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爹爹食言了

神叹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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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蜀中大狱,阴冷而又潮湿,经常能够看到一些老鼠。

    郑松带着镣铐,躺在牢房当中,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若不是那胸脯时不时的有所起伏,旁人定然以为此人已经死了。

    实际上,对于郑松而言,他和死了没什么区别,不过是早晚而已。

    这里是蜀中大狱!

    即便蜀中政气较为宽和,可是这大狱之中还没有人能够活着出去。

    可以说,在这大狱之中,没有人是无辜,也没有人是能够活着的。

    “啪嗒啪嗒……”

    外面脚步声响起,声音越来越近,郑松耳朵动了动,不过并未抬头。

    “哗啦——”

    锁链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同时,狱卒尖锐的声音也跟着响起:“起来!!有人看你来了!”

    看我?

    锦官城会有人来看我?

    听到这话郑松抬起头,看向监牢外面,只见一锦袍男子站在狱卒身后。

    这个人对于郑松来说太熟悉了,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会躺在这里!

    “公子,您聊吧。”

    狱卒看向那男子,立刻换了一副神情,谄媚的说道:“您放心,这周围牢房早就被清空了。”

    “下去吧。”

    那锦袍男子点了点头,对着狱卒说了句,后者点头哈腰的离开了这里。

    郑松慢慢的坐了起来,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嗤笑一声:“你还是这身行头好看些。”

    “多谢夸奖。”

    那男子对着郑松微微点了点头,而后说道:“我也这么觉得。”

    “……”

    收敛笑容,郑松看着男子,说道:“那你来这里只是为了看我吗?三公子?”

    眼前之人,正是归蜀的姜叙白。

    “嗯,还有喝酒。”

    姜叙白伸出手,随从递给了他一坛酒,还有两只碗。

    “喝酒?”

    斜着眼睛打量着姜叙白,在郑松眼里,眼前的人完全是一只狐狸,无利不起早,怎么突然来大狱中找他喝酒?

    自己都是一个死人了,还有什么可图的?

    将两只碗中倒满了酒,姜叙白席地而坐,将一只碗放进了监牢中。

    郑松拍打了一下衣服,走到栏杆前坐了下去,并没有喝那碗酒,而是打量着姜叙白。

    “怕我下毒?”

    看郑松这个样子,姜叙白露出笑容,说道:“貌似没这个必要吧?”

    郑松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一死,姜叙白再来下毒,就是多此一举,反而会把自己弄得一身脏。

    说着,姜叙白将里面的碗拿起,将里面的酒喝完。

    郑松看着姜叙白,仍是一句话不说。

    “你养的那条黑狗越来越肥了。”

    突然听到一句不着边际的话,郑松愣了一下,随后眼睛慢慢睁大。

    看着郑松的样子,姜叙白又开口道:“我去了一趟铜仁,那条狗差点咬到我。”

    这个世界没狂犬育苗,被咬了可就亏大了……

    “你……”

    郑松一把抓住牢房大门,盯着姜叙白:“你去了苗疆?”

    “嗯。”

    姜叙白点了点头。

    “我遇到了一个女孩儿……”

    听姜叙白的话,郑松一怔,姜叙白继续说了下去。

    “她和母亲一起生活,上山采药是唯一的收入来源,虽然生活拮据,可是她有一位很厉害的父亲。”

    “带着我游览铜仁,一路上,她都在说她的父亲。”

    “她的父亲臂力很强,能挽强弓,骑术了得,能驯服烈马……”

    “她的父亲很温柔,送给她的纸鸢,女孩儿到现在也舍不得放,只能想念父亲的时候才能拿出来看看……”

    “可她的父亲经常不在家,女孩儿只能和病重的母亲相依为命……”

    郑松的脸越来越苍白,随着姜叙白的话,一种不知名的情绪爬上了郑松的心头。

    难道说,这个女孩儿,这个女孩儿……

    “这个女孩儿叫做郑禾,不知你认不认识她?”

    最后一句,姜叙白抬头看向了郑松,仿佛一记重锤砸在心头。

    郑禾……小青禾……

    怎么会不认识……

    这是他的女儿……

    郑松的嘴唇开始颤抖,背对着姜叙白,声音低沉:“是我对不起她们……”

    有些东西,是无法弥补的,在家人与大业面前,他选择了后者,注定会愧对前者。

    现在自己离去,她们要怎么办?

    郑松转过身,对着姜叙白施了一礼,这是第二次郑松对姜叙白行礼,第一次还是进入阳戌城的时候……

    “请公子照顾好她们,我在九泉之下,也可瞑目……”

    “苗疆之人,无论亲疏,蜀国都会照应,汝勿虑也。”

    “这次我来,只是找你喝酒。”

    说着,姜叙白为郑松倒满了一碗酒,递给了郑松,说道:“请你安心上路……”

    颤抖着手,郑松接过那碗酒,一饮而尽……

    ……

    “苗疆反贼郑松,徐迟等八人,公然造反,串通外商,致使国家危难,根据大蜀律法,腰斩于市……”

    跪在地上,郑松低着头,眼神中透露出了一丝茫然,死亡来临之际,他并没有感到恐惧,一种虚无之感侵袭全身。

    苗疆纵横一生,这便是我的下场吗?

    台下,许多百姓在不远处指指点点,有人唾骂,有人高兴,还有一些形色慌乱之人。

    刽子手将郑松推倒,趴在一座台上,一口大刀在锋芒毕露,让人不住的颤抖。

    周围的其他七个人都在求饶,有的还在骂着郑松,说是因为他的蛊惑,才会造反……

    对此,郑松一言不发,一直看着苗疆的方向,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爹爹。”

    “嗯?”

    “为什么打仗啊?”

    “为了大家能够更好的活下去。”

    “可是打仗会有人死啊,你不要死,好不好?”

    “嗯,爹爹不会有事的。”

    “爹爹。”

    “嗯?”

    “记得回来……”

    “嗯,爹爹一定会回来的。”

    “如果想念爹爹,就看一看纸鸢,如果有风吹动它,那就是我来看你了……”

    青禾……爹爹食言了……

    ……

    千里之遥的铜仁镇,郑禾在院中轻抚着纸鸢……

    忽然,一股微风袭来,吹动了纸鸢。

    那微风便像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脸颊,轻柔,温暖,这种感觉很是熟悉。

    不知怎的,郑禾只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好似永远的失去了什么……

    泪水在女孩儿的脸颊滑落,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流泪,一遍一遍的擦拭脸颊,泪水又一遍一遍的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