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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是这般说,可是吴家迟迟不见行动,谢云烟也是闲散的性子,干脆领着便宜小舅子,闻着锅气的味,找到一个简易的馄饨摊,瞧着左右食客都是站着,晓得生意不错,味道也很好,才会有如此多的客人。
这些挑着担子赶圩的小摊,实在是有够多的,彼此之间都是商量好,你赶一四七圩,我走二五八圩,又或者三六九圩,将将好错开,免得为了一点蝇头小利的买卖,坏了行内的和气。
谢云烟瞧着左右,大约三十步范围,也就这一摊卖馄饨的,其它吃食也不是没有,炊饼、水饺、汤面,瞧着清汤寡水,味道却拿捏地很稳,与本地人的口味最合适,怪不得生意那么好。
谢云烟抬头瞧过馄饨摊的商旗,硕大无比的一个“裴”字,心里顿时了然,上前点头招呼:“裴郎,来两碗大馄饨!”
“好嘞!”馄饨摊老板心里一喜,从半空的木屉里抽出一盘大馄饨,各个都有拇指头大,雪白雪白的,看也不看,直接伸手抓出一大把,约莫二十几只,下到烧开的铁锅里,从锅边滑下去,再用长柄爪篱轻轻推拉几下,免得馄饨沾在锅底。
两位生面孔的客官,其中一位还是身穿青衫,裴老板估摸着是路过的秀才,赶紧端出两个白底蓝纹的大海碗,舀起一勺脂油,飞快地在碗沿点了两下,只见两条松黄油痕滑落而下,在碗底汇聚成一团油水,他又抓起几片新鲜的紫苏叶,几颗咸香的虾米,最后一大勺清汤化开。
瞬息间,脂油独有的香味弥漫开来,王龙象早就肚饿了,闻着味道,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那口铁锅,踮起脚尖,眺望着里面几回翻腾,渐渐浮出来的大馄饨。
老板瞧着锅里的沸水,感觉大馄饨还不够火候,外面或许熟了,里面还是生的,赶紧添了小半勺冷水,即刻将沸水压下去。
王龙象的脸上立即流露出失望的神色,知道暂时是吃不着了,眉头一皱,脸上露出苦色,侧头看着姐夫,一副想说又说不出来的犹豫。
谢云烟闻着人间的烟火气,耳边听到乡人讨价还价的喧闹声,各种各样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一派热闹的生活气息,感觉常年修炼,都快变成木人石心的灵性,渐渐变得活跃跳脱,不由地暗暗称奇。
“以前修的都是出世仙,即便是本体真身也是如此,不如我来修一修入世仙,红尘洗道心,俗世炼道行。我不用任何神通法力,只是以人间手段,走一遭这神鬼不测的人间道。”
这时候,小摊老板揭开锅盖,用竹爪篱捞起熟透的大馄饨,分成两碗装了,笑道:“两晚大馄饨,盛惠四文钱。”
谢云烟知道这是吃前付账,免得赖账吃白食,不慌不忙地伸手进怀里,掏出一把铜板,叮呤咣啷,放在老板的手里。
“裴郎,这里有六文钱,再给这孩子来一碗大馄饨!”
小摊贩伸手接过铜钱,掂量了一把,看也不看,直接塞进自己的腰袋里,他知道圩市里的熟客多,回头客也不少,大多是吃小馄饨,馋那口嫩滑的馄饨皮,也就是头一回光顾的生客,会指着大馄饨要加碗。
“好嘞!”
王龙象瞧着姐夫会过钱,赶紧上前伸出双手,端起一个大海碗,嘴巴凑到碗沿,也不怕被烫了嘴,直接啜吸了一大口热汤。
猪骨头熬制的清汤,不知道加了几次水,味道寡淡寡淡的,好在汤面漂浮着大大小小的油花,那是脂油化开后,泛起的松黄色油星,新鲜的紫苏叶味道最浓,被骨头汤和脂油压住,味道将将好。
谢云烟却不紧不慢,吹了几口气,才喝一口馄饨汤,自矜身份的姿态里,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悠闲,就像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
这一幕落在闲人马老五的眼里,同样也被吴家的下人尽收眼底,暗道一声:“用过圩市小吃摊的大馄饨,待会延请到家里,肯定吃不了多少,待客的席面又会剩下不少,还不是白白便宜了我等。”
早先时候,吴家家主吴钊海回到后院,听见新纳的小妾忍痛低吟,又看见她身上浮起,风疹似的肿块又多了不少,扭曲的纹路,就像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心里不免生出几分厌恶,想着干脆将这小妾发卖了算数,可是他很快想起这二八年华的佳人,肤白貌美柔如酥的娇躯,心头一阵火热,显然是真的食髓知味了。
于是,青衫道人拿捏身份的故作姿态,在吴钊海看来,尽管有些可笑,却不得不捏着鼻子忍下来,着二管家派人去请。
“下蛊落咒?我就知道,那小子不是普通人,就像他爷爷,弄些偷鸡摸狗的鬼名堂,妄想败坏我家的运数,我怎会让你如愿。哼哼,我家这新纳的小妾,不就是你的相好?偏偏被我拔得头筹,恶心不死你!”
吴家家主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狠毒的戾气,久为一家之主,掌握一百几十人的身家性命,早就养成了士绅的格局气度,可是他唯一的弱点,坏就坏在胯间的三两肉上。
将别人家原定的媳妇,收入房里养着,压在身下肆意挞伐,几瓣红梅落雪地,哪怕有再多抵触不从,最后还不是被收服。
这般感觉才是吴钊海心心念念,乐此不疲的把戏,二房、三房的小妾,也是如此手段收服,也不见她们寻死觅活,最后还不是沉湎于吴家的富贵,吃穿用度可是比照富商大户家里的小姐,哪个能抗拒呢?
这时候,谢云烟慢条斯理地用过一碗,身边的王龙象连第二碗都底朝天了,两人相视一笑,感觉关系一下子亲近了很多。
日薄西山,残阳如血,谢云烟瞧着天色,忽然心血来潮,发现吴家的气数外强中干,实在是被家里的风水奇局,以水磨功夫渐渐败坏的。
“恶人自有恶人磨!我只管救人,别的一概不理,就是了!”
恰在此时,吴家的下人过来招呼,说了许多软话,赔了许多不是,可以说当着邻里乡党跟前,给足了青衫道人的面子。
谢云烟心里暗道:“搭架子,起高台,这是把我供起来?有这么多人作证,若是我没收拾干净,恐怕名声就坏了。”
于是,青衫道人赶紧摇手:“贫道不过得了一点风水青乌术的皮毛,走南闯北,也算是见多识广了,若是我有说错做错,还望诸位莫要喊打喊杀,给贫道一条出路。”
如此低的姿态,哪怕这是年岁尚幼的游方道士,也不禁叫人浮想联翩,担心他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的玩意。
王龙象心思敏锐,立即察觉到周围众人的态度,有敬重,有鄙夷,有轻视,甚至不屑,忍不住想开口辩驳几句,将姐夫的光辉事迹,譬如乌龙山木客、山君打交道的事,好好说道说道。
谢云烟瞧着便宜小舅子急赤白脸的样子,担心他会坏事,伸手戟指,轻轻一点颈前两穴窍,人迎穴、水突穴,麻痹了控制声带的随意肌,顿时教王龙象有口无言,一时间哑然。
“前面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