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意的邀请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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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9年的初冬并没有想象中的寒冷,白日里,唐晓只穿着件单薄的外套,腿上只是套着一条薄如蚕丝的连脚袜,在沈智的眼里,这就跟大冬天裸奔差不多,她总是数落自己的女儿,“你们也就是年轻,等你们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知道后悔了,小心得老寒腿!”末尾她总是会加着一句,“你姐姐以前······”,唐晓看着说了一半话的母亲一脸烦躁的撸着头发,每当这个时候,母亲就会发出????的叹息声,“算了,提那些过去有什么用”。

    夜里天凉,唐晓裹着羊毛呢外套去楼下扔垃圾,她嘴里哼着轻快的歌,听起来喜悦极了,这是她搬来姐姐家的第三个礼拜,耳根子少了母亲的唠叨整个人生都变得畅快了。

    蹦蹦跳跳的唐晓看了眼手机屏幕,嘀咕道:“到底在搞什么,老半天不接电话!”刚说完,电话那头接通了。

    “喂?你在哪呢?虽然你现在是一个29岁的恨嫁老处女,但也不至于一晚上不回家吧,”唐晓不管对方说什么,看了眼手表,继续冲着电话那头说:“现在11:30,半小时到家,12点?禁啊!”

    老处女?

    唐从看了眼麟游,有些窘迫,她看着被对方霸道挂掉电话的屏幕,一口苦笑的开口,“唐晓······我的妹妹,前几个星期搬到了我家,还擅自主张的给我设定了12点的?禁······”

    麟游扑哧一声笑了出声,气氛瞬间缓和了许多,唐从看?男人嘴?扬起好看的弧度,仿佛曾经那个痞痞的大男孩又出现在她的面前。

    麟游故意讲:“我必须承认,我不是故意听到你们的对话。”

    唐从脸瞬间红了,她鼓足勇气看向他的眼睛,男人眼底的温柔,调皮、善意尽收眼底,唐从苦笑:“这么多年,你还真是没变!”

    “也许我只是对你,才没变。”

    这大概是一个成熟男人最深情的浪漫。麟游认真的看着唐从,如果她当时抬头看看,就会知道麟游眼底的庆幸,也

    会知道他对她的思念,能再次遇?她,对他来说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唐从把头低埋在发丝里,沉默像枷锁凝固了两人刚刚融化的冰?,麟游故作轻松的再次打破了沉默,说:“小丫头片子古灵精怪的,以前闹离家出走,结果自己在滑梯洞里给睡着了。”

    唐从松了口气,接着说:“对呀,那次可是把大家给急坏了,我记得我们找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找到她,结果自己还委屈的哭,最后还折腾你,非要闹着吵着你背着她回去。”

    ······

    唐从高二的时候,每个早晨,麟游和程易就像初升的太阳照亮着唐家的大?,少年散发着?春的气息,灿烂的笑容,明亮的眼睛都会让四十多的沈智心情大好,同样花痴的还有6岁的唐晓,时间差不多到6点45的时候,平日赖床不起的唐晓会准时打开房?,沈智紧跟其后,一起等待着她们生命里的“艳阳”,小小年纪的唐晓明确告知自己“年迈脆弱”的父亲,“这个世界上没有男人可以和麟游比,爸爸,只能比的上麟游的脚趾头!”唐磊落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当场休克。

    6岁的唐晓说麟游是她的春天,是她的郁金香,是她愿意用糖果交换的男人······她喜欢扑到麟游的怀里,然后小嘴一撅,朝麟游脸上亲一口,说:“老公,好想你”。

    麟游把自己所有的温柔都给了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他会亲亲唐晓的脸颊,轻声说:“宝?,我也好想你。”

    程易站在一旁微笑,唐从翻了一个白眼,心想:“这么温柔······”,看着麟游的目光转了过来,她对麟游说:“变态!恋童癖!”

    另一边,沈智一边整理着自己的仪态,一边用尽力气把花痴女儿想办法从麟游的身上给扯下来,作为一个6岁的小孩子,唐晓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

    “程易真乖,”沈智近乎敷衍的说,她继续说:“麟游啊,真是谢谢你对唐从学习的帮助,阿姨真是太开心我们能和你住在一个小区,阿姨真是太明智当初住进这个小区,每次看到你,就感觉中彩票了·····”

    “阿姨,唐从对我的帮助也很大。”唐从看着麟游一副“人模人样”的样子,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看着自己的妹

    妹被妈妈硬生生的从麟游的身上给扒拉下来,她皱着眉头说:“是我们先住进这个小区的,还有······妈,再不走我们迟到了!”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没礼貌!”沈智瞪了唐从一眼,说:“对!赶紧走,可不能耽搁时间了,唐晓和哥哥们再?,麟游和程易要注意安全哦!”

    唐从又翻了个白眼!只?唐晓瘪着嘴一脸的不开心,她声嘶力竭的喊:“老公,你要记得想我!”

    真是受够了一大早的狗粮!麟游笑着摇了摇手率先朝前走去,程易乖巧的和沈智告别,赶紧跟了上去。班上的女学生时常旁敲侧击的问:“麟游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这么多年的朋

    友,他对你一定很温柔吧!”

    唐从回答:“麟游对我,比对一条狗还要刻薄!”女学生转念一想,“也是,明明知道你考第二名会被大家笑,他还是硬生生

    的超你70分,他真的好正直!”唐从微微一笑,女学生又说:“这样一想,你真的好可怜!”

    唐从承认自己需要这样的可怜,即使被人嘲笑憋屈如狗,但只要能够安静的度过高中的生活,就好了。

    唐从朝他们兄弟俩人喊道:“你们有没有考虑早上不要路过我家,每天早上都要这样上演一场牛郎织女,真的·····很!恶!心!”

    “不行,”程易说,“唐从,从我们的家走出小区必定是要路过你家?口的,要不我们只能走过小区前面的花坛,又要穿过一个歪七扭八的河廊,很远。”

    唐从当然知道他们要绕很远的地方,她看了眼大摇大摆走在前面的麟游,叹了口气,心想,“果然,这是我的宿命。”

    程易看着唐从垂头丧气的朝前走去,自己只好默默的跟上。再多走个五六分钟,就到了小区的?口,阿甲必然会和往常一样喝着牛奶

    等在大?口,她会不经意的回头张望,?儿正好吹起她鬓?的绒发,露出女生翘挺的鼻尖,纤?的睫毛在初阳下煽动,惹的路过的人纷纷回头。

    唐从想,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比阿甲更好看的姑娘了吧,她悄悄的看了眼麟游,却正好撞上男生转头的目光,麟游一副瞪眼的样子,男生像无情的电动起落架,?臂一伸挡住了唐从的去路:“笨蛋!看路!”

    一辆摩托?疾驰而过,唐从惊魂未定,到嘴边的咒骂被硬生生的吞咽了回去,她冲着麟游尴尬一笑,赶紧屈身朝着阿甲跑去,一边不忘回头看麟游阴沉的脸,“阿甲!发什么呆呢?”

    “唐从!你被麟游带坏了!吓我一大跳!”麟游一脸无奈的瞥了她们一眼,好似在说,“关我什么事!”唐从说:“你自己想的太认真!还有······不要把我和他扯在一个句子里!”阿甲?指比了个“嘘”的样子,刚要说话,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早啊~朋友们·····”吴锡东用他爽朗的声音喊道,“倒数甲,牛奶给我来口,

    走的太急,渴死了。”

    阿甲翻了白眼,但还是把提前准备好的牛奶递了过去。吴锡东咕噜咕哩的几口就喝完牛奶,他一脸满足,似乎想到了什么,说:

    “别以为一瓶牛奶贿赂我,我就能原谅你,你那黏糊糊的猪脑对我的身心造成了伤害,要不是看在牛奶的份上我可是要去法院起诉你的”。

    唐从和麟游故意放慢了脚步,退出战场。

    “快歇会吧你,就你这智商,申请函你会写吗?要不是我每天给你送牛奶补脑子,这光荣的倒数第一的位置就非你莫属了,你感谢我还来不及,还恩将仇报!”阿甲说着还不忘摸了摸程易的头,“不是有意中伤你的”。

    K!O!吴锡东一脸的无奈,平日里灵活的嘴在阿甲面前就像是上了锁的?窗,木纳

    的说不出之前片语,“你·····”“你什么你!语文考70分的水平,连汉字都学不明白,还想跨界玩法律,你的

    道德呢?你的良知呢?求求你,保持你祸害学校的超能力就好,不要随意挑战法律的底线,国家和人?折腾不起的!”

    K!O!

    吴锡东叹了口气,胸口憋着一口淤血上下不适,惨烈的败局让他忍不住想要捏死眼前的姑娘,程易在一旁不忍直视,赶紧拉着吴锡东朝前走去。

    每天上学的路上,战火纷?,烟雾弥漫,唐从和麟游跟在后面忍不住笑出声来,两人对视了一眼,一股奇妙的气流在两人身边流窜,眼神触碰不及三秒两人赶紧转头,唐从揉了揉入鼻子,朝前跑去,站在阿甲的身边,唐从1米六多的身高看起来娇小极了,她说:“阿甲,你再这样,吴锡东可是要吐血而亡的,以后少了他,谁和你闹”。

    “是他自己战斗力太弱,”说着阿甲一把挽住了唐从的胳膊,眼里如星辰般闪亮,说:“那些臭男生烦死了,唐从,这个世界上我果然还是最喜欢你”。

    一路上打打闹闹,学生时代近30分钟的路程显得异常的短暂,快到学校?口的时候,唐从刻意拉开与麟游的距离,阿甲挽着她的手走在最前面,麟游和吴锡东,还有程易走在后面,他们刚到了学校?口,老王就喊住了她和麟游。

    “你们把迟到的学生名字都给我记好了,一个都不准放进来,可不要被我发现有人破坏纪律哦······”说着老王瞥了眼吴锡东,一个潇洒的转身,朝前走去,“你们两个,跟我来”。

    “我今天可没有迟到!老王看我干嘛!”吴锡东不满的嘀咕道。“朋友,你敏感了!”阿甲说。

    程易在一旁笑了笑,??着手径直朝画室走去。“你小子又逃课!你不成为画家都对不起我的苦心,”吴锡东喊道。“白痴!你操心你自己吧!”阿甲翻了撇了撇嘴。

    ······

    同学们的目光伴随着老王一路向前,麟游和唐从跟在后面,老王踩着高跟鞋像气势恢宏的斗牛士,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她埋头向前,走过体育馆,走过科技楼······老王步伐越走越快,唐从几乎要用小跑才能跟上,额头渗出了一层薄汗,麟游看了眼,一个跨步不小心踩在了老王的高跟鞋后跟上,鞋子脱落了下来,老王一个踉跄被麟游一把给拉住,险些摔倒在地。

    同学们惊呼!那一瞬间,老王觉得自己像极了电视剧里的女主?,她一副千娇百媚的模样,转过身来。

    “对不起,老师,我不小心的,”麟游一脸的无辜。中年妇女终究抵抗不了少年的魅力,老王难得一?的和颜悦色,众人和唐从

    差点惊掉了下巴,只?老王说:“没事,你不是故意的,老师谅解的,”只?老王从兜里掏出纸巾,一脸心疼的用纸巾擦干净皮鞋上的脚印,默默的把鞋穿好。

    唐从憋着笑意,她看了麟游一眼,只?男生一脸坦然自若,心想,“万恶的颜狗年代!”

    唐从想到一个词,“男宠!”这让她差点笑出声来。辣眼睛!!!

    麟游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一脸的无奈加白眼,老王小心翼翼,生怕别人再踩到她心爱的牛皮鞋,她假装不经意的走到了两人的中间,放慢了步调和两个学生走在一排,说:“其实我找你们,是因为上次和你们提到的高三预备会的事情,学校特别??视,你们两个是要在明年代表学校冲刺清大的尖子生,学校特别安排你们代表高二年级讲话,你们呢,赶紧回去准备一下,下午5点开始,好好表现。”

    “你们?”往常这都是麟游的活计,根本没唐从什么事。

    “对,你们两个,”老王斩钉截铁的说,“唐从,你不用担心,有什么不懂的直接问麟游,麟游你记得帮帮她。”

    “好!”唐从内心一个白眼,心想:“帮助?往年他发言的稿子,都是我写的!”

    办公室里,老王递给了唐从和麟游最新的海淀区考卷,“写完交换批改了以后再给我”。

    唐从乖巧的点了点头,却不想刚走出老王的办公室,麟游直接把考卷塞到了唐从的怀里,“老规矩,你帮我写!”片刻后,麟游看了眼唐从,说:“走啊·····愣着干嘛!”

    铃······铃······铃······

    “唐从?”早读的铃声并没有掩盖住身后好听的声音,麟游和唐从一起转过头,和想

    象中一样,学?宋澜一如既往的灿烂笑容在阳光里闪闪发亮,一双温柔的眼睛,小酒窝,看?他,就像看?晨间的鲜花,让人心情瞬间敞亮,雾霾尽散。

    唐从走了过去,“学?,你比赛回来了,我听说了,你是高中组辩论赛的冠军,厉害!”说着唐从还不忘竖起大拇指。

    麟游双手插兜,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这次有你的一份功劳,你推介我的《谈判力》我看了,我之前一直限制在

    我自己的模式里,这次我进行了一些战术?格的调整,技巧上有了一个大幅度的提升,就把对手杀个片甲不留。”

    唐从开心的看着他,学?不经意的瞥眼了麟游,继续说:“哦,对了,我给你带了礼物,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的,”说着宋澜从身后拿出一本书,《爱伦·坡中短篇小说集》,麟游站在一旁看着远处,宋澜看着他近185公分的大高个,高出了自己半头,心中虽生出烦躁,但还是冲着麟游微微一笑。

    唐从并没有察觉男生们的小心思,看着手中的书,她看起来开心极了。

    宋澜说:“这个学校能喜欢爱伦·坡的大概只有你。”两人相视而笑,第一次?宋澜其实不是真正意义的第一次,高年级的辩论

    赛队?,常年稳居理科榜首的学生代表,彬彬有礼,待人温和,虽然只有175公分的清瘦身型,但秀气的样貌和过人的智慧还是得到了少女们的赞扬,尤其是麟游这个钢铁直男用挫折和冷漠击退了少女们的追逐,宋澜温柔体贴的形象就愈发的深入人心。

    这样的学校明星,唐从在入校的第一天便认识了,但那个时候,宋澜并不认识唐从。

    宋澜令人佩服的是他从始至终的整洁,不论任何时候,他的衣服,发丝都是整理的一丝不苟,这样他就无法向吴锡东他们在操场上撒欢,他也用不着在操场上汗流浃背,他只需要站在聚光灯下,用他强大的大脑说出一个又一个的新颖观点,此外,他再冲着学生们招招手,就足以引起疯狂。

    学校的人都以能和宋澜讲话,扯上关系而得意。唐从第一次面对面站在宋澜的对面,是在操场看台后面的草坪上,她吓得

    尖叫一声,“啊!”

    宋澜看了她一眼,便一屁股坐在草坪上,唐从又是“啊”的一声,“你的裤子不怕脏?”

    “学校是传闻我有??度洁癖,那都是假的。”“假的?”“当然,?春期少年哪有不喜欢草地和泥巴的。”

    唐从并没有关注土地和泥巴的问题,“?春期少年”这个词让她忍俊不禁,但她忍住了笑,心想,“我不就是?春期少女?”

    “你在读什么?”宋澜问,唐从把自己手中的书本递了过去。

    一看,“《鲁滨逊漂流记》,这是本好书。”具体好在哪,他并没有解释,宋澜讲话的时候就像个成熟的大人,他越是表现的让一切完美,唐从就越想笑,女孩抿着嘴,接过了宋澜手中的书,“《围城》,这是本‘麻烦’的书。”

    听到“麻烦”两字,宋澜的眼睛忽然像个夜间的烛火迸出了光芒,他煞有介事的解释道:“不论处于哪个时代,人的命运就像树的年轮早就一圈一圈的刻着相应的数字,这本该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但恰巧的是只有我们自己会忘记。”宋澜看着唐从的眼睛,忽然笑了出来,话里少了刚才的一板一眼,说:

    “我妈妈总说我?子里是个成熟的大人,她要是在这里的话又会指着我说胡说八

    道了。”······

    唐从与宋澜相聊甚欢,余光瞥?一旁的麟游,心想:“嗯?他怎么还在?”

    思忖片刻,唐从说:“学?,谢谢你专?给我带书,我先回去上课了,这本书看完我会立刻还给你。”

    “这本书是我给你的礼物,不准拒绝!”唐从莞尔一笑,点了点头,“谢谢!”唐从转身走到了麟游的身边,她并没有看?宋澜眼底的电光火石,当然也

    没有看?麟游眼底的沉默,回去的路上,唐从在想,“这个学校的人如果都和学?一样努力,就不会有那么多无聊的花痴女生了。”

    唐从?麟游没有说话,问道:“你和学?不是上次?过?”麟游点点头,“嗯!尿不到一壶里!”

    ······

    和唐从想的一样,桌洞里被塞满了一堆没用的废纸,就连垃圾桶里也飘出了泡发的方便面味道,混着撕碎的VIP卷,像极了女生阴晴不定的嘴脸。女生们幸灾乐祸的瞥着唐从,这些小把戏从小学的时候开始便已经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只要是提前一天和麟游产生了交集,今天是垃圾,明天是香蕉皮,后天是打翻的牛奶·····唐从感激的接过同桌艾小拿过来的袋子,下一秒,麟游忽然出现,他直接把唐从从座位上拽了起来,只?他一股脑的把纸巾塞进了艾小递过来的袋子,三步并两步跨到了讲台上,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中,他把垃圾倒在了将桌上,再后来,麟游把死老鼠,水果皮,?娃娃······全部搬到了讲桌上。

    大家愈发的困扰,麟游不是甩了第二名70分虐她如狗,他应该讨厌唐从?那为什么还要帮她?

    “关你们屁事!”麟游怼了回去。神奇的是,麟游愈发的高冷,女生们的尖叫声愈大!

    ······

    吴锡东大清早就趴在桌上睡觉,阿甲单手倚着桌子,眼睛看向后方杨贞的座位,怔怔发呆,杨贞的座位上方堆满了高中的课本,像所有高中生一样,书本被卡在了一个蓝色的书架上,正好一字排开,靠近板凳的一边,学生们会留下正好可以趴在桌子上睡觉的距离,教导主任从窗外看进来,学生们低着头,是很难看清楚是在睡觉还是在低头苦读,不过,对于六班的人,根本不需要做这些掩饰,自从学校分班之后,本校二年级所有的差生都聚集在高二六班,大家的头顶无时无刻的顶着“差生”的字迹,大家更加有恃无恐,学生们上课睡觉,下课厕所的流水线“工程”成了老师眼中拔不掉的刺,大人们似乎很善于演戏,所有人都装作看不到,所有人都像聋子一般!

    学校把主要的教资力??放到排名前三个班,一级的老师主要还是唐从和麟游所在的班级,除了几个上主课的老师,六班其他的课早都换成了刚毕业的实习生,就连班主任一职也是体育老师小王兼顾的。

    杨贞的书桌边缘上贴了一圈的哆啦A梦,椅子上的靠垫也是哆啦A梦,“幼稚!”阿甲自言自语道。

    阿甲转了个身,忽然发现,视频里的女生眼神透着一股倔强,正死死的盯着她。

    阿甲一惊!“难怪同班这么久都没有怎么说话,阴气森森的,”阿甲心想,她装作不经意的瞥了眼女生,便转了个身朝另外一个方向倒头睡去。

    杨贞路过她的位置时,阿甲睁开眼,一动未动,她闻?女生身上类似枯木发霉的生锈味道,她走路很慢,每一步走的很轻,直到听到杨贞挪板凳的时候,阿甲才再次闭上眼·····

    杨贞瞥了眼阿甲,只?她把堆放在书桌上的作业本和试卷整理了一下,她把写着“程易”的卷子和本子都放到了同桌的位置上,这个如同虚设的同桌,一个学期能说上三句话都是三生有幸!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四周一片祥和,等到阿甲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白老师的课已经过了大半,阿甲揉了揉眼睛,看了一圈同学们,班上听课的人寥寥无几,她的眼睛故作不经意的瞥过杨贞的位置,女生正一脸认真的做着笔记,阿甲嘀咕道:“这么认真还在六班,这智商真是着急!”她又看了眼实习老师,白老师正扶着掉在鼻头的眼镜,一副木纳的模样。

    木纳老男人纠缠花季少女?高中男老师与学生发生恋情?阿甲的脑海中不断的飘过刺眼的字迹,她摇了摇脑袋,这样的猜测一定是她看太多新闻了!

    ······

    几天前,也就是和唐从吃火锅的那天,欣喜若狂的阿甲给唐从分享着自己整人的点子,她一想到吴锡东将要被自己整的一副怂包的模样,就开心的不能自已。

    “哎!你们就是没有生活的乐趣,你和麟游就是读书读傻了,而程易呢·····是画傻了,对于我们一无是处的差生来说,玩,就是我的专?!这种满足感,这种兴奋感是我们差生??有的!”阿甲说着颇有些骄傲,“行行出状元,论起玩,这可是堵上我们自尊的!”末尾,阿甲加了一句,“你对我“玩”的质疑,就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嗯·····这么严???就在阿甲头点的像个拨浪鼓的时候,白老师出现在火锅店的?口。“赶紧把头低下来,你别回头,白老师在后面!”阿甲一边拿着菜单挡着脸,

    一边偷偷的朝外张望。“我就说不要翘晚自习来吃火锅!”

    阿甲没有理会唐从,只?白老师一个人在最?落的地方坐了下来,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又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了下来。

    “一个老男人系这种围巾,也是够骚气的。”阿甲把偷拍的照片给唐从递了过

    去。

    红色圣诞围巾,黑色的绸带,特殊的爱心绳结,这样的圣诞单品和这个呆

    滞的男人实在是不搭!“看不出平日里木楞的白老师爱好这么明亮,简直是糟蹋了圣诞树!”唐从说。

    阿甲看了眼酣睡的同桌,偷偷的拿出手机,看着相册里的照片,不论怎么看,以她名侦探柯南的眼睛一定不会看错白老师的围巾和杨贞的围巾是情侣同款!

    铃······铃······铃······下课的铃声响起来,阿甲收回思绪,班上的同学准时的睡醒过来,一副生?活?的样子······仿佛刚才上课的景象如梦境一般!过道里,一群男生故意站在围墙的两边,每次过去一个女生,他们就会发出,“吼······啊·····哇······”的?叫声。

    吴锡东是这个游戏的热衷参与者,阿甲站在远处看着他一副生?活?的样子,忍不住翻个白眼,但是要去厕所,就必须经过那里,阿甲看着连续通过的女生,她跟在后面,杨贞排在她的身后,像幽灵一样低沉着头。

    “哇·····哇·····哇·····”

    前面的女孩越是害羞,男生就故意叫的越大声!阿甲翻了个白眼,走了过去,正当她走了一半的时候,众人三缄其口,唯??吴锡东一人发出“嘎嘎嘎”的叫声,声音浑厚灿烈,像一道尖锐的闪电划过。阿甲一脸鄙视的看向吴锡东,男生厚颜无耻的拉扯着嘴?,硬生生的??出一个笑容!“嘎嘎······嘎你个头!你是鸭子吗?小心再噶出一堆猪脑······白痴!!!”

    尴尬!

    吴锡东恶狠狠的瞪了众人一眼,大家低下了头,一众嘈杂的吵闹声中,吴锡东的眼?划过杨贞眼底若隐若现的笑意,如冷?一般,让人心底一震。

    “看错了吧!”吴锡东摇着脑袋心想。阳光正刺眼的照耀过每一个年少的脸庞,与走廊相隔的是A班的教室里有些湿冷,朝北的方向总是让教室有一股生霉的味道,更不要提阴雨天的时候,唐从揉着太阳穴看了眼窗外嬉闹的同学,差不多下午4点30分的时候,唐从终于完成了两份演讲稿,她把其中一份夹在麟游的作业本里给他递了过去。

    麟游低头玩着手中的游戏,他看了眼唐从,没有只言片语一把接过了演讲稿。

    学校的喇叭里开始通知学生去大会堂集合,同学们显得兴奋极了,似乎只要是不在班级里进行的活动,就是有益于身心健康的活动!女生不停的折腾着自己?肩的短发,有人往自己的兜里塞着零?,冯?偷偷的抹了点唇膏在自己的嘴唇上,整个脸看起来五光十色,阿甲瞥了眼老师,悄悄的把封面包着语文书皮的爱情小说别在了腰间。

    吴锡东却喊道:“老师!阿甲她······”吴锡东看着阿甲咬牙切?的样子,一脸得意,“她说自己肚子痛,现在没事了。”

    “白痴!!!还想被猪脑子吓”总是这样无聊的恶作剧!!!

    唐从安静的坐在班级的最前面,身边坐着平日里还能聊上几句的同学,她抬头看了遍会场,忽然发现麟游正坐在她的身后,唐从不自知的用手捋了一把耳边的碎发,抿了抿嘴,正襟危坐······高年级的学生坐在会场的最右边,随着高考时间的逼近,他们的会场要比往常安静很多,很多人低着头看着手中的书籍,最吵闹的就是阿甲的班级,好几次,教导主任冲着他们的班级吼了几句,但超不过几分钟,又有人开始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主任喊:“高二六班最后面的男生,你别老往后看,再这么摇下去小心你的头拨浪鼓!”

    众人随着主任的目光看去,吴锡东和坐在他身后的阿甲羞愧的低下了头,大人总是那么的讨厌,他们总说我们没有脸皮,可为什么我们总会在这个时候羞红了脸,如果这是个玩笑,真的一点也不好笑。

    大会在剩下十五分钟开始的时候,忽然一个寸头方脸的陌生男生冲着唐从喊道:“唐从,王老师让你去办公室帮她拿一下清大的资料,她说你知道在哪里放着。”

    唐从看了眼时间,“一定要现在拿吗?”“刚才那个同学说,王老师说着急。”

    唐从再次看了眼时间,眼睛巡视了整个会场,却没有看到王老师的身影,她把手中的演讲稿一折塞进了兜里,朝?口跑去。

    麟游玩着游戏的手停了片刻,?口的石阶下,宋澜正好往会场走,他一脸欣喜的喊住了唐从,“你去哪,大会?上开始了,听说你要发言······”

    唐从抬起头,看?是宋澜忍不住笑了笑,她解释道:“学?,我现在要去办公楼取个东?,我有点着急,下次和你说哦”。

    “好的,没问题,”宋澜赶紧点了点头,望着唐从消失的方向,男生脸上的酒窝闪着光芒,眼睛却夹杂着暗淡的光。

    麟游看了眼时间,?唐从还没有回来,便揣着手机起身朝?外走去。

    大会正式开始,教导主任率先规范了秩序,便请校?进行了发言,中年秃头的男人拿着话筒,声音随着他讲话的高低起伏夹杂着不同程度的噪音,每隔十秒,话筒中就要传来“兹~”的一声,学生就会烦躁的发出“嗡”的一声,这样的死循环折磨的老王用她心爱的小皮鞋踢了好几次地板。

    老王脸色蜡?,她捂着肚子又朝卫生间走去,这已经是她去的第五趟厕所,几分钟后,她皱着眉一脸不耐烦的走到高二一班的区域,小声说:“别说话了!你们班的唐从呢?麟游呢?”

    人群里一个胖胖的,眼镜小小的女生站了起来,老王示意坐下小声说,艾小点了点头,说:“王老师,唐从去办公室取您要的资料,麟游我不知道”。

    资料?

    老王转了下眼珠,心想,“难道我提前进入跟年期?还是我拉肚子让记性变差了?”思忖片刻,老王冲着艾小摆了摆手,说:“知道了,你赶紧给唐从发个短信,赶紧叫他们回来,高年级代表发言完,就轮到他们发言了”。

    艾小是唐从的同桌,她刚拿出自己的手机,?唐从和麟游赶了过来,唐从跑的气喘吁吁,眼睛红红的,脸色有些凝??,麟游把手中的资料递了过去:“王老师,您要的资料。”

    老王看了眼递过来的清大的资料,来不及细说,台下忽然掌声雷动,宋澜穿着校服,站在舞台的中央,唐从弯着嘴?看着被聚光灯笼罩的他,闪耀而光亮。

    麟游站在一旁,只字未言。老王说,“你们俩个不用坐下了,直接跟我去讲台后面,下一个就是麟游发言,然后再到唐从,你们两个稿子都准备好了吧。”“准备好了,”唐从说,麟游则点了点头。“好,你们一会听李老师的指令,我先出去一下。”

    说完老王便捂着肚子匆匆忙忙的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唐从偷偷的看了眼坐在一旁的麟游,谁也没有说话,等到麟游上台的时候,唐从拉住了他,说:“麟游,我们刚才看到的,就当成秘密吧”。

    麟游看着唐从的眼睛,女孩眼底的空洞让人忍不住难过起来,麟游思忖片刻,语气难得温柔,“好!”

    广播里传来麟游从容,冷静的声音,唐从??自坐在后台,麟游在上台前对唐从说,“你就把底下的同学当作萝卜白菜,忘掉之前的一切,拿着这只笔,手里有了??心就能站的住脚”。

    唐从看着手中的中性笔,一只?色比格犬模型套在笔头上,又?又大的两个耳朵垂了下来,看起来傻傻笨笨的样子,唐从笑了出来,“这大概是最不麟游式的安慰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心的汗,随着演讲时刻的到来,心跳不停的加速,那个高智商的男生似乎总能看穿她,唐从可以想象到此时的麟游满脸镇定自若,泰然处之,看着手中的笔,唐从想,“第一次上台的麟游,也会如此紧张吗?

    广播传来唐从的名字,女孩?吁一口气,朝着李老师指的方向走去,她的大脑嗡嗡作响,手脚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步一步走到话筒前。

    唐从看了眼底下无数双眼睛,她向大家鞠了一躬,不远处阿甲兴奋的向她??手,学?宋澜正看着她一个人,吴锡东甚至站在椅子上试图吸引唐从的注意,这让教导主任不得不指着他的脑袋,让他坐下。

    唐从说:“敬爱的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下午好!”刚说完,吴锡东一脸激动的喊:“好!”一边卖力的鼓掌。教导主任又瞪了他一眼,心想,“这孩子怕是个傻子!”唐从冲他们笑了笑,她紧紧的攥着手中的笔,她想象着台下是萝卜与白菜的童话世界,她脑海中出现麟游的微笑,唐从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道:“高考是否能决定我们的命运,高考是否掌握着我们未来航行的走向,高考是否能再一次??新定义我们的人生,高考到底意味着什么·····”!

    台下,人群里,唐从一眼便找到了麟游,他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他的目光如此的温柔充满里力??,他不断的点头认可,像一剂强心剂打入唐从的血管当中,相信与被相信产生了巨大的化学反应,台下掌声四起。

    唐从想:“唐晓说的对,麟游笑起来才是最好看的!”

    在那个他们蜷缩躲避的书桌下,麟游就是用这样的微笑告诉她,“没事了,别担心,有我在!”

    20多分钟前,唐从额头上渗着一层薄汗,她焦急的朝办公室跑去,安静如枯坟的教学楼忽然传来女生隐隐约约的啜泣声,喘着粗气的唐从皱着眉,停下了脚步,她小心翼翼,朝?缝里望去。

    即使很多年后,唐从依旧能记得起当时的阳光温暖却很刺眼,17岁的她趴在?缝里,大气不敢出······她看?一个姑娘穿着校服站在白琛的面前,女孩的脸埋在?肩的短发里,看不?脸庞,她的肩膀隐隐的颤抖在哭泣,白琛背对着唐从而坐,只?他一边不停的向窗外张望,一边把左手放到女孩的腰际,他似乎在安慰她······

    女孩忽然抬起头,流着泪的眼睛透着厌恶,倔强和隐忍过后的懦弱,唐从一惊,女孩的脸庞似曾相识,只?白琛一把扯住女生的手腕,女孩想要??脱却疼的龇牙咧嘴,下一秒!他居然把手伸进女孩衣服的内侧,男人扯着女孩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裆部······

    唐从不敢细想,那一刻,整个世界发生了崩塌,唐从感觉身体如千万蚂蚁焦虑暴走,蛆虫蠕动,血管被人硬生生的塞进指头粗的针管,在唐从崩溃的下一秒,有人捂住了唐从的嘴,唐从想要大喊,想要拼命的逃离这个肮脏的地方,她使劲全力狠狠地咬住那人的手。

    麟游!

    唐从眼泪瞬间掉落。忽然!白琛喊道:“谁?”男人的声音透着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凶狠。房间内的女孩吓坏了,顺势朝外跑去,却被白琛一把抓住扯了回来,他趴在她的耳边,嘴?笑着,说,“你可要乖乖的,你的秘密才不会被暴露。”

    麟游赶紧拉着唐从躲进了教室,他们屈身躲在桌子底下,“嘘······”麟游比着?指在嘴唇上。

    窗外似乎传来白琛的声音,有慌乱的脚步声和烦躁的叹气声,教室的?被打开,片刻时候,?又被关上·······唐从呆滞的看着麟游的眉头紧促,看着他好看的睫毛一眨不眨的,他不停的朝外张望,他的右手放在她的肩膀轻轻的拍打,像小时候妈妈的右手,一下,两下,三下······哭闹的孩子便会慢慢的安静下来,唐从的大脑一片空白,直到他们听到窗外有人跑过,随后又有一个更??的脚步声跑过,麟游才松懈下来。

    很多年后,当少年已经不再,麟游无处次的后悔,如果当时能像个大人一样,抱抱她该有多好!

    那个时候唐从并不知道女生的名字,只知道她是和实习老师有着特殊关系的

    女学生。

    ······

    天空一如既往的遥远冰冷,白桦树光秃秃的偶尔有落叶飘零,就连灰旧的矮树也是一副了无生气的模样,所有的一切一如既往,白琛也依旧一副木纳的模样出现在礼堂的大?口,在唐从眼里白老师近乎装腔作势的模样让她恶心,他平日里的虚伪,他上课时候的一言一行,他的肮脏······唐从胸腔内像是充斥着恶臭的?腥味,翻江倒海!唐从跑到后台,趴在垃圾桶上不止的呕吐,眼泪夺眶而出,大口大口的喘气······

    很久之后,麟游手上的咬痕才渐渐消失,他们小心翼翼,只字未提那天看到的事情,他们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每天照常的上学,放学。那个女生像是消失在唐从的世界,似乎从那个时候开始,唐从看?白老师的时候,她便会竖起满身的鸡皮疙瘩,恐惧和厌恶延伸至每一个毛??,直到后来的后来,她和每一个陌生人接触,便会寒毛直竖······唐从开始逃课,她拼命的想要逃掉所有的恶意和肮脏,很久以后的他们才明白,疯狂的怪兽向他们发出无言的邀请函!少女被迫进入成年人的世界,她懵懵懂懂,战战兢兢,有人注定成为游戏廉价的筹码。

    人们说,暴?雪的前夕总是?平浪静的。

    整日打着游戏的麟游参加了市里的心算比赛,过五关斩六将,他却给学校拿回了一座省里的奖杯,老王捧着奖杯如视珍宝,不断的擦拭着上面无法用肉眼看到的灰尘,她眼睛一瞥,在自己碓成小山的资料堆里,发现了清大的字样,加上唐从给的那份,自己这里有两份清大的资料!老王放下手中的奖杯,苦思冥想,实在是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在高三预备会的时候让学生拿这个东?,“我要有什么用?”老王想,她那天一定是拉肚子拉坏了脑袋,“年纪大了,真是不能随意喝别人给的东?,一杯咖啡真是要命!”想起那天她来回跑了十几趟厕所,老王不禁打了个哆嗦。

    办公室的人寥寥无几,老王便和几个老师聊了起来,“能在教书的生涯遇到一个天才学生,这就感觉自己中了彩票,你说这普通学生到底差在哪里了,怎么麟游和大家用一样的学习时间,他的各项成绩能这么优秀”,老王感慨万千。

    “还真是,学生之间的差距有的时候真不是努力可以区别的,我们虽不能引导,但事实上,有一些聪明的学生就是记忆力超群,但可怕的是,有人明明比你优秀,却还比你努力。”袁老师感慨道。

    “你说的是6班的差生吧,他们呀······别说头悬梁锥刺股,自律上进更是谈不上,他们就是能上课不睡觉就好了!”李老师说。

    “我那天经过6班的时候,?刷刷的睡到了一大片,不知道的以为他们昨日苦读,今日疲惫呢”,小张老师是教政治的。

    “那帮兔崽子,就差给脖子上挂个牌匾,”老王咬牙切?,“写着‘我是差生’,别烦我!!!”说着她在自己的胸前比划着。

    “这学生分班的制度······”李老师看了眼老王的眼色,没有继续说下去,只听到她说,“他们班有个姑娘,叫杨什么的,那个姑娘可是特别努力,特别认真的,我看整个6班只有她在学习,杨什么来的?”李老师苦恼的想了半天,依旧没有个答案,她转身喊道:“白老师,经常到办公室问你题的姑娘叫什么来的?6班的那个。”

    “哦······杨贞,”白老师猛的把头抬起来,眼镜掉在鼻尖上,简直一副傻傻呆呆的模样。

    “就算是老白主任的儿子,也不能让一个呆子教学生们课程,真是不知道学校怎么想的!”老王心里嘀咕道,每次看着白老师做事慢条斯理的,老王内心都忍不住翻个白眼,心想:“怕是个傻子!!!”

    “对对对!杨贞,那孩子可是很用功的,放学大家都走了她一个人还在认真看书,这么努力的孩子要出成绩才好。”

    正说着,唐从和麟游敲?走了进来,他们瞥了眼坐在不远处的白琛,男人正在埋头工作,唐从的心扑通扑通的跳。

    “王老师,您找我们?”王老师站了起来,笑的五光十色,她把奖杯递到了麟游的怀里,“来来来,

    唐从给老师和麟游拍个照片,”说着老王把手机一把塞进了唐从手里,照片上,麟游一副被人?肉的小媳妇模样,面对老王,没有人能称得上是条汉子!

    麟游朝?外走去,老王把手中的资料给唐从递了过去,“这个,上次你帮我拿的,我看你没有从我办公室拿,想着你应该把自己的那份给我了,”唐从看着清大四个大字,心快要跳出胸腔,如果······如果王老师说出那天她让唐从到办公室取资料,那么那天······白琛不就知道是她站在窗外!

    “王老师!”唐从打断了她,白琛坐在唐从的身后,她无法想象那双眼睛现在透着何等的尖锐与敏感,如坐针毡,老王惊讶的看着唐从:“怎·····怎么了?”

    “我······我想推掉学委的工作,?上到高三了,我妈妈她不同意我做学委,所以······”

    “这样啊······好的,老师会帮你处理的,你只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平时没事多和麟游探讨。”

    “好的。”

    “过去吧。”老王满脸欣慰。唐从转身朝?外走去,眼?瞥?白琛正低头处理着文件,一副专心致志的

    模样,直到唐从走出?口,男人慢慢的脱下自己的眼镜,他闭上眼,轻柔着太阳穴,一副疲惫的模样。

    唐从走了数步便遇?了低头沉思的麟游,男生斜靠在围栏边,阳光正好打在他的身上,一副暖阳阳的模样。

    “他不会专?在等我吧?”唐从想。似乎看穿了唐从的心思,麟游头也不转的解释道:“我就是想晒晒太

    阳!”。

    唐从没有理会他朝前走去,她走的很慢,世界仿佛安静下来,仿佛所有的心惊胆战都变的安定,仿佛所有的害怕都消失不?。

    刚走到拐?,吴锡东一脸喜悦的拿着饮料出现在唐从的面前,吴锡东一脸疑惑的看了眼唐从身后的麟游,转瞬即逝,他的脸上换上往日的热闹和喜悦,“唐从,给你,你赶紧打开它。”

    唐从看着吴锡东没头没脑的递过来一瓶饮料,一脸春?得意,麟游瞥了眼地上的绳子,没做理会便朝前??自走去。

    “兄弟,算你有眼色,”吴锡东喊道:“唐从,快打开看看。”唐从在吴锡东的期待中慢慢拧开了饮料瓶盖,仰头喝了一口,甜甜的,涩涩

    的,“然后呢?”嗯?这个操作怎么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吴锡东刚要说话,忽然!他感觉背后的衣服被人用力一扯,一个激灵,吴锡东手舞足蹈的朝后退了几步,他像是蚂蚱上身,群魔乱舞一般疯狂的拍打着自己的后背,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整蛊吓坏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万念俱灰,吴锡东看着地上从自己后背垂落的红色丝带,丝带一路延伸,尽头站阿甲正得意忘形的冲他吐舌头,旁边站着麟游。

    身边的同学们哈哈大笑!“你们卑鄙!无耻!下流!”吴锡东坐在地上翻了个白眼。唐从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阿甲耀武扬威的甩着胳膊走了过去,麟

    游则朝另一个方向走,阿甲一把搂住唐从的脖子,说:“唐从,这小子无事献殷勤,他想让你喝一瓶‘再来一瓶’的饮料,土啦吧唧的想要制造惊喜,然后自己趁机耍帅”阿甲解释道,说着还不忘瞪了眼他:“白痴!”

    吴锡东绝望的坐在地上,他这个完美的计划明明谁都没有告诉!!!阿甲说:“笨蛋!你······你不会喜欢唐从吧?”“阿甲!你又乱说!”唐从假瞠了她一眼。却不想,吴锡东生气了!时间瞬间凝固了,阿甲永远记得,少年从地上站了

    起来,他一脸绯红蔓延到耳朵,他眼底飘渺,不敢抬头,闪烁其词,“你······你这个疯子,很爱多管闲事!!!”说完吴锡东一把扯掉背后的东?······嗯·····绳子绑的太坚实了,怎么都扯不掉!

    “该死的绳子!!!”吴锡东红着脸推开人群朝楼下走去。

    阿甲呆滞的站在原地,内心像安装了一块机械内芯,每一分每一秒都焦急如焚,她听不?唐从的声音,却??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真搞不懂那个白痴再想什么······我······先回去上课了,唐从,拜拜。”

    “阿甲······阿······”唐从看着匆匆忙忙朝楼下跑去的阿甲,又看了眼手中的瓶盖,满心忐忑不安,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阿甲和吴锡东。

    唐从望了眼走廊里的同学们,大家在上课的铃声里集中进入了教室,老师们踩着高跟鞋的叮咚声皱着眉头走了过来,?使神差的,唐从朝着楼下的方向一路小跑,直到躲在大墙的身后,内心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翘掉白琛课的她还是有愧疚感的,可是,让她面对白琛,她实在是厌恶至极!

    唐从盯着草坪怔怔的发呆,空气中似乎有?木瓜的味道,阳光时而明媚,晴空万里,白云朵朵,不远处的银杏叶金灿灿的开了一片,枯叶在地上像童话里的地毯朵朵开来,由浅到深······每一片扇形的银杏叶都诉说着它??有的故事,没有?,尘埃在阳光下漫舞,唐从看着宋澜带着明媚的笑容朝她走来······

    “学······学??”唐从赶紧从地上站了起来。“你逃课!”这不是疑问句,是笃定女生窘迫的嬉闹,宋澜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们沉默的坐在一边,没有说话。

    良久,宋澜说:“一只巨大的金色的人脚,在蓝色的背景下,踩烂了腾起的蟒蛇,蛇的尖牙插进了脚后跟。”

    “凡伤我者,必遭惩罚!”出自爱伦·坡的《一同白葡萄酒》。唐从总觉的宋澜的身上有一股决绝和温柔的??合,就像我们觉得一个人是好人,但他身上偶尔又有一丝恶人的气息,这不影响他人对他的评价,每个人

    都会有控制不了脾气的时候,因为唐从总是把这样的恶意给了唐磊落,唐从说:“蒙特里梭把福图纳托封死在壁室里,一个人一定有很深的怨恨才能如此决绝!”

    宋澜没有接唐从的话,反而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听过蒂皮卡诺诅咒吗?”?唐从摇了摇头,他继续说:“相传19世纪初,美国人开始疯狂掠夺印第安人的土地,被逼无奈下,印第安科特摩人酋?特酷木联合其他部落组成了军事同盟,一同抗击代表美国政府威廉·亨利·哈里森将军,特库姆塞在出征前,给弟弟坦斯克瓦特瓦留下了这样的一段箴言:‘如果这次机会失败了,一人诅咒将会降临在美国人的最高首领身上,加入他们选择了哈里森领导他们的话,他的执权力将会被缩短,以后每隔20个冬天,他们选择出的最高领导执掌权利的时

    间将会被减缩,我们的人们不是缩短他们时间因素,是大神剥夺了他们的时间,或者他们自己人刺杀了他们。”

    “后来呢?”“哈里森将军领导下的美国胜利了,他们对印第安人实施了残酷的屠杀,特

    库姆塞被剥皮肢解,皮被制成了剃刀的磨皮带。”“诅咒应验了吗?”

    “据说在1980年代之前,每隔20年,便会有总统死去。但之后,没有总统在任职期内死亡”,宋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你刚才所讲的决绝和怨恨,我更想说一个人有多胆怯,有多卑微无能才会如此悲惨,特库姆塞就是深知自己的懦弱才会弄出毫无根据的诅咒,他太害怕了······蒙特里梭就是这种胆怯的懦夫,他最后也是败给了自己的卑微,败给了自己的无能,他把福图纳托封死在壁式里五十来年,也把自己的囚禁了五十多年······应该有更好的办法······这个世界上,有时候,死才是最简单的事,死也是最懦弱的事,不管是对对方,还是自己······”

    眼前的学?有些陌生,唐从的脑袋闪过一丝古怪的感觉,但她说不上来这是什么,就像对白琛的恶心,一股压抑在内心深处的诡异,“学?······”唐从试着呼喊,却觉得心口压着一块石头,喘不上气。

    学校的人总是不明白宋澜这样优秀的人为什么会把唐从划入他的“朋友”行列,这个问题唐从一直没有搞明白,但清楚的是,随着时间推移,和宋澜的关系愈发亲近,唐从越是发现这个众人眼中美好的人,像是罩着一层坚硬的玻璃外壳,让人无法真正的信赖起来。

    宋澜把视线收了回来,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宋澜在笑,笑的温暖如春,阳光和煦。

    宋澜看着唐从说:“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美好的像一朵朱丽叶玫瑰。”

    朱丽叶玫瑰?价值300万英镑的花朵,相当于人?币2600多万元!

    唐从望着电脑屏幕痴痴地发呆,橙?色的玫瑰透着欧式的古典与高雅,每一片花瓣儿朵朵绽放,仿佛钻石闪耀着光芒······

    “嗯······人?币腐败的味道,”阿宁深吸了一口气,她撇着嘴把头伸到了唐从的肩膀上,一副神出?没的样子。

    “阿宁姐,你走路都不出声的!吓我一跳!!!”唐从坐到了床上,假瞠了阿宁一眼。

    “是你心事????,我敲?的声音都没有听到,”阿宁一屁股坐在刚才唐从坐过的电脑椅上,她一身黑色宽松工装裤,搭配着?丁靴,三厘米?的寸发透着一股英姿飒爽,尤其是她上挑的眉毛,简直和唐从小时候看的港剧女警察一个模样,阿宁确实是个爽快的人,说话的语速也快,她用敏锐的直觉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姑娘;“说,是不是谈恋爱了?”

    唐从从未喜欢过宋澜,但她还是一脸紧张的比着?指“嘘”了一声,起身赶紧把?反锁,“阿宁姐,不要乱说,万一我妈忽然回来听到我就死定了!!!”

    阿宁一副八卦的样子,“不会是麟游说什么了吧?”“其实也没什么······”唐从想到麟游,便垂下了脑袋,“他不可能说什么的,

    我掩藏的那么好,他是不可能知道我喜欢他的!”

    “作为一个比你大5岁的大姐之友,不得不服气现在的高中生太了不起了!!!”阿宁说着拍了拍手,“这暗恋的酸臭味道,简直浪漫的无可救药,不知道的以为你们是韩剧主?,正在经受着暧昧的爱情考验,真是折煞我们这种被爱虐成狗的大龄女?年。”阿宁又问道:“这花什么情况?”

    “无聊乱翻的!”刚说完,?外传来敲?声,阿宁宠溺的看了眼把头埋进棉被里的唐从,打开

    ?,阿甲走了进来。“姐,你是没有朋友吗?干吗老想着翘我的朋友,你明明已经22岁了,你一个大学生干吗老想着往我们17岁的高中世界蹦跶”。阿宁翻了个白眼,站起身一个爆栗子敲在阿甲的头上,“说话没大没小,我

    来找唐从,干你屁事!!!”阿甲一脸委屈,她径直走到唐从的身边,“你把她除名,让这个老女人消失在我们17岁的乐园里”。

    阿宁又是一个白眼。唐从笑而不语,看着眼前水火不容的姐妹,不记得从哪一年起,自己所有的少女心事都会告诉阿宁,她喜欢与阿宁说话,喜欢她的一颦一笑,她的豁达大度,她的不拘一格······她更喜欢听阿宁讲关于山川险阻的故事,她也喜欢看阿宁历经千山万水的图片,与其说喜欢,她更想成为她······

    阿甲瞥了她们一眼,忽然问道:“你们两个,是不是讲我什么坏话?”“这怕是个傻子!”阿宁想。“我们在聊花朵,”唐从指着电脑屏幕,解释道。“花朵?”阿甲狐疑的瞥了眼站在?口的姐姐,走到电脑跟前,端详了半

    天,“朱丽叶玫瑰······嗯······挺美,挺特别,挺好看······”她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一顿操作,“经常给小区送花的大叔说山上花市22块一盆,我给咱们两个一人一盆,没有某人的!!!”

    22块!!!

    唐从一脸呆滞!

    阿宁摇了摇头朝?外走去,心想:“这就是个傻子!”

    阿甲有些古怪的拉上?,绕了半天的话题,她忽然吞吞吐吐的开口,“唐从······你说什么是喜欢一个人?”

    唐从一脸疑惑的看着脸上泛起红晕的阿甲,少女的情窦初开总是让人忍俊不禁的,唐从掩着嘴?,瞥了眼被偷偷打开的?缝,一脸虔诚。

    阿甲说,“我不是好奇,我是看这本书说的,给你普及普及,书上说······咳······”她从身后拿出一本早就准备好的书,“它说······喜欢一个人就是看着他笑,你跟着笑,他哭,你便会难过,他受伤,你会很着急······”阿甲偷偷的瞥了眼唐从,?对方一脸正经,继续认真的说道:“这书上还说,喜欢一个人就会让那个人成为你的全部,拥有你全部的故事,并且每天睁眼的时候都会第一个想到他,你说······这个准不准呀?”

    “那你每天睁眼的时候想到谁?”等不及唐从回答,躲在?后回来取电话的阿宁迫不及待的推?而入。

    “我当然是······”阿甲眼睛一转,脸唰的一下红透了,“当然是唐从。”阿宁看着妹妹气的姹紫嫣红的脸颊笑出了声,她瞪着姐姐,“你一直在?外偷听?”“我是光明正大的听,傻子,”说着阿宁一把抢过阿甲手里的书,“贾式爱情攻略?”阿宁冲唐从眨了眨眼睛,翘着二郎腿随意的坐在了床边,“这种深奥的哲学问题,你就应该请叫渊博的姐姐,唐从这个小白纸懂什么!”

    阿甲有些动摇,“那你说说。”

    “说什么?”阿宁明知故问。“说······说······喜欢一个人······”阿甲看着阿宁眼底的笑意,意识到自己被戏

    弄,说着朝姐姐扑了过去,“你个臭女人,我杀了你。”

    “傻子,我数三声你放开我的头发,要不我不客气了······”唐从一脸无奈的看着她们两个扭打在一起的身影,叹了口气,默默的调高了

    电脑音乐的声音,她又顺便抽了张纸巾,拧成团塞进了耳朵,“我出去给你们拿个饮料”。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阿宁早就被同校的好友喊了出去,阿甲像往日一样蹭了沈智的拿手好菜,还一边说:“沈妈妈,我要了唐从,我一定幸福死了。”

    “这丫头,就是嘴甜,不过沈妈妈每次看你吃饭,那都是打心眼开心,吃的这么香,沈妈妈做饭是不是很好吃?”

    唐从翻了个白眼,哪有人这么自恋!阿甲拍?屁一般的竖起了大拇指,“沈妈妈天下第一!”“阿甲,来······多吃点,沈妈妈哪有那么厉害,不过这做饭,沈妈妈确实研

    究过的······”唐从又翻了一个白眼,连拉带拽的把阿甲从沈智的身旁拯救了出来,“你就

    那么喜欢吃我妈做的饭?”“嗯!相比我自己做的我更喜欢你妈妈做的!”

    “你妈还在德国?”

    “听我姐说去了澳洲,”阿甲有些犹豫的开口,“唐从,你喜欢过男生吗?”

    “当然......当然没有!”······

    城市的一个?落,路边的小贩推着三轮?叫卖着自己的馄饨,高架桥上?流不息,桥的右侧有一排没有拆迁的老楼,老楼的的二楼和三楼被一个绿色的防水布遮了起来,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不会发现这地方是一个网吧,昏?的灯光下,走进两个?洞就是麟游和吴锡东所在的?落,烟雾袅袅,空气中夹杂着一股难闻的烟草味,年轻人双眼炯炯有神,这是他们的战场,堵上所有的荣光幻化成指尖的灵动,指头像是十个规划整?的士兵,游走在上下左右的键盘上。

    像士兵前进的步伐,轰隆······轰隆·······轰隆·······宫本武藏说:“谁能阻止的了少年武士赴死,他们听不到!”麟游瞥了眼坐在对面的宋澜,心想:“就算堵上我的全部,也不会输给你!!!”同一战队的吴锡东也跟着狠了起来:“臭小子,你还差的远呢!!!”胜负在刹那间显现,麟游和吴锡东得意的晃着脑袋,扳着手指让身体轻松下来。

    “小易······”他俩头一转,趴在键盘上睡意正浓的程易口水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