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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次,滕固行明显就是上了头,当他说出那句以死明志的话时,众臣皆是静默不语,没人上前附和周皇。
而殿前将军不听宣召,急忙率领侍卫将距离滕固行最近的柱子围了个结结实实。
甚至还拨出一人来到滕固行身侧。
而那名被挤出围住大军的侍卫如丧考妣,满头大汗,谨慎的盯着滕固行的身影,时刻准备着,蓄势待发。
吕溯游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了一跳,还以为行刺。直到腿弯被踢了一脚才回过神来,当看到行凶之人是左相大人时。于是怒目而视。接着后脑勺又被赏了一巴掌。
吕溯游反应过来,对方身份实在太高,修为也强过自己太多,只能忍气吞声,语气中带着讨好的低语道:“谢左相大人提点,小子失态了。”
“哈哈哈……”一声放肆的大笑响起,非常不合时宜。
朝上众人寻着声音望去,正是行事速来荒唐的大周六皇子。
刚刚一进大殿,他的目光便一直往吕溯游这边瞟,是以他当然看见了左相大人和吕溯游的小动作。
尤其在吕溯游被打之后一脸谄媚的讨好。虽听不清说了什么,但猜也能猜得到大概的意思。于是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这一笑,刚刚紧张的气氛顺加瓦解,就连周皇陛下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但又马上恢复了之前的肃穆。不过刚刚才做出热血陈情的滕固行却是大怒。
只见他回转过身,凶神恶煞般盯着李环,李环被他这么一瞪,缩了缩脑袋,装作若无其事的扬起了头看着天花,心虚之态溢于言表。
显然李环知道滕固行的光辉战绩,也知道不好惹。
滕固行也并没有在此事上过多做计较,继续之前的话题。奏道:“陛下,此事必须朝议之后,通传天下。”
周皇眉头一皱,并没有马上同意,而是问道:“荆卿以为如何?”
滕固行面色不善的看着荆舒,蓄势待发。
荆舒出列,奏道:“藤大人所言,合大周律法,乃太祖所定之规。‘敢谏之鼓’,无论何人,敢谏,朝廷就必须作出裁决。只是,若一经查实,确有其事则还罢了,若是诬告,当受斩刑,严妃娘娘和三位殿下可想清楚了。”
话音刚落,滕固行便大怒,斥责道:“荆舒,你敢威胁三位殿下和严妃娘娘。”
工部尚书严顾也出列反驳道:“荆相此言,是将三位殿下和严妃娘娘看做普通百姓了?殿下和娘娘身份何等高贵,你这是欺上。”
滕固行一听这话,直接开怼:“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严尚书竟敢学那西方之国,将人分成三六九等,叛国之言何等猖獗。陛下,老臣请陛下斩了此獠头颅,以儆效尤。”
好嘛!这滕大人见人就怼,谁的面子也不给,不愧为大周第一大喷子。
众臣似乎也早已习惯了滕固行的言行,静等陛下裁决。
周皇看着虎视眈眈,盯着自己言行的滕固行,也颇为头疼:“三位爱卿先退下,此事我自有决断。”三人依言暂时回归班列。
周皇接着说道:“严妃,长平,小六,小九,你们可听见了,接下里要说的事可想好了?此事真要闹到这个地步?”
四人跪下答道:“是,陛下(父王),请陛下(父王)作主,还臣妾(儿臣)一个公道。”
“哎!既然如此,那你们就说吧,也请朝中群臣一起做个见证。”
四人的决心出乎群臣的意料之外,越发笃定此事非同小可。于是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这相较于其他一些事,更能提起人的兴趣。
尤其这种事关皇室隐秘之事。这些事本该避讳,知道的越少越好。但现在大家一起听,就不会有这方便顾虑了。
周皇隐晦的瞟了眼吕溯游,吕溯游心里一突,知道周皇还在怀疑自己策划了这一切,他有苦难言,知道暂时解释不清。心里暗恨刚刚李环的插曲。
接下来之事,便是由六皇子李峰将查出的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条理清楚的说了出来,甚至毫不避讳自己和宫女采薇的私情。
唯一隐瞒的也只是两宫之间的那道暗门。吕溯游不得不心里暗自佩服李峰。
九皇子虽男身女相,年纪还小。但不愧于男儿气度。勇于承担自己的过错。哪怕采薇之事公之于众对他名声有污,也依旧说了出来。
而群臣也并未在此事上有过多追问。惊讶之后便将此事揭过。
也是,谁没有过一段美好的青葱岁月,在加上九皇子身体羸弱,在宫中又无玩伴。此时众人都有些共情。
如今大殿之上在场的,大多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家伙。谁会在这些事情上过多关注,毕竟之后王室肯定会于此事对九皇子问责。
等九皇子刚将事情说完,滕固行便率先出列奏道:“老臣请陛下将一干涉事之人请到殿上来,宫女刘樱是贵妃娘娘的身边人,监察御史刘义和四皇子殿下亲近,而那蛊虫来源的那名四品蛊师,亦是出自姚府,姚府的如今主事之人怕也是要来此走上一遭。至于其他人证物证,恳请陛下恩准其悉数来此。”
严顾也满是激动地奏道:“陛下,滕大人所言甚是,若真如九皇子所言。此事牵涉实在太大,老臣恳请陛下明断,为严妃娘娘和殿下做主。”话音一落,便重重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此时只有对自己女儿的谆谆回护之情。
就在群臣默认之时,吏部右侍郎闻引站了出来,他是四皇子的人:“陛下,臣觉得就因几个宫女太监的供词,便去惊动贵妃娘娘和四皇子殿下,实在荒谬。若是那宫女太监受人指使随意攀咬,那岂不是有污贵妃娘娘和四皇子贤名,陛下还请三思,慎重看待此事。”
一些四皇子一系之人,都表示同意闻引所说,此事暂时不能惊动贵妃娘娘和四皇子。
嘈杂声刚一起,严顾便先不干了,大声怒喝:“陛下,此事证据确凿,严妃娘娘和九皇子殿下断不会随意状告某人,况且现在只是宣召贵妃娘娘和四皇子将此事说清楚。而闻引此獠竟意图混淆视听,颠倒黑白,臣请陛下斩了此獠狗头,以儆效尤。”
滕固行也奏道:“陛下,事不辨不明,严妃娘娘和三位殿下既已举证,贵妃娘娘和四殿下当上殿一起听听。毕竟他们的门下之人,乃是涉事嫌犯。”
周皇静听群臣争闹,先看了眼荆舒,这已经是他多年的习惯了。
见荆舒此事丝毫没有出面制止群臣象征的意思,又瞥了眼他身边站着缩肩耸脖装鹌鹑的吕溯游。
接着大声道:“众卿安静,既然此事是镇妖司的小吕大人查清的,那他应该知道此事到底和姚贵妃以及四皇子有没有干系,众卿何不听听,看他怎么说?”
这话一出,果然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吕溯游身上。
吕溯游被周皇将火力引到了他身上,一时间呆在当场,竟不知反应。
荆舒见此,一脚便将他踹了出去。吕溯游被踹的一个趔趄。有些幽怨的回头看了眼荆舒。
此事看在群臣眼中,那便是另一番景象,他们都看出了荆相的做法,是在显露自己与吕溯游的亲近。于是心里都暗道:这小子何德何能,竟能得左相大人如此青睐。
吕溯游却没看到群臣眼中的变化,有些委屈的说道:“陛下让小子来查此事,小子只查到,现在的一切矛头都指向刘义和刘樱兄妹。至于别的,小子没有任何证据。办案需严谨,一切没有证据的推断都如针尖上跳舞,根本站不住脚。是以要查清真相,须得拿到刘义与刘樱的口供,此事二人绝难逃干系。至于他们背后还有没有别人,陛下如此英明神武,料他们二人也绝不敢期满。况且如今场上诸公,个个慧眼如炬,更有不少邢狱方面的前辈在,只要二人稍有言语漏洞。肯定瞒不过陛下和诸公。……”
吕溯游越说,周皇脸色越难看。最后实在忍不住喝骂道:“让你说这些了?小小年纪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滑头的做法,一边站着去,竟说些废话。”
吕溯游如蒙大赦,急忙回归队列。
在此同时,他竟然看见滕固行对他投来善意的微笑。吕溯游看着这位老倌硬挤出的笑容,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连忙弯腰行礼。
滕固行笑的更恐怖了,接着便听他大声说道:“陛下,老臣觉得挺好,小吕大人年纪轻轻,不但办案老道,且颇合官场上的这一套,老臣倒是很看好他。若是小吕大人愿意来我御史台,老臣倒是高兴得很。”
荆舒立马反驳道:“这小子这么滑头,遇事又怂,滕大人将他瞧的高了些。”
滕固行叹了口气:“哎!是有些可惜了!有些怕死。”
吕溯游惊得一身冷汗,他觉得滕固行想把自己培养成如他那般的人。眼神更不敢再往滕固行处看,怕滕固行反悔,硬将自己要了去。
荆舒看到吕溯游受了惊的样子,有些好笑,于是在吕溯游耳边低语道:“放心,那老东西给你站场子呢,不会真把你弄到御史台去。那老东西和前些日子遇害的藤妖是至交,那几日他身子不大好,直到后来才知道藤妖遇害,是你抓到了凶手。对你是有些感激的。放心,有那老东西护着你,别人怕是对你一句重话都不敢说。你小子挺有福气的。”
吕溯游听后,这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