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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蓝斯俯视那一幕,也不禁哭笑不得,这小子,想什么呢?
“谨儿回来,还没给长辈们敬茶。”
他慵懒靠在椅背上,威严一声命令,让开心忘形的南宫谨不禁大囧。
俊朗的小背影微僵,旋即面红耳赤地转过身来,抱着新娘子折回来,脚步虽然还是从容,却明显有点绷不住劲儿件。
满殿的人,早已笑得前仰后合。
而最高位的凤椅上,莲央煞然晃了一下。
众人的笑声,在她脑海中激起层层回音,心底有什么东西坍塌,成了一片断壁颓垣。
她狐疑环顾四周,视线落在长阶下一对儿小身影身上,眸光里乍然闪现一抹红光龊。
然后,她视线落在三层台阶下,端坐王妃凤椅上的女子。
在乐正夕的引领下,南宫谨和淳于缦上来台阶。
两位宫女尾随在后,皆是端着红色金喜茶盅上。
喜气的红光里,这一幕赏心悦目。
然而,这不是她所期望的。
她被算计了!
算计她的人,用的手段有点低劣。
最可惜的是,这场喜事尚未结束,她就醒了。
莲央一番静无波澜的思忖,南宫谨和淳于缦已然近在眼前。
因为刚才的境况,两个小脑袋皆是低垂着。
“曾祖母,曾祖父,请用茶。”
“乖!”御风慈爱俯视着他们,接过了南宫谨手上的茶盅。
莲央瞧着淳于缦手上的茶盅,却没有接。
气氛陡然变得诡异僵冷。
淳于缦忐忑地小手颤抖,小脸儿也渐渐苍白。
上花轿之前,娘亲曾经叮嘱过,万不可忤逆太后。
但是,她不接茶……是何意?!
南宫谨见淳于缦紧张地就快哭出来,凝眉探看莲央的神色,见她眸光里竟闪烁一抹清冷的厉色,顿生戒备。
轩辕玖顿时从台阶下站起来,给锦璃和御蓝斯递眼色。
看样子,是催眠药粉的效力已过,莲央力量高深,药力实难维持长久。
锦璃却没有回头,她早已经感觉到背后利如芒刺的视线,也确定,只有想杀她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眼神。
可惜,这想杀她的人,尚不知,自己已然在计中!
御风也察觉莲央古怪,沉声提醒,“莲央,缦儿举得手都酸了,你要不喝曾孙媳的茶,至少给她句话。”
“我早说了,这丫头,我不喜欢!”
“大家瞧着呢!婚礼已成。你如此欺负一个小孩子……太难看!”
莲央也不想僵持,她接了茶,却冷漠地直接把甘甜的血液泼在了地上。
鲜红的血,浸透了红毯,暗得骇人。
淳于缦慌地惊呼,泫然欲泣。
南宫谨忙把她护在身边,“曾祖母……”
莲央冷嘲一笑,眸光静冷微黯,当即站起身来。
“哀家的曾孙媳,该是受无故为难而不惊,这丫头算什么?这个孙媳,哀家……非常不满意!”
满殿岑寂。
淳于夫妇在席位上如坐针毡。
就连拥着龚姣儿的龚许氏,也不禁毛骨悚然。此刻,她却是看清楚了,给皇族当媳妇,当真不是好玩的。
王绮茹却在下面一层的凤椅上,笑着站起身来,她一眼不看莲央,上去就牵着淳于缦和南宫谨的小手拉下去。
“缦儿,给皇外婆敬茶!”
淳于缦忙乖巧地和南宫谨一起,给王绮茹和康邕递上茶盅。
御风坐下来,莲央却还僵站在位子上,她怒声咆哮,“王绮茹,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敢忤逆哀家?”
“这样甜的茶,本妃越喝越喜欢!”
王绮茹接过淳于缦递上的茶盅,特别用心地喝了一口,她话却是对淳于缦说的。
“听说,你们吸血鬼如人类一样,有人喜欢喝甜的血,有人喜欢喝酸的血,还有那些黑心黑肝的,喜欢喝臭的血,一人一个口味儿,一人一个想法,太后不喜欢你谁也左右不了,本妃喜欢你,谁也阻止不了!”
她把茶盅搁在宫女手上的托盘上,拿过红包递给小丫头,又从脖颈上取下自己的南海珍珠项链,亲手给小丫头戴在脖子上。
“缦儿,皇外婆对你的喜欢,无法言表,只想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你。至于那些不喜欢你的人,你就当没看到,反正,你也不是为他们活得。”
“谢皇外婆!”
康邕宠溺看了眼王绮茹,也给淳于缦和南宫谨递上红包。
“缦儿和谨儿都是好孩子,心宽,可容天地,所以,那些是是非非的话都不要放在心上。”
“谢皇外公。”
两个小人儿又到了芹妃和御穹面前。
芹妃自是不敢
多言,接了茶,给了红包,格外宽和地夸赞两句,已然是表明态度。
御穹则为防万一,从怀中取出了血玉螭龙玉佩,阴阳弯月形,左右相合,便是圆满,
“谨儿,这是朕和你皇祖母悦蓉皇贵妃,当年的定情之物。你自出生就流离在外,没有连心手镯,也是我皇族亏欠了你和缦儿。就拿这玉佩,暂代连心,你们一人一块,随身带着,它可免死,免杀,不管在何地,见此物,如见朕。”
一对儿小人儿忙把玉佩挂在脖子上,齐声叩恩,“谢皇祖父恩典!”
莲央僵站在椅子前,气得浑身颤抖,却无计可施。
她忽然发现,不管自己是否清醒,赢家……还是苏锦璃。
刚才,她一句话,已然落败。
众目睽睽之下,刁难一个小丫头,实非明智之举。
如此,所有人都认定了她这太后,狠毒不仁,因此,就算皇帝与溟王不忠不孝,当众忤逆,也不算过分。
原来……这才是苏锦璃真正的目的!
锦璃端坐在王妃凤椅上,清楚地感觉到,背后清寒刺骨的视线。
她泰然从容的浅笑,却始终未变。
她苏锦璃是好人,但是,她这辈子可从来不受欺负,她有仇必报!
别人既要把她卖了,还要杀她兄嫂侄儿,为难她夫君,她断然没有让她好过的道理。
见儿子和儿媳到了近前,她笑得愈加明媚宽和。
“缦儿,你要知道,嫁入皇族为媳,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母妃和父王能促成你们,也只能做到这一步。要和谨儿走多远,还要看你们自己。明白么?”
“谢母妃教诲,儿媳谨记!”
“乖!”
锦璃递上红包,从头上取下一支金凤步摇,给她戴在头上。
“这步摇簪乃是极美之物,簪在头上,可添风姿,它的锋芒利器却藏在发丝里,谁也看不到。所以,别人对你好,你就让他欣赏到你的美,若对你不好的,你要学会拿利器防着,万不可让自己和你的夫君受伤,明白么?!”
御蓝斯听得这番女子间特别的谈话,不禁失笑。
显然……这是她前世,当康恒的皇后时,学到的本事。
乍然想起,两人相遇之初,她如一只波斯猫,恼怒发狠时,亦是如此,挠得人心痒。
此刻,他没有看锦璃,他怕自己……抑制不住冲动吻她。
他再次低估了她的本事,这计谋胜就胜在……不完美!
他喝了南宫谨递上的茶,也给了红包,却没有再多言,只严慈参半的笑着,大手赞赏拍了拍两个小人儿的肩。
这无声的举动,已然让众人明白,他有多疼爱他们。
最后,两个小人儿又到了南宫恪面前,齐声道,“爹,请喝茶!”
南宫恪先接了淳于缦的茶盅,喝下,又接了儿子的茶。
他喝完之后,已然泪流满面,递上红包时,手颤抖不止。
南宫谨接过红包,没有马上起身。
见他忙着擦泪,小家伙迟疑片刻,问道,“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南宫恪微怔,忙回过神来,“听所有疼爱你们的长辈的话,便是为父最大的期望!”
“我们会的。”
乐正夕这才宣告,“世子爷,可以抱新娘子去洞房了,但是,要成年之后,才可圆房。”
此话一出,满殿大笑,前一刻的尴尬,便荡然无存。
*
喜宴开始,御风扯住莲央出了大殿,拖着她直走向王宫大门。
御雪儿从后面小跑着追上来,“皇祖父,等一等,我有件事,要问皇祖母。”
御风停住脚步,手上被凶猛一甩,掌间顿时空了。
莲央揉着剧痛的手腕,冷怒瞪他一眼,拧身看奔过来的御雪儿。
御雪儿上前跪下,御风示意她免礼。
“雪儿,有话直说无妨。”
御雪儿朝着莲央问道,“皇祖母,你真的想杀了锦煜哥哥吗?”
“锦煜哥哥?哼哼……雪儿,他已经不是人类,是肮脏的狼人!”
“我明白了!”小丫头失望地叹了口气,继续问道,“如果我要嫁人,皇祖母会把我赐给什么人?”
“当然是最适合你婚配的人,如你众多皇姐那样,昭告天下,甄选驸马,寻找匹配你身份和容貌的男子。”
“可是……皇姐们都不幸福。”
“难不成你要和御蔷那样,宣告一辈子不嫁人,养男宠,然后玩腻了,就贪图刺激地违逆宫规,和护法在一起?!”
小丫头被她犀利的话讽刺,一时无言,大眼睛眨了好半天,才压住火气,冷静下来。
“我没有想学御蔷皇姐。如果我嫁给锦煜哥哥为妾,皇祖母能否答应?”
御风匪夷所思
,不禁怀疑,这小丫头是故意刁难莲央。
莲央挑眉冷笑,俯视着自己亲手扶养长大的孙女,不明白,她到底中了什么蛊。
“你喜欢苏锦煜什么?”
“那年皇祖母带我去大齐,锦煜哥哥忙于成婚,娶康晴,他不让下人忙,自己亲手往亭廊上挂灯笼。
我觉得好奇,就跟在他后面,一直喋喋不休的问他问题,可他不厌其烦,一一解答,而且,那灯笼也挂得笔直。
他在那灯笼下,笑得绝美宁静……我忘不掉那一幕,也说不出,他到底有什么好的。”
小丫头诚恳地说着,也觉得困扰。
御风从旁听着,不禁就想到那副绝美的画面。
曲折的亭廊,成排的红灯笼,俊雅如仙的苏锦煜,率真可爱的御雪儿,是一副绝美的夜景图。
那一夜,苏锦煜望着灯笼,笑颜倾天下。
那一夜,御雪儿沉醉在他的笑颜里,迷失心魂……
他们都没有错,那一刻足以称得上美好,只是——恨不相逢未娶时。
正如当年,他和莲央的邂逅。
他爱上她,不知,她已然是皇兄选定的皇后。
时间,在这一刻静下来。
莲央看向御风,久久不言。
忽然,她转瞬冷漠一笑,蹲下来,捧住孙女胖乎乎的小脸儿。
“雪儿,如果你愿意嫁,就嫁给他吧!杀了御胭媚和她的小孽种,清除珈玉妃和御庸的污血,你若开心,再给苏锦煜生个小孽种!”
御雪儿惊得小脸儿苍白,“皇祖母,我不会伤害锦煜哥哥的孩子的。”
她看得出,苏锦煜格外疼惜那个孩子。
“你若真的嫁给苏锦煜,还容得下那个孩子吗?”
“我……”
“莲央,你是要毁掉雪儿吗?!”
御风忙把御雪儿拉到自己身边,怜爱俯视着她,无奈叹了口气。
“雪儿,女子嫁人,最明智的选择是,嫁给真心爱自己的男子,不要嫁给权势和名利,也不要毁掉别人的幸福。你回头看,有个最完美的男子在找你。”
御雪儿凝视着眼前威严绝美的皇祖父,不由心头微颤。
他的声音这样温柔,像在下某种心蛊。
她疑惑转头,就看到一个笑颜爽朗的男孩,正冲下长阶,奔过来。
他一身蓝袍飘逸飞扬,风骨俊秀。
白皙的脸圆润秀美,不是天下最美的,却双眸灿亮,叫人移不开眼睛。
御雪儿盯着他,全然没有察觉到,御风已经带着莲央飞身离去。
“你……找我?”
“雪儿,那天你说喜欢西域的舞蹈,我寻到了一本西域舞蹈典籍,还拜访了莫黎城最擅长西域舞蹈的歌舞坊,如果你真的想学,那本典籍我送给你,那歌舞坊的师父我也可以为你引荐。”
男孩劈头盖脸一通话语,让御雪儿胖嘟嘟的小脸儿顿时涨红。
她的确想学西域的舞蹈,但是,连她自己都忘了是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这两日,她陪在七嫂和母妃身边,见了很多客人,也说了很多。
她完全不记得,何时与这男孩认识的。
“呃……你……你是谁呀?”
“我是淳于家第三十子淳于羿,前几日我们还在一起玩过的。”
“哦……啊!是你!”
御雪儿忽然想到御风刚才的话,恍然回头,就见皇祖父已经拖着皇祖母不见了踪影。
她转回头来,打量着淳于羿,“淳于公子……那个……”
“叫我羿就好,你若叫我淳于公子,我必该叫你雪儿公主,我们说起话来,会冗长繁琐。”
御雪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身型太胖,跳舞不太好看!所以……”
“没关系,那歌舞坊的师父说,她从前有两百斤,你猜现在她有多少斤?”
“猜不到。”
“现在她只有九十斤。”
“那一百一十斤哪儿去了?”
“跳舞跳没了呗!”
“这么厉害?!”御雪儿就忍不住想见一见这个特别的师父,“改天去见她,今儿喜宴,父皇和七哥管得严,不让我擅自出宫。”
“好,何时见都行!”淳于羿说着,忍不住看她身后的方向,“你刚才是有事恳求太后么?为何你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没事,我看中一件衣袍,太大了,不适合。皇祖母很生气,皇祖父也说,选衣裳该选最适合自己的才好,大了不好穿。”
淳于羿打量着她一身雪白的纱袍,忍不住问道,“什么颜色的?白色的吗?”
“不,红色的。”
淳于羿笑了笑,就握住她的手,“走吧,喜宴开始了,我们先去吃点好吃的,去玩了,都被谨和无殇他们抢了。”
“好。”
*
翌日一早,御雪儿一睁开眼,就看到枕边放着一条艳红如嫁衣的蛟绡纱袍。
她坐起身来,服侍的嬷嬷就神秘兮兮地笑。
“一早,淳于家的三十公子,拜托了王妃娘娘送给公主的。那小公子说,自己不会选女孩子衣裳,特别让几个姐姐相助,在王氏锦缎里选了最好的蛟绡纱衣。”
御雪儿拿起纱衣,在身上比了比,正合适。
她忍不住抿唇笑,却不禁怀疑,自己说想要天上的星星,那小子也能给摘下来。
“今儿,就穿这一身。”
“是。”
这边,南宫谨的新房里,却出了大事。
因为成婚,他和淳于缦都疲惫不堪,昨儿,一粘枕头就睡着了。
一早,也全然忘了请安行礼的事,所幸昨晚康邕和御穹都喝醉,也不急着要他们请安。
南宫谨翻了个身,小手臂抱住了一个柔软温暖的小身体。
不对呀,他家南宫夫人是冷的!这肉肉结实的家伙是……
这手感好熟悉,是他家弟弟苏无殇!
噌——他猛然坐起身来,就见小家伙睡得四脚朝天,口水横流,还娇憨打着呼。
“无殇,你给我起来!”他卯着弟弟大腿踹了一脚。
他家新娘子,怎么就变成这家伙了呢?
“你把我新娘子弄哪儿去了?”
无殇眼睛也没睁,小胖手就垂到床沿,指地上。
南宫谨愕然爬到床边,就看到他家南宫夫人,竟然被弟弟踹到了床下去?!
可怜的小丫头,竟然还能睡得着,不……她分明是……被点了睡穴!
南宫谨顿时火冒三丈,冲下床,也来不及换袍子,就抱起淳于缦去告状。
一路穿过宫廊,他气急地大嚷,“娘亲,快管管无殇,他大半夜的来抢床!还把我家缦儿给踹到了床底下!”
片刻后,淳于缦被朝醒,发现自己跪在地上,小脸儿迷迷糊糊,懵然不知发生了何事。
这会儿,御蓝斯尚未下朝。
锦璃正忙着给琴儿和瑟儿喂牛乳,她忙碌着,看了一眼三个小家伙。
“无殇,你说,怎大半夜地跑去了哥哥床上?”
无殇闷了满腹的委屈,忍不住就大哭起来。
“平时,都是我和哥哥一起睡的呀!淳于缦凭什么要占我的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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