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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们动作娴熟得融入昏暗,悄悄靠近了憩剑阁主寝,在宁静的夜晚极其缓慢的,将主屋木门推开了一条缝。
黑衣人静待了几个呼吸,见屋里主人没动静,其中一名黑衣人趁着一片乌云经过之时便抬脚迈了进去。
黑衣人脚刚落下,就冷不防踩到一块凸起,那人一惊,还没等收回脚来那凸起就是一滑,瞬间把黑衣人带的失去平衡劈了个叉,脚下的东西顺势带着清脆瓷器声滑了出去。
黑衣人的手顿时一不小心打在了门上,房门洞开,在寂静的夜晚发出一道响亮的吱呀声。
“飞雪?”
屋内火光亮起,公子星舒微微蹙眉朦胧的点了灯,就瞧见了身旁睡得横过来脑袋快掉出床的少年。
公子星舒脸上阴晴不定,面带疑惑地抬头,和门口痛苦劈叉的黑衣人对上了眼。
公子星舒、黑衣人:“……”
“有刺客——!”
公子星舒瞬间清醒,大叫一声翻下床来,飞雪亦是在大喊中惊得一个挺身滚下了床。
公子星舒下意识指掐剑诀,飞剑没出现,他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剑借给小萝卜去了。
门口有两个黑衣人,没劈叉那个已然手握匕首冲上前来,另还有三个黑衣人分别从两侧窗户跳进来,两个冲向自己,留了另一个冲向从地上爬起,迷糊睁开眼的飞雪。
房间内顿时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公子星舒极其冷静的旋身躲开几个攻击,操起身旁的木头圆凳抵挡,刺客用匕首劈了上去,砍了几下竟然没砍断。
公子星舒:“!!”
黑衣人“?!”
公子星舒看出破绽,索性把圆凳舞得像个锤,逼得黑衣人后退了几步。
而另一边的飞雪一下子惊醒,凭着本能的飞快一个翻滚躲开了刺来的尖刀,紧接着敏捷地在屋子里躲闪。
正当局面似乎稳定之时,公子星舒突然感觉右脚踩到一个小凸起,脚下顿时一滑,圆凳子的路线瞬时一变给了面前黑衣人下巴一个重击!
在黑衣人的闷哼声中,公子星舒正好借着微弱火光看清了脚下的东西——倒扣着的,上面有几支清雅小花点缀的,于昨日被飞雪偷走进而失踪的面汤碗!
公子星舒:“……”
此刻的公子星舒动作变形,让后背出现了破绽,一个黑衣人瞅见机会,毫不犹豫地向着公子星舒背后刺去!
床头颤动的火光中,刺向公子星舒的匕首反射出一道银芒,飞雪被闪了一下,情急之下抄起手边一个颇重的玩意丢了过去,正中黑衣人手腕。
黑衣人大叫一声,手腕带手黑了一大片,匕首“当啷”掉落在地。
公子星舒乘机将圆凳落地,砸住面前黑衣人的脚背后撑着圆凳,左脚急跳两下重新稳住重心避免劈叉,右脚赶紧把汤碗向着飞雪那边踢了过去,再抄起凳子开始作战。
碗滴溜溜在地面滑,正中追着飞雪的一个黑衣人脚底,将人带得摔了个大跟斗,小碗又带着清脆的高昂的声音冲进了混乱的战圈,一下子又将两个黑衣人掀翻在地。
小碗不断划动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公子!”
闻声赶来的林涭手拿灵剑推开门,见状迈脚冲进来大喊道:“何人敢伤我公——”
结果林涭一脚踩中了正好滑到脚底的碗,一个劈叉后龇牙咧嘴地软在了地上。
“他有灵剑,撤!”那黑衣人之中传来一个中年人声,其他的黑衣人也不再恋战,纷纷从两旁窗户要撤退。
“别想跑!”公子星舒神情一冷,一跺脚,从散乱的地上挑起一根毛笔,灵气眨眼间将毛笔包裹住,他手腕再一抖,便携着剑气狠狠刺向刚刚发声的黑衣人。
黑衣人眼神锐利,回身一个巧妙的格挡就顶歪了毛笔,又轻飘飘朝着公子星舒面部打去一掌。
公子星舒感觉到一股沉重恐怖的压力,马上将手中笔回转防御,毛笔顿时在两股力量下爆裂开,变成碎片纷纷落在地上。这一秒的空档,黑衣人就趁机翻出了窗户。
身后刺啦一声,另一边窗户黑影消失,飞雪周身萦绕着一层淡淡的光辉,嘴角叼着一片黑布,神情凶狠,紧跟了两步两手就趴在窗户边。
“别追!”
公子星舒喊了一声,少年才放下了搭在窗边的手,回头眼巴巴的朝着公子星舒跑了过来。
“哎哟……什么东西?”林涭忍着不可言说之痛扶着门框站起来去找绊倒自己的东西,看见不远处倒扣的小碗,愤怒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灯光下屋内一片狼藉,三个人站在屋子内相互对视了一眼。
公子星舒喘了几口气,随手拉过刚刚当锤子的圆凳坐了,然后伸手扯下了飞雪嘴里的黑布,对他严厉道:“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吗?”
飞雪抖了一下,没觉得自己刚刚有哪里表现的不好,茫然的看着公子星舒,回答道:“我,对不起,我不该偷爬你的床……”
公子星舒深吸一口气道:“你果然又……!不仅仅是这个……再想!”
飞雪绞尽脑汁,左顾右盼:“是,是……我不该丢你的砚台。”
林涭听到这嘴唇一抖,脸色青白地环顾四周,痛心疾首得瞧见了一堆混在漆黑墨汁里的白玉碎片。
“我,我……不该用嘴咬那些坏人?”飞雪低着头不敢去看公子的眼睛,实在是想不出来了。
“荒唐!”
公子星舒怒目,一指不远处倒扣的碗:“你还错在把碗乱丢!你说说,今天因为这个碗滑倒了多少个人!嗯?爬床、偷吃就算了,碗还乱丢!我早该教训你!让你如此没规没矩!”
“把碗捡起来拿去洗干净,这只碗以后就归你了,如果乱丢你就没碗用了!再罚你洗一个月的碗!”
眼见公子星舒越说越生气,气的都要从凳子上蹦起来,飞雪赶紧捡起地上的小碗连声道歉躲出了门外。
林涭觉得有点生气,心疼,肉痛,想笑又不敢笑,五味杂陈,只好从废墟里找出个茶壶水杯,扶起倒地的木桌,给公子星舒倒了杯水消消气。
见公子星舒还在气头上,林涭试着转移注意:“公子,你说今晚的刺客是不是又是大皇子那派来的?”
公子星喝了口凉水,没好气的看了一眼手上的布料,才缓缓道:“……不是,林涭你看看。”
林涭这下也诧异了,接过黑布看了又看,疑惑得说:“这像是大彦国宫内的织法,内廷刺客?居然是大彦国国王派来的,您不是已经答应他给他灵草了吗?”
公子星舒沉着脸没说话。
门口飞雪冒了个头,偷偷看他消没消气。
过了半晌,公子星舒捂着心口叹了口气,说道:“算了,明日再说吧。”
林涭:“是。”
主屋内各处家具被打的稀巴烂,三个人只好换了个房间打了个地铺。可躺下后没多久,外头突然奔进来一个人。
“不好了,不好了!”
飞雪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几步打开门出去看,林涭随其后,公子星舒坐起身去拿身边的外衣。
门外来人身着中衣,一手拿剑,嘴上慌张叫着,听到这边门开了马上转了个弯跑过来。
然后在走到门前时忽然脚一滑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林涭一惊,连忙上前去扶,并条件反射地去看飞雪,飞雪神色慌张得举起了手里的碗,示意根本不是他干的。
地上的人迅速爬起来,飞雪才看清这人是张旺,只见张旺一边抹着眼睛上沾的灰,一边指着主屋破了一半的门大声道:“林师兄不好了!公子被黑衣人绑架了!”
公子星舒穿好外衣从屋子里面现出身形,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林涭也满头问号:“你说什么?绑架?谁绑架?绑架了谁?”
“先前听主寝这有人喊了一句刺客,我等惊醒赶来,隐约看见一群黑衣人抱着一个一人高的麻袋走了,可能是公子!我已经派人去追,您也赶快……”
张旺一睁眼,与公子打了个照面,两人面面相觑,一下子失了言语。
公子面色十分冷静,道:“他们竟然还抓走了一个人,是谁?”
飞雪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医师住哪儿?”
众人一惊,张旺连忙带人赶到医师住的地方,只见房门洞开,屋内药材纸箱散乱,医师不见人影。
天边泛起鱼肚白,公鸡鸣叫三声,一个鸡飞狗跳的夜晚就过去了。
众人来到还算体面的大厅坐下,讨论昨晚的事。
林涭一脸不理解:“来的人应当是个武功高手,而且他清楚公子身边没有灵剑……难道是国王派来的?大彦国王绑架医师做什么?”
张旺一身脏兮兮的中衣苦笑道:“不应当,国王非常……宠爱赵贵妃,可以说成痴也不为过。”
公子星舒提醒:“你们不要忘了,夜里他们专门袭击的还有我,虽然对方没下死手,但也的的确确是为了伤我而来。”
张旺一惊:“难道……大彦国有人想篡位!”
林涭也明白过来:“如果国王真的爱妃成痴,那医师就是交易筹码!”
公子星舒皱着眉,问张旺:“你在此处多年,大彦国的政治局势如何?”
张旺了然:“朝堂基本分两派,国王和手握重兵的大将军胡古温。”
公子星舒点点头说道:“你且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告知国王,看看他的反应。林涭,你与我去拜访一下这个胡古温。”
飞雪在一旁听着,刚开始还试着跟上众人思维,后面发现越听越糊涂,于是干脆放空了脑袋,抱着碗在一旁看外头的树枝发呆。
公子星舒千头万绪中无意识看了一眼飞雪,突然觉得有点好笑,想了想改了主意,让林涭留守,他带着飞雪一起去拜访大将军。
大将军每日早起会去城外巡视军营,然后回府处理政务。公子星舒带着飞雪掐好时间等在将军府外。
不多时,一个青年将军骑着高头大马从街口而来,身后还带着几个身穿武袍的随从。青年将军转过街口就盯住了门口的马车,和马车前站着的白发抱剑的出尘少年。
飞雪按照公子星舒教的,待将军下马后上前一步,行剑礼后大声道:“宸国三皇子久闻将军威名,特来拜会。”
胡古温轻笑一声,上前两步一撩褐色绣线武袍在飞雪面前微微蹲下,与他平视,有些戏谑道:“听闻宸国三皇子早早拜入了凌空山,时隔数年还不斩断尘缘?你呢,又是他什么人?”
面前的青年将军身上有凶猛野兽的气势,犀利的眸子盯着人时能让人感觉头皮发麻。但飞雪自己本身也算肉食野兽,没感觉到杀气的他丝毫不惧,按部就班的背公子的话。
“凡尘为世间百态之本,求仙寻道之基,我家公子听闻将军平……攘草原,杀辽王,破鞮……若的事迹,非常想结识一下将军。”
“小子,你竟不惧我,不错。”胡古温朗笑几声,起身挑衅道:“既然如此,不如请三皇子入府上,尝尝我手下兵士的手艺?”
飞雪丝毫没察觉到那将军话里有话的挑衅和试探,一听将军要请吃饭,似乎手艺还很好的样子,顿时有些激动的扭头掀帘子问:“公子?将军要请你吃饭!”
公子星舒哭笑不得,点点头钻出了马车:“胡大将军久仰。侍剑尚小礼数不周,见谅了。”
“原是侍剑,无妨,公子远客,请。”
胡古温说完,颇感兴趣地看了一眼白发少年飞雪,随后引公子二人入府坐定。
将军府内布置简单整洁,奴仆甚少,一路多是小兵跑动,干脆利落。
公子星舒见状问:“胡将军府上未添女眷?”
胡古温神色冷淡,答:“心有所属。”
飞雪却眨了眨眼,说道:“可大将军身上有女孩子才用的脂粉味。”
公子星舒:“……”
胡古温亦是被拆了个措手不及,愣是好一会儿不知还说什么,才慢慢从怀中掏出一方有些旧的丝绢,瞪了飞雪一眼后笑道:“此物乃我年少时心上人所赠,小友不简单啊。”
飞雪觉得在夸他,不由得露出骄傲的神情看了公子星舒一眼。
公子星舒:“……”
片刻后饭上桌,乃是一盘肉一张饼与一杯奶酒,旁配一把锋利小刀。是大彦国招待贵客的食物。
飞雪当即看得两眼放光,得到公子星舒允许后安静而迅速地吃了起来。
“这小友倒是个直爽人。”
胡古温皮笑了笑,使了个眼色,周围侍卫便都出去了,仅留了自己。
随后,胡古温心不在焉道:“不知草原粗食可还合公子胃口?”
公子星舒抬起奶酒敬向胡古温:“草原美食美酒自有风味,但终究不是故乡的味道。”
胡古温笑了笑,举杯回敬:“公子说的是,吃多了他乡食还容易害了肚子,公子千金之躯,可要注意身体,免得回头说我等照顾不周怠慢了临国贵客。”
公子星舒状似没听懂胡古温言语间的不欢迎之意,只摇了摇头:“胡将军多虑,我拜入凌空山后已辟谷多年,自然是不需再食人间饭菜了。此番下山来也不过是回国探望一下母妃。”
胡古温紧绷的神情有些松动,更露出一些疑惑。“那公子这是……?”
公子星舒端坐,观察着胡古温的表情:“要不是有事耽搁,自然是想早日归乡。”
胡古温:“哦?据我听闻公子只等手下回来后便可起程,又是因何事耽误?”
公子星舒慢慢开口:“昨夜驿馆遭袭,医师被绑走……”
“什么?”胡古温神色惊变,但又按耐下来。
公子星舒垂眼,将面前装肉的托盘推到了飞雪面前,才抬眸看向胡古温,继续说:
“医师乃我凌空山第六峰长老,现下不知被何人绑走,我等小辈依然是要找的,不知道将军这儿可有线索?”
胡古温面色严肃:“驿馆遭袭我现在才知,一会儿我会去询问守城将领城中可有异状,驿馆那处可有留下什么线索?可否让我手下探子前去查探一二?”
公子星舒没再说什么,点点头应允。
午饭匆匆结束,胡古温耐着性子将公子星舒和飞雪送至门口马车处,而后打马消失在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