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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耀皇朝,天景十八年。
金耀皇城--凤城。
晌午林间小道上,沈清身着一身丧服,雪白的月白紗湘裙勾勒出她窈窕的身段,头上拢出几缕发丝挽了一个简单的圆髻,任余下发丝垂落腰间,发髻间仅斜插了一朵白色丝质小绢花,清雅至极的装扮却让人移不开眼。
这是皇城三百里外的普陀寺,位于岳山中腰,寺庙不大,建筑面积仅四五亩地,但其位于丛林修竹之中,环境甚是清幽。
白衣女子上前,敲响了朱红色的大门。
跟着引路的小和尚进了普陀寺,迎面便是佛祖殿,她上前双手合拢跪地三拜后方起身道:“敢问小师父,净空大师何在?”
浓眉大眼的小和尚正偷偷打量着沈清,见她肤如凝脂,黑发如墨,一双秋水似的目光盈盈含情,唇若初花,似正在绽放的蔷薇。胜雪的白衣,衣角飞扬,微风拂动间素腰一束竟不盈一握。又见女子盈盈凤目看过来,不由有些赧然的作了一揖问道:“敢问施主尊姓大名?”
沈清略微低了一下头:“小女子姓沈名清,与大师是旧识。”
小和尚恍然道:“原来是沈施主,净空师叔祖在东面最后一间禅房,师叔祖有交代,沈施主自去便可。”
沈清谢过小和尚便朝着东面直去。待女子走远,小和尚连忙闭眼合掌口中念念有词,这位女施主真是美的不似凡人,看来自己修为还是不够,还是回屋多念念清心咒吧。
“信女沈清见过大师。”一着黑色僧袍的老者端坐案前,他看上去已到古稀,有雪白的胡须和眉毛,但是脸上却显出不属于古稀的精气,满脸的褶皱印在脸上刻出慈悲的烙印。净空抬眼看她道了声“阿弥陀佛!即来了,便先陪老衲去外面亭子里来一局吧。”
沈清顿时有些无语,要说这净空大师初一看还像个高僧,可自从两人结为忘年交后便暴露了棋痴的本性。
沈清毫不怀疑他是因为想找人下棋才同意帮自己的,这老头不仅是个棋痴,还痴的古怪。棋技不好的人不愿和人家下,一逢对手就非要赢了才甘心,不过这老头也确实有两把刷子,和他下棋颇有英雄惜英雄之感。
一同随着净空来到竹乡亭沈清不由打趣道:“出家人当戒贪,嗔,痴,佛祖脚下,大师就不怕佛祖怪罪?”净空于桌前盘膝而坐“我佛慈悲,佛说,若千百亿众生同时现于如来眼前,打骂如来百千万亿年,如来不动一丝嗔心,何怪乎?该你了”
沈清轻笑着落下一子:“佛祖悲悯,大师却以佛之悲悯掩其贪痴,岂不有违佛门戒律,何以灭无明,断痴愚?”
净空转了转手中持珠“我心向佛,愿自修行,尊于律守于戒,终归于律,唯道法耳!”
“信女受教了”能给自己找到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沈清玉手轻点在棋盘上落下一子,看着净空倏然变色的老脸不由心里乐不可支,一报还一报,看你怎么破。
春去秋来,转眼便已到满地红霜的时节,普陀寺的日子就在和满面红光的净空下棋斗禅中过得惬意而轻松,间或练练功剩下便是等着自家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
沈清十岁便拜沧山毒怪风轻云为师,因为拜的太晚,已过了武功启蒙的最好时机,无奈只草草学了点防身功夫,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轻功,用毒怪的说法便是“虽不指望你成为武林高手,但别还没给老子送终就挂了”所以沈清对于轻功学得也是分外用心,要说打架她可能连普通的高手都未必打得过,但是论轻功,在江湖上也算是排前几了。
风轻云名号虽然是毒怪,但是他年轻时却是不可多得的奇才,武毒医皆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人物,说来他收沈清为徒还是因为她在医毒方面的天分,像他那样样样都会的奇才毕竟百年难遇,所以也只能退而求其次,收了俩徒弟。一个继承武术,一个继承医术和毒术。
没错,沈清还有一个师兄,只是因为家中实在抽不开身,只每年有两个月时间来到沧山学习,即使这样也早早出师,武功在江湖上也难逢敌手。
黑夜将去的普陀寺中,突然一声奇异的鸟鸣传来,沈清闻声而起,直奔西面的紫竹林。
一位青色长袍男子负手而立,一头银白的发丝未作任何修饰尽数披散肩头,随风妖娆在这暗夜的紫竹林中,待其转过身来,一张人神共愤的脸展示在眼前,修眉凤眼,高挺鼻梁,薄薄的朱唇似涂了胭脂般艳丽夺目。
沈清心里啐了一口,这老不正经的,都快四十了还在那装风流,面上却‘恭敬’的道:“徒儿见过师父,不知师父近来可好?”
风轻云邪魅的笑了笑“若早知徒儿如此思念为师,为师就是赴汤蹈火也要早些前来才是。”
沈清嫣然一笑,迅速凑到风轻云身边,挑起一缕银丝嗅了嗅满目揶揄道:“徒儿可是不敢打搅师父风流快活,这美景良宵也亏得师父还想起来徒儿在等您呢,皇城美人可是没有让师父失望吧。”
风轻云颇有些自得的朗声笑道“要说美,谁能比得过我风轻云的徒弟,怎的,如此美人,怎么跑到这鸟不拉屎的破庙里来了?”
沈清抚了抚衣袖,斜靠在一株紫竹上:“可不像某人,功力都只剩下一成了还不知道躲躲,成天就只知道眠花宿柳,也不怕哪天被某个不知名的仇家给了结了,噢...我忘了,用不着仇家上门,说不定哪天你自己个儿就能把自己给结果了。”
看着眼前艳光四射的风轻云,举手投足间尽是妖娆魅惑,沈清就气不打一处来,风轻云平生最爱两样东西,美女和毒药,极品的美人和研制新毒便是他的全部,他这满头的银丝和只剩下一成的功力都是拜毒药所致,这妖孽还有个毛病,只喜欢制毒不喜欢研究解毒,所以,沈清自出师以来就得随时应付他时不时的心血来潮服下自己研制的剧毒。
“说吧,这次又是什么?”风轻云可怜兮兮的挤了下眼睛就要将脸凑过来“就知道乖徒儿最疼为师...”沈清一脸嫌恶的推开他:
“熏死个人,离我远点”风轻云委屈的道:“离远了我的乖徒儿怎么把脉啊?”
“快说,你这次吃的又是什么?”一边怒道一边将他手抓住。
风轻云脸上心虚一闪而过:“嗯...就是鸳鸯果加半支莲配上了七色毒花”
说完便是一副等着挨训的乖儿子样,沈清的脸色黑的彻底,见过痴的,没见过拿命去试毒的,饶是经过这些年的修炼好歹算一位处变不惊的优雅淑女,此时却以一副恨不得吃了他的表情瞪着他。
风轻云见她黑如锅底的脸色,顺着她还把着脉的手顺势拉着她可怜巴巴的道:“乖徒儿别生气了,你看,可别把这倾国倾城的美人形象给破坏了,鸳鸯果和半枝莲那可是百年难遇的毒中圣品,为师实在是没忍住...“
沈清斜睨着他,绝美的唇边漾起一丝冷笑,眼中的寒光慎的他不由的抖了一下,这徒弟平日看着娇媚温顺,怎么这时候这么像母夜叉呢?
突然间沈清运起内力,带了五成功力一掌击向风轻云,风轻云急退十数步后勉强站定哇的吐出一口黑血,沈清神色冷然:“真想一掌把你打死算了,你也有今天。”
风轻云以袖边轻擦嘴角,暗红的血晕在唇上更添一丝妖孽气息,“果然舒服多了,徒儿不愧是为师呕心沥血教出来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沈清不理会他的调侃,拉着他便往她的房间走去:“就你这样子,是怎么上山来的?”
风轻云脸上透出一丝薄红,转瞬即逝:“爬上来的啊!”沈清噎了一下,昔日堂堂金耀第一美男子,毒术武功独步天下,一个小小的岳山居然是爬上来的。
看着他,突然就有了一种英雄落幕的感觉,心里不觉微微疼了一下。进屋关门,沈清扔给他一件黑色僧袍转身出去,待她打水进来时,风轻云已下了之前的血衣将水盆往桌上重重一放:“过来梳洗。”
梳洗罢,沈清便撵他上床。风轻云刚要躺下,突然想到什么,一手支头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容对着沈清道:“徒儿这是要将为师如何?为师如今可是手无缚鸡之力,你可得对为师轻点哦”
沈清眸子闪过一道暗光,妩媚一笑,双眼含情的望着风轻云款款而来,她俯身坐于床边笑的愈发风情万种,芊芊素手伸向了他的腰带。
风轻云倒抽一口气,双眼发直的看着眼前如梦幻般的女子,女子凤眸含情,花瓣般的朱唇勾勒出一副绝美的风情,那紧逼向自己的柔柔身躯带着女子特有的馨香,清新醉人,突然腰间传来一阵剧痛,瞬间惊醒了男人的遐想,看着腰间插着的几根明晃晃的银针不由哀嚎:“好徒儿,轻点轻点...轻点儿...”
沈清带着勾人的笑靥再次举起夹着银针的右手道:“师父不是喜欢看美人吗,不知这美人可有麻沸散的功效?”
风轻云不由闭眼不瞧,“美人是美人,可就是脾气坏了点,真不知娶你的倒霉蛋是谁?”
沈清冷冷一笑,不再理会他,右手飞舞间,银针尽数没入。半响,沈清将已然变黑的银针拔出,顺手拾起被子盖在他身上:“从今天开始你就在普陀寺,哪里都不能去,更加不能去找你那些个相好的,我会同净空大师说让他照顾照顾你。”
风轻云本已有些昏昏欲睡,闻言:“徒儿要走吗,去哪?”沈清心里默默点了下头,还好知道问自己去哪:“你的伤需要两种特殊的药引,有那两样我的把握会大很多”
“那我的相好能来找我吗?”沈清看他这副恬不知耻的模样,心里默哀,自己怎么就找了这么个师父。
“这是普陀寺,你以为是你寻花问柳的地方啊,再说...”沈清眼神揶揄凑近在他耳边坏笑:“你这副样子,还能行吗?”
风轻云脸涨成猪肝色,这徒弟收的,不仅医术青出于蓝,连这放荡不羁的样子也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居然还敢调戏师父了。
愤恨间不由咬牙切齿道:“你哪还有点女儿家的样子,决计不会嫁得出去”
沈清丢给他个得意的眼神:“不牢师父费心,奴家现在已是有夫之妇了”风轻云不由一嗤,别说,她还真是嫁过人了。
沈清帮他掖了掖被角,如今天已微亮事情已不容耽搁,突然想要什么嗫嚅的道:“师父身上可有银子?”
风轻云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她:“你堂堂一品大员之女,出嫁还有那么多嫁妆,会没有银子?”
沈清嗔道:“那不是都给捐香油钱去了吗,那净空大师虽然辈分高能做主帮我,可我在人家这白吃白喝这么久总得给人家点好处不是,况且以后还得麻烦人家帮我遮掩呢,以后我不在寺里的时间肯定比在的时候多,人家不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么?”
风轻云瞧她少有的喋喋不休的样子,估计是真没钱了,但是.....忍不住干咳两声:“为师以为徒儿应该不缺钱,是以为师身上并未多带,就这点,徒儿看要还是不要”说着从里兜里掏出几粒散碎银子和几枚铜板,沈清看着那点散碎钱不由悲从中来,早知道多学点赚钱的方法了,学个医有什么用,还得为这祖宗去奔波劳累,没想到,这昔日的天之骄子现在也是个穷鬼。
风轻云看她青幽幽的面色尴尬的道:“为师这不是因为有毒在身,所以...最近没去挣银子么。你要是嫌少就算了”说着就要收回手。沈清瞪他一眼以眼神传达:“你敢!”风轻云眯了下细长的凤眼,这还真是虎落平阳,只得硬着头皮把那几枚散碎银子放到她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