起了篝火,杀鸡宰羊,热闹非凡,村里的老人也出来坐成一小片,笑看儿孙们准备晚宴。应国这百年来风雨飘摇,民间百姓食不果腹,患病无医,很少有村子还有几十位耄耋老人,这也显得客家村尤其可贵。
客绝带着秦渊等人,给他介绍村里同辈的翘楚,秦渊这才知道,客家村主要由客姓、张姓、范姓、商姓、水姓这五个家族组成,客绝家世代武艺非凡,又学兵法统帅,故一直是村里的统领,商家自两百年前便是客家的家臣,一直辅佐客家。
范家本是官宦人家,家主在洛都官至九卿,因冤案牵连,被迫提早辞官归隐山林,但依然有很多范家子弟在各城任些小官,盘根错节甚是复杂;张家本是书香门第,族中有官有商,势力不可小觑,张家大少爷张子恒在客家村也是地位甚高。水家却是应国的大商户,无论盐铁钱粮,兽皮布匹,可以说什么生意都做,家资丰厚,其家主水啸与客吟游又是过命的交情,影响力不言而喻。是故当时水家家主不在村中,村中大会依然让水家小女参加以示尊重。水家平时在应国东部行商,大部分子弟不在客家村中常驻,但村中很多物资仍需依仗水家来回运送,十分重要。
客绝随便一张罗,一大群青年男女便围了过来,对客绝都很是恭敬。
客绝指着客寻愁道:“这是我堂哥寻愁,村里小辈的头,小渊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他帮忙。”客寻愁相貌堂堂,又有点痞气,叼着个草杆笑着擂了客绝一拳。看得出来和客绝感情很好。
第二个是个中等身材的公子,穿着精麻的劲装,乃是范家少爷范逸明,说话有些文绉绉,常得大家取笑他也不生气,众人唤他“阿明”。
第三个青年个头和秦渊一般高,应由二十二三岁,长得很是憨厚,是商家老二商容,对客绝马首是瞻。商家老大跟着父辈去村外行商还未归,故村内商家的子弟由商容统领。
第四个便是白天对秦渊很是不屑的蓝衣少年,乃是张家的少爷张子恒,这会倒没什么表示,张家子弟众多,张子恒显然娇惯了一些。
后面几个都是各家的翘楚,秦渊一一认识,最后才看到白天大会上那位美貌的小蚕娘也在人群中,让秦渊等眼前一亮。
客绝道:“这位是水家的如烟小姐,如烟不但女工织绣天下一绝,枪法弓箭也是拿手好戏,别看这几个小子各个趾高气昂天不怕地不怕,真打起来不一定打得过如烟呢!”水家家主水啸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水云飘是位商界奇才,年已二十有四,仍不嫁人,颇有女继父业之势,小女儿水如烟,在客家村长大,年方十五岁,生的极为美貌伶俐,虽年幼,却将水家在村中的大小事务安排的井井有条,是故人人见了她,都要尊重的点头唤一声“如烟小姐”。
水如烟还穿着白天那身取蚕抽丝的衣服,这伙把护住头发的布帽摘掉,露出一头秀丽的青丝,惹不知现场多少少男心中遐想。
水如烟向秦渊轻轻一福算是客气的行了礼,微笑道:“客绝大哥就知道帮我吹牛,害的他们都不和我打,好没意思呢~”她的声音又软又轻,听着舒服极了。
众人一阵笑闹,最后肯定还是要过过招打着玩,早听闻客家村人人习武,秦渊这才知名不虚传,虽然大家都有意略微想让,不过水如烟的身手确实不错,等闲几个汉子近不得身。秦渊也和几个客家子弟走了两招,都是风华少年,又有绝对武力的客绝镇着场子,大家打闹一阵,都逐渐熟络,就连之前看秦渊不顺眼的张子恒,也不再刁难。
转眼晚宴开场,客承天领着众人先拜了鬼神,先祖,又祭了战死的客家子弟,这才开始吃喝,秦渊自回到人间没吃过这么丰盛的晚餐,和成化吃的颇为尽兴,客家自酿的果酒也是醉人,秦渊不知道自己喝到了几时便不省人事了,再睁眼已是第二天了。
一大早,客绝便召集了村里的壮丁,秦渊打眼一扫,客寻愁、阿明、商容各领了百人,张家、水家也各出了数十人,不过是由水家一名三四十岁的家臣统领,水如烟想来却被家中老人阻止。众人各执兵刃,几乎人人都背着弓箭,一问才知村里狩猎成风,山林里讨生活,哪能不会射箭。
楚风年幼又不会武艺,秦渊让他留在村中帮忙采药,自己和成化别上刀剑,跟在客绝左右。
客承天和客吟游父子要镇守村中,便当众宣布这四百子弟由客绝统率,检阅了众人的刀剑弓弩,水袋干粮等,又反复叮嘱莫要行险,最后大手一挥,众人出发。
秦渊昨晚不胜酒力,没有参加客绝的行军讨论,随着众人鱼贯而出,在山路上排成一列,煞是整齐,秦渊才走近客绝问道:“大师兄,我们先去哪里?”
客绝指了指远处一个山头道:“往东五十里,就有个山寨,平时与我等相安无事,前几日我却看到他们也有人在众贼群中,先拿他们开刀!”
秦渊点点头道:“大师兄听你的!”
众人士气高昂,都是走山路的好手,行军甚快,过了晌午,已然行了四十里路,客绝一挥手,众人停步休息,自己几下跃身,跳到了高处。
也不见客绝有什么动作,又跳将下来,不一会儿,一个青年从前方的林子钻了出来,原来是出发前就派出去的探子。
稍一交谈,客绝显然得到了好消息,,召集各头领道:“那贼寨昨日败退,竟然趁乱招揽了不少败兵,实力不减反增,这回去歇都不歇,直接下山去官道打劫去了。”
商容微皱眉头道:“可探到有多少人马?”
客绝道:“大约有七八百人,大多是溃兵,不值一提。”他表情傲然,自是没把几百贼兵放在眼里。
秦渊道:“可知贼人回山必经之路,我等以逸待劳,埋伏一把!”
客绝稍一思索,点头道:“贼人都下了山,山寨必然空虚,我等强袭山寨,就在寨门前埋伏,把贼人一锅端了!”
众人一听,纷纷热血沸腾,有探子带路,众人加快脚步,不多时便到了一处天然的关隘前,谷口高处竖起一个简陋的哨塔。
客绝一摆手,众人压低身子躲到林子的阴影处,客绝从客寻愁手里接过一把长弓,搭上双箭,瞄准哨塔拉成了满月,弓身都被他的神力拉得绷的吱吱作响。
秦渊成化一看,这里哨塔足有三四百步,普通弓箭都很难射这么远,哨塔上的守卫就露了半个头,客绝难道还能射中不成。
直见“嗖嗖”两道箭影,秦渊、成化惊呆了下巴,眼看着双箭同时没入哨塔之上,顿时没了动静。
客绝随手把长弓还给客寻愁,一挥手,便有四个客家子弟,手拿木盾,快步上前而去。
谷口只是一个简易的寨门,两个守卫被客绝结果了,四个客家子弟毫无障碍的跑到了寨门前,拨弄了几下就把寨门打开,回头向众人挥挥手。
客绝大吼一声:“全军突击!”然后拔出刀剑,一马当先,向寨子内冲去。
秦渊和成化对视一眼,哪还有耽搁,与一众客家子弟一起,怒吼着向贼寨冲去。
也许是客绝的刀实在太快,也许是众人腿脚太慢,秦渊和成化跟着众人一起冲进去,在破旧不堪的贼寨中转悠半天,一个山贼没交上手,一片乱七八糟的破房子里只要钻出一个汉子,秦渊还没看清,就被人一箭了结,也显示了客家子弟强大的战斗力。
秦渊和成化一直往里走,终于在寨子的最后面,寻到一个大山洞,山洞中竟然关着数十个村妇,一问,都是山贼在山下的村落掳来的,成化劈开木栅栏,顿时村妇哭成一片群涌而出,半天才安抚好。
客绝对各个头领简单的几个指令,客寻愁和商容便带着子弟到寨门外埋伏,其他人将死掉的山贼集中丢进几间破屋,再去寻找寨里的钱粮。
天色刚暗,便有探子回来,说下山的山贼都回来了,离寨门只有五里地。
客绝安排秦渊和成化保护村妇,自己带人到寨前作战,秦渊朝成化耸耸肩,成化笑道:“这是嫌咱俩不会弓箭不够麻利啊~”
七八百山贼赶着抢来的牛羊,拖着木板车,嗡嗡糟糟的涌到寨前的山谷,一个领头的贼人拿着个火把上前喊话,让寨里的出来帮忙云云,话没说完,就被客绝一箭射了个对穿。
也许是之前被数千山贼围困,客家子弟憋出了火,商容领着一队刀盾手从谷外的山林冲出,二话不说,直接断了山贼的后路,寨前的客家子弟纷纷弯弓搭箭,在客绝先发一箭后不到一个呼吸,便射倒了上百山贼。
山贼不是军士,哪有纪律可言,被前后一夹击,顿时乱成一团,后方的还和商容的百人队交上几下手,山谷中的贼人不是胡乱奔跑,就是倒地装死,几乎成了活靶子,仅仅半个时辰,七八百山贼被杀了个干净,客家子弟只折损三人,伤了十多个,又从贼人的手中救出十多个被掳来的村民。
村民得知是客家村的子弟,纷纷拜倒在地不住感谢,不禁让客绝叹息。
秦渊见客绝叹气,不禁问之,客绝道:“近百年来,客家村只知习武强身,保卫家园,从未主动出击,却不知这囚牛山有多少山寨,为祸一方,譬如近日这山寨,贼人乌合之众,不堪一击,我等早该荡平这囚牛周山,还四方一个太平!”
秦渊也叹了口气道:“贫则自顾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大师兄是天生的英雄人物,定能成就大业。”
客绝道:“我却只想追求武道,唉,这周边的贼人,能杀多少杀多少吧!”
随后数日,秦渊便跟着客绝四处奔袭,期间还在深山中寻到一个山民的小村落,补充了箭矢,也让秦渊得见了囚牛山最原始的住民,擅长山地骑射的山民。山民村落和客家村交好,他们就像草原的游牧民族一样,在深山中随遇而安,四处迁徙,躲避灾厄,人数稀少却战力惊人。
众人在山民村中补充了物资,正要向囚牛山最大的两个山头——乌云山和盘蛇山进发时,却有客家的子弟从村里送来口信。
这些天众人攻破了数个小山寨,每攻破一个,便安顿被掳的村民下山,安排人带着从贼寨搜来的银钱回客家村,所以一直和村里来回有联系。
探子气喘吁吁,喝了口水道:“禀报少主(这个探子是商家的子弟,算是客绝的家臣),老主人接到山下宋家村的求救,说是郡里派出了督收队,要把周围村里所有的粮食全部收走。””
“什么!”客绝大怒,“这不是要把山下村民都逼死么?”
秦渊闻言也甚是愤怒,应国的粮税是最重的,主要原因是要向景楚二国进贡岁粮,听说景国在与西边的念国交战,楚国又在内乱,对粮草的需求更高,而应国人口逐年减少,哪能收集那么多粮草呢,平时都以十税七,百姓还能留一口粮食撑过冬季,今年竟然要全部征收,也难怪宋家村要向客家村求救。
客绝当机立断,山上的山贼跑不掉,山下的村民却死一个少一个,怎能眼睁睁看着官府逼死百姓?他大手一挥:“随我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