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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不是他的错!是这……丫头,抢他的糕点,而且还把他扑倒了。
无殇瞧着那越哭越大声的小丫头,委屈地小嘴儿一撇,见她竟然怨恨地盯着自己,就“哇哇……”也哭起来。
一群孩子被惊天动地的哭声震慑,顿时岑寂无声,眸光好奇地在两个娃娃之间流转。
淳于缦抱着大哭的女娃,不知所措。
两个孩子的哭声震耳欲聋,南宫谨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却怎么也哄不好了餐。
有非常热心的孩子冲下楼去报信,“不好啦!不好啦!龚姣儿和无殇世子打架了,两个都哭了!”
锦璃忙站起身来,却并没有太担心,长子在上面看着呢,想必只是小孩子玩恼了斛。
一群女人却都惶恐地跪趴在地上,一个个眼神轻慢嘲讽,看向龚姣儿的母亲,龚许氏。
人家淳于缦和谨世子玩过家家,玩成小小世子妃。可喜可贺!
龚姣儿倒是好,竟把无殇世子给打了,那小丫头是生怕她执掌户部的父亲龚荀在官场太如意吧!
东施效颦,也不见得这样愚蠢呐!
锦璃见龚许氏跪在地上,忐忑不安,忙道,“别跪着了,先去看孩子吧!”
于是,一群女人好奇地削尖了脑袋,一哄而上,就要冲上了楼。若无殇世子被那野蛮的小丫头打破了头,可就有趣了。
锦璃瞧着她们的样子,顿时哭笑不得。
“夫人们就在下面等着吧!一会儿我叫孩子们下来,大家也都该带孩子们回去歇着了。”
她轻敛裙摆,给龚许氏递了个眼色,只带她一人上楼。
青丹等人则忙在楼梯下堵住去路,一群衣香鬟鬓,平日里攀比谁更知书达理的女子们,这会儿把“知书达理”跑去了九霄云外,全然不顾仪态地伸长了脖子往楼上看,却只看到一群小不点被遣了下来。
她们忙拉了各自的孩子追问,楼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楼上……
龚许氏见苏无殇大哭不止,忙从淳于缦怀中抱过闯了大祸的女儿,挥起巴掌就要打。
小丫头没吃到糕点,本就委屈,见娘亲这样凶戾,那巴掌没落下,就如被狠狠打了几掌一般,哭得越是凶。
锦璃最是看不得父母动手打孩子,也听不得小娃儿这般撕心裂肺的大哭。
瞧龚许氏这样子,龚姣儿惊恐的反应,恐怕是早就打成了习惯。
她不好置喙吸血鬼教导孩子的方式,她既在,便容不得这样残忍的事发生。
龚许氏被扣住了手腕,动弹不得,不禁心惊于锦璃奇快的速度与内力。她忙收手,抱着女儿俯首,视线落在锦璃珊瑚红的裙裾上,更多了几分敬畏之色。
“让王妃娘娘见笑了,臣妾竟养了这样不知轻重的女儿!”
“小孩子闹着玩常有的事,别太责怪她!”
锦璃从长子怀里抱过无殇安抚,又忍不住拿丝帕给龚姣儿擦泪,柔声哄劝两个小娃儿。
“无殇,你看,姣儿多可爱,所以,不管是谁的错,我们握手言和,好不好?”
温柔的声音,温润轻缓,仿佛纯净甘甜的溪流,听在耳中,浑身舒展。
龚姣儿被这声音安抚,一双眼睛也被她艳若仙女的美貌蛊惑,小鼻子就忍不住往她身上凑……难怪呢,一整晚总嗅到一股甘甜如蜜的香气,竟是这仙女身上的!
锦璃以为小丫头是要表示友好,忙抱着儿子凑近了些。
无殇一眼看出龚姣儿眼中的贪婪,忍不住嫌恶嘟嘴儿。毫不留情,伸出小手儿,pia!又按在龚姣儿的胖脸上,强硬地把她小脸儿给打到了一边去。
龚姣儿挥手反击,打在无殇的手臂上,两个娃娃顿时又大哭起来。
“无殇,你干什么?”锦璃嗔怒训斥,忙把儿子的小手按下。
龚许氏欲哭无泪,忙道,“王妃息怒,无碍,无碍……”
本是带女儿来,攀上一门亲,看无殇世子那怨怒的小眼神,恐怕是一辈子没可能了。
一时间,龚许氏不禁有些绝望,只觉得天要塌下来了。
南宫谨站在娘亲身边,颇为无奈地瞧着弟弟。
见一个粉色的小影子跑了,他不禁气恼。
淳于缦这笨丫头,怎不道别就走了?
却不过片刻,咚咚的奔跑声又冲上楼,他忙迎过去。
淳于缦却是用丝帕拿了几块糕点上来,经过他,直送到龚姣儿面前。
雪白的小手帕上,血凝糕上了食用色,被雕琢成扁圆可爱的娃娃笑脸,小孩子们都喜欢。
龚姣儿顿时不哭了,抽抽噎噎地吸着鼻子,胖手儿抓了糕点就吃。
淳于缦又把糕点举到无殇面前,“无殇,你也吃吧,糕点多着呢!被抢了再拿就是。”
锦璃俯视着乖巧懂事的淳于缦,不由满心欢喜。
“南宫夫人,你怎知道他们喜欢这糕点?”
“回娘娘,我看姣儿和无殇打架时,无殇把糕点藏到背后,捏碎了也不撒手,恐怕就是抢这糕点。”淳于缦从容地解释,小手一直捧着,由着两个小娃娃从她手上拿糕点。
“死丫头,就知道吃!”龚许氏犀利怒斥着,拿丹蔻似地指甲戳女儿的额头。
所幸,龚姣儿吃着糕点能忍住痛,锦璃一颗心心还是揪紧。是她倏忽,只顾得玩,倏忽了孩子们玩闹之余会饿会渴。
“谨儿,下去让青丹多准备几样糕点,给龚夫人带上。”
锦璃说着,伸手给龚姣儿揉了揉上的红印子,又拿丝帕给她擦了擦嘴角。
瞧着小丫头漂亮的眼眸有些躲闪,她忍不住笑了笑,便转开视线,伸手拍了拍淳于缦的肩,“南宫夫人,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回家了,快下去找你娘亲吧。”
“是!”淳于缦乖巧地行了礼,随着南宫谨一起下楼。
龚许氏瞧着淳于缦那乖巧的样子,又妒又羡地蹙了眉心,这丫头若是她女儿就好了。
锦璃不动声色瞧着龚许氏的神情,担心她回家斥责龚姣儿,便随手从头上取下一枚小珍珠发簪,给龚姣儿别再头顶的朝天辫上。
“我挺喜欢这丫头的,把她打扮得漂亮些,别当她是男孩子训斥。”
龚许氏瞧着那枚珍珠发簪,眼前赫然一亮,顿时又眉飞色舞——这东西,淳于缦可没得过。
“是,娘娘!”
众人散去,夜阑人静。
锦璃带着两个儿子返回紫宸宫,就见殿内地桌案上摆了饭菜,还有被某人喝剩地半盅酒。
她在椅子上坐下来,不忍辜负夫君一番美意,于是有带儿子坐下来,简单吃了些,才让嬷嬷把两个小家伙带去就寝。
沉了沉气,她才进入内殿。
内殿只余一盏罩了美人纱罩的小灯,幽幽一点晕黄,如此提醒,巧妙,却入骨三分。
她今晚着实玩得过分了。
他似乎是说过,只玩一个时辰,就该回来的。
御蓝斯已沐浴过,艳丽的立领礼服,挂在床侧的十字衣架上,铺展仔细平整,不必她再多整理。
他身上穿了紫色睡袍,金黄的纱帐低垂,面朝床里的身躯,轮廓起伏,仿佛一片壮美的山峦,一头艳若丝缎的栗色长发,流泻于枕畔。
他睡着,也是这样美,他睡着,也是这样斤斤计较,他睡着,还是这样强冷威严
隔着清透的纱帘,她静赏片刻,心底的愧疚感呼呼直冒。
坐去梳妆台前,她悄悄的卸妆,却见台面上,放了一个头冠。
纯金的材质,久经一世,依然金光熠熠,飞凤展翼,宝石闪烁,似随着前世女子的步履,欢笑,言语,颤动着,翱翔着,迸射出七彩的流光。
康恒在册封大典上,亲手把这头冠给她戴在头上,他笑得温柔,她却笑得苦涩。
她素来心思剔透,善于察言观色,又看事明晰。
那一场册封大典,百官附和,满朝欢喜,却从此,只给她这独一无二理所当然的地位,他却不再是她一个人的夫君。
可康恒还是说,“锦璃,我爱你,一辈子,只爱你一个。”
可他更爱权势,更爱江山,更贪恋世间百媚千红。
这头冠,沉重,戴在头上,需得挺着脖子才能撑住,压在心里沉沉的,仿佛装了一块石头。
她拿起头冠,戴在头上,镜子里的人泪花潸然,眼神空茫,仿佛噩梦中的鬼。
她迅速将它收在一个木盒里,放到一旁去,再不愿多看。
御蓝斯之所以让她早点回来,是想与她说这个吗?
她回来晚了,他会不会是误会她,逃避这个话题?
宽衣,梳洗,没有宫女服侍,她又心不在焉,独自忙完一切,已然是半个时辰后。
拿黑色纱罩,换了那盏夜明珠小灯的浅黄纱罩。
她抹黑爬上床,悄悄挪移到属于自己的位置,担心扰了他的睡眠,她靠着床里,不敢太靠近他。
轻轻为他掖好被子,刚刚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不萦一握的娇躯,突然被他长臂勾住,她便撞进他怀里。
“让你早点回,怎回来这么晚?”
“你都听得到,还要听我再说一遍?”
“该说的,你要亲口对本王说,本王不喜欢猜。”
他分明,话中有话。
锦璃叹了口气,徐徐解释,“我学了血族的骨牌,大家都在兴头上,不忍遣退。后来,无殇和龚姣儿打架,才闹得不欢而散。”
“还有呢?”这女人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让夫君久等,臣妾深感懊悔。”轻柔的话音,万分诚恳。
“还有呢?”他脸色已然铁青,鹰眸赫然睁开,锐利的眸光落在她脸儿上。
尽管看不清他的神情,她还是倍感压迫,呼吸也顿时不畅。
“那头冠……明儿就命人丢去玉鳞江里,它从哪里来,还回哪里去。”
他怒火顿时溃散,却还是绷着俊颜,“还有呢?”
她气结失笑,凑到他脸前,在他唇上轻吻,“御蓝斯,我爱你,晚安好梦!”
他凝眉拥紧她,不满意这简单的吻,却又不忍她太疲累,燥怒烦闷地命令,“在我怀里睡。”
她顺从地拥紧他,在他怀里扬起唇角。“御蓝斯,你会一辈子只爱我一个人吗?”
“不知道,不过,本王会尽力而为!”
“谢谢你这样回答!”
*
莫黎城外,花树绚烂,城外的风景却令人失望。
草长莺飞,艳阳高照,和风送爽,这样的景色该是美的,看惯了莫黎城的极致美景,这样的原野反而显得萧索。
车队徐缓出了莫黎城,前往血族京城,正赶往太皇御尊计划许久的狩猎。
整座莫黎城的臣民,都嗅出了凝重的血腥气。
这次狩猎,猎杀地可能不只是猎物,还有血族的江山与未来。
锦璃趴在窗口,让无殇坐在腿上,把窗外的风景指给他看,给儿子介绍,这将来属于他的血族,有何山川河流。
这些当然不是御蓝斯告诉她的,一路上行进三日,他都坐在车厢的案前,忙他的奏折,忙他的回信,忙他身为一个王者该忙的所有事。
他忙不过来,干脆叫了南宫谨从旁协助,短短三日,南宫谨就学会帮他整理奏折,处理一些小事。
于是,就剩了她和无殇这不会说话的小人儿,干巴巴地生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