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

银杏一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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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时间:2013-11-21

    曹全晸决心和黄巢对抗到底,他一方面派哨探四处侦察,寻找义军主力下落,另一方面在瑕丘营寨四周,开挖了大量堑壕,布置了很多鹿角,并四处放风,要和黄巢决战,大有不获全胜不班师的架势。

    黄巢闻讯大怒,催动三军兵进任城,也四处宣传,要生擒活拿曹全晸,歼灭其主力,彻底解决鲁南战事。二人都是霸王硬上弓,牛气十足,动真格的了。

    月黑风高夜,劫寨放火时。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黄思邺、林言率领一千轻骑,摸到了曹全晸瑕丘大营南边的密林里,二将命令义兵将马拴在树上,派二百名义兵看守,然后各带四百名义兵携带硫磺等引火之物匍匐前进,黄思邺一队潜行至唐营东南角,林言一队潜行至西南角。二队义兵像猿猴一样,很快越过了寨栅,干掉了几个巡逻的唐兵,刚要点火焚烧营盘,突然周围火把通明,喊杀声震天动地,曹翊跃马挺戟,率领大队唐兵包围了东南角的黄思邺义军;曹全晸拎着双鞭,指挥唐兵围住了西南角的林言义军。曹翊厉声大叫:“贼兵休走,认识曹翊否,看戟!”黄思邺大惊,手持钢刀指挥义兵极力拼杀,一场混战下来,黄思邺只带着二三十名义兵侥幸冲杀了出来,其余义兵全部被曹翊包了饺子,惨遭屠戳。林言因为在后队指挥,加上行动速度比黄思邺慢,所以脱离险境容易一些,及至破围而出,只剩下一百多人。黄思邺、林言各自带兵奔向拴马的那片密林,远远听见密林那边,杀声震天,二将知道救援根本没有希望,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大批唐兵将义军战马牵回瑕丘大营。黑暗中,曹全晸怕中黄巢埋伏,见好就收,没有继续追杀逃出去的义兵,黄思邺、林言连夜逃回任城,向黄巢哭诉败绩。

    原来曹全晸预料黄巢很可能前来偷袭,早就在营寨四周布下伏兵,专等义军入套,所以黄思邺、林言才惨败而归。黄巢听了大惊,他扶起黄思邺、林言,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二位不必过于自责,这主要是因为我考虑欠妥所致,不怪你们。你们先回营好好休息,我自有破敌之策。”

    毕师铎率五千义军北渡泗水后,隐伏了好几日,不见曹全晸的大军渡河,他估计肯定有异常情况,于是派出多股小分队外出侦察敌情,正好遇到了黄巢派出的小分队,双方一交流,才知道劫营放火失利。毕师铎焦急万分,左思右想,倒是想出了一个办法,曹全晸大军人吃马喂,消耗很大,肯定需要从青州等地方搬运粮草,对,我就在这粮草上做文章!

    正如毕师铎所料,曹全晸大营的粮草很快告急了,他连忙派兵士催促张晏运送粮草到瑕丘大营来。张晏接到命令,就派了一个偏将,带了五百军士,推着粮车往瑕丘赶来,刚到泗水边上,毕师铎率领着五千义兵如神兵天降,从附近林子里杀来,一顿胖揍,唐兵死的死,降的降,只有几十个唐兵拼命冲杀,逃了出来,有的跑向青州,有的泅河到对岸,跑到瑕丘唐营里向曹全晸报告粮车被劫的消息。

    曹全晸气得胡须直抖,发誓要夺回军粮,派曹翊率领一万人马到处寻找毕师铎人马的位置,连续找了几天,半个人影也没有找到。原来毕师铎已经率领得胜之兵,带着夺来的军粮跑到了青州西南不远的逢山里,躲在很多山洞里了,并且报告了黄巢这个好消息。

    黄巢闻讯大喜,毕师铎劫粮得手,曹全晸军中缺粮,肯定坐立不安,不可能在瑕丘大营呆太长时间了。黄巢于是率领义军主力北上,在曹全晸大营对面不远处安营扎寨,天天派出人马在唐营前搦战。曹全晸这时再也熬不住了,再不开营出战,都得饿着肚皮到青州去,前面说的大话就要落空,那是要被天下人笑话的!

    曹全晸是一个特别爱面子的人,在他心里,名誉比生命更重要。曹全晸点了一万五千人马,几乎倾巢而出,出至阵前,曹全晸举着双鞭大骂:“黄巢,你算什么好汉,偷抢我的粮草,有本事咱们真刀真枪干一场!”黄巢哈哈大笑:“曹全晸,你死到临头还睁眼说瞎话,你难道不知道三十六计里有釜底抽薪这一计吗?你现在粮草被夺,就像瞎驴撞槽,乱蹦乱跳。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念你是忠勇之士,何必苦苦为腐朽透顶的李唐王朝卖命呢?到我这里来吧,黄巢决不亏待你和你的部下。”

    曹全晸大怒,顾谓众将:“谁敢擒杀黄巢?”曹翊挺戟高叫:“翊儿愿取黄巢人头,献与爹爹!”说完,曹翊拍马飞奔至阵中,黄巢听了曹翊的狂言,怒发冲冠:“无名之辈,敢打诳语,黄巢今日誓杀此人!”挥舞枣阳槊,催马至曹翊马前,二人戟槊并举,大战七八十合,不分胜负。义军阵上曹敏怕黄巢有失,抡日月双刀,飞马出阵,直奔曹翊,曹全晸挥舞双鞭,截住曹敏厮杀,约斗十余合,曹敏假装不敌,拨马绕阵而走,曹全晸纵马赶来,大叫:“贼婆娘休走,曹全晸来也!”曹敏大怒,见曹全晸越来越近,马蹄声清晰可闻,一扭身,取弓搭箭,觑得亲切,一箭过去,曹全晸急闪,肩胛上早中,疼得在马上摇晃了几下,差点滚下马去,连忙打马回阵。曹翊见老爹负伤,无心恋战,虚晃一招,也往本阵而去。黄巢把槊一挥,义军呐喊着杀向唐兵,黄思邺、林言各率一枝人马出现在唐营后面,义军三面夹攻唐营,曹全晸、曹翊带领唐兵死战不退,双方大战二三个时辰,义军渐渐占了上风,不断紧缩包围圈。曹全晸抑天长叹:“我轻率出战,中了黄巢奸计,多年精锐,为之一空!”曹翊说:“爹爹,贼婆娘暗箭伤你,你箭伤在身,就不要硬挺了,杀出去吧,弃营到青州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在这里再打下去,我们的主力就会拼光。”姚清也劝曹全晸速速率兵突围,曹全晸无奈,只好下令弃营突围,黄巢岂能放过,命令义军在后掩杀,穷追不舍。真是冤家路窄,黄思邺的人马追赶中又遇上了曹翊,上次劫营,黄思邺被曹翊修理得好惨,今天他要一雪劫营之耻,黄思邺跃马挺枪,招呼义军缠住曹翊追杀,曹翊大怒,取箭急射,义兵无不应弦落马,黄思邺大腿上也中了一箭,翻身落马,血流如注。曹翊拈戟来剌,义兵们舍命来救主将,一会儿的工夫,被曹翊戳翻十几个,才将黄思邺抢救回去。这场追击战,足足持续了五六个时辰,漫山遍野到处是二军格斗的声音,战场上遗尸累累,大地殷红一片。曹全晸训练的这支军队名不虚传,在危困时分,能各自为战,很少有人投降,和义军作殊死的搏斗。大战结果,曹全晸一方损兵折将一万三千多人,六千七唐兵逃回了青州城。黄巢一方,也折损了**千人马。黄巢盛怒之下,派遣兵士把瑕丘唐营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黄巢、曹敏、林言指挥义兵打扫完了战场,拔寨而起,和毕师铎在逢山会师,毕师铎向黄巢介绍了他驻军的情况,黄巢、曹敏等人听了很高兴。他亲自和众将察看各个山洞,发现很多山洞相连,洞里日间有太阳、夜间有月亮,洞里宽敞明亮,山洞旁有泉水,可以饮用。黄巢布置义兵在山洞里开辟了十八间演武大厅,洞里砌了水井灶台,并将人马布置在山洞四周,亲自骑马到洞外山顶上巡视。

    义军将士们看到洞顶石缝间天天有水涓涓渗出,叮叮咚咚地滴落在一眼石井里,石井似井似泉,水质清冽甘醇;往溶洞深处走,黑暗中会突然有光亮映照,似日似月,抬头观看,原来是洞顶上有个窟窿透进来天光。行至洞底,有一个仅可容身的小小出口,从洞口钻出来,迎着习习的山风眺望,可见玲珑山清雅的身姿映衬在层层的山色里,分外俏丽。

    一日,黄巢、曹敏和往常一样,带着亲兵外出巡视各营,到黄思邺养伤的洞里,了解伤口恢复情况。黄思邺躺在担架上,看见黄巢、曹敏亲自来看望他,非常激动,挣扎着想坐起来,被黄巢按住了。黄巢说:“思邺,这次和曹全晸拼杀,你差点丢了性命,我对敌军战力估计不足,才使义军遭受了很大损失。你安心养伤,等你和其它弟兄伤好了,我带你们出去找曹全晸算帐,打它个人仰马翻!”曹敏也好言抚慰了一会,黄思邺边听边点头,眼里射出坚毅的光芒,激动地说:“伯伯,婶婶,请放心,我不会给义军丢脸,不会给我们黄家人丢脸!”从黄思邺的洞里出来后,黄巢一行又转了大半天时间,巡视了很多军营,回来时却找不到去时的路了,在逢山里转悠了二三日才找到出发时的山洞。黄巢打趣地和亲兵们说:“这个地方真是天高皇帝远,任我逍遥游!我们现在过的是神仙般的日子啊!”曹敏和亲兵们听了,都乐开了花,亲兵们说:“黄将军,您在洞里经常看书,还有夫人作陪,比新婚夫妇还幸福!”黄巢听了哈哈大笑,脱口而出:“洞中做神仙,看书吟诗句。娇妻来陪伴,此生永相聚。”

    亲兵们听了都开心地大笑起来,曹敏用手推了黄巢二下,嗔怪道:“看你,没大没小的,在大伙面前乱说一通,看我不回洞后揍你!”

    一个胆大的亲兵来到黄巢跟前,开口说道:“黄将军,我听人说您年轻时读了好多书,满肚子的学问,到长安还参加过考试,写了不少诗,能不能念一首你喜欢的给我们听听啊?”

    黄巢听了这个亲兵的话,抬头望着远处起伏不断的山岚,沉思了好一会,他仿佛在回忆一个遥远的故事。忽然,他把脸转向爱妻和亲兵们,缓缓说道:“是啊,年轻时,我很喜欢读书写诗,还到京城长安参加过进士考试。可是官场黑暗,贿赂横行,李唐王朝不是根据择优录取的原则开科取士,胸无大志、不学无术的人凭借着关系网可以一步登天,很轻松地得到高官厚禄,而像我这样出身在贫穷人家的后代想通过科考做官,就好像到月宫里攀折桂花树,玉帝老儿不答应,李唐皇帝也不允许。所以啊,我只好带着穷人出来造反喽,想打出一个清明世道来。你们想听听我写的诗,好,这次到神仙洞,难得有雅兴,我就念一首我曾经写的诗让你们听听,我是很喜欢这首诗的,它寄托着我年轻时的理想。”

    亲兵们纷纷点头,屏息凝视着黄巢,曹敏也不再言语。

    黄巢的喉结开始动了:“百花中,我最喜爱菊花,这首诗的题目叫《题菊花》,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