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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阮然醒来时,回想起前一天晚上,竟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但却是实实在在的一夜无梦。
睁开眼的时候,阳光铺满了床铺。
而接下来的几天,每当夜晚来临,她洗漱好,回到卧室时,便总能看到一个身影,已经提前坐进躺椅,一副懒散模样。
偶尔的时候,安静还会屈起双腿,跳到男人身上,团成一团蓬松柔软的球,卧在男人腿上。
沈浮声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捏着安静的后颈,顺着他毛发的方向往下梳毛。
见阮然进屋,便略显懒散地抬眼,座椅与身体的间隙里,总是插着一本书,等她听他读。
《小王子》读完了,再读《夜莺与玫瑰》,再然后,是《海的女儿》。
假期的最后一晚,沈浮声正好将《海的女儿》读完。
剩的并不多了,因此读完的时候,阮然还没有睡着。
她在床上,侧过身,睁开眼,静静地听着沈浮声念完最后一句话,然后将硬质书封合上。
小美人鱼没有得到王子的爱,也不忍心杀死王子,回到大海中。最终选择了牺牲自己。
即使她最后获得了不灭的灵魂,但如果仅仅当做一个爱情故事来听的话,未免还是,悲剧收尾。
沈浮声念完后,房间里沉寂了一会。
沈浮声说:“那王子是个瞎的。”
几秒后,阮然回答:“是啊。”
救命恩人为了他牺牲那么多,明明已就在眼前,却还是认不出、不领情。
沈浮声又说:“小鱼呢,倒也不能说瞎,就是笨了点。”
阮然忍不住道:“怎么这么说她。”
“不笨么?”沈浮声悠悠反问,“为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男人死心塌地,命都要赔上。一股脑牺牲这么多,在感情里可是大忌。”
阮然:“听起来沈老板有很多经验。”
沈浮声:“大概没有你多。”
阮然一怔。
阮然在这个年纪只谈过一次恋爱,在同龄人中,都是有些少的。如果沈浮声都不及她,那不是连一个也没有。
以沈浮声的身家地位,大概也是不愁找,如果没有经验,或许便是不想。
阮然问:“你怎么会比我还少?”
沈浮声反问:“这么关心?”
阮然就不说话了。
过了几秒,沈浮声半开玩笑地说:“还是看不上没谈过恋爱的?”
“……不会。”
“那就好。多谈一次恋爱,也见不得能多聪明。像那条小笨鱼,非要什么人类不灭的灵魂,还非得从王子身上拿到——王子又有什么好?”
阮然没说话了。
沈浮声熄了灯,房间那一角的亮光也倏地灭了,空气沉入黑暗之中。
随后,沈浮声起身,脚步声渐近。
他走到阮然的面前,抬手。以阮然的额头为始,向下轻轻抚过,拢上阮然尚未合上的眼。
沈浮声的手掌宽大而温暖,在阮然白皙的额头上,好像落下一团柔软的炉火。
黑暗之中,沈浮声的声音低沉。
“说不定回海底看看,有的是人爱她。”
-
阮南霆这几天不知怎么回事,感觉之前因为阮然和沈浮声联姻而带来的红利有些吃干净了似的,生意又陷入不温不火的困局。
实际上,也不全是合作带来的问题。早些时候,他知道阮然和沈浮声结婚,早已盘算着要借机敲诈一笔,挣一波快钱。
而现在,阮南霆借着这些沈浮声岳父的名义,抢下了一些难以周转的项目,此时没有沈浮声的帮助,显得捉襟见肘。
在另外两个项目催他打款的时候,他想都没想,便打电话给了沈浮声的助理。
在阮然和沈浮声刚结婚的时候,阮南霆也曾经给沈浮声打过电话。
那个时候他还是有些怵沈浮声,说话时都小心翼翼,生怕触了这位爷的霉头。
不过,沈浮声虽然不算宽和,倒也算好说话,跟他讲了两句,便让他直接联系助理。
而助理那边,大多数情况下,都会把需要的东西给他。
只是这一次,好像有些例外。
那个叫做许焕的助理在接到他的电话之后,语气虽然仍是沉稳客气,但对他的要求却是避而不谈。
阮南霆在商场混迹多年,也算是人精!这一下便看出不对劲,思忖几秒,挂了这边的电话,直接打给了沈浮声。
沈浮声没接。
大约打了又有四五个,那边才悠悠接起。
“怎么?”沈浮声问,他的语气很淡。
阮南霆先客气道:“最近过得怎么样?”
沈浮声淡笑一声:“不劳挂心。”
阮南霆便被噎了噎。
顿了顿,阮南霆还是开口道:“东区那个项目,前些时候已经把合同签下来了,交款日期也到了。但你知道,南宇资金回转周期长,一时之间也拿不出那些钱。我想着,咱们也算一家人了,你看——”
阮南霆话留了半茬,只等沈浮声来接。然而过了许久,也听不见那人的声音。好像他对着空气讲了半天话,沈浮声压根没听似的。
阮南霆等了等,只得硬着头皮道:“你看……是不是出手帮忙支援一下。当然不会白给,项目的利润会回拨百分之二,作为报酬。”
以阮南霆这个项目的体量,这百分之二多半还没有他要沈浮声给他的数额高。也好意思讲出来。
沈浮声无声冷笑。
阮南霆等不到回复,又有些着急!正准备开口再劝说,却突然听到沈浮声道:“我还有会,先这样吧。”
又说:“以后有类似的需求,联系助理。我的时间很紧,顾不上这些。”
说完便挂了电话,阮南霆猝不及防,听着电话挂断后的嘟嘟声,脸色苍白。
过了许久,他放下电话,嘴里骂道:“毛头小子,挣了几个钱,倒是会摆谱!”
刚骂没两句,阮南霆听到阮安澜关切的声音。
“爸,怎么了?”
阮南霆转头看了眼女儿。阮安澜坐到了他身边,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似乎有些外露,便又收了收浑身的戾气。
“没什么,生意上的事。”阮南霆说。
阮安澜温婉地笑一笑:“生意上的事,我是不懂,但你同我讲一讲,总能替你分一些忧。”
阮南霆顿了顿,心底隐约涌上一股暖流。
他想着自己这两个女儿,还是阮安澜这个一直养在身边的,会体贴长辈一些。不像阮然,一天天总是冷淡相对,丝毫不顾及养育恩情。
阮南霆便说:“公司的资金有些周转不开,找女婿要钱,又要不到。”
说完,忍不住啐一句:“这沈浮声!”
阮安澜理解地点了点头:“那确实。是沈浮声太不讲情面。”
她坐在那里,似乎是想了一会,温和地提出建议:“或许爸爸,你不应该直接找沈浮声。毕竟你们之间的联系,还是阮然。依我看,你若是让阮然多催催沈浮声,从她入手,说不定不止项目款,沈浮声能直接再给你个新项目也说不定。”
阮安澜话是这么说,心里算盘比谁打得都响。阮南霆最近做那些事的过火程度,她也有所耳闻,实际上,于情于理,找沈浮声补救都有点说不过去。这个时候,若是推动阮然去找沈浮声求情,沈浮声若是答应,资金便流入阮家。沈浮声若是不答应,两人之间必然会引起嫌隙。
无论怎么选,都是好事。
阮南霆听后,也思忖着说:“之前一直没通过阮然,是不知道他她在沈浮声面前能有多少话语权——怕是还没我的多。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结婚这么多月,养条狗也该养出感情,说话怎么也该有些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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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个人假期,阮然又回到了晨雾舞团,他们也再一次住到了旁边的别墅里。
沈浮声终于去了公司上班,而阮然也不再做噩梦失眠。
生活仿佛又回到正轨,回到演出前的模样。
除了一点:阮然抽时间,去看了心理咨询师。
这位心理咨询师阮然前些年便来看过,在她对寒冷的恐惧最为畏惧的那段时间。
那个的她比现在要严重得多:哪怕是夏天,她也甚至不能碰到一点冰的。如果开空调,就总会冻到意识模糊。
就是那个时候,阮然在咨询师的辅助下做了治疗,勉强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在一般怕冷的范畴。
基本不影响正常的工作生活。
不过,经过这件事,阮然也意识到,可能这样还不够。
即便不是有心之人的利用,她也不可能永远在逃避掉所有需要扛冻的舞蹈或剧本。
到了预约的那天,阮然独自前往心理咨询师的固定办公地点。
咨询师是一个蜷着长发的美丽女性,看见她来,笑了笑:“好久没来了。”
阮然也笑笑说:“之前多有麻烦。”
两人聊了一个多小时,也像是朋友聊天,分享了一些近况。
结束时,咨询师说:“其实你的状态,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太多,但你也知道,治疗到这种程度,再往前一步,就会再难一些。也不能完全依赖我这里的治疗。更多的,可能还是要靠你自己。”
阮然怔了怔:“怎么说?”
咨询师道:“可以尝试一点点改变周围的温度,然后一点点适应。最好是有人在身边,确保安全的情况下。”
“不过,对你来说,也不算太难吧?”咨询师笑了,“我看到新闻了——戒指很漂亮。”
阮然一顿,跟随着治疗师的话语垂首,看着无名指根的戒指。
咨询师眼含笑意:“和他的感情很好吧?刚才聊一聊,我就感觉,比起之前,你要幸福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