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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书生的话被掩盖的这样的陡然升起的巨响之中,穆云槐只是见到对方张了张嘴,但是眼下即便听不清他的话,事实也已经让他知道对方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火焰随后掩盖了他的身躯,短刃被轰然的巨力所冲击,朝远一些的地方抛飞过去。随后被郑婉仪下意识地用手中的巨刀挡了挡,“咚”的一声掉在了地上,这样的声音也被爆炸所掩盖。
……
声音伴着火光响起来,随后火光消失,山谷间依旧久久回荡着令人绝望的声响。仿佛惊雷,又仿佛澎湃的巨浪打在礁石之上。
凛冽而干爽的空气被风呼呼地吹着自山间过来,随后被无处不在的硝烟染成奇怪的味道。顺着人的嗅觉,蔓延到心头的,除了这些令人忍不住咳嗽两声的味道之外,还有一些惊呆和惘然。
火焰升腾的余烟,还未散尽,花山之上酝酿许久之后的最后一响,让所有人都有些失神。
……
等到一切平复下来,其实也只是过去不长的时间,但是在这些时间里,一些事情就被堆在众人眼前。
……
视线里,穆云槐躺在地上,一条腿不可思议偏过一个角度,白骨斜斜地刺出来,血肉还连了一丝在腿上,口中则是大口的吐着血。血仿佛流不尽,堵住了声道,让他想要通过一些语言表达情绪的可能性都失掉了。
他只是呆呆的地看着自己的心口,那里巨大的伤口,吞噬了他所有的目光和所有的情绪。
……
片刻之前,在知道自己的结局之后,他心中便下了决定,无论如何一定要将许宣干掉。二人之间也不过两三丈的距离,若是放在平时,几步就可以过去了。随后也不需要多复杂,举起手中的刀便可以了。
失败所造成的愤怒,令他忽视了一些事情。他在说话过程中的不断靠近,许宣并没有丝毫的规避。仿佛就是在刻意等着他的到来。
对方便是在等着他踏入到最后的一声爆炸之中……
这个时候,已经明白过来了。
穆云槐有些失神地望着自己的心口,很多日子一前,他诈死的时候,心口处也是鲜血淋漓的样子。但是这一次,是真的……没有想到,原本以为已经不会再出现的爆炸,还有最后一下,用在了他的身上。
他明显感到自己的心跳,但是这样的声音,今后怕在也听不到了。随后他的眼神变得惘然,目光朝许宣投去。
那边书生跌坐在地上,正捂着嘴在咳嗽。虽然一切都在算计之中,但是有些意外还是难免的。最后的一声爆炸响期之前,他正是用自己吸引了暴怒之中的穆云槐。
他又一次在赌,赌注依旧是他自己。
书生的脸被火药的烟熏得漆黑一片,碎石尘土飞扬间,也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不少擦伤的痕迹。丝丝鲜血从黑色的脸孔渗透出来,但是他的嘴角牵动,露出一个很明显的笑容。
很多人在书生的身后,脸上都是惊疑不定的表情。这样的爆炸显然在这些江湖人心头造成了某些震撼。尤其是郑婉仪,小嘴长得大大的,可以放进去一个鸡蛋,这样过了很久也不曾合上。到得后来,才又满脸不可思议地看了许宣一眼。
这样的爆炸已经超出了武功所能应对的范畴,不是人力可以敌的。在场的很多人下意识地将自己带入到穆云槐的角色当中,随后心中就冰凉一片。如果这些火药多一些,那么就是无解的局面……
每个人都不可能活下来。
如果说先前众人赶过来的时候,对于许宣只是因为罗长生的嘱咐才有的那么一丝客气,而对于许宣本人,都不由自主地有几分轻视。那么这个时候,对于书生的所作所为,情绪就有些复杂了。惊惧、疑惑、后怕……不一而足,但显而易见的是,轻视的情绪不会再有了。
穆云槐的视线上抬,天空的一朵云团自月前飘过,月色黯淡了一下,复又明亮起来。不远处,先前讯号留下的烟团化作一个奇怪的符号。
呼呼的风声。
这样之后,心头惘然的情绪便到达了顶点。
没想到啊,那么多的准备,还有那么多的人……就这样简简单单地交付在这座看似普通的山丘之上,而这所山,在岩镇之外的地方,更本没有人知道。
胸口的血水喷涌,他伸手在上面抚了一把,这样的简单的动作之后,力气就用尽了。手堪堪举到视线的边缘,便无力地垂了下去,但是短暂的时间,也足够看清一些东西。
那是自己的血……居然那样红,比诈死的那一次要红的多。那一次是鸡血……
呵。真是讽刺,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书生……在先前,他一点名声都没有的。即便已经足够重视他了,但还是没有想到。
愤怒果然是一件令人迷失的事情,自己本不该那么冲动……那该死的最后一响,该死的书生,自己还有那么多事情不曾做。
“啊”
一声长吼在山间响起来,花一般地朝四周绽放,于山谷间,于树梢头,于月光下……
穆云槐用尽全身的气力,声音里满满的不甘。
与此同时,书生在他对面的地方又一次爬起来,目光依旧凌厉。
“在临仙楼的事情事情之后,我便决定了,对于敌人,就一定要杀死……今天来的是你,如果是其他人,结果也没有什么不同。唯一所不能确定的,便是我自己能不能活下来的问题,但是眼下已经不用去担心了……我赌赢了。”
“在很多日子之前,你在我面前死了一次,而今夜,你又死了一次……这一次,我相信是真的。你不甘,你肯定不会甘心……但是,生命毕竟只有一次,如果真的有来世,就投个好胎,十八年后找我报仇吧……”
“十八年,呵,相信到了那时候,无论是谁再想杀我,都不会那么容易了。”
“那个叫张让的,我不管他是不是吃人肉,但是如果可以,我不介意吃他的肉……”
“他也会死的。”
眼皮前所未有的沉重,这个时候,听着这些声音,穆云槐觉得连睁眼都变成了一件极为费力的事情。自己……就要死了。
没有想过是这样的结果……
他自然不是有勇无谋之辈,三十岁的年纪,就已经做到了锦衣卫百户。并且能够通过一场精心准备的诈死瞒过所有的人,他也不会那么简单。但是所有的一切,都在此时此刻,断送在眼前这个书生手里。
如他先前所说,自己以为领先了一步,但是其实总是落后的。
……
许宣说着话,身子艰难地走了几步,最后在先前爆炸中落在地面上的短刃前缓缓地蹲下身子。一阵风起的时候,身子失去了平衡,一头栽倒在地上。
郑婉仪在他身边的地方,心绪依旧不曾从先前的震惊中回复过来,因此也只是呆呆的看着。叫杨守的中年汉子倒是已经意识到了,正准备过来将他扶起来的时候,柳儿已经快步跑过去,满面焦急的跪在许宣面前,素手轻轻的托在他的肩膀上……
许宣朝她艰难地笑了笑,齿缝间也有血渍。先前的爆炸中,因为冲撞的缘故,牙齿将口中的血肉嚼烂了……
短刃被他拾起来,随后走到穆云槐身前,又缓缓地蹲下身子。
“汉文……”方元夫在不远的地方,心中若有所悟之后,惊疑地喊了他一句。
许宣没有理会他,只是静静的凝视着穆云槐半晌。这样的平静的目光落在穆云槐的一句还是涣散的眼中,便觉得,无处不在的寒冷。
“呵、呵呵、呵呵呵……”穆云槐惨然的笑起来。
“不要笑了。”许宣在他对面,保持着半跪的姿势,这般说了一句:“笑的不好听,所以还是不要笑了……”他说到这里,声音微微顿了顿,随后说道:“来,我送你一程!”
他说完之后,左手伸出来,微微覆盖住穆云槐的双眼:“可能有点痛,不过很快就过去……”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他握着短刃的右手也紧随着抬起来。
穆云槐呼吸在陡然间变得急促,无论是谁,面对临死的瞬间的,都会有着这样类似的恐惧。
短刃划过去,原本就已经染血的衣服上,又陡然间溅上了更多的血点,急促的呼吸声戛然而止。
“啊……”
担心许宣摔倒跟着过来的柳儿,惊呼了一声,下意识的便用手掩盖着双目。
穆云槐喉间的鲜血溅在许宣的脸上,将他原本被硝烟熏黑的脸颊染成古怪的色彩。但是他的眼神平静地没有起一丝波澜。仿佛先前他所杀掉的不是一个人……动作也是干脆利落的,丝毫不见生疏的感觉,仿佛是做惯了这些事的。
柳儿透过指缝,看着许宣,原本就显得很大的眼睛,这个时候睁得更大了。这样的动作,就如同他先前杀掉的那些羊。
一模一样。
柳儿在心中想着这些,情绪极为复杂。
随后许宣随手扔掉手中的短刃,将双手在身上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服上正正反反地擦拭了几下。短距离承受了两次爆炸,内里所穿着的厚厚的牛皮,也已经被波及成得破烂不堪。
“死了啊……”他半跪着,望着头顶斜上方的天空,那里讯号的烟团已经彻底散开。
“真像个惊叹号。”他这般喃喃地低声说了一句。
两个黑衣人,这个时候已经意识到眼下的事情。逃是肯定无望的,至于做困兽之斗,其实也是要分场合的……眼前的十几人将他们在花山的所有同伴都杀掉了,巨大的实力对比之下,根本没有做困兽条件。他二人,应该说是瓮中之鳖更确切一些。
互相对视一眼,二人猛得反撩短刃,狠狠地朝自己的小腹插进去。随后就着喷涌的鲜血,狠狠地朝右一拉。
许宣正好转过头来,这倒这样一幕,嘴巴张了张,随后也只是简单的说了句。
“啊哦……”
……
月亮已经正式偏到天空的西面,很快就要落下了去了。冬日的白昼来得迟,但是下半夜已经到了,黎明也不会太远。
许宣站起身,冲身后的众人说道:“时间不多了,我们开始……石窟的洞口就在那边你,里面有积水……咳咳……”这样说了几句之后,一些血点随着他的咳嗽自口中迸射出来。
“好。”众人在他对面的地方应对的一声,声音都有几分复杂。这些平日里自恃勇武过人的江湖人,在亲眼目睹了先前爆炸的场面之后,心头难免不平静。
……
“羊皮在那边……先前计算好的,爆炸没有将它们波及进去,应该能用。要扎成筏子……还有绳梯……”
“洞窟里有水,蜡烛的效果估计不好,下去的时候想办法将油灯挂在石壁上。”
“五峰遗宝还不能最后确定,但是无论如何,众位今日能来,在下也是很感激的,随后必有厚报!”
“对了,你们谁会水?”
……
书生声音冷静的说着话,对一些事情做着仅仅有条的安排。
酝酿了很久的事情到得此时此刻,终于要露出端倪了。
被炸出来的洞口不大,堪堪容一个人的身子通过。因此几根绳梯先被抛下去,方元夫同杨守二人顺着梯子朝洞窟里降下去。
兵刃凿击在石壁上发出一些声音,随后有亮光自石窟了传来,油灯已经被安置好了。随后惊叹的声音也从石窟里响起来,显然因为火光照亮的缘故,石窟里的一些东西被看见了。
许宣等人在外间等候的一些时间,方元夫才从里面爬出来,攀爬的过程中,身子难免碰在石壁上,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像只泥猴。
“汉文……”
方元夫说着朝许宣跑过来一件物事,许宣伸手一把抓在手中。接着月色,很多人都看清楚了。
一锭金元宝。
郑婉仪在一旁,脑袋凑过去,随后惊讶并欣喜地说道:“真的有啊?”
“底下的石壁被凿过了,坑坑洼洼的,这些东西落下很多……看来宝藏的事情,应该是属实了。”方元夫说到这里,望着许宣笑了下笑:“汉文,恭喜你。”
对于方元夫的话,许宣只是摇了摇头,借着月光打量起手中的黄金,随后用还带着血的牙齿在上面咬了咬。
“纯度似乎不错啊……”他说着将金元宝抛给身边的郑婉仪。女子接过来,随后意识到这是被许宣咬过的,下意识地就想要丢掉,但是毕竟是金子,多少有些舍不得。因此就鞠了一捧雪咬牙擦拭起来。
“唯一的问题是……洞里的水似乎太深了。”方元夫在许宣对面,将里面的一些情况说出来:“而我等虽然陆上功夫还过得去,但是在水里便不行了。”
“是哦,我不善水……老六也是个旱鸭子。”郑婉仪双手捧着金元宝,心情显得特别好。
老六在一旁尴尬的摸了摸脑袋。
“我来……”
下一刻,坚定的声音响起来,众人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高个少女在旁边的地方,神情坚毅地说了一句。高个少女说完这些话之后,见到众人的目光,随后可爱的脑袋稍稍低了低:“柳儿是会水的。”
……
羊皮筏子很快就被扎好,因为洞口太小的缘故,众人一同施力,将洞口开得大一些,随后小心地将羊皮筏从洞口朝下抛进去。
这个时候,杨守已经在石窟的壁上挂上了不少的油灯,光线变得明亮起来。
羊皮筏重重地砸在水面上,“咕咚”一声。
“底下的石壁被凿过了,坑坑洼洼的,这些东西落下很多……看来宝藏的事情,应该是属实了。”方元夫说到这里,望着许宣笑了下笑:“汉文,恭喜你。”
对于方元夫的话,许宣只是摇了摇头,借着月光打量起手中的黄金,随后用还带着血的牙齿在上面咬了咬。
“纯度似乎不错啊……”他说着将金元宝抛给身边的郑婉仪。女子接过来,随后意识到这是被许宣咬过的,下意识地就想要丢掉,但是毕竟是金子,多少有些舍不得。因此就鞠了一捧雪咬牙擦拭起来。
“唯一的问题是……洞里的水似乎太深了。”方元夫在许宣对面,将里面的一些情况说出来:“而我等虽然陆上功夫还过得去,但是在水里便不行了。”
“是哦,我不善水……老六也是个旱鸭子。”郑婉仪双手捧着金元宝,心情显得特别好。
老六在一旁尴尬的摸了摸脑袋。
“我来……”
下一刻,坚定的声音响起来,众人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高个少女在旁边的地方,神情坚毅地说了一句。高个少女说完这些话之后,见到众人的目光,随后可爱的脑袋稍稍低了低:“柳儿是会水的。”
……
羊皮筏子很快就被扎好,因为洞口太小的缘故,众人一同施力,将洞口开得大一些,随后小心地将羊皮筏从洞口朝下抛进去。
这个时候,杨守已经在石窟的壁上挂上了不少的油灯,光线变得明亮起来。羊皮筏重重地砸在水面上,“咕咚”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