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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焉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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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次日,秦衷一夜尽想着全恒检,不得好睡。然到了清早,仍然精神焕发的模样,辰时后坐车去了城外他们初会的柳堤旁的小楼里,却直等到下午才见他来。二人一番论古说今,秦衷学识自然不及他渊博,言语中却自有妙处。种种交往,不能尽述。

    雪落几场后,时日已近年关,秦府上下,开始了一断虽忙乱却丰收喜庆的日子。

    秦衷还记得书里的秦钟拜贾代儒为师的时候,秦业为了几十两的贽见礼尚要东拼西凑的。秦业死时的遗产也只有区区三千两银子,这三千两银子必然包括了秦钟的老婆本和秦业自己的棺材本。他们家几十年积蓄尚不及荣国府一天的来回出纳多,家里必然是穷得勉强度日。

    然他自稀里糊涂的占了小毛孩秦钟的身体,才发现秦府虽然与荣宁两府是云泥之别,连赖大赖二那等奴才家都及不过,但却是衣食无忧的小康之家。

    之前的秦钟身上也曾穿过布衣却绝不曾着过寒袄,进口的大多是普通吃食,却万万不曾饿过一天的肚子,家里的全部男女老幼的仆人还不如怡红院里的洒扫小丫头多,却从出生起便未被慢怠过一回。秦业官做的不大,但按现代小市民的眼光也是不得了的正局级国家干部,再有如今秦可卿对娘家的帮衬,贾珍、贾蓉对亲家的提携,秦钟是个寒门子弟不假,更是个实打实的官家公子。

    秦府里如今的现银倒不知有多少,但不动产已叫他借着年关管理家务时摸了个清楚。

    秦府最大的财产,不用说,必然是他们家如今住着的祖宅,几座大小院落并一个小花园子,京城里的地价房价,什么年代除了战乱都是只高不低的。

    而叫他惊讶的却是秦府并没有如电视剧里大户人家那样,有家里的门人或奴仆经营着的商铺。

    这却不知是秦业以为身为儒家弟子不屑沾染商俗,还是府里人都不精通于此了。

    待进了腊月,不说各家往来的有薄有厚的年礼,却有秦府里的佃庄头子过来交出息,秦业想了一想,叫了他儿子过来。

    那秦衷此时正在屋里看书,听人来说了原故,忙向外头走去。当下进屋便问:“父亲有何吩咐?”

    一面说,一面扫了屋里几眼,走到秦业膝边行礼后站定。

    秦业含笑嗔他一句道:“却又来做这等轻狂样叫人笑话!”指着底下五人又道,“这是家里四个庄子的头,赵四、卜光、谢荣、刘昌。赵四年纪大了,带了他儿子赵木过来城里见识。他们人虽年轻,却往常在地里与城里人不同,春华秋实,你虽不事生产,总要明白。”

    秦衷听着秦业介绍,向下看去,只见赵四显得比秦业还老些,他儿子是个三十来往的壮年汉子,卜光等人却都四十上下的年纪,几人皆是面貌普通之辈,并无显奇之处。

    那五人便要上来给小主人磕头,秦衷看了秦业一眼,见他无所表示,遂站着受了,才笑道:“何必多礼!你们都起来罢,我年小福薄,何以克当得起这些大礼!”说着,命人看座。

    这是实话,以往秦业总怕秦钟养不大,从不叫受年长的人磕的头,今日却是破例。

    几人奉上账单子,秦衷接过,递予秦业,秦业看了两眼便命他的小厮弄墨来念。

    弄墨清了清嗓子,先念了几句排场话,一张一张的照着单子念了起来。

    秦衷只听他们带来的不过是些牲畜渔禽,并着米粮干菜等物,并无什么珍稀玩意,产量也极少,四个小庄子的东西若折成现银恐怕不过才三百两上下的白银,这就是来年一年秦府众人的基本生活费了。

    念毕,秦业又问庄上可有天灾,几人皆答曰“无事”,秦衷亦问田间可有匪祸,赵四略一犹豫,仍道:“隔壁县里倒有两场浩大的,我们庄上却无事,只是官兵们免不得一场打发,也是无可奈何的。”

    卜光等人亦是附话。

    秦衷见秦业皱起了眉头,便笑道:“那些兵老爷们只得供着罢了,想来并不敢在我们家头上过多放肆,且咱们总是要扰他保一方平安的。”其实秦府里的这四个庄子,两个在离神京不远的开封,两个在南方的湖州,之前另外的还有一个,却是在京郊不远的地方,今年已被秦可卿陪嫁去了宁国府。这几处庄子土地虽不多,却还算肥沃。当年秦业父亲早逝,秦业少年人当家,那些家产免不得有些或被人谋去、或被败落掉的。如今几十年过去,家业整饬如此,本算好的了。

    而那些当地驻军,平日里帮着州府里剿匪,一出事故,虽偶有伤亡,却是大赚一笔的好时机,且不说被追回的赃物多有没下的,四下八方的富户也得老实孝敬一笔买买平安。

    虽然秦府也是土地兼并者的其中一员,并不需向官府交那些极高的农业税,但这种事情哪怕他这个五品官也免不得的。

    这时秦业有些疲累,便让秦衷替他招待这些人酒饭,留着休整几日再回去。

    秦衷自然不会亲自陪他们喝酒吃饭的,只管吩咐一声让旁人做去。

    第二日,出乎意料的单有赵四与他儿子赵木过来请安。

    彼时秦衷正吃毕早饭,正欲去练习诗文。却是腊月里秦业在家镇着,杂事也多,他无心多去玩闹。听见莲花儿的传话,便转头问明珠道:“他们来做什么?昨儿不是请过安了?”

    明珠正端着个茶盘,听他问了这个,便笑道:“成日数大爷心思最清明,怎么这会子倒忘了?那赵四叔是赵姨奶奶的堂兄弟呢!”

    秦衷一呆,心里古怪起来,暗想道:“这里有个赵姨娘,贾探春也有个赵姨娘,姨娘批发来了!我亲老妈还活得好好的呢,赵姨娘自己我都不想去记,何况她的什么亲戚!这两人按照血缘上也算是秦钟的舅舅和表兄了,可是贾探春连亲舅舅都不拿正眼看,就是为了不能乱了礼法。现在他们来表亲近,我又该做什么态度应对?”

    虽是这样想,但仍只得让人带他们进来。

    赵四与赵木进来后,便又是跪下请安,口中道:“小的叩请大爷万福金安,祝愿大爷新年事事如意,状元及第!”

    这话不仅秦衷觉得好笑,连明珠也撑不住笑了。

    秦衷忙命起身,又笑骂明珠等人道:“还不来摆座。外人还在看着,竟敢这样轻狂,平日真是纵得狠了你们!”

    明珠便来让座,赵四一点也不敢正眼看她,连连不肯。秦衷便叫雁飞搬了脚踏过来让他坐了,赵木仍是站着。

    秦衷便问道:“老爷那里可去了?”

    赵四陪笑道:“一早便过去请了安,这才过来请大爷的安。这是想着我们明儿就要启程回去,特过来叩谢主子的恩典赏赐。”

    秦衷诧问:“何至于这样着急?”

    赵四笑答:“主子慈悲,允我们多休整几日,只是怕着路上大雪封道,不好走。”

    此时明珠早已避身出去,年纪小些的雁飞倒了茶过来,秦衷便顺手赏了赵四。

    “却是如此,总要赶着日子回去吃团圆饭才是。”秦衷撑着胳膊靠在炕桌上,道,“既来了,陪我说说话也使得。不怕你笑话,老爷说我不事生产竟是真的,不过勉强知道大豆小米的是从地里生出来的罢了!我们家庄上的佃户可还过得去?”

    赵四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茶,笑道:“大爷真是说笑了,哪有读书的老爷过问地里的事的?他们庄稼人旁的一概不问,只管饿不死,也就罢了。”

    秦衷心里一揪,勉强笑道:“此话无理,国以农为本,哪怕做了什么尚书宰相的,难道就不必吃饭了?”

    赵四念了声佛号,憨道:“阿弥陀佛,小人哪里听过这个大道理?大幸见过的大官不过我们老爷,往日听说的本地父母官,无不是头顶乌纱手上白,修路造桥从不见的,却只管着搜罗银钱!”

    秦衷忽而想起一事,便问道:“这却常有的恶事。我听说我们亲家宁国府原籍的金陵,有个叫做'护官符'的,你在湖州可曾听过?”

    赵四想了一想,回道:“往日偶然也恍惚听过,只是不大记得。”

    这时他儿子赵木却插口笑道:“我爹年纪大了,不大记得清,我却侥幸记得两句。”

    秦衷来了兴趣,坐直了身子,笑道:“我还记得金陵的护官符,头两句是什么'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你们那里也是这样的?”

    赵木却果然说了七八句,皆是湖州当地大族名宦之家的俗谚口碑,与金陵那张护官符别无二致。

    秦衷听后,久久无言。

    这就是他无比向往的官场了。

    秦衷还在现代的老爸也是一名小公务员,里头的龌龊门道又怎能跟古代这些贪官污吏相比?

    社会体制的不同,注定了封建等级社会会比社会主义社会更加黑暗。香菱被拐卖给呆霸王算什么?更有多少女子被卖进了日日受凌虐还可能活不上几年的肮脏地?甚至连子子孙孙亦不能摆脱贱籍,永世低贱。

    无论现代多黑暗,充斥着多少的不公与*,什么撞死人不用以命偿命的李刚他儿子、什么养□的公务员、什么政府高官直接控制的天上人间……这些令人震惊痛恨的无耻败类做下的丑事仿佛充斥着社会的全部。

    但是,偶然的,秦衷仍然还会看到一些美好的人物,令人虽然心酸却庆幸的事。被强迫□的女子被公安解救,拐卖了十几二十年的孩子通过媒体和网络与亲身父母团圆,没有经济能力治疗的老弱病人由好人捐助和医院与政府免单。

    虽然这些事情好像出现的很少,看起来很假很作秀,但不可否认的,心会稍微暖一点。

    其实人总说现代人冷漠自私,却忘了“人心不古”这四个字,并不是出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直口。古人,也会草菅人命,自私恶毒,冷漠无情。

    甚至,可能一丝的希望也看不到。

    什么惩恶扬善,上下五千年文明也不过出现在戏文里最多。

    这头赵四见秦衷听完话便呆呆的沉默无言的模样,登时越来越心慌,着急下回身狠狠扇了他儿子一个大耳刮子,骂道:“下作黄子!你说这些做个什么!谁给你的狗胆胡吣这些上不得台面的话,只唬着大爷,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此时秦衷却已回神,见赵木一个三十来岁的高壮汉子被打的捂了脸,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的任他老子打骂。便连忙止住赵四,道:“这话没得让人恶心,你又打他做什么?我不过想些事情住了神,什么事情又能唬着了我?”

    赵四这才连忙也跪下请罪,秦衷忙叫他坐下,又道:“快让赵木也起来,别做这个样子,我还有话要问你们呢!”

    说着又问了他们一些江南民俗,只是赵木却不敢再说话。

    秦衷却不大在意,只顾着听湖州城里的趣事,一时津津有味,只觉得怀念无限。他本也是江南人,如今每日衣食住行的多都是北方的习惯,更得张口便得卷着舌头说话,空气干燥的没有一点湿气。若不是他好歹在北方读了四年书,说不准真会熬不下去。

    只是赵四到底是个不懂风趣的老头,说来说去也没什么动人的,不一时秦衷便乏了,趁势由着他们告辞,赏了二人一点子小玩意,便打发了他们。

    总之,腊八之后,便是热热闹闹的年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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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剧情拖这个毛病俺一定努力改!

    看吧,这章不仅小受长大了,小攻也粗来了!我发誓小攻一定不会再继续打酱油了!

    T_T压力好大,好害怕同学们给我负分说我的文根本不值得花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