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学子事起

小米哼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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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子腾九号大朝,闹了一脑门子雾水。皇上早朝结束后,竟然找他要王家女儿训养的册子。他忙完内阁的时候,回到家中跟自家夫人说这事情,他夫人也是愣了许久。而更让他意外的是,四日后竟然将他送上去的册子,修改了一些细微的地方,当作了皇家公主、郡主的必修规程。这见鬼的,让他看见贾敬都不觉得别扭了。

    贾敬此时无暇顾及王子腾在想什么,作为京畿守备他是直接对皇帝的。因此,同作为兵部尚书的王子腾而言,贾敬的职位足够让他只是客套。加之贾敬的脾气,让他反而面露出一丝高傲出来。此时他也是在朝两年多,虽然只是阻拦了一次前来冒犯的北蛮,但却是一战成名的猛将。谁也不敢说,这个曾经以炼丹为主要的功勋子弟,是一个靠着祖辈的荣光来换取职位的。不说别的,就单单看他能够面不改色的看着血煞场面,就够了。要知道,这朝中还真没有几个文官功勋,见过血。就是菜市口杀人,也不过是听闻罢了。那种不吉利的地方,别说菜市口了,就是自家娘们儿生产,都是远远躲在书房中的。

    他慢悠悠的抱着一只汤婆子走在人流分走的广场上,身边是特意从西北战场被召回的郑克爽,他们是老朋友了。在皇帝没有启用这个人的时候,他就是道观中的常客。周围跟着几个故作谈论的官员,他们都想听听这两个军机大将在谈论什么。可是内容,实在是让这些人摸不清头脑。因为郑克爽这个人,是不会用闲聊来说公事的。

    “你儿子未婚妻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贾敬瞥了他一眼:“虽然你娶了荣国府庶出的小姐,但到底那也是你跟贾赦的亲家关系,怎么联系到我头上了?”

    “当初可是你说,若是你有女儿,而我儿子单身就跟我做儿女亲家的。”郑克爽伸手在胸前指着贾敬,面露横肉很是蛮横。

    贾敬歪歪身子瞥了他一眼:“问题是,我女儿今年才虚不过六岁。”

    “所以我想到了我那大舅哥,怎么说他的闺女也到了出阁相看人家的时候了吗!”郑克爽一副得意的样子,微微歪着脑袋。

    贾敬摇摇头:“你若是能说动恩侯将他的宝贝闺女给你儿子做老婆,我就送你一套一品天茗的云彩陶器做礼如何?”

    “切……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那不过是你小打小闹的东西,现在拿出来送人……”郑克爽嗤笑他一声,伸出手指比了一个二:“怎么也得两套。”

    “一套,还得是你能说动他。不然,什么也别想。”贾敬很不给面子。郑克爽停下脚步,向后挺了挺身:“成。这可是你说的啊!你老小子别在里面给我使坏就成。看着是个人摸样的,一肚子坏水。都说老了成精,你都成妖了。”说完,他一甩袖子大步走开。

    贾敬看着他的背影,嗤笑一声:“娶那个混小子的女儿……做你的梦去吧!”

    回到家中,贾敬看着在炕上认真的听着伊氏念书的女儿,脱了身上的衣服缓了一会儿寒气将女儿抱入怀中:“妞儿今儿想爹爹了没有?”

    “没有。”因为争执不下,一直没有定下名字的惜春,就这么有了一个不像名字还是名字的名字。她诚实的摇摇头,早晨走的时候才见过爹爹。所以不想。

    “好吧!”贾敬看着女儿,女儿长得漂亮,家世不错,日后必然是小伙儿争着抢的。可以想到要被别的男人带走,他就一肚子恼火。将这个想法带入到贾赦身上,就变得明了了很多。

    他做到伊氏旁边,放下女儿:“今天郑克爽找我了,说是要聘贾赦的长女给他嫡子做正妻。”

    伊氏闻言,噗嗤笑了起来。她前不久才接到刑夫人的来信,上面说贾赦对女儿的心态。她年纪大了,精神不是很好。要知道。她也不过是比贾母小了不到十岁的年纪。她摸摸大姐儿得头发:“让他求去吧!我看着,没个十年功夫,别想娶进门。弟媳妇前儿还来信说是周边一个庄户的小子因为帮着迎春弄马,被他盯了好多天呢。”

    “我就说吗!当年林如海要娶贾敏那会儿,他可是别扭了两三年没跟林如海说一句话。每次见面都没鼻子没眼的。”贾敬想起当年的好笑事情,摇摇头。他的身体因为那瓶天露,到底好了不少。虽然死局破了一些,但是年纪到底大了。若是五年前得了那东西,也比现在好。

    他勾了女儿下巴一下:“你啊……日后会嫁给一个怎样的少年郎呢?”

    “她才几岁,你就想着个?”伊氏看了他一眼。贾敬摇摇头:“珍哥儿的脑子到底在青州的时候,被吓出了问题。心思上,也差了不少。若是现在不想,你当我们能看着她定亲啊?”

    听到贾敬这么说,伊氏也惆怅起来。她摸了摸大姐儿得头:“找个富绅什么的,就是遇到兵祸也不至于家没。这边不是我说丧气话,若是史家兄弟那里出了事情,怕是老爷也未必能够保得下来。况且,眼下跟北面的也不过是看在老爷过去的威名上。等到他们缓过来,怕就不好对付了。”

    “贾赦交上来的马,跟他当初的承诺吻合上了。说不定到了秋,就得回来。上皇哪里也有了旨意,只要他回来,荣国公的位置就是他的。琏儿哪里,到是已经考完了举人。眼下贾家六房这里,到是不怕。孙媳妇那边,说是也有了好消息。蓉哥儿到底是离了这里的环境,还是有些进益的。眼下,知道跟着农户下田了。说到底……”贾敬握住伊氏的手:“若是那日我战死了,你也不用担心儿孙的事情。”

    “我一个老婆子了,担心那个做什么。你若是战死沙场,我就再找一个老头过日子去。”伊氏说着笑话,但是那温柔的笑声中,却是带着说不出的苦涩。

    六月盛夏,因为跟北面重新确定了澶渊之盟的内容。因此,除了北面对青州的战事做了补偿外,这边也给出了足够的粮食和布匹、丝绸来作为相互信任的基础。但不管如何,这都无法掩盖在北涯隘口哪里,依然重兵守护的现象。不过这些都掩盖不过京城内的热闹,但凡家里有宾妃在宫的,都在不计损耗、不为子孙的比着建造那省亲园子。贾琏在扬州,看着京城王子腾给他信,上面说的一切都比他的记忆早了三年。

    林如海此时有空,在家中凉亭内跟贾琏对弈。今日是沐休,他可以悠闲地不去管任何事情。摆了一字:“怎么……你岳父给你出难题了?”

    “没,只是说了一下京城的事情。眼下很多宫里面有娘娘的,都在建省亲园子。”贾琏皱眉双手交握在石桌上面,支撑着下巴“事情提前了三年,很多东西都有了变数,我的记忆也做不得准了。”

    “你如果担心这个,不如想着事在人为。至少,很多变化是朝好的方向去的不是吗?”林如海点了点棋盘:“你看,在你记忆中的年份,绝对不可能在这里同我对弈。”

    “这倒是!”贾琏抿唇一笑,摆下一子。的确很多事情都做不得准了,他也无法依靠自己的记忆去谋取什么。虽然一直将自己拥有的记忆当作做大的筹码,但是眼下的事情,比照之前是好的不能再好的。何必为了那个来为难自己呢?

    夏季收获不错,王熙凤对于自己在山西境内建的粮仓,表示十分满意。他们家虽然用不了那么多粮食,但是存下来以备不时之需还是要的。视察了两次庄田后,她更大的兴趣就从原本的农耕转移到了日照的造船上面。她弄出来的模型,据说此时已经在建造过程中。只是要想完工,至少需要两年的时间。她算了算红楼剧情中的那些年份,觉得两三年还是等得的。

    船很费钱,确切的说一艘海船竟然要废一万四千多两的银子。好在她的嫁妆真心足够,加上贾琏对此很有兴趣。至少建造成功后,出海经营少说四五年就能够回本不说,还有的赚,如何不好呢?只是多年后,他们才真正意识到王熙凤那耗费嫁妆弄出来的六艘大船,不仅仅为家族带来了丰厚的家财,更是在危难时拯救贾家族人远走海外避免兵祸的主力。当然,这是后话。

    王熙凤弄好这些,在金陵停留了两日本想着去薛家坐坐。但是不等她的马车走出街道,就看到大量的书生举子的聚集在衙门外面,嚷嚷着舞弊科举什么的。她听了皱眉,仔细回忆也没找到什么相同的地方。因此,也只好打道回府。眼下外面乱得很,若是书生作乱被镇压,那就是封城。她可不想这个时候出去戳霉头。好不容易在家里面避了三日,她才坐上船回到扬州。

    看着热气腾腾的进屋就要冰水的王熙凤,贾琏连忙拦了下来,好说歹说的给上了温水,等到她缓了胃才上了只是用冷水拜了的酸梅汤。

    喝着酸梅汤,王熙凤觉得不过瘾。她近来有些苦夏,可能跟扬州的天气有关。虽然不是很热,但是湿度很高。她总觉得,穿在身上的衣服,都是潮湿的。因此格外的不爱穿那些丝绸缎子,入了家门就擦洗一遍后换上早早让人备了的麻丝混合的背子兜裙。

    “不是说去了薛家就回来嘛?怎么多呆了两天?”贾琏见她缓了过来,温和的询问。虽然他并不担心王熙凤在外面的安危,毕竟丫鬟婆子小厮管事的一堆,城里面也没得什么强人的。但还是对没有按时回来,表示了内心的担心。

    “本来是想着去姑妈哪里坐坐叙叙旧,怎么说我们两家的关系这几年处的也是不错的。但是不成想的,一出门就看到书生闹事。说什么科举舞弊的,我听着就脑仁疼。本来就不想参与进去,这里面不管有什么都不是我们这等人家适合的。我就回到了宅子里,本来想着等到了黄昏就坐船回来算了。可不成想的,竟然封了道路城门,一封就是两三天的。好不容易托人给府伊夫人送了信,这才坐上船回来。”

    “书生闹事?”贾琏瞪大了眼睛,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他在扬州却不知道。

    “对啊!”王熙凤点点头,重新给自己弄了一碗酸梅汤,小口的喝着。身子缓了热气,反而舒缓轻松了不少。

    “这边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贾琏皱紧眉头,想了想拍了拍桌子:“甄家的胆子也太大了,就不怕薛公上密折?”他说的薛公,是此任的紫薇舍人。这个职位原本是唐朝的中书令,可是到了本朝却只是一个封号。但是却有着直密上书的渠道。

    “如何怕了?”王熙凤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在船上她也想到了。她踢掉鞋歪坐着:“薛家三代都没有动用过这个,怕是甄家自己都忘了。更不用说,现在的薛家哪里有紫薇舍人的气头了?虽然说是官家,到底商人习性沾染多了。就是那薛蟠,也是个混账魔王类的。除了他老子,怕是没人管得了。就是我没事说了两句,也是前头听了后头忘了的。”

    “唉!”贾琏叹了口气:“估摸着过了几日,姑父就会知道。眼下姑父去盐场了,这事情也没法说。”

    “我倒觉得,说不说的,日后定然会传去的。你不如写信给我伯父,眼下还不知道金陵城要封到什么时候呢。里面什么情况,我们也不清楚不是?要是走水路,必然要进城的。我们的人出不来,也是进不去的。不如走了陆路,时间长一些估摸着也能到。姑父就是知道了,怕也只能干着急。”

    “说的是。”贾琏点点头,起身走到王熙凤在小厅的书桌前,一边腐蚀的秋菊上去给他弄好墨水,他自己润笔开始写信。写了一半,他想了想决定写好这个再给敬伯父也去一封。这些年没少受到照顾,多一人不如少一事。

    看着他写信,王熙凤将自己行李中的一个褐色的折子扔给他:“诺,将这个一起送过去。贾雨村的请罪折子。”

    看着折子,贾琏意外后多了一份了然。贾雨村后来能官拜三品言官,也不是没有能耐的。

    贾琏的书信因为快马加鞭的,虽然走了路途到底却比水运快了不少。半个月多,就到了京城。收到信,贾敬到是不怎么觉得意外。那甄家的胆子,本来就如同隔壁的老太太一样,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但是王子腾却看了一半,就穿上衣服进了宫。

    贾雨村坐在自家的太师椅上,看着窝在塔上苦夏的妻子。一边的婆子丫头,早早的被赶了出去。加上日子热,到底没有人能够坚守着偷听主家的谈话。他低声询问:“可是跟琏二奶奶说了?”

    “说了,不然如何送她出城?”甄杏儿看着自家老爷,翻了个身平躺着扭头看着:“老爷这是何苦?那学政是甄家二房的老爷,那体仁院总裁是甄家大老爷,就是那守城的守备,也是甄家三房的人。老爷一个府伊,这事情如何错的。只能闭门不出,也不过是老爷识时务罢了。”

    “这时务不说,如何有人知道。我只盼着,这次不说丢官,只要不丢脑袋就成。”贾雨村叹了口气。他最近愁白了很多头发,甄家为了教训那些集会的书生,愣是封了城门闹得里面怨声载道。虽然说暂时没有消息传出去,可是他不想做替罪羊。所以在王熙凤求上门要回扬州的时候,他就看准了机会,写了一个请罪的折子让王熙凤带着除了城,送入京城。谁也想不到,跟甄家关系颇好的贾家,会成为出口。

    甄家封了半个月的城,将那些闹事的书生能用威吓的威吓了,能有金钱摆平的摆平了。金陵城内,又是一片太平盛世。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来往货商都惧怕与甄家这种权利都小心的闭口不谈这件事情。也让金陵城的事情,真正在京城传开,也是两个多月后的事情。

    木承泽第一时间收到贾雨村的请罪折子和王子腾手中,贾琏的信件,并没有发作。而是隐了下来,让人在下面四处流传金陵内的消息。留言发作很快,尤其是在皇上刻意营造下。同时,留言也会因为不断地传递而变化摸样。最后,甄家成了土皇帝的典型代表,有着早就反义的东西。木承泽才打发了一个六品小官,带着他的口谕和内书省得简单行文前往金陵,宣甄家长房,金陵体仁院总裁甄应嘉入朝。

    贾雨村在度过战战兢兢的四个月后,看着甄应嘉入朝的消息,才慢慢卸了劲儿。但是他并没有满足于此,他觉得此时也许是一个崛起的机会。甄家的确是一条大龙,一条想要吃掉就是皇帝,都要小心的龙。但是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爬虫,啃一口……损失的也不过是皇帝的信任。绝不会丢了身家性命,毕竟他手中有保命的东西。那么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去赌一把呢?

    此时上路的甄应嘉,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一个小小的爬虫赶在甄家身上,啃一口。要知道,在上皇仓皇出逃金陵后,甄家的位置就是王侯都未必能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