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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天际频繁的天雷之刑现世,惊动了昆仑的娲皇殿,经过询问,方知因为钟山山神执念难平,频频私闯神域禁地。
娲皇见他情深似海,又感念其元炁与自己同出一脉,心底暗暗吃惊:倘若好好引导,将来必定造福众生。
于是,在昆仑娲皇殿召见了钟山山神。
娲皇娘娘盘于玄天火凤之上,身后立着金葫芦,炙光四五丈,上悬招妖幡,幡面招摇,有黑白二气,碧绿天篆,瑞映千缕。
左右静立麒麟、白矖、腾蛇、白泽四大护法神瑞。
彩霞、碧云、青鸾、金凤四仙侍手捧鸿蒙圣剑、红绣球、宝莲灯、九黎壶。
左侧高悬《山河社稷图》,右侧镇着苍灵造物仙鼎。
娲皇空灵之音响彻殿宇:“烛龙,今以天道支配之权,封汝武尊天龙之法相,属乾坤龙神八部护法上首之九阴龙神,赐汝红玉赤焰甲及《龙甲神章》,驻其鬼蜮,表以天界,以霹雳手腕显慈悲心肠,镇守幽冥血海之邪侵戾气,修三界共和,福泽十方。”
说毕,烛影面前浮现一只长九寸阔八寸的玉匣,以及一副燃烧赤焰咒纹的红玉铠甲。
烛影目不斜视,深鞠肃礼,斩钉截铁地拒绝道:“烛心甚小,容不得大志,恐难负重。”
娲皇自是明白他有抵触,任谁此刻也难听劝言,遂耐心道:“因念汝与神道血识相通,造化终极,故望其盘伏天命,威化尘缘,助苍灵众合以大道,承善为引,以弑止戈,成就宿命。”
烛影神色无改:“娲皇教诲,烛深知苦心,但我心沉沦不愿自拔,也曾与她缔结善缘、博济众生,到头来,她依然遭遇苍生遗弃、天族戒备,禁锢苦海遥遥无期。造化终极又能如何,我赎苍灵,何人赎我?”
娲皇摇头哀婉,深感他执念深重,故透露天机:“知汝心缠宿缘不舍离情,故生八态之相,天机循环自有归途,汝之不幸亦是大幸,心中怜悯故生情,情之牵绊故生爱,爱之不舍故离恨,唯有证道极尊之日,方可圆汝山海之盟,望自斟酌。”
烛影僵杵大殿,依旧无言。
娲皇见其执拗非常,只好妥协:“汝情根逆生,恐日后平添祸端,今念汝痴心情长,网开一面,赐汝与女妭再结一面之缘,望其了结痴念,莫再试探雷池,以致天怒神谴,殃及无辜。”
烛影听闻可以再见夜阑,才显欢喜,连连点头。
娲皇缓缓催动左侧高悬的山河社稷图,莲指捻咒,轻巧翻转,烛影化为一缕意识,飘入了图中极北的寒凝熔渊:
白茫茫的一片,不见多余色彩,冰凌如剑,令人无法直视天地。
这里没有下雪,也不曾刮风,却冷得连骨缝中都结成了冰,犹如万柄风刃划身,这是一个绝对冰冷的地方,冰冷到亘古无望。
亿年寒冰的深渊中,一抹浓青透出冰面,犹如溪水云空、艳雪骄阳,看着那么痛心又那么淑静。
她被牢牢封印着,隐约可见周身寒光逼人的冰锥一根根面向她,只要动一动,就会刺破冰肌玉颜,穿透那纤弱的身躯。
冰体纯净,毫无瑕疵,雪亮的光线映照着冰层下的天女,显得愈发圣洁通透,他听到强有力的心跳声,震颤着凛冽刺骨的极北大地,从容而稳迈,清脆而豁达。
随着它的跳动,冰面渐渐融化,露出久违的玉颜,他用颤抖的音调轻声呼唤:“憨憨,我来了……”
许久不曾听人这么叫自己,夜阑不敢信,颤抖着睫毛睁开了眼睛,依旧明亮如星河。
“你来了?”她露出酒梨笑靥,仿佛冰冷的深渊封印的不是自个。
烛影展开双臂,紧紧抱住她,深沉的星眸闪动着泪花:“我来晚了……”烛影万分自责。
夜阑被抱得死紧,半晌才喘着粗气打破沉寂,虽说面色苍白,但她依旧天真:“还能见到你,真好!”
烛影微微松动少许,傻傻重复着方才地话:“对不起!我来晚了!”
“不晚不晚,什么时候都不晚。”夜阑嘤嘤淡笑,鼻涕泪花极不争气,她深深提气,轻轻拍着对方的肩背:“听说你不乖?屡屡犯险,跨越雷池……痛吗?”
烛影哪还考虑痛不痛,突然紧握她的双肩,直视她的双眼:“那日我见你被收入东皇钟就后悔万分,现下我要带你走!”
夜阑摇头笑笑,轻轻托起他的脸,认真刻画着对方的轮廓:“真傻,天下虽大又能去哪儿?还有许多事等着你做,许多人等着你救……苍生需要你。”
烛影嗓音嘶哑:“苍生离我太远,我管不了那么宽,我只问你,你呢?你不需要我?”
夜阑轻笑出声:“我?我很渺小,在这里睡一睡,眨眼即是千年……等你有朝一日正大光明来接我,不好吗?”
烛影异常执拗:“不好,有朝一日是何日?我一刻都不想再等了。”
夜阑依旧笑着叹口气,没有直接回应他,而后取下奢华的项饰,那是她为自己准备的嫁妆,九颗形色各异的彩玉,分拆重组,变成了一枚完整的玉珏。
夜阑郑重地塞入烛影掌中,又紧紧将手覆上:“这是当年娘亲留给我的,我给它起名‘璎珞’,你看它像不像蝴蝶?自小呀,我就向往自由,如今是不能够了,那就让它代我飞翔吧。”
烛影听得只想哭,见他低首不语,倔强的像个孩子,夜阑酸酸一笑:“你不放手的样子我很不喜欢……”
“我不放!你也不许走!”烛影语调执拗,近乎霸道。
夜阑无奈,只得将九珏璎珞牵入他的胸膛:“我一直将它用心血温养,希望可以让它萌芽心智,生出血脉......”不等对方反应,她用力一掌,九珏璎珞瞬间变成一缕亘古彩光,直射灵海,紧紧护佑起那颗即将疯狂的心。
烛影心口猛然抽搐,难以形容的混沌之息席卷心头,消散于灵海最深处,突如其来的痛楚似被雷击,他用力睁睁星眸,终是无力的缓缓阖上。
夜阑泪海决堤,轻抚令她魂牵梦萦的脸庞:“一份感情,到了成为桎梏的时候,就要有人站出来选择,或是放弃,或是忘记,只要足够无情,难过的那个人,就不会是自己……”
而后深情吻去对方的泪痕,依依难舍地说了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