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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梓晨眼看在晴天这里是得不着好了,趁着晴天不理他,不再强调道歉的事,灰溜溜地爬上马车。他的车守城鬼吏都认得,交了入城费就进去了,不用排队,是有钱人的一项特权。
晴天在后面看到,不由感叹,六道轮回又怎样,果然哪里都有阶层之分,人间界将人分为三六九等,地狱估计也是一样。
他感慨世事,身边的小松不住打量他。
注意到小松古怪的眼神,晴天纳闷地问:“怎么了?看什么?我有什么不对吗?”
小松摸着略肿的下巴把他看了又看,低声说:“晴天,你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小松当然不会说身上的味道不一样了,闻起来没那么有食欲了。
“你是不是能触到我们了?”这一天他都觉得晴天很奇怪很别扭,仔细回想起来才发现晴天好像能跟勇拉手了,还推了不长眼的车夫,揪了酆都城首富公子的脖领。
“嗯,是呀。”晴天不想跟小松多说,遮盖活人气息的药水是勇给他的,而勇是地狱道非法组织黑杀的头领,他不想牵连到勇。
他不说,小松也猜得到,“是勇对不对?”
晴天赶紧竖起食指到嘴唇,示意小松不要再说,并点了点头。
就知道是他,小松嘴上不说,心里感慨,勇对晴天真的没话说,他要是也有一个这样力挺他的朋友何愁无法出人头地。他可忘了,人心换人心,你不能诚心待人,又怎么能要求别人诚心待你。
晴天和小松进城的时候天色已暗,两人顾不得吃饭,先找住处。
人群都往大道上走,大道上饭店多,小松专挑小路,往不起眼的小店钻。晴天暗自摇头,不知他怀里揣着一千金株是干嘛的,做派依然抠抠缩缩。因为记挂着李老头儿的嘱托,他不敢扔下小松自己走,反正有个住的地方就行,他也不是贪图享受的人,说起来短短一生中他住过的最踏实的地方竟然是野外,跟随炎帝采药的时候。
小松绕来绕去,总算找到一家门脸极小的饭店,推门进去。
晴天看了看小店斑驳的大门,要不是挂着酒幌子,看上去跟普通人家没太大区别,小店有一块掉漆的牌匾——苦水井饭店。水都是苦的,饭菜能好吃到哪里去?他顿时胃口都没了。
走进小店,店里昏暗无比,简陋的只有一层,仔细看没有一件像样的桌椅,只柜台上点了一盏油灯,隐约映着店主灰绿色的小脸儿。
客人上门,店主居然没抬头,招呼也不打一个,让晴天好生奇怪。
“死鬼,来人啦。”一个尖锐的女声不知从哪里飘来,好像戏文里女鬼上场前的叫板,突兀地吓人。
“知道了。”店主慢条斯理地应道,缓缓抬起头,一张尖瘦的小脸儿,眼神还不好,眯缝着看人。
“老板,住店,有没有空房。”小松高声道。
“没有。”店主的回答让人一愕,分明人影都没一个,怎么房间都满了。
小松讨好地凑上前,“一间客房就行,我和他挤一挤。”
“真没空房了,没骗你。不瞒你说,我们家就四间房,一间放杂物,一间做厨房,我和我老婆各住一间,没地儿给你们住。”店主说起自家的窘况,丝毫没有羞耻感。
“就这样你还开店?”小松都不淡定了。
“乡下土包子还敢看不起俺们,酆都城现在寸土寸金,这么一块地方够买下你家乡所有土地。”店主吹胡子瞪眼,却没有真生气,反而一脸傲娇。
“我们就是求个地方住,现在天黑了,再找饭店也难,您就匀给我们一间房,我们肯定不少您房钱。”小松请求道。
“给你腾房间还得我卖力气,不干不干。我们夫妻平时也就卖点儿面条,不好意思,今天的份还卖完了。”店主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竟然到手的银子都不赚。
晴天掉头就走。
这时一个女人飘飘忽忽来到大堂,一眼看到帅气的晴天,小伙子浑身似笼罩着一层光晕,引人注目。
“慢着,哪儿来的这么漂亮的孩子?”女人围着晴天转了一圈。
晴天捕捉到她的身影,此女消瘦,身子如纸片一般薄,头发枯黄细少,为了显多,烫成卷花,长得十分薄气,左边脸上还有一颗不小的黑痣。
“你是何人?”晴天皱眉,被女鬼围绕的感觉并不好。
“奴家姓萧,苦水井饭店的老板娘。”萧女献媚地笑,一笑那颗黑痣就抖动,看得晴天想吐。
“死鬼,留他们住下吧。”萧女飘到柜台。
“留他们,你打扫房间?”店主的表现用一个字形容就是“懒”。
“我不管打扫,让他们住马厩。”萧女插腰扬头,仿佛在说我这么可人的窈窕淑女,干粗活儿是不可能的。
这两位还真是亲夫妻,小松叹口气,在人矮檐下哪能不低头,“我帮你们腾房打扫行不行?”
夫妇二人异口同声,“不行。”
晴天拉着小松就走,没话跟这对鬼夫妻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萧女慢悠悠道:“小帅哥,这会儿天黑了,所有店铺都打烊喽。”
店主合上账本,“过这村,没这店,想好了,出去可就回不来了。”
听了这话,小松一步也走不动了。
晴天也硬生生停住脚步,光他一人走便走了,哪里都能将就一宿,可带着小松不行,这小子虽然生在平民家庭,养得却十分娇气,吃不了苦。
晴天怒气冲冲返回柜台,“你们既然没有房间给我们住,拖延我们的时间是何道理?”
店主扬着下巴道:“房间没有,马厩有一个,住不住?”
晴天气结,“马厩能住人吗?”
萧女道:“收拾干净也是可以的。我家的马死了好几年了,马厩一直空着。”
晴天还没说话,小松开口问道:“马厩一宿多少钱?”
店主打手势,“十个金株,不二价。”
晴天差点儿暴走,“马厩还这么贵,你为什么不去抢?”
店主淡笑着摇头,真是孩子见识,他可不就是在抢钱么。
萧女道:“如今正是皇城根学院招生之际,来酆都城求学的学子多如过江之鲫,别说马厩,就是茅厕和过道都有人住。不信你们出去问问,我们可有乱涨价?”
“晴天,也许他们说的有道理。”皇城根学院招生季有多火爆,小松有过耳闻。
晴天明白小松有意住下,便道:“十个金株太贵了,你们又不管打扫。”这两个懒鬼肯定让他们自己动手收拾马厩。
店主当即拍板,“每人送一碗面。”
晴天:“还是太贵。”
店主吹胡子瞪眼,“再便宜就砸招牌了,我们可是明码标价。”
晴天冷哼,“没看见你们的标价。”店里根本没有价目表好不好。
“住不住?不住快滚。”店主恼羞成怒。
小松赶紧接过话茬,“住住住,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算你小子识相,果然小白脸没一个安好心的。”店主瞄着晴天英俊的小脸儿,酸溜溜地说。
晴天真想呼他一个大嘴巴,奈何小松一直拽着他的袖子不让他发火。
“老婆,麻烦您老人家去煮两碗清汤面。”店主转脸对萧女说,刚刚的臭脸瞬间变得十分狗腿。
萧女见生意做成了,心情愉快,哼着小调去了厨房。
不多时,端上两碗面来,晴天一看,真是清汤面,唯一的菜码是几个葱花。但两人赶了一天路,着实又饿又累,当下大口吃起来,没想到味道还不错。
萧女坐在晴天对面看着他吃面,眼珠子都粘在他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孩子,在地狱道呆了上百年还是头回见。
“小帅哥,到酆都城干嘛来了?”她探身靠近晴天,风骚地问。
晴天立刻警惕,“住店还查户口?”
萧女眨眨狡黠的眼睛,唇角带着似乎看透一切的笑容,“当然,守城鬼吏会问我们店家的,身为酆都城的一员我们有责任维护这里的安全。”
“我们是来报考皇城根学院的。”小松抢着说。
“原来是外地考生,可是城主大人刚颁布了新规定,非酆都城生源不得报考皇城根学院。”
小松一下就慌了,“原来城主公子说的是真的,那如何是好?”
晴天也有点儿烦恼,城主公子没骗他,可如果进不了皇城根学院,他在地狱道的路该怎么走?
店主飘到桌边,“头一年实施新政必然不严谨,有空子可钻。”
小松:“什么空子?”
店主奸笑道:“比如查询身份时你可以说证件丢了,正在补办。”
晴天:“什么证件?酆都城还有证明身份的证件?”
店主:“当然。酆都城良民证,实行快三十年了。”
萧女见晴天和小松一脸茫然的样子,确实不知道此事,赶忙普及知识。
“酆都城良民证一开始就是一张废纸,不当吃,不当喝,也换不了钱,只有在买房置业,子女入学的时候有用,一般就是给鬼吏看看,没大用。有时酆都城举办大型活动,限制城外的人进来,鬼吏会查良民证,没有证的一率轰出去,那个时候证得随身带着,不知有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