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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注定是个多事之秋,灾难的源头从早上就开始。
先是城外的监狱里,一早囚犯们在分早饭。他们各自关在号子里,有几个看守的人分发。号子是最普通的那种,除了后面是墙,其余三面全是木栅栏。邹敬塘关人又安排得巧妙,一个号子是金虎军,隔壁的号子就是玄武军,再隔壁又是金虎军。
造成要么是两个号子金虎军夹击一个号子玄武军,要么是两个号子的玄武军夹击一个号子的金虎军。
有一个金虎军士兵把粥领到手里,还算不刻薄,粥是滚烫的。他对着隔壁号子就泼,那边关着五个玄武军士兵,要躲也没处躲,及时转身,有三个人泼到背上。没伤到人,却算是发起事端。
五个玄武军也扬手就泼,手中热粥一起飞过去。还没有回身,他们身后金虎军拿馒头砸过来!
分发早饭的看守骂道:“造反吗?”有两个人大步过来,手中拿着短棍,对着木栅栏里就捅,才骂一句:“老实!”
短棍一紧,被攥住一拉,有一个人精灵及时放手,另一个被拉到木栅栏前,伸出一双手臂扼住他脖子,扼得他翻白眼儿,几个士兵鼓躁:“杀了他!”
另一个人吓得要跑,木栅栏中飞出一串布条子,结实,是用里衣儿撕下来缠成。一头有布圈,套住他脖子往后一带,这个人到了手中。
这两个全是金虎军的人。
玄武军的人放下早饭只看着。
见余下的两个看守虽大惊,还不失色。骂骂咧咧地拿兵器过来:“放人!”还有一个往上面就跑。他们下来送饭,进门就锁上。现在是掏钥匙就开门,身后飞来一把小刀,一刀毙命!
有一个号子里,士兵们分开,露出一个横肉满面的人,这是张守户手下有名的一个小队长,蛮力过人,名叫高不能。
高不能坏笑着,手中还把玩着两把小刀,不知道他们全是搜过身的人,怎么还有刀?
“别!别杀我们!”两个看守吓尿了,高不能哈哈大笑:“给爷爷们开门!”看守们哆嗦着掏出钥匙扔出去,一个士兵捡在手中,去开门时,一个馒头飞来,打落他手中的钥匙。
隔壁号子里的玄武军士兵们中跳出来一个人,满面黑灰,却是张家。
张家一扬手:“兄弟们,开!”所有号子里的玄武军人人掏出钥匙,或是小尖刀,或开或撬,先于金虎军出去十几个人。
高不能傻了眼,手中飞刀连发,只打倒两个。袖中再出最后一把刀,高不能急了,也命:“快开!”
张家等人一出来,就帮着别人开号子。这里关着不少的士兵,边开,金虎军先出来的人已经打斗过来,混战一团。
他们关在最下面一层,视而重要犯人对待。
连打带踢到上面一层,再开上面号子时,两边关着不少杀人犯强盗,喝彩:“给爷爷也开开如何?打得好,踢他的蛋!捏啊,痛快!”
痛快淋漓的叫好声,惊动最上面一层。
邹敬塘算是经验丰富,先调人:“弓箭齐备,对准了!”这门因送早饭,是从里面锁的,他屏气凝神盯着往下去的牢门。
“当”地一声,门开了。
“射!”一排长箭过去,门边上扎成刺猬一般,不少箭对着门里去了,不过门窄又小,没有人出来,杀伤力就一般。
半天没动静,只能听到里面拳打脚踢的声音,还有喝彩声:“这一刀漂亮,死得不痛!”一堆血“哧”喷出来,不知道是谁的血!
就是没有人出来,也没有人献身。
又是一刻钟过去,里面不时有血喷出,邹敬塘忍不住了!他对副手使个眼色,然后命:“再射!”
在箭雨的掩护下,副手带一队人悄悄运动到门两边,手上举着火把喊话:“双手举高出来,不然烧死你们!”
“一、二、三!”
没有人回答,邹敬塘咬牙,狠狠一点头,十几个火把一个接一个的扔进去。才一进去,又一个接一个的被扔出来。
有一个扔得远,险些砸到邹敬塘。气得他眼前一黑,夺过一张弓箭,催促人:“点火!”箭头着火还没有往里扔,里面飞出一把子长箭,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弓,长箭飞出后,跳出十几个人,先战两边。
张家对高不能摆手:“出去再杀你!快去干掉那当官的!”他们在里面迅速达成协议,先联手逃狱。
高不能手中的最后一把飞刀,眯准了,一刀扎在邹敬塘咽喉上!
“他们杀了邹大人!”
一个又一个人跳出地牢,看守的人不敌,四散溃逃。监狱四面全是野林子,林子里驰出一队五百人左右,分成两排,前面一排蹲下来,一声口令下,箭如密雨而至!
再往另一边逃,见又出来一队人,这一队人衣着不一样,也是五百人左右,同样分两排,前排射箭,后排装箭。
没几下子,把逃出来的人射得干干净净。
他们谨慎地互相看看,并不争斗,各自退回。只有狱里有逃出来的人,就射死在地!
张家在监狱里,此时和高大能分成两边,各自占据高台,已经停止打斗。打,也不打不出来名堂,大家息战,找衣服,死人身上搜兵器。伍思德的亲兵,也是他的亲戚伍十伍在这里,手臂上中了一刀,正包伤口,又骂张家:“你怎么不攻?”
“别着急,杀他们不是主要的。”张家手执一把开山刀,刀尖据地,微微而笑不知在想什么。
在他们身后的,是萧拓带的萧家私兵。
看着快近中午,萧拓眯起眼:“是时候了,去一个人往京里报信。”本想放走一个去报信,又怕这个人不去路远的京城,要去近的西山大营。那里可扎着五万人,不能惊动!
跟他的人笑:“让狱里出来一个,倒不用装扮。”萧拓一笑:“也是。”让人往狱里传话,张家正嫌伍十伍罗嗦,让他换上看守衣服,没好气:“你娘的伤也不用包了,就这样去吧。”伍十伍一气出来,得了一匹马,上马才奔没几步,箭雨飞奔而至,萧拓让人压下去。
官道上,伍十伍在马上破口大骂:“不长眼的,爷爷还没有儿子,你射爷爷屁股!不看着点儿!”萧拓忍不住一笑:“骂得精彩,这泼皮是哪一个?”又听伍十伍再次大骂:“认不得小爷姓伍,小爷用是伍家小舅爷!”
萧家子弟们掩口而笑,小舅爷就长这泼皮模样!
宫中命国舅去,邹国舅不在自己家,在江宁郡王府中。房里摆着新插的梅枝儿,若螭似蚯,红若胭脂,香气扑鼻。
外面北风吹得紧,房中如春天一般。两个大火盆子烧着茶吊子,寿昌正在和国舅玩抓子儿。“哇,我抓得多。”寿昌喜笑颜开,又瞪着国舅大手:“舅舅不许抓得比我多。”邹国舅呵呵笑着,才张开大手,外甥女儿又耍赖,一把子儿抓走几个,有得色:“余下的给舅舅抓。”
邹国舅笑骂她:“小无赖!”
看外甥女儿心情不错,国舅放缓嗓音,柔和地喊她:“寿昌啊,”寿昌双手掩住耳朵,满面俏皮:“不听,我不要听,我只要玩耍。”
“呵呵,是个好人,是许给你三表妹的亲事,张阁老家的小儿子,又俊秀又聪明,五岁就会论文,八岁就进学,十岁就中乡试……”
寿昌把一把子儿对着舅舅胡子上一抛:“哈,中了舅舅。”江宁郡王妃进来板起脸:“你又欺负舅舅?”
“舅舅比我大,我怎么能欺负?”寿昌郡主见母亲坐下来,忙拉国舅的手,悄声道:“舅舅到我房里去玩,母亲在这里玩不好。”
外面有人回话:“宫中有人来见国舅。”邹国舅出去,听过以后暗暗心惊,先命一个人:“去西山大营调兵弹压!”又装着没事人一样辞江宁郡王妃:“我要走了。”江宁郡王妃起身送他:“快去办正事,不用天天来劝她。我打算过几天下定,把这亲事定下来,她不嫁也不行。”走出来又看:“咦,寿昌跟你后面出去的,她在哪里?也不来送你,太不像话。”
邹国舅满腹心事,为不让姐姐担心,还走得不慌不忙,或许心中有预兆,走下台阶时回身看了一眼,含笑道:“姐姐有一根白头发了,拔了吧,我也有了。”
这是姐弟两个人的最后一面,就这么笑着过去。
出府门,打马急急出城门,出城一里地,邹国舅猛然住马,见身后一匹胭脂马,寿昌郡主得意洋洋:“舅舅,你不陪我玩,我陪你玩可好不好?”邹国舅大惊失色,怒斥:“回去!免得你母亲担心!”寿昌扁嘴,她偷听到宫中来人的回话,特意回房换上在军中穿的盔甲,先牵马出来在城门内等着,不依地道:“我都听到了,我也能打仗,我陪舅舅!你不依,我自己去。”
她心头闪过一个人的影子,那是金殿上见到的萧少夫人。都说她英勇,能干,不惧危险入敌营,有勇有谋杀乌里合,是当之无愧的女英雄……
寿昌也行!
国舅对上外甥女儿是向来缠不过的,他骂了几声后,忽然警醒,命身后的一个人:“回去告诉太子事事小心!再去见各位护卫将军们,宫门要紧!”这个人飞奔回去后,国舅又让另外的两个人过来,沉下脸道:“那狱里关的是萧张两家的人,请张帅和萧护同去!”
最后是厉声:“告诉他们,这是军令!”
国舅心中不好的预感上来,就没有强着让郡主回去。他随身带的人不多,只有五百人。到了监狱外面,在射程内,先一批子箭出来,对着喊话,暗中命人包抄时,两边去包抄的人有如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等到国舅惊觉,两边各有五百人杀出来,狱中囚犯们也杀出来,国舅仗着马快,仓惶逃往西山大营。
身后人不再追,各亮刀剑,拼杀起来!
天,过了中午。萧护步出房,见院子里新搭的灶已干,这是前天弄来稻草,让张伯搭的。过去的灶是稻草和泥搭成,是土灶,不是砖头灶。不让别人搭,是怕有人发现。
家里有四个妯娌,两个小厮媳妇,还有两个奶妈和少夫人,加上张伯是八个人,就多搭三口土灶,一个人烧火,一个人蒸馒头。
慧娘满面汗水,嘀咕道:“把上面梅花薰坏了,真让人心疼。”从一大早起,夫君就让蒸馒头,十三不知道是干粮,噘着小嘴儿:“又做什么不告诉十三。”
萧北进来,肩扛一袋面粉,头顶一袋,双手各拎一袋,面粉沾在他鼻子上,女眷们笑个不停。萧守年纪小,拎着面粉进来,也是一脸的面。
从前天开始,不停地买面粉。北方面粉多,京中米贵。
拿起一个新蒸出来的馒头,慧娘闻一闻,陶醉了:“香,”讨好的送给少帅:“给你吃一个。”萧护掀一块放嘴里,觉得甜香柔软,不加糖也似点心,夸了一句:“好,这馒头蒸出来点心味儿。”
“那是当然,新出的面粉还要好吃哩。”慧娘自吹一下。眼角见到吕氏黯然垂头,杨氏有些难过,少夫人笑容收起。
三爷和十五爷又一天没回来,当着她们的面夫妻玩笑,不是扎人心。
萧护也知趣,他只求两个弟妹不哭不问不影响别人就行,不敢多刺激她们,接过馒头边吃边往房中去,这个时候,院门被拍响了。
伍十伍闪身进来:“十三姨!”他擦面上的汗水,嗅一下:“俺饿了。”在狱里吃的真正不好,少帅有东西送,送的全是肉干这些。
少帅招手,把手中馒头给他,见到他也就能想起来,少帅马上吩咐人:“不相干的人找我,说我不在。”又对慧娘招手,一起到房中去,少帅微笑:“十三,办件事儿。”慧娘挺身而出:“在!”
“要是国舅来人找我,你只管出气!”少帅满面含笑。慧娘黑眼珠子转一圈:“为什么找你?”少帅一指正大口吃馒头的伍十伍:“他都来了,肯定是狱里有什么事。要是去的国舅,他不把我和张守户带上,他能安心?”
擒贼先擒王,拿住张守户和萧护,才最让人放心!
慧娘来了精神,鼓起嘴儿兴致勃勃:“我能打国舅吗?”萧护想一想,狱里闹事只能是张家的人,因为不确定他们造反日子,少帅是命玄武军不要先动手。只要金虎军先动手,也就是张守户造反的日子。
不放心,正要问一个馒头啃完,不够在舔手指头的伍十伍,馒头热又软,粘在他手指上。又一笑,少帅笑视慧娘:“再拿几个来,弄个菜来。”伍十伍一听喜欢了:“对对,来块肉最好。”不等问,劈里啪啦说起来:“这群兔崽子们,先动的手,我是扮成看守去送信。送完了,一打听,隔壁是昭狱,正要去看俺舅,街上遇到萧西,喊我回来。”
伍十伍是父母都姓伍,喊伍思德等人舅,不是近亲。
慧娘送馒头来,又一大盘子肉,足有五斤。伍十伍欢欢喜喜接过来,掂掂那肉,还说:“少了点儿,”少帅看着他狼吞虎咽,觉得比梅花都好看,再对慧娘笑:“能打!就是国舅亲来,他敢动手,你只管给我揍!”
少帅盘算一下,张守户要造反,未必先寻自己,应该先找邹国舅。不必再客气了,来一个打一个。
慧娘得了这一声,欢天喜地出去。见张伯抱着大蒸笼过来,忙帮着接过。在蒸气中喜滋滋儿想,能打国舅?太让十三高兴了。对了,郡主能打吗?早就想揍她。想去问夫君,又怕少帅怪自己吃醋,慧娘收敛一下,先打一个也不错。
她盼着国舅上门,不时听门响。
门不时的响着,不过是小厮们出去。等啊等啊,慧娘失望了,国舅这老混蛋,难道不拿少帅当根葱,当然少帅不是根葱……
“当当当!”门响了。
慧娘懒洋洋,张伯去开门,门外肃然站着一个人,手持腰牌:“奉国舅军令,调玄武军萧护速去会合!”
张伯还没有说话,少夫人冲过来,硬邦邦道:“我家少帅不在!”来的人也强硬,他久跟邹国舅,什么角色没见过,冷笑道:“现去找!”
“找不到!”少夫人更凶。
那人听出来是气不忿的,也知道这位少夫人有对国舅气不忿的原因,但是鄙夷她,一手扶门:“我进去等!”
大门半开着,张伯是不相干的人不给他看院子。来的人伸手就推,是不把这一老一小放在眼里。
“砰!”
门内飞出一拳,正中来人鼻子,只听“格叽”一声响,鼻子断了。慧娘有些后怕上来,看自己拳头:“用太大劲了吧?”
她正犹豫,张伯拿起门闩,一跳出去:“你欺负我家少夫人!”出去就是几下,打得来的人连滚带爬上了马,绝尘而去。
他又气又恼,萧家少夫人竟然有这么的胆子!他怎么办?去找太子殿下拿下这一起子大胆的人,再派兵支援国舅。
冬天阴雪天黑得早,到了太子府上天似黑不黑。问不在,去宫中路上遇到太子。太子听说后,谨慎的想想,现在派人拿萧护,他有什么罪名?拿萧少夫人又没有用。先道:“跟我去昭狱,我再同你去萧家。”
太子让一个从人去调最近的长武卫一千人同往萧家,打算萧护不从就地锁拿。继续往昭狱的太子心中发急,他也预感上来。街上人多,不好行走,让人清道:“太子驾到,百姓回避!”
人群中忽现黑色弓弩!
只张一声弦,雪中密密麻麻黑色弓箭呼啸而至,有如有人捅了几十窝子黑马蜂。太子殿下只来得及闪过一个心思,这是军中的强弓,就毙命了。
和他同行的人,无一幸免。
另一个去找张大帅的人,也死在这个时候。他到了张府后,张家的人听说国舅派来的,先恶心他:“我们一家子麻疯病人,大帅也病倒了,你真的要进去?”换成别的做事不认真的奴才,也就可以见国舅回话。
可这个人是邹国舅的亲信,怎么能不完成任务?他执意要进,放出狠话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才放他进去,到张大帅房中,见避风避光,窗户上全遮着布,张大帅睡在床上,“虚弱”地道:“我只怕要死了,国舅有心,还让人来看我。”
他蒙着半边脸,只露出一双眸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张大帅。来的人很谨慎,手按佩剑见身后无人,近床前道:“我懂得儿医术,让我给大帅看看。”
张大帅一定不给看,来人一定要看,几乎要翻脸时,张宝成走进来,对父亲点一点头。这个钟点儿,是昭狱里闹起来过了,太子在半路上的时候,也是永宁侯石明带人进宫的时候。
来人见身后有人,一惊回身,正看到张宝成笑容满面地轻点头,他还没有揣摩这意思,后心一凉,倒了下去。
张大帅从床上一跳而起,觉得心中闷气一扫而空。他叉着腰骂:“他娘的!老子在家里当病人!他娘的!”
一气骂了十几声,张宝成提醒道:“父亲,要先拿萧护吗?”张守户也想这样做,不过萧护住处和他住处恰好隔开在两个半城中。
他只能先忍耐:“先占地形,占住了层层推进,让人守住姓萧的小子最近的城门,他跑不了!”先办正事要紧。
又问长子:“昭狱那边?”
“二弟在那里。”张金成负责暗杀太子,再协助昭狱里的将军们出来,顺便杀死玄武军的将军们。
张氏父子关府门,集家人和亲兵,在府中静静候着宫中消息。张大帅心情雀跃,心情不错,精神抖擞,没有想到他的第二个儿子死在昭狱里。
昭狱里也乱成一团,管昭狱的官员们躲在一个角落里瑟瑟发抖。哪一个先动手的他们没看到,只知道动静大时,各号子里人全出来了。
不知道哪里弄来的钥匙。
这里,却是伍思德先动的手。
萧护一见到伍十伍,马上让小厮来告诉伍思德:“将军们动手了。”伍思德毫不犹豫开了号子门,直奔离他最近的,对面关着的徐齐。这是伍思德的死仇,也是争功而来的仇气。有一回合兵打仗,打散了建制,和徐齐遇到,大家血战一场回去。
他还没有到门口,门叮当一响,徐齐跳出来,手中还有一把小刀。张守户是今天动手,他的将军们全知道。
接下来,伍林儿,余伯温出来,金虎军就出来齐大虎……
将军们全是懂的人,手中对阵,不管敌我双方地人都有默契地守住出去的路,不让有人去调兵。
就这里打个你死我活吧!
徐齐等人是知道公子们一准会来一个,带上许多兵马。因此他们人少,对上玄武军四十九将军毫不惧怕,全是往死里招呼。
去宫中报信的那个小吏,是在外面听到里面动静,他不知道官员们全被撵到一个角落里,也不杀他们,也不放他们走。
只走了他进宫报信。巷子分两边,他走的另一边,才离开拐弯没几步,张金成带着弓箭手们过来。
张二公子面有得色,他没有想到太子会来,就像城外监狱也没有想到来的是国舅,反正来谁就是谁,也不挑捡人。
杀了太子的张二公子喜欢得汗毛孔里都是满胀的,一边催促人:“快!”他本来想的是带弓箭手到昭狱里,在号子外面尽情的射杀。听到有刀剑击鸣声时,更急了:“咱们的人少,再快些!”
刀剑声打斗声,隔着半条街也能听到。
萧护有四十九位将军在这里,这是少帅装作自己不知道,由着将军们尽情被提到京中。而张守户没来这么多,还有几位是朱雀军的,出不来也跟在里面混战。没战几出子,朱雀军的将军们看出来了,玄武军将军们是没有杀人的心,而金虎军这些混蛋们,全是下杀手。
金虎军是造反的,杀一个是一个。
朱雀军的一位将军高呼:“杀了金虎军!”
听门外整齐划一的马蹄声停下,张金成带着一群人大步进来,狞笑道:“将军们退开!”弓箭手往下就蹲,强弓举起……
正打的人说退哪里有那么容易,再说玄武军人本来就多,是两个打一个,再加上朱雀军,又都是身经百战的将军们,先听到马蹄声来的人多,再看到强弓,几个人缠住一个金虎军的人,同时怒骂:“不要脸!”
他们手上兵器都不多,有也是抢看守的人。
这就更乱!
张金成瞪着没办法,拔出长剑,手一挥:“上!”徐齐被伍家三个兄弟按倒在揍,再不上去他就死了。
一口血,已经喷出来。
这些局面是张守户没有想到的,如果萧护没有准备,四十九位关在号子里的将军们可以活活被射杀!
但是,萧护早有准备。
张金成直奔伍思德而去,他身后有人暴喊一声:“伍思德!姓张的小子是我的!”回身一看,大门口又多出来几十号人,天黑下来,他们有人手持火把,照亮姚兴献的面庞。姚兴献和张家的人全是相见眼红,他不会忘记野狼谷回来,把他诓到张守户帐篷里。
张守户傲气,姚将军更傲。对着张守户大骂:“小爷京里也有人,老贼你想怎么样?”张守护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喊来四个儿子,爷几个人才把一个用尽气力反抗的姚兴献按倒。
姚兴献脑袋上那几下,张金成有份。
这也就是常氏的儿子,跟大公子张宝成的那个小子在回京后,在青楼上喝酒吹嘘:“姓姚的怕什么,我们不怕他!”
不是邹国舅赶过来,姚兴献已经没命。
北风中,姚兴献和张金成没打先红了眼睛。姚兴献是一定要报仇,而且名头正当,他是反贼。而张金成却是心中不妙,知道走漏风声。他像逼入绝境中的饿狼一样,退一步只能死!
“啊!”银光闪过,张金成重重一击迎头而落,姚兴献闪过,同时喝命家人:“不许你们帮忙!这是大爷我的!”
反手一下,再转身,半弯双腿,带着北风如迅急的弓箭般扑出:“啊啊啊!”
两个人各大叫三声,张金成后退半步。他也是拿命来拼,体能超出平时数倍。
积雪被激起来,飞若狂风。
又是一次相击!两个人再次分开,恶狠狠的伏下身子喘息,寻找一击制敌机会时。“通通通!”三声鼓响。
张金成面有喜色,这是父帅的鼓声!
姚兴献则冷嘲热讽:“你家造反了?厉害,可你能逃得出去吗?”张金成这才注意院子里战事结束。
几十位将军都负手,冷若冰霜在观战。地上躺倒死尸,跟来的人全死了。
伍思德不耐烦,喝骂:“快杀了他,慢慢腾腾的还是你!”姚兴献反唇相击:“我眼里没有舅爷,只有拳头,滚,一边儿好好站着!”
他手舞兵器,甩了一个势子,大喝一声,再次对张金成冲过去。张金成是气怯了,要论消耗力气,两个人差不多。
他看到今天这场面不对,几十个人看他一个,他插翅难飞出去!正攒起力气对付这一击时,又听“通通通”三声鼓响。
张金成一愣,朱雀军的将军们也一愣,玄武军的将军们却放声大笑:“少帅出兵了!”有人喊:“小姚你他娘的,快杀了去集合。”
“去晚了挨军棍,全给你身上!”
四十九位将军嘻嘻哈哈,一人一句,张金成腿一软,姚兴献手中寒光已到,血光飞起,张金成脑袋落地!
在角落里的昭狱官员又吓晕几个。他们战战兢兢,恨不能把身子再缩进去,只怕这些人杀红了眼,再来杀自己。
现在都不知道是敌还是友!
“走,见少帅去!”
“见十三妹子去!”
朱雀军的一个将军小声道:“不如先见国舅,我们作证张家造反,”姚兴献重重“呸”一口:“什么国舅,国舅出城不在京里!太子殿下才在路上让张金成带人射杀!国舅不明黑白,不是好人,前天金殿上险些要了十三少性命,老子不服他!”
伍家兄弟们大惊,伍思德伍林儿伍大壮伍小锤伍山石…。一起上前:“这老混蛋尽干缺德事,你快说说。”
“边走边说!”姚兴献带来许多兵器,正给他们分发兵器。当然是不备朱雀军将军们的兵器,不过夺的有兵器,也人人手中有。姚将军冷笑:“要去就去,不去你们找什么国舅去吧。”侧耳听听:“城门上也打起来了,不知道小王把家人搬过来没有,”
找个家人:“你们带他们去见少帅,留几个人,跟我去看王将军!”
鲁永安家在少帅今天驻扎地盘之内,姚家也在,不用搬家。
大家一起就走,几位朱雀军将军们没有办法,有一个表示不愿意去,他官阶大说进宫去调兵,余下人跟着一起走了。
大街上已经乱了,掌灯时分过了,街上灯还不全,倒有几处着火的。到处是打杀的人,还有地痞趁机打砸抢,小巷子里却还安静。不过人人可以感受到这不是一般的萧张争斗,和前几天的不一样,都关紧门户。
六通鼓声连响后,早回来的一些士兵们开始带家人出门,他们住得远没法子通知,只能听鼓声。
喊妻子:“不要抱着粗重家什,只带细软,放心,去到有你吃的。”有老娘的背着,或手扶着父亲,抱着孩子。
路上不时遇到私兵们,他们分散为零,住在各个客栈里,租住的房子里,听到鼓声最后一批私兵也出动。
私兵们和士兵们并不认识,但是见他们走得不慌张,互不相犯。直到快近萧护住处时,大家会心一笑,有人接过孩子:“我来抱。”有人背起年迈老人:“我背你父亲,你照顾你母亲。”
离萧护住处有三条街远,已经是士兵林立,手持刀剑,五步一哨,十步一岗,肃然守卫。不时有奔马来回奔驰:“金虎军张家造反,百姓们安守家中,不要担心,不要出来!不许趁乱抢劫,不许趁乱打砸杀人!违令者斩!”一口气不停,再喊:“晓谕商家,物品不许涨价,不许囤货不卖!违令者斩!”
街头巷尾,全是喊声。和外面刚才过来的打砸哭声相比,这里是另一个天地。天地间安宁安详,只有北风雪花在巷子里肆虐着。
士兵和私兵们安然走着,他们全是训练有素的人,走成一长队,留出巷子另半边路给人通过。
有奔马声过来,几个人粗声大气:“长武卫田品正,求见萧少帅!”他们很知趣的停在巷子外面。
一个士兵接过:“请田将军稍候!”转身上马回去报信。田品正叹气:“他还真厉害!没半天功夫,这里就固若金汤!”
他身边一个人小声道:“将军,萧家带这么多人进京,只怕也是不怀好意!”田品正一瞪眼:“你笨呐!现在杀人的是谁?能把这一片维持成太平地带的又是谁?外面乱的建制全乱了,长陵卫有两个人反水,神武卫也自己打自己,城门上听说更乱,我们不来找他,现在还能找谁?”
现在手中没兵,都跑不出去二里地。
全乱得砍砍杀杀。
慧娘在家中目瞪口呆,对着院子里集合的小方队一个劲儿眨眼睛,院子里小,站不下,可以见到巷子里全站的兵。
先来的报道过,后门出去,让后来的人进来报道。
一队队整齐的士兵,一队队整齐的私兵,有条不紊,手上都有刀剑。这是怎么带的?她寻找自己的夫君,见萧护微笑满面,长身而立在台阶上,风吹动他的锦袍,似乎吹响英雄号角。
风中有梅花香,院子里老梅在满院通红的火把下似更精神了。还有,十三熟悉的士兵身上味道,这是军中的味道。
慧娘模糊了双眼。她无声的哭着,任由泪水哗啦啦往下流。她猜到了,少帅是为自己。不是有自己在,少帅不必让这么多人进京。他防备周密,还不是因为自己是钦犯。
少帅在点兵,这是不能过去打扰的时刻。可慧娘还是哭着走到夫君身边,哭得哽咽难言,半抽半噎:“是十三害了你。”
萧护回身莞尔,当着院子里还涌进的士兵们面,抚住慧娘肩头,半俯身子温和地道:“别说傻话,我是在拿反贼!”
“我知道,我就是知道,”慧娘泪流满面:“我总算知道你的心事,你一直瞒着我不告诉我,夫君大人,”她往下就跪,伏身就要叩头。萧护抱住她,强拉起来,见十三梨花带雨,心疼的道:“看别人笑话,不许再哭了。”
怕止不住慧娘的泪,又加上一句:“别人会笑话十三成过亲,怕打仗了。”
这一句话说得慧娘抹着泪水到房里去哭。才坐下来手掩住面庞痛哭,见四个妯娌进来,吕氏和杨氏先哭了:“少夫人,三爷和十五爷好不好?”这阵势,比造反的还吓人。
颜氏和祝氏是陪着哭的。
慧娘抽抽啼啼:“他们没事,你们放心。”又痛哭起来。房中传出来五个女人的哭声,这动静就不小。萧护微拧眉头,略提高嗓音:“十三听令!”
“在!”慧娘条件反射的一蹦就出去,面上泪水从房中甩到夫君面前。萧护拿出自己的帕子,耐心地她擦拭面上,柔声道:“去帮着发干粮!”
几天做下不少的干粮,全堆在厨房里,张伯奶妈们和若荷秀兰正在发,过一个兵,发一份儿大馒头夹肉。
这肉也是几天里买回来的,不少,少帅让切成大块,两个馒头夹一块肉,就是一份儿。
慧娘马上不哭了,羞答答难为情:“做得太少了,我们再接着做。”喊上妯娌们重新烧灶揉面。
萧护在廊下见一个千人队成,院子里当然是呆不住的,全在后门外,往巷子里延伸。队长来回话:“第十队队长廖明堂回报!”
少帅含笑吩咐:“去马先生那里看地形图,你们去榴花巷子驻扎,监管往左四条街的治安,要敌人过多,速来报我!”
廖明堂得令而去,马明武在隔壁占一间,从下午就占着,是苏云鹤和孟轩生睡觉的房间。展开地形图给廖明堂看,廖明堂出去,带着人往榴花巷子去。
榴花巷子就在田将军站的位置左边,田品正正等着,见一队人整整齐齐,挺胸昂首从身边过,脚步齐得“堂堂”地踏在雪中。
一出巷口,就迅速分开,或左或右,或前或后,或上墙头,或守巷口。余下的几十人,由一个队长模样的人带着,跟在后面步步而进,很是小心。
这巷子长,也不小,算是一个二道街上。刚才还有乱,有姑娘喊,有百姓哭叫,而守这边巷子的士兵目不斜视,好似没有看到。田将军不是不想管,他也和守巷口的士兵一样,是有事在身,不能兼管。
此时他们作为,田将军转过身子,认真想看一看。
见几个嗓门儿大的人喊:“玄武军萧护谕,不许打砸,不许抢劫,不许奸淫,不许恐吓,不许窝藏,不许包庇,不许物品坐地涨价,不许囤货不卖!一应人等,安守家中,闲杂人等,各回各家,违者就地格杀!”
田品正由不得的佩服:“唉,听说萧护是个厉害的,没有想到他这么厉害。”大乱之中必然有人囤货,黑心高价,有人砸抢,有人奸骗……他居然样样想得周到。
一看就是正规军。
黑暗中,他们已经走过十几家,每十步,两边各设一个人站岗。
忽然,黑夜中有女子尖叫:“救命……。”嘎然而断,似掐住脖子。夜静人宁,有撕打声在左进。
太安静了,就听得到。
田品正起了好奇心,低声自语:“他们会怎么做?”见队长模样的人先打个手势,听一听确定下来方位,再一招手,几个士兵翻上墙头。里面人显然不多,只听到一脚踹门声,有人喝骂:“你们敢管老子的事,老子是这娘皮男人……!”
声音就没了。
静夜中,只有脚步声过来,大门一声响,打开,几个士兵一个人手提脑袋,血滴在雪地上,就绽开红梅花似的痕迹。又一个士兵提着一条腿,把这没头身子拉走。
鲜血,在雪地上一路伸展开来。
又有脚步急跑声,廖明堂也吓一跳时,见一个女子衣着凌乱,手掩住胸,还是能露出一片肚兜来,到大门外扑通跪倒,嘶声道:“恩人呐,你们是谁?”
“玄武军少帅萧护!”
廖明堂淡淡这样回答她,还是扫了姑娘一眼,见她生得五官秀丽,是个美貌少女。廖明堂为她叹一口气:“姑娘,明天让你家人去见少帅回明此事,贴出告示来声明那贼的名姓,免得他家人来寻你晦气。”
可怜这姑娘花容月貌,却贞节被毁。
少女狠狠记住廖明堂容貌,又牢记他说的几个字:“玄武军少帅萧护!”她在雪地里一气叩了十几个头,直到额头发青,看自己恩人,已经走远。
大喊声:“玄武军萧护谕,不许打砸,不许抢劫,不许奸淫,不许恐吓,不许窝藏,不许包庇,不许物品坐地涨价,不许囤货不卖!一应人等,安守家中,闲杂人等,各回各家,违者就地格杀!”
从巷头到巷尾,这一条街全站的有兵时,又往隔壁一条街去。
田将军和他的人看完这一切,如坠梦中。听一个人回话:“少帅请田将军去见!”田品正才清醒过来,他心中忽然凛然,揣着小心往里面走。
另外的一半城里,张守户骑在马上,狂笑:“哈哈哈哈,杀!给老子杀死他们,给老子儿子报仇!”
他两边,不是火烧的铺子,就是刀光剑影,好似恶魔世界。张大帅手舞足蹈在马上,好似从地狱中来。
他大笑,又流下几滴子泪。虽然有四个儿子,也是死一个伤人心。张宝成在他身边:“父帅,咱们快打通往宫中的路,就回头杀萧护!”张银成是大骂:“让我现在就去,不能让他跑了!”
张守户再伤心,也还不能乱了分寸。手中兵器一挥,痛声道:“先去宫中会合永宁侯!”
道边儿有一座府第,却是张阁老府第。张守户恨恨一指:“这老东西也不好,儿子们,去把他捆来,在为父马前杀了,让为父宽慰宽慰!”
张宝成等人齐声答应,调转马头,带一部分人冲进去,却到处找不到张阁老。离张家后门有一里路的地方,张阁老穿着老仆旧衣,黑巾包住头,手里扶着老妻:“撑着别倒,萧护下午让我过去,我还不信,”又回身看儿子们:“你们别走散了。”
此时有人从这里过,只怕认不得这一位蓬头垢面的人,就是荣华极致的阁老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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