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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镜福地,依旧美轮美奂,冰雪铸就的房屋、街道,总是很容易给人一种如临仙境的不真实感。
当然,前提是没有穿梭于大街小巷中那一队队严阵以待的卫士。
“貌似有不少人的衣着很不同啊。”堪堪躲过一队卫士的展白兄弟两人缩在隐蔽的墙脚处,展白微微皱眉道。
“那些穿灰色衣袍的是俞家之人。”展良垣面色凝重。
“俞家?哪个俞家?”展白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不过还是低声问道。
“天赐俞脉。”展良垣咬牙切齿道,“大哥有所不知,在外人看来,天赐九脉同气连枝,互相联姻,就比如母亲就出身白家。不过那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历经千百多年,九姓之家早已存了很多的龌蹉,甚至有不乏野心之人,一心想要统一九姓,意图超越昆仑、蜀山以及禅、密两宗,成为巨鹿最为庞大的势力。而俞家现任的家主就是如此,更重要的是,六婶正是出身俞家。”
说到这,展白哪里还听不出其中的隐意,无非就是那位六叔展傲云,为了能够推翻父亲取而代之,竟然不惜铤而走险引狼入室,借用了俞家的力量。
“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想明白,既然父亲早知六叔的野心,为何迟迟没有动手,予以剪除?别跟我说什么兄弟情谊,母亲可是跟我说过,当年他们可是有足足十九个兄弟,一番夺嫡之后,现在就只剩下了两个。”展白开口问道。
“此事的详情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一些大概。好像当年在父亲十几个兄弟夺嫡最为紧要的时刻,六叔因为有事并不在雪镜福地,让他与族长、家主之位失之交臂,但也正因为如此也才捡了一条性命。后来,当一切尘埃落定后,父亲为拉拢人心,只能使用怀柔的手段,加之六叔生性极为谨慎,从来不落人口实,所以即便父亲有心想要对付他,却是找不到借口。”展良垣没有太多的隐瞒,如此秘闻,对外人自然要守口如瓶,不过展白毕竟是他的大哥,也就没这个顾忌了。
“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展良垣一心牵挂父母,禁不住焦急道。
“不好办呐。”展白叹息着摇了摇头,“刚才我们也看到了,现在整个雪镜福地可谓戒备森严,不仅有展家的子弟,甚至还有众多俞家的子弟,与之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更要命的是,咱们现在连情况都没有摸清楚,根本不知道,事情发展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展良垣眼睛一红,因为过分激动的缘故,声音顿时变得激昂,吓得展白急忙伸手将他的嘴堵住。
现在他们的处境可谓步步惊险,一旦被人发现,想要逃出去,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可能。
“先不要着急,必须找一个人问问。”展白沉声道。
“那我这就去抓一个舌头。”展良垣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正要行动,就被展白拉住了。
“你给我安份一些,我知道你心中急切,可越是这种时候,咱们越要冷静,否则,稍有差池,别说救人了,能不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还在两可之间呢。”展白低喝一声,“再者说,你觉得随便在大街上抓一个人能问出什么来,只会凭白的打草惊蛇。”
展良垣并非鲁莽之人,只是心有牵挂,一时间难以自持而已,听得展白的一席话,不得不强忍着平静下来。
论阴谋算计,自己这位大哥确实要远高于自己。
眼见展良垣平静了下来,展白便陷入了沉思之中,良久之后,眼睛中才回复神彩。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咱们展家除了父亲跟六叔,应该还有第三方势力吧?”展白突然开口问道。
“阁老会?”展良垣惊咦了一声。
“对。就是阁老会,以六叔的谨慎,既然发动了这场政变,自然会确保万无一失。那么阁老会定然是他无法忽略的一股力量。以他的实力,即便加上俞家,想要在短时间内打压父亲以及阁老会,定然难度极大,而且这种事必须速战速决,否则很容易引来其他九姓的干涉,如此一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拉拢了。”展白一点点分析道。
“嗯,确实如此,阁老会中都是一些利益为先的老古董,他们才不在乎谁当族长,谁当家主,只要能够确保他们的利益,根本就不存在立场的纠葛。”展良垣连连点头。
“呵呵,一群墙头草么?既然如此,那么就好办了,看来,咱们现在有必要去造访一位阁老了。良垣,你带路,找一个咱们能对付,并且威望地位不低,且又最会投机的阁老。”展白冷笑声中,已然有了定计。
“呵呵,大哥,你别说,还真有这么一位。按照辈分,咱们还要称他一声九爷爷呢。”展良垣笑声中不无嘲讽,尤其是最后那声“九爷爷”,根本没有丝毫的尊重。
“那还等什么,走。”
话音刚落,展良垣已经当先走了出去,展白则坐在轮椅上,不疾不徐的跟在身后。
……
在雪镜福地最北面的一角,矗立着一座府邸,冰雪铸就的府邸大门上,甚至奢华的点缀了数不清的宝石,尤其是“九煌府”三个大字,更是描金镀银,若是仔细看的话,不难发现,这三个字就不是写上去的,而是以极为珍贵的玄金璞银铸就而成。
玄金璞银作为一种极为珍贵的矿产,其地位,堪比凡俗的金银,更因为它是炼制法宝的极佳材料,所以,大多拥有之人,无不将其珍藏,像这样只是铸就三个大字,可谓是暴殄天物至极。
雪镜福地内有资格入住的,无不是展家子弟,可能以“展府”命名的,却只有一家,那里便是整个天赐展脉的权利核心所在。
这九煌府论虽然地位自然远不比展府,不过其内的奢华程度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穿过廊亭玄关,五进的大宅子内,几乎随处都能看到别致的景观,让人心旷神怡的同时,很容易就能引发觊觎之心。
府邸最深处的宅院内,有一红楼,共有三层,虽同样以冰雪建造,却不知加入了什么材料,通身散发出红宝石般的光泽,绚丽至极。
“你……真的确定,那老匹夫在这里?”展白小心的将自己埋入花丛之中,望着数丈开外的红楼,颇为谨慎的向身旁的展良垣问道。
看得出,展良垣对这座府邸极为熟悉,一路潜入进来,不仅没有被里面的仆役护卫所发现,更是避过了所有的机关。
“哼,咱们这位九爷爷可是个妙人,其辈分可算是现在整个天赐展脉最高的,没有之一。不过,却因为天赋平平,玄修已经超过了六百多年,却依然停留在四品太玄境的地步。天赋差也还罢了,可偏偏他又是个惫懒的性子,其最大的追求只有两样,那就是美人还有养生。”展良垣一副羞于为伍的表情,“而这座红楼,就是其金屋藏娇之处。”
展白抬头瞧了瞧日头,“可现在这个时辰……再者说,现在非常时期,他应该没有心情做那种事吧?”
“哼,大哥,你还是小瞧了咱们这位九爷爷的无耻啊。白日宣淫,对正常人来说,羞于启齿,可在他看来,却是一大骄傲。最为离谱的事情,你还没有见识过呢。当年有一次祭祖,他甚至敢偷偷的在躲在祠堂的隐秘之处做那种事情。所以说,但凡兴致来了,他要临幸美人可是不分时间地点的。”展良垣的一番话,说的展白可谓瞠目结舌。
这得是什么样的奇葩,或者说饥渴到什么程度,才做得出那等荒唐之事啊。
“为人如此,即便他辈分再高,似乎也可能还拥有如此地位吧?”展白大为不解。
“因为他没有野心啊。九爷爷跟咱们的爷爷是亲兄弟,三代内也算是嫡传了。加之他荒唐的作风以及低劣的天赋,即便是在家族内部,也早已成为臭大街的笑料了,而这无疑是最让人放心的。所以,从爷爷那时起,就特许了他无尽的荣华,全当养了一头猪而已。当然了,这位九爷爷也不全是废物,至少他有着家族内少有的点石成金的本领。直到现在,依然还掌握着家族八成的生意。”展良垣说到这,表情顿时变得复杂起来,有不屑,有鄙视,更夹杂着些许的敬佩。
先不说其为人如何,只是能够在天赐展脉这种恢恢家族依然能够得享两代富贵,就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反观展白,则想得更多。
作风荒唐、毫无野心,又有这点石成金的手段,这位在所有人眼中不屑一顾的九爷爷,看来,绝非那般简单啊。
“三个月之前,这位九爷爷可是刚刚花费重金从万花苑中迎娶了也不知是第几房的小妾,正是恩宠有加的时候。而那位小妾现在就居住在这红楼之中。所以说,咱们到这里寻找绝对没错,即便他现在也在,晚些时候,也定然会回到这里。”展良垣无比肯定道。
“那就让咱们去会会这位风流倜傥的九爷爷吧。”展白大有兴致的笑出声来,推动着轮椅,就要行动,突然转过身来,问道,“还不知咱们这位九爷爷叫什么名字?”
“展……才申,才华的才,申诉的申。”展良垣神色大窘,忙解释道。
“展财神?”
……
呼!!!
暖玉打造的房门,缓缓推开,不带丝毫的声音。
随即便见一名貌似五十左右的半老不老之人颇为鬼祟的走了进来。
双手轻轻的在脸上揉了一把,顿时愁容尽去,变化成颇有些谄媚的笑容,保养极好的脸上,虽难掩岁月留下的风霜,却是没有一丝的皱纹,如果无视掉那双滴溜乱转亮晶晶的眼珠,无疑算的上是个美男子了。
外表儒雅、气质沉稳深邃,若是让放在展白的前世,绝对属于那种能够将万千少女迷得七荤八素的大叔级王老五。
“嘿嘿,美人,别捉迷藏了,快点出来,让老夫好好的怜惜一番。”进来之人开口间,声音低沉嘶哑,极具磁性,可语气偏偏却是轻佻的厉害,蹑手蹑脚中,当看到不远处红幔遮掩下桃心大床上那隐约窈窕的身影时,不禁狠狠咽了下口水。
“嘿嘿,小样,还装睡,那老夫就好好的送你一场春梦了无痕。”
说完这话,进来之人,竟然边走边脱起了外衣,猴急的扑向大床。
“九爷爷,当真是好雅兴啊。”
软玉入怀,正要尽情施为,突然一声轻笑从身后响起,顿时间,一层冷汗就从进来之人的后背上冒出。
趴伏在床上,这才发现,怀中的美人正泪眼婆娑的望着自己,手脚被捆,诱人的红唇中更是塞进了一条汗巾。
“谁?”
“孙儿展良垣,见过九爷爷。”房间一旁的阴暗处,缓缓走出一人来,不正是展良垣么?
至于那五十左右半老不老之人,正是其口中的九爷爷,天赐展脉现存辈分最高之人——展才申。
“哈哈,原来是良垣啊。你可是好久都没来府上坐坐了。”行房之时被人窥探,若是放在一般人早就恼羞成怒了,谁知展才申竟然能够做到神色依旧,其面皮的厚度,不得不让人叹服啊。
“咦,这位是?”展才申从一开始,目光就投注在一旁坐在轮椅上的展白。
“九爷爷。”展白微笑的施礼。
“噗!!”之前还淡然自若的展才申只觉一口气息憋在心腹,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倒也不怪展才申少见多怪,换作是谁,被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满脸尊敬的叫声九爷爷,其反应估计都好不到哪里去?
“你、你是傲天的大小子?”展才申不愧活了几百年,短暂的失态后,立时就明悟了展白的身份。
“晚辈展白。”展白笑的很是怪异。
“哈哈,你们回来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展才申故作热切的大笑两声,“见过你们父母了没有?”
“九爷爷,你觉得呢?”展良垣冷哼一声,老匹夫,现在竟然还要装傻卖呆。
“咳咳。”展才申不由尴尬的干咳了两声,瞬间,那张保养的红润白皙的脸上,就现出了悲愤之色,“对如今这个局面,老夫也是痛心疾首啊。明明是亲兄弟,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可历数整个展家,谁又会听我的啊,哎,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
“九爷爷,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如此演戏还有意义么?”展白冷笑一声。
“这个孙……儿啊。”刚一开口,展才申就觉得怎么听来都觉得别扭,“老夫说的可都是肺腑之言了。不信,你就问问良垣,现在整个展家别说子侄辈了,就是你们这一辈,又有几个人将老夫看在眼里,在他们眼中,我就是个混吃等死的老不羞啊。所以,如今这个局面,老夫是真的有心无力啊,唯、唯有……随波逐流。”
对于展才申的诉苦,展白只是微微一笑。
“能够掌握展家八成的生意,还不被人惦记。九爷爷,若说你只是混吃等死的话,那未免就有些自欺欺人了吧。”
展才申眼眸中精光一闪,深深的望了展白一眼。
这个家伙,不好糊弄啊。
“好吧。咱们毕竟是一家人,也就不说那些客套的虚假之言了。你们找老夫有什么事?不过,事先说明,如果想找老夫帮忙的话,怕是爱莫能助了。傲云忍辱负重多年,一经发动,可谓是雷霆万钧,不仅勾结了俞家,甚至就连阁老会八成的阁老都拉拢了过去。现在的局面对他而言,几乎已经胜券在握了,想要翻盘,难,难,难呐。”话音一便,展才申少有的露出正经之色。
“几乎胜券在握?不知道九爷爷可否告知,这‘几乎’何解?”展白敏锐的发现了话中的隐秘。
“有你们两个漏网之鱼,算不算是一个合理的解释?”展才申好整以暇的整理了一番衣衫,意味深长的望着展白。
“良垣,给你盏茶的时间,能不能在外人发觉前,干掉这老家伙?”展白突然转头,问向身边的展良垣。
“嗯!”展良垣颇为认真的思索了一番,“应该不需要吧。三招之内,应该可以解决了他,只要我小心一些,甚至不会让人发觉?”
“那还等什么?”展白一声诡笑。
“住手。”眼见展良垣摩拳擦掌的就要动手,展才申神色不由一变,“我是你们的九爷爷,你们这么做岂非欺师灭祖?”
“良垣,住手。”展白果然喝止了展良垣,听得展才申不由的大松了口气。
“大哥?”展良垣很是有些不甘的问道,满脸的疑惑。
“这老家伙说的确实不错,你毕竟是晚辈,若是杀了他,好说不好听。”展白解释道。
“对,对,对,就是如此。”展才申大为赞同道。
“还是我亲自动手吧。虽然事实上,我也是晚辈,但上次回来的太过匆忙,毕竟还没有认祖归宗,所以名义上,我现在还算不得真正的展家子弟。只是不知九爷爷你有没有信心,从我手中走过三招呢?”展白转过头来,明明是微笑,可露出的牙齿,却是闪烁着森然的光泽。
“区区太初境……”展才申很想拿出长辈的威严来,可话没有说完,全身却是一颤,最终没有将下面的话说出来。
“怎么?九爷爷因为纵欲酒色,胆量磨砺的连区区一个太初境的都不敢应战么?”展白冷笑。
“哎,大家都是聪明人,你、你这又何必戏弄老夫呢?”
“九爷爷,好像是你一直在倚老卖老的糊弄我们两个晚辈吧?”
“好吧,你们无非就是想打探下现在的情况,老夫说,老夫说,还不行么?”展才申最终还是选择了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