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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突然觉得,自作自受这四个字就是为他准备的。
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主人,他能想到此事了结后聂辰的反应,也许是消沉,也许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或者毕生都沉浸在悔意中,就算他就此性情大变也无所谓。但他没想到聂辰居然脆弱成这样。
聂辰疯了,或者说是精神错乱比较合适,不管怎么样,聂辰都不复往日的神采飞扬,像是变成了一座泥塑,一动不动。
哦主人这么脆弱身为宠物的我真的好难过
聂辰的实力很强,在亲手杀了他师尊后,实力变得更强了,因为那把剑被聂辰起过一个别名叫吸血鬼,不是很好听的名字,却很符合那把剑的特性。
那把剑在刺入他人身体后,会将对方的血液吸收殆尽,然后那些血液尽数化为持剑之人的灵力。这本是邪法,聂辰却觉得自己做什么都已经无所谓了的样子,就这么照着那古书将景渊给他的佩剑又炼制了一遍,一把仙剑硬生生被练成了魔器,当时不仅仅是小白,就连作为协助者的秦守都觉得,傻缺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就连他都不敢随意将仙品飞剑直接转为魔器,聂辰也算是不知者无畏,所幸成功了,不然就会有堂堂青垣尊者因炼器而被炸烂肉身这种奇葩新闻了。
靠着这把邪剑,聂辰杀了斩情谷的谷主,还杀了他昔日的师尊,借由他们的血液,他变得更为强大。
然后他疯了。
他穿着那日与师尊见面时的一袭黑色衣袍,坐在宽大的座椅上,呆呆愣愣地望着桌案上横放着的长剑,早就没了平日里的气势,这时候倒是看起来乖一点了。他似乎是在想些什么,偶尔嘴里也嘟囔着一些话,但小白并没有听清,毕竟比起语句,聂辰更像是小声哼唱些什么。
小白凑到了已经走到门口的奉茶侍女身边,向着小姑娘的耳旁吹了口气,那女孩子低头看了看茶,又抬头看了看小白,红着脸将手中的托盘放到他手中,然后提起裙摆小跑着离开了这里。
当然小白无视了被纯情小侍女摸了臀这一事实。
事实证明,聂辰手下的小姑娘就算是一个奉茶侍女,手段也极为不简单。而看着人长的清纯就以为她真的清纯的聂辰,当时可是收进来不少思春少女。
小白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了聂辰面前,茶杯圆圆胖胖,正好挡在了长剑正中。
“碧岭那边的灵茶,韩烟听说你杀了沐青,特地送来的。”他将‘杀’字咬的特别重,语气中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小白向来不擅长察言观色,或者是,他这个时候更想要的是激怒聂辰,就算是他暴躁得把这间屋子摧毁都好过现在像是块木头一样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只可惜他打错了算盘,听到他师尊的名字,聂辰并没有反应,反倒是韩烟这两个字让他有些迟钝地抬起头来。
“韩烟?”他歪头,一派天真的对小白卖萌,看着小白没什么反应,他居然还眨了眨眼,像是个小孩子一样。
银狼对一个冷峻爷们卖萌的场面表示有点接受无能,太伤眼了。
“对,韩烟。”他轻咳一声,然后把茶杯向聂辰面前推了推道:“不记得她了?”
“记得啊。”聂辰伸出手指戳了戳杯身道:“那种人,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她啊。”
带给他快乐,以及痛苦的女人。
食色性也,其实聂辰对女人的兴趣一直都不小,只是基于各种各样的客观条件,让他没办法去找女人的乐子,小白也清楚这点,不过他完全没想到的是,听到他师尊的名字,聂辰居然没有一点反应,明明是手刃了自己的师尊啊,这个时候就没有一点特殊反应了?
“你认识沐青吗?”他问。
“认识。”想了想,聂辰点点头:“那是我师尊,昆仑山的天枢长老,你要拜入他门下么,他很强,似乎听别人说,他不是很爱收徒弟?这么多年也只有我一个弟子呢。”
小白:……我一点都不想。
这样子的聂辰,似乎让他提不起一丝兴趣,本以为他的主人到最后总算有了些长进,不过如今看来,聂辰还是那个容易逃避现实的聂辰,纵使表面上看起来比原来强了许多,但骨子里还是一点都没变。
“主人。”他蹲下身子,用一种极为虔诚的姿态仰望着聂辰,他的手指白皙且修长,这时却像一个小孩子一样紧紧攥住了聂辰的衣角:“您认得我么?”
聂辰茫然摇头。
“那您相信我么?”小白继续问。
“相信。”聂辰极为懵懂的伸出手,揉了揉小白的银发,道:“我觉得,你是我唯一信任的人。”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不管是从前的同门,还是聂辰成为青垣后认得的友人,都不值得他信任,他心中唯一信任着的,是从幼年期一直陪伴着他的银狼。
小白听到这句话,眼中划过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嘲讽,但再次抬眸时,却仍是满满的欢欣:“主人您这么说,我很开心。那么……我说是您杀了您自己的师尊,您相信么?”
“……唔。”聂辰的手指微微用力,揪住了小白的一缕银发,道:“你是说……杀?”
“是的。”小白淡笑:“您用您面前的长剑——啊,就是这把。”
他指了指桌案上隐隐现有红光的长剑,道:“您用它刺入了沐青长老的胸膛,然后,他死了。”
“不……不可能!”聂辰猛地站起身来,眼中划过一丝戾气,大喊道:“你骗人!”
“我没有骗人。”小白皱了皱眉,将自己的头发从聂辰手中解救出来:“我的主人,您再仔细想想,天枢长老留了手,所以他并没有躲过您的剑。”
聂辰呆呆地站在原地,空空的脑子里仿佛一瞬间被打开了开关,涌入各种各样的画面,那个什么时候都一脸淡然的男人对他笑得嘲讽,眼中满是讽刺和失望,丝毫不见往日淡淡的温度。
不!师尊,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慌张的后退,仿佛他的师尊正满身是血的站在他面前,一不留神,便被椅子绊了个正着,差一点便跌倒在地。
狼狈,前所未有的狼狈。
就算是在曾经的家乡补屋顶,种地喂猪的时候,聂辰都没有如此狼狈过,小白站在一旁,什么都没说,心下却突然有些怜悯自己的主人。他仍旧不明白天枢长老死前为何说了一句‘我赢了’,但是在他眼中,天枢长老身为正道魁首,不可能如此轻易便陨落,他肯定留有后手,只是他亲眼看到了天枢长老的败亡,这其中,并没有任何疑点。
但是看到现在的聂辰,小白似乎知道天枢长老说的我赢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怕……”他俯下身子,将全身发抖的聂辰轻轻揽入怀中,道:“一切都过去了,没事了,别怕。”
怀中的身体渐渐停止了抖动,但仍旧无比僵硬,小白能感受得到聂辰黑色衣袍下的身体布满了冷汗。他轻声安慰着聂辰,仿佛用尽了此生全部的温柔。
就算这个玩具坏掉了也无所谓,只要是他一个人的,就好。
***
随着沐青长老的消失,修行界的格局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沐青宣布云游后不久,昆仑掌门沐钧便去世了,他的大弟子继承了昆仑掌门之位,几位余下的长老升为太上长老,退居幕后,不问世事。斩情谷的芷晴接替了她师尊的位子,倒也经营得有声有色,不久之后,注入了新鲜血液的修仙界便散发出了勃勃生机。而魔修这边,聂辰被小白带走隐居,韩烟寻不到天枢长老的踪迹,便也心灰意冷专心修炼不闻外物,余下几人虽说想弄出点动静,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故而双方又进入了难得的平和期。
再过了许久,也许是几年,也许是百年,千年,韩烟也死了,芷晴也老了,新人越来越多,而旧人却越来越少。
成了仙的,陨落的,失去踪迹的,昔日叱咤风云的修行者们已经成为了过去,而新一代的年轻人,渐渐显露锋芒。
“你要去游历?”
一身蓝白道袍的男子立于案前,一手执笔,头也不抬的问道。耳侧有些许鬓发垂下,他也不打理,只是在宣纸上挥毫泼墨,似乎不想分给其他事物一点注意力。
“是的,师尊。”少年一脸坚定,他面容清俊,神光内敛,显然修为甚是不错。他也身穿着道袍,只是样式比那写字的男子更为简单些,胸口纹有飞剑样式的图案。
“怎么,在山中呆得腻烦了?”
“并不是……”少年听到问话,只是有些不适地抿了抿唇,方道:“师祖前些日子传唤,将弟子考校了一番,只言说弟子修为虽够,但心性仍是稚嫩,故而应当去外面多看看,也该知晓一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唔……父亲说的也对。”男子叹了口气,将笔放下,思索许久方才开口道:“为师也本想着过一阵子便放你下山去看看,只是没想到你先提了出来,如此也好,你也不小了,总在山门内呆着,还真当自己天赋异禀,实力非凡呢。”
少年行礼道:“弟子仍有许多不足,从不敢自满。”
“我料想你也是。”男子扬眉,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道:“先准备几日,毕竟你身为天枢殿大弟子,总有些事务要交接一下的,你不在,便交给你师弟吧。还有,我一会儿便去找父亲,有些事情,你现在也该知晓了。”
“是,师尊。”
男子正是如今的天枢长老,道号陵隐,正如同他的前辈们一样,是如今昆仑山乃至整个正道内剑术修为最高的人,而他的父亲,名叫清涟。
“是我让岚儿下山去看看的,免得日后不知道天高地厚。”清涟扬眉:“他可是日后天枢殿的继承人,旁的不说,至少让他多两个心眼,省得到最后自己的事情都不明不白,还白白连累了昆仑。”
“父亲。”陵隐苦笑道:“岚儿不是那样的人。”
“你说不是就不是?!”像是想到了什么,清涟猛地一拍桌子,道:“想当年我那从来不收徒的岳父大人只收了那一个徒弟,最后还跑去魔修那里打我们正道,就连沐青长老都能看走眼,你就不能?”
听到了外祖父的名字,陵隐的笑容更加勉强了:“那个元旦……呸,那个青垣,都已经销声匿迹好多年了,父亲您就别这么耿耿于怀了,可好?”
“不好!”清涟冷哼。
他对那个元旦没有一丁点的好感,沐青长老哪里对不起他?天枢殿上上下下的弟子哪里对不起他?清涟仍旧记得当初知悉聂辰叛离昆仑入了魔道的消息后,元亦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而阿瑾那时更是直接抽出了佩剑想要杀了那个忘恩负义的叛徒,却被长老拦下。
长老从未想着清理叛徒,也更没为难聂辰,这么多年,清涟第一次见到沐青长老心软的样子,只可惜,心软的后果就是养出了一个白眼狼,真让他恶心。
想到自己最崇拜的长老兼岳父,清涟的心情越发的不好了,他从袖中摸出了一块玉简,扔给陵隐,道:“这里还是当年沐青长老留下来的玉简,就是你小时候看过的那块,给岚儿送去吧,他是你教出来的徒弟,走的路子也跟你差不多,能领悟多少,就看他的造化了。”
“我知道了,父亲。”
陵隐双手接过玉简,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他其实是见过沐青长老,也就是他那位外祖父的。当然,见的不是本人。
外祖父离开的时候,他还小,听母亲说,外祖父还抱过刚出生不久的他。包括后来父亲拿出的那些极为珍贵的灵石以及法器,都是外祖父留给他的礼物。
那些礼物中有一枚玉简,只要神识沉浸其中便可读取玉简里的内容,而陵隐见到他的外祖父,便是那个时候,虽然只是一缕神识,但那极为出色的气度,陵隐一辈子都没办法忘记。
包括陵隐后来习剑,包括他的为人处世,或多或少都受到了这位沐青长老的影响。他的少年时期便是在玉简的空间里与外祖父度过的,那时的他真的觉得世上再没有如同外祖父一般出色的人了。
现在,他仍是这么认为。
他知晓外祖父的大部分事情,比如说母亲是外祖父的养女,比如说父亲并不是外祖父的亲传弟子,亲传弟子另有其人,便是曾经的魔修五尊者之一,青垣。
他对青垣是极为不齿的,或者说,所有天枢殿乃至昆仑的人都讨厌那个人讨厌得无以复加。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身为天枢长老唯一的亲传弟子,送给天枢长老最大的礼物,居然是背叛,这简直让人无法忍受。更何况,天枢长老从未亏待过他,甚至于闭关数年只为了给那个五行灵根俱废的废物造出适合他的功法。
如今已过了不知多少年,外祖父早就不知道去了何处,而现在,陵隐马上就要拿着这枚玉简,将这件珍贵的礼物交给他的弟子。
天枢之名,定让魔修闻风丧胆,再也不敢踏入雷池一步。
而没人知道早已销声匿迹的青垣尊者去了何处,也没人知道他如今到底是什么模样。
除了小白与芷晴,没人知道青垣尊者杀了他的师尊,小白不说,是因为他不想说,而芷晴不说,却是因为景渊的嘱托。
“就当我是云游去了吧。”那时的景渊如此说着。
“听到了么?如今天枢长老的亲传弟子要下山游历了。”小白说。
“啊……”躺在石床上的聂辰气若游丝,双目无神。
“算是,你的后辈呢。”
“我没有资格。”
聂辰曾经逃避过,也自我欺骗过,他有过一段精神错乱的日子,或是以为自己仍旧是天枢殿的大弟子;或是变得疯狂,见人就杀,见东西就砸;或者是因为回想起自己的剑刺穿了师尊的胸膛而哭泣。后来小白将他带到了人迹罕至的森林里,因为没有别人的打扰,加之小白的照料,他渐渐恢复了正常。
他回想起了一切,然后接受了自己亲手杀掉师尊的事实。
他听着与昆仑有关的一切消息,并且如同病态一般关注着。
清涟继承了天枢长老的位置——那本应是自己的。
阿瑾嫁给了清涟,他们两个有了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后来也成了天枢长老,并且找了一个弟子。
这一切都与聂辰无关了。
“小白……”他转了转眼珠,示意小白靠近一些。
“嗯?”小白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怎么了?”
“我死了的话,还会有人记得我么?”
“我会。”小白说。
“啊……那我就满足了。”聂辰嘴角微勾,随即沉沉睡去。
小白起身,立于石床边,轻笑————
你死了,血契就会自动解除,我怎么会不记得你呢?只不过……我不会为你难过啊,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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