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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南安郡王府内,刚刚从宴会上回来的南安郡王妃坐在罗汉塌上,下面小丫头细心的用木桶给她揉泡着脚。旁边坐着的是她的小儿媳妇,四房太太。
“真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太太,难道就这么算了?”
“都成亲了,你还想怎么样?”南安郡王妃瞪了她一眼:“难道你是想让四丫头去做那小的?”
四房太太低了低头:“可是眼下,也没得合适四丫头的婚事了。”
“什么叫没得合适的?”南安郡王妃脸色有些不太好,他们家早早就私下传说要同诚郡王家结亲,但是眼下这亲事非但没结成不说,更是在席面上落了个不太好。眼下,看他们家热闹的不在少数。都怪之前这个儿媳妇不给她省心,什么事情到了嘴边儿就把不住门。事情还没个定数呢,就四下嚷嚷。这下好了,谁都知道自家的四姑娘到了年纪,却钟情于诚郡王世子。这是不做小,也没得做的架势。让她如何不气。
想着想着,她就更来气了,没有好脸色的怒斥:“你当她是个什么身份,还挑三拣四的。你倒也是个好的,什么事情都没弄明白呢就四下嚷嚷,那嘴长的连个把门的都没有。早知道就应该给你用针线缝了上去。你说这眼下的,如何给四丫头说婚事?但凡有点家世的,现在哪家的夫人不知道,四丫头心系诚郡王世子的事情?现在不能求高嫁了,只能看看那些远了的氏族可有可以联姻的。”
听到婆婆这么说,四房太太的心咯噔一下。这婚事原本是三年前就相看好的,只是说等世子从边关回来就商量婚事的。却不想,这中人还没找就冒出了圣旨。她低了低头,声音偏软的小声:“那还不如……去看看,能不能谋个侧妃的位置。眼下……姐儿的年纪还小,等个三四年也是可以的。”
“你是傻子不成吗?”南安郡王妃啪的一耳光扇了上去:“我看你就是喜欢给人做小是吗?怎么不见的当年你把这婚事推了,别嫁进我们家啊!亏你还是个当娘的,四丫头心下有你真真是给了一个白眼狼了。好端端的女孩儿,送过去给人家做小的你也想得出来。”
“哪儿那么差了?”四房太太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婆婆,眼睛里含着泪:“眼下不都说,姐儿喜欢世子爷吗?再说了,他们家选拉个庶女,看得不还是林如海和王子腾?我们家姐儿差到那里去了?家世人品的,那个比她差了去?”
“你还敢嘴犟?”南安郡王妃气得手指颤抖:“四丫头哪里比的上她了?你说说,是父亲比她高官厚禄,还是母亲娘家比她好了?比那邢氏,你强了哪里去?好歹,人家是正经的五品官的嫡女。你是什么?若不是早年王爷同你父亲的婚约,我如何会同意这门婚事?比父亲,她父亲是堂堂国公,四丫头他爹有什么给她?不说这些,就是那嫁妆,你能给备出一半嘛?掏空了你的嫁妆,怕连十分之一都没得。更不用说,她正经的哥哥是新科探花,日后依靠着王子腾和林如海,必然是当朝顶梁。她祖上是开国元勋,四王八公之一。”
“若是四爷能坐上世子,姐儿哪里差了?”四房太太喊出这一嗓子,顿时有些懵了。她低着头瑟瑟发抖的不再吭声。而南安郡王妃看着她的脸色,则彻底冷了下来。她深吸口气,抬头对外喊道:“来人啊……四奶奶发了癔症,赶快关了起来。等明儿请了太医再说。”
四房太太听到自家婆婆这么说,顿时瘫软下来。她知道,自己怕是完了。她挣扎着就要往外跑,不过外头的婆子到底没有让她如意。用手帕巾子捂了嘴就拖了出去。
迎春的婚事结束,贾琏喝的微醺的挨着王熙凤坐在庭院内的榕树下,一张特意做宽了的贵妃塌,两个人显然有些拥挤了。王熙凤不乐意的推了推他:“让人再给你抬一个来,热死我了!”
“不要!”贾琏耍赖的抱紧王熙凤,死活都不下去。他此时感慨万千,只想着抱紧媳妇缓缓心情。
曾经迎春,是父亲担心府邸出事后,不好婚嫁。临时找了个五千两银子的理由,从老太太手里硬弄了出去的。可是没成想,选了一个不合适的人不说,还早殇了。想着得到迎春过去的消息,他心疼的无以复加。到底是他跟父亲,对不起这个妹妹。她有什么错呢?
眼下,终于选了一个好的婚事。妥妥的将嫁妆和人斗送了过去,他搂紧王熙凤看着天空的星斗:“日后都会好的!”
王熙凤听到这句话叹了口气,想着热就热点吧!再没赶他下去的意思。
贾琏搂着媳妇趴了一会儿,酒劲醒了醒,就起身打横抱着王熙凤进了屋。王熙凤此时睡得很香,可见白天也是累到的。
转眼,入了秋。贾苍此时已经能走会动,是那种但凡醒着,绝对不做闲的性格。他人小,对什么都好奇。只得累着婆子丫鬟跟在后面,哆哆嗦嗦的害怕他磕着碰着的。不过说起来,也就是邢夫人仔细担忧了些,不管是他老娘还是他爷爷,都对他摔倒什么的毫不在乎。尤其是王熙凤,看着他一个跟头趴地上,还会笑的肚子疼。
面对如此,贾琏就成了中间和稀泥的那个。不过,也有让他不得不跟自家老子争辩的,比如吃饭的时候,自家老子会用筷子蘸着烧酒喂他儿子嘴里这事情。他就是绝对不同意的,甚至在中秋的时候,闹得差点抱着儿子去了王子腾家。愣是让在一边看热闹的王熙凤和邢夫人,一起笑他到冬至。还没事提起来就笑。
最后,他也只能无奈的不吭声了。都说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虽然这是断章取义的意思。但是用在这里,他觉得正合适。
冬至过了,一年的尾末朝中事情不忙了贾琏才见到两三个月不曾仔细说过话的老师。
林如海此时身材消瘦,虽然他曾经也是瘦的。可是眼下看着,却从原本的三分骨变成了七分。看着这样,贾琏很是揪心。林如海倒是对此表示不介意,他糊里糊涂的死了一次后,对于生死看得就淡了很多。眼下他的长子也已经过了序齿,就算这两三年坚持不下来,日后琏儿这个徒弟带上几年,也是好的。
他本来也是想跟贾琏说说话,但要紧的还是关于元春的事情。他有一个朋友是太医院的,已经给出了消息,说是怕是过不了这个冬天了。
元春的身体原本是好的,但是前一阵子因为一些事情得罪了太后,春寒的时候跪了两个多时辰在冰凉刺骨的石板上。愣是跪病了,这一病就不行了。
坐在林如海的书房内,贾琏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愣。这要比前世,早了好几年。前世,老皇故去后老太太还到底兴盛了四五年呢!不然,就是宝玉成亲怕也没那个排场。
“是早了些!”林如海看着贾琏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他从一边的抽屉内找出一张黄纸,上面是内阁得到的消息。递给贾琏:“这是关于北边的事情,眼下北辽没时间顾及我们。他背面,还有一个金。小皇帝刚登基,他叔叔又闹着要勤王。金国正好举兵范进。内阁暂时对这个事情还没个决断,不过皇上的意思是派你岳父过去看看西北的防务,上皇刚去,你岳父一走怕就是朝中大动的时候了。”
贾琏看着上面对于北面两个国家的消息,皱了皱眉头:“非伯父不可吗?”前世,伯父王子腾就是因为巡查的时候,病死在路上。这些年,京城这边的气候越发的不好。听说西北干旱的地方,已经颗粒无收了。不过好在农人都到南边务工,多少不会造成大饥荒出来。
林如海摇摇头:“这事情我也无能为力,你岳父所处的位置特殊,又是天子近臣,实打实的武将。”
听到这个,想到这些年王子腾对他的悉心教导,他皱紧了眉头。手指不自觉地捏紧纸张,咬咬唇:“当年给的天露稀液……还剩下两瓶。原本是想着,日后凤哥儿生产的时候用。旨意什么时候下来,我提前送过去。”
“他手里应该有剩余,若是没有你再给也是。只是,这天命如此,抗拒不得。”林如海这些年深有感触,他本就是个活死人。完全依靠那滴天露,活在当下。可是眼下,身体日渐衰退的现象,却明确的告诉他。就是那滴天露,怕也是有限制的。
听到林如海说到天命,贾琏猛地抬眼看着他。师傅瘦的有些离奇了,这才短短多少年岁。本应该是最康健的时候,却如此孱弱。甚至是贾敬的身体,都要比他好很多。
林如海看着贾琏,豁然一笑:“你小子看着实诚,实际也是个精明人。我倒是忘记了这一点。我的身体,这些年越发的一年差若一年。看起来,怕是当初中毒的时候,已经伤了根本。天露虽然救了我一命,说到底只是依靠那神奇的力量支撑罢了。”
听到准确的说辞,贾琏的神色凄然。林如海拿了一边的戒尺敲了他额头一下:“你为何做这等表情?你师傅我,荣宠繁华都经历过了。就是你姑姑,也是与我相濡以沫多年。有何好看不开的?”
“没。”贾琏捂着额头,低头不语。林如海看他如此,叹了口气起身从书柜上拿出一本书扔给他:“这是皇上那里的秘藏,不能让你带出去。抄书去吧!”他指了指一边的桌子,贾琏点点头拿着书站在一边书案前,喊了林如海书房伺候的小厮磨墨,润笔。
抄了书,回到家中看着正准备摆上的宴席。贾琏顿时没了胃口。贾赦坐在主位看着他:“咋啦?这是回来给你老子我脸子看?”
贾琏摇摇头,双手在膝盖上握拳松开。他低着头喃喃道:“我师傅得身体怕是不好了。”
听到这个,贾赦楞了一下。他是知道林如海死过一次的,也就是说那逆天改命的天露,不管是稀释的还是没稀释的,都没有任何用处了。他拿起筷子,夹了一根辣白菜放入自己面前的碟子内,用筷子头敲了敲碟子边儿:“那就以后多抽一些时间过去看看。”
“是!”贾琏不想多说话,只是点头称是。因着林如海身体的情况,加上对王子腾的不好,贾琏更加没了精神,也就忘记告诉贾赦,元春的身体快不行的消息。
腊月初三,宫里响起了比皇后翁逝少十声的钟鸣。四周的净街鼓楼也跟着敲响了丧钟。王熙凤本来睡的很熟,诧一听到钟声,猛地做起了身。她披上衣服看着起身的贾琏,让丫鬟婆子赶快上前伺候。虽然不确定是那个死了,能够鸣钟的,必然不是小人物。怕不是皇后,就是太后的。
两个人没有听清楚钟声的次数,但是外面的丫鬟婆子却听了明白。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秋菊一首调教的平儿,她仔细询问后快步走出自己的小屋,进了贾琏和王熙凤的屋子:“奶奶,是皇贵妃的九十下。”
“可是听准了?”王熙凤被这么一说,吓了一跳。她此时还没下床,毕竟她此时还没得诰命。可若是元春没了,那么她也是要入宫的。
“听准了!太皇一百八十下,太后一百六十下。皇上在位一百三十下,皇后一百一十下。刚刚的,是皇贵妃的九十下。我先听了明白,眼下鼓楼哪里怕是响的乱了,听也听不明白。”平儿麻利的帮王熙凤找出素白的丧服,那还是上皇的时候多做的。只是王熙凤说,太后和后宫那些太妃的年纪都不小了,日后说不定要穿就多做了。只是没想到,这才没两年就用上了。
王熙凤起身下了地,去隔壁的小间内用热水擦了身子,便由着丫鬟婆子换上衣服。贾琏已经弄好了一切,就等着宫里面来人报备。他看着坐在梳妆台前梳妆的王熙凤:“怕是元春没错了!”
“大姐姐也是不容易的,怎么会如此年轻……”王熙凤对元春,是没有什么感情的。但是听闻生老病死,还是有些感性。贾琏摸着腰间挂着的青色玉佩,低头道:“前一阵子,我听师父说,春头上让太后罚了跪,结果就病了。只是没想到,到底没有过了冬去。”
听到贾琏这么说,王熙凤心里咯噔了一下。她突然间想起来,元春的死就如同一个导火索。
先是开春伯父被派往西北探查边境防务,结果病死在回京的驿站里。然后,伯母也没坚持多久就去了。在粮道的贾政,被人举证营私舞弊。虽然没有押解回京,确实被召回待命。大观园,也是在那个时候第一次被查抄。之后,对战栖香国战败要求和亲,探春去了哪里再也没了消息。
想到这些,她放下了描眉的黛笔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叹了口气。身后的丫鬟将头发帮她梳好,配上白色的绸带绑扎。收拾好,她也没有涂抹脂粉只是让平儿准备了姜汁弄过的小软帕子在袖管里面。等她坐□子,刚喝了一口梗米奶0子粥,外面就有婆子来传话。
“少奶奶,太太让您和少爷用了点心赶快过去。宫里面来人了,说是隔壁府里面的大姐儿皇贵妃殁了。让您跟少爷一起随她入宫。”
“知道了!”王熙凤挥手让那婆子回去复命,她动作快了些,贾琏没有再说话只是跟着用了两个饽饽算是填饱了肚子。
因为是作为家属,所以贾琏跟着贾赦,连同贾珍一起入宫的。邢夫人带着王熙凤,一身素丧的超品夫人诰命服,坐在一个车内。旁边的马车内,是王夫人。因为是贵妃生母,王夫人刚进宫门就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去了停灵的内室。而邢夫人则带着王熙凤,在灵台前跪下。
此时天寒地冻的,王熙凤从空间中拿出一小块暖软黄白玉手串私下塞给邢夫人:“这是暖玉,婆婆快戴上。”
邢夫人看着她的小动作,用手帕掩盖着嘴角挂在了手腕上。顿时,一股热气从手腕蔓延开来。可见,是少见的珍宝。她虽然吃了一惊,到底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有些担心,王熙凤给了自己,她用什么。
王熙凤用姜汁帕子弄疼了眼睛,低着头小声:“我这里有,脖子上带着呢。”
“那就好!”邢夫人点点头,也跟着表示哀戚起来。
此时前来祭拜的功勋家庭还不多,大多数还都忙着更换门厅妆点上面。有一些,怕是要等到天明才会来。此时兴许是灵堂弄得突然还是怎的,没有几个内室太监在周围。她们两人孤零零的搭配宫里面的妃子,反而显得突兀。
元春的丧事很隆重,但同时也很快。似乎从装灵到下葬进入皇帝自己的地宫,只是用了三天的时间。此时正是寒冬腊月,却不明白为何仓促。
王熙凤曾经就猜测过,怕是元春的死有着蹊跷。也就是这个,才让皇帝决定速战速决。不过这些她并不怎么在意。毕竟,跪一天和跪七天比较起来,她更愿意前者。
傍晚皇宫遣散了家属,王熙凤扶着邢夫人上了马车。邢夫人退下手串还给她。王熙凤推了推:“本就是做好了,等着您而立之辰做贺礼的。”
“这如何好?”邢夫人看得出那手串的珍贵。有些过意不去。
王熙凤看着她如此,倒是觉得生气了:“如何不好了?你是我婆婆,我给你什么都是孝敬。有何不可的?还是您嫌弃我这个媳妇?”
听到她这么说,邢夫人倒是低头笑了:“这些年你们小夫妻也不容易的……本应该是我跟老爷……”
“说这些做什么?”王熙凤握着她的手,笑着道:“你看,我们如此相待不是很好。我这个人,就是这么个性格。再说,您不是帮我带孩子了吗!”
“那是我孙子!”邢夫人对此瞥了她一眼,顺着重新戴上。她是真的喜欢,那浑身暖洋洋的感觉,比照着穿着大裘还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