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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晚上,师姐走了之后,张小倩没有再说话。宿舍熄灯之后,热心的舍友们还在为张小倩鸣不平。但是,张小倩只是说了一句:
“清者自清,大家还是不要讨论了,早点休息吧!”
吴佳蓝觉得,以张小倩的性格,如果确实不是她偷的鞋子,如果她真的是被冤枉的,那么不依不饶咄咄逼人的应该是她才对,为什么她却这么沉默了呢?
而张小倩心里也扎了一根刺儿,虽然刚才吴佳蓝开口替她辩护了,但是为什么她没有直接回应自己的问题,而是顾左右而言他呢?难道她在吴佳蓝心目中的地位仅此而已?
那天晚上,也许只有吴佳蓝发现张小倩撒了谎,她明明穿过那双半旧不新的NT鞋子,可是她脑子里有很多个疑问,她还是不相信小倩会做这样的事情,也许是一场误会?也许小倩撒谎是有难以启齿的理由?但是她可以做的就是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然后等老师介入去调查这件事。
第二天,张小倩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前一天晚上的事情的影响,仿佛没事儿人一样照常跟同学嘻笑打闹。但是,自从那天晚上之后,这件事闹得班里人尽皆知,很多同学似乎对张小倩态度都不大一样了,甚至对吴佳蓝的态度也奇奇怪怪的,仿佛如果张小倩是偷鞋子的人,吴佳蓝就是同谋合污的人一样。
那一天早上,他们坐在教室里,有三两个不认识的其他班的同学经过高二(9)班教室的时候,特意停下来站在教室门口透过窗户往他们的座位上看。然后又在窃窃私语指指点点。这一切,吴佳蓝看在眼里,但是张小倩仍然无动于衷。
吴佳蓝心里非常矛盾,她想问清楚张小倩,但是却又害怕伤害了她的自尊心。但是,如果张小倩真的偷了鞋子呢?吴佳蓝似乎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自己最好的朋友竟然是个小偷!她似乎无法容忍自己的朋友品质有问题。她宁愿当什么事也没发生,所以对于她发现的所有事情,她一句都没有告诉班主任,她怕如果事实真的像她想的那样,她又该怎么面对张小倩。
只是这几天,吴佳蓝跟张小倩之间,表面上看似跟平时一样,实际上心里已经有了隔阂。
晚修放学后,班主任把张小倩叫了出去。
林娜见张小倩出去之后,走到吴佳蓝身边,
“吴佳蓝,有件事我想你应该要知道,但是我又不知道该不该说。”
林娜平时跟吴佳蓝他们很少接触,几乎不一起玩。可是她这么说了,更加让人想知道她想说什么。
“林娜,你说吧。”
“嗯……我也是听说的。就是……张小倩她……其实初中的时候就偷过他们宿舍同学的东西。但是很奇怪的是,她偷的都是一些很平常的东西,像面包牛奶这些食物,还有笔袋水杯这些半旧不新的东西……”
“林娜……”
吴佳蓝打断了林娜,
“我相信小倩不会这么做的。我也希望你不要把过去的道听途说的事情再说出去了,行吗?”
其实吴佳蓝说这些话的时候,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但是,自己没亲历过的,别人道听途说的话,她是不会相信的。
“噢,好吧!其实我只是想提醒你,防人之心不可无。”
说完这句话林娜就离开了。
另外一边,办公室里只有班主任跟张小倩两个人。
“小倩,现在只有我和你两个人。最近发生的事情,你有什么想跟老师说的吗?”
“老师,您说的是高三师姐丢了鞋子这件事吗?鞋子不是我偷的,我妈妈前不久给我买了一双新鞋子,我必要去偷别人穿过的鞋子呀!”
“可是,小倩,师姐他们说有同学说见过你穿过那双鞋子。”
“老师,师姐他们说……那也是他们的一面之词啊,如果我说我没有穿,您相信我吗?”
“好吧小倩,老师相信你。你先回去吧!”
张小倩还是坚持自己的说法,鞋子不是她偷的。
张小倩从办公室回到教室后门,刚好听到了吴佳蓝和林娜的对话。林娜跟张小倩是初中的校友,林娜是其他班的。
学校其实是一个没有秘密的地方。无论你发生过什么事情,只要是不好的事情,消息很快就会不胫而走,传得人尽皆知。人性就是如此,你得做多少件好事,别人才会认为你是个好人?但是只要你做错一件事,立刻会贴上坏孩子的标签。
张小倩不知道林娜为什么要跟吴佳蓝旧事重提,但是绝对也是不怀好意。是的,初中的时候张小倩偷过东西。
回到教室,张小倩对吴佳蓝说,
“佳蓝,我想一个人静静,我先回去了。”
张小倩收拾好东西就一个人离开了。陈睿就坐在他们俩旁边,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他其实也略有所闻。他知道,吴佳蓝又遇到烦恼的事情了。
“吴佳蓝,走吧!”
陈睿整理好书桌等着吴佳蓝。
“噢噢,好吧!”
一路上,吴佳蓝都沉默不语。走到紫荆花校道那个老地方,陈睿停下脚步,
“吴佳蓝,你要不要跟我聊聊?”
吴佳蓝也停下脚步,看着陈睿,这个离他很近,又似乎很远很远的男孩。最近吴佳蓝的天空是灰色的,那些让她曾经感觉到无比幸福,围绕在她身边的闪闪发光的星星,原来都是那么遥不可及。如果说陈睿和张小倩是她的小太阳,给了她最多的光明和温暖,那么她就是那个一味索取光明和温暖的人。她给不了他们光明和温暖,她不是他们的小太阳。
“陈睿,我也想静静。我们回去吧。”
“好吧!”
陈睿和吴佳蓝肩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自从艺术节那天之后,陈睿就发现吴佳蓝闷闷不乐,现在加上张小倩的事情,她心里应该又积蓄了不少负能量。
其实,陈睿面对这样的吴佳蓝,有时候真的觉得很累,很累。
第二天早晨,张小倩一进教室门,不知道哪个角落就传来一句“偷了东西还一副自命清高的样子”,声音很小,但是还是传进了张小倩的耳朵,自然也传到了紧跟着张小倩进教室的吴佳蓝的耳朵里。但是,张小倩依旧当作没有听见,只不过,她的情绪最终还是受到了影响,平时活泼开朗的话唠张小倩,变得沉默寡言。
那个声音是在陈睿那个位置附近传出来的。
早读课,当大家停止了集体朗读,开始自由朗读的时候,陈睿站了起来,
“各位同学,我有几句话想跟大家说说。”
大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陈睿身上,大家都觉得很好奇,陈睿要说什么。
“在我们都不知道事情始末和真相的前提下,我认为每个人都没有权利和资格去议论和指责张小倩。人言可畏,语言的冷暴力对一个人的精神伤害有多大,我们不可能不知道。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张小倩果真做错了什么事,作为她的同学和朋友,应该给机会和勇气她去改过,而不是冷眼旁观,落井下石,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有明辨是非的能力,而不应该成为无情的看客。我要说的就是这些,打扰了!”
陈睿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张小倩从来没有想过陈睿会站起来替她说话,向来看起来性格硬朗的张小倩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而陈睿的话,其实也是说给吴佳蓝听的。他最后的两句话,一针见血,吴佳蓝面对有可能做错事的张小倩,选择了逃避,选择了无视,选择了沉默,她在她备受争议的时候,她作为张小倩最亲密的好朋友,连一句安慰她的话都没有说过,连一句关心她的话都没有说过。她跟冷眼旁观落井下石的“看客”又有什么区别?
下午放学回到宿舍,张小倩拉着吴佳蓝的手对她说,
“佳蓝,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张小倩拿出一个鞋盒,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双鞋子,吴佳蓝认得,这双鞋子就是师姐丢了的半旧不新的NT鞋子!
“鞋子是我偷的。”
张小倩跟吴佳蓝坦白。
“小倩,可是,为什么……”
张小倩把鞋子收好,
“你今晚晚修的时候,陪我去找班主任吧!”
吴佳蓝说了个“好”字,但是什么也没问。
晚修课,班主任带着张小倩和吴佳蓝,到高三教学楼找那个丢了鞋子的师姐。
他们来到高三级的教师办公室。
“曾老师,你们先坐一会儿,我把那位女同学叫过来。”
过了一会儿,那位师姐过来了。双方再次见面,张小倩先开口说话了:
”师姐,鞋子是我偷的,对不起!”
那位上次咄咄逼人的师姐这次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
“我接受你的道歉。这样吧,鞋子我不要了,你留着吧!”
张小倩说,“这……那我折回半价把钱还给你吧,可以吗?”
“可以。”
双方最后达成协议,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再也不可以因为这件事再生什么事端,起任何争执。
可是,吴佳蓝始终不明白,如果林娜说的话是真的,那张小倩的偷窃动机到底是什么呢?
吴佳蓝日记
朋友是什么?
我们从认识到成为同桌,几乎形影不离。我们会一块饼干两个人分着吃,我们会一首歌两个人一起听,我们会买同款的衣服和手表,我们会互相分享开心的事情,我们会互相分享彼此的秘密。
在我情绪低落的时候,她总是安静地做我的倾听者;在我怯懦的时候,她总是一直鼓励我支持我。可是,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质疑她,冷落她。
人和人之间长久舒适的关系,依靠的是共性和吸引,而不是一味的付出。
我又为陈睿和小倩付出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