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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韵致驱车回家。路上,她给韩博高打电话,请他代为预订今日傍晚回港的航班,然后又电话通知裘为德,令他及时派人至机场迎接。
裘为德在电话那头连声答应。
接连两日两夜的无眠无休使她的身体透支至极致。她连脑后的伤都顾不上多管,草草地在医院处理一番。回到家中,当即一鼓作气地飞奔至楼上,迅速地打开水龙头,洗澡,吃饭、睡觉,直至暮色西沉,才顶着一头乱发从床上爬起来。
估算着脑后的伤应当不至再流血,她拆掉包扎,换了一个不起眼的创可贴,然后又散开长发,这才重新洗漱,穿衣,收拾行李出发赴机场。
此时还是春运。机场里人山人海,喧嚣声一浪高过一浪,欧韵致一脚踏入候机大厅,身影旋即就被人潮迅速地吞没,她好不容易才办好登机手续,又托运完行李,这才挤出人群,提步往登机口走去。
人群中有人俯下身,捡起地上的钻石耳饰看了一眼,然后才直起身,目送那高贵窈窕的身影翩然远去。
直至那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他才一寸寸地收回目光。
欧韵致进了机舱,找到属于自己的座位,然后就放好行李,坐下来,闭上眼睛继续补眠。
长时间的缺乏睡眠,不是几个小时就能恢复得了的。她可不想顶着两只黑黢黢的眼圈回家去见丈夫孩子。
正值睡意昏沉,有人在她身边停了下来,她连眼都不睁,不耐烦地稍稍侧了侧身,闭着眼睛继续好眠。
一脸的小孩子气。
走道上的男人勾了勾唇角,放轻动作,小心地坐了下来。
这一觉睡得很沉。睁开眼,飞机已落地,服务人员温馨的提示声不停地回响在耳边。身边已经空了,她低头看看,发现自己的身上似乎多了条毯子。
她还有些迷糊,不记得自己睡前究竟是盖了东西还是没盖。
不过依然礼貌地向服务人员表示了感谢。
出了机场,已是夜色深沉,繁星满天。周家的司机早已在机场外等候,看见她来,急忙迎了上去。
离家近了,她竟有些归心似箭。
待车子在周家大宅外停下,不等裘为德来开门,她已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三步并作两步地上楼,循着那一点灯光,进了育婴室。
育婴室里一灯如豆,陈嫂正靠在沙发上打盹,而明珠则躺在小床上,闭着眼睛睡得香甜。
只脑门上仍贴着一记退烧贴。
巴掌大的小脸,被退烧贴占了快一半。
她看着这个明显憔悴了许多的小家伙,心里一瞬间又是心疼又是愧疚。
只觉得仿佛好久没见了一般,轻轻地把她抱在怀里,又是亲,又是摸,仿佛怎么也疼爱不够。
周世礼靠在门边看着她。
她好半晌才发觉,直起身来看他,很清晰地在他眼里发现了一丝受伤。
她不由得有些愧疚,放下女儿掩饰地走到盥洗室里想要洗一把脸,才弯下腰,腰身已被人给抱住了。
她一惊,急忙想转身,可是已经晚了,再说,他周世礼想要做的事情,谁又阻止得了呢?
她干脆就停止挣扎,任凭他将自己的那处伤仔细看个一清二楚。
周世礼满眼心痛。
一只手固定在她后脑勺,维持着这个姿势半晌没有动。
欧韵致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睛,干脆就环住他的腰,轻声问道:“你都知道了?”
周世礼低低应了一声。
孙长青自知难辞其咎,一早就打电话来家里赔罪,他怎么能不知道吗?
欧韵致自知理亏,小心地将头枕在了他的胸膛上,小声道:“对不起。”语气乖顺,带着少有的疲惫。
周世礼又能说什么?
他待她如珠如宝,捧她在掌心,含她在嘴里,纵然如此,尚觉得不够,可她偏要送上门去给别人作践,他又怎么能不生气?
他低头深深吻她,她亦抬起头来回应。两副唇胶着到一起,那种满足、温暖令彼此叹息,他含住她的唇,用力地吮吸、辗转,她呼吸乱了,一下一下地捉住他的唇,轻轻啃咬。他心脏轻轻抖着,血液流动加速,可他依然保持着理智,抬起头来问她:“循循,我是你的谁?”
她抬起头来看他。这是她今天晚上第一次如此毫不回避地直视他。他英俊的脸颊上有深深的疲惫、有不容忽视的心痛和浅浅的责怪,可是他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她心里很是愧疚,轻轻地看着他的眼睛答:“是我的丈夫。”
他嘴唇微微动了动,想说什么,可最终没有说出口。只是紧紧地抱住她道:“循循,你要记住了,我是你的丈夫,你是我的妻子,我们还有明珠才是一家人。我的幸福只跟你们有关,跟其他任何人都无关,而你也一样,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欧韵致当然明白。
这个男人,一直都在努力地告诉她,他有多爱她,有多么的离不开她,可是她多么任性,一次又一次地辜负,她知道自己对不起他。
她在他怀里点头,换来他更紧的拥抱和更深的亲吻。
女主人的回归,仿佛是根定海神针,令躁动不安的周家自上而下地安定了下来。
周家又恢复了年前的平静。
佣人们终于不再战战兢兢。翌日清晨,明珠醒来闹着要找父亲,郑婉愉居然也不再害怕,手脚轻快地替明珠穿上衣服,然后抱着她去敲周大少的门。
周世礼还没有起。
是大少奶奶开的门。门一开,那许久不见女儿的女人就高兴得了叫起来,孩子一见,更乐得什么似的,母女俩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周家大宅。
郑婉愉顺利地将手里的“包袱”甩出去,转过身,下楼的时候,听见卧室里传来了男人爽朗愉快的大笑声。
就连楼下的周永祥也听得一清二楚,他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忍不住摇了摇头。
然而,相对于周永祥及周世礼父子而言,翟九重的这个年过得可谓相当寂寞。
要知道往年的春节,他都是同欧峥嵘及欧韵致母女一起过的。这几十年下来,早已形成了习惯。然而,今年,欧峥嵘与他分道扬镳,彼此间互不往来,欧韵致又嫁作周家妇,如此一来,位于九龙塘的家中冷冷清清,一个新年过得前所未有的孤独。
当然,他还是可以去找自己的那些红颜知己和金屋所藏之娇的,只,那也未免太不成体统了!他到底还是老一辈的中国人,骨子里仍相当传统。要他是寂寞无趣时拿那些道旁的野花打发打发时间尚还可以,哪能连新春佳节也厮混在一起?
至于他的正室夫人岑叶爱,那就更不值一提了!他的这正室,年轻时相貌倒还可勉强入眼,及至年老,那种尖酸与刻薄的劲头却仿佛是要刻入她的骨子里一般,远远看去,已是呈战斗格局,令人望而还走,哪里还愿意亲近?
他觉得寂寞。
一整个新年过得相当无趣。正月十五这一晚,当他从深水湾林如悠的住宅里头吃完晚饭出来,他踏着月色,信步游走,突然间就想起,儿子翟从嘉似乎就住在附近不远。
年轻人无一不反叛,翟从嘉也不例外。自满十八岁起,他就迫不及待地搬出老宅自己独住,扬言是要拥抱自由,实质上是要逃避父亲母亲的管束,翟九重对此心知肚明,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干涉。
他虽然不喜岑叶爱,也对她那不学无术、一无是处的女儿打心眼里感到厌恶,但,对这个唯一的儿子及继承人却是由衷地疼爱的。
何况,他对儿子的管束本来就比女儿要少得多得多,尤其是在私生活方面。因他自己正如翟从智所言,正是所谓的“上梁不正”,当然也就不可能指望儿子有多么“洁身自好”——男孩子嘛,有谁不爱新鲜刺激?
豪门生活穷奢极欲,只有普通人想不到的,没有他们不敢玩的。他对宝贝儿子的私生活要求相当简单,一不可涉毒,二不可坠了家声门风。简单地说,就是你玩可以,但绝不能把自己玩进去,也不能把有损家族声望。而翟从嘉在这一点上,一直相当听话,从来都不曾叫他失望。
他想到这里,一时间竟慈父心肠泛滥,扬声便吩咐司机,驱车去了儿子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