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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不要真的惹恼女人,否则的话,恩断情绝。
翟九重想过任何人都可能背叛自己,但唯独欧峥嵘不会。
这么多年来,他已习惯了欧峥嵘时刻站在他身后,习惯了万事有她在。他以为他们的感情历经了数十年的风雨岁月,早已牢固到坚不可摧。他想即使是他出轨在先,但他们还有个女儿,即便欧峥嵘连女儿都不顾了,但维系他们的还有休戚相关的利益——他以一颗庸俗的心来揣摩和对待欧峥嵘原本并不庸俗的爱,最终自己也受到了“庸俗”的对待。
他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冷静从容、即便说着最无情的话也云淡风轻的女子,忽然间从心底感觉到了悲哀。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那个聪明、能干、活泼、开朗的女孩子变成了现在这样风雨不侵、岿然不动的模样呢?
……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
他很想跳起来痛斥她、怒骂她、谴责她,但所有的话语都在接触到那双清清冷冷的眸子时哽在了嘴边。
他颓然摔坐在了沙发上。
他已失掉了华贸的半壁江山,不能再失去欧峥嵘,那才是无法挽回的损失。
于是翟九重所有的怒火便都冲着翟从智母女而去!他在掘地三尺地“搜捕”自己那个不肖女的同时,也在为重整翟氏山河而不遗余力地奔走。
一时不免心力交瘁,满腹的委屈愤懑无处发泄,便时不时地拉着欧韵致诉苦。家中正逢多事之秋,父母之间的关系剑拔弩张,欧韵致不得不跟医院请了假,暂且待在港城彩衣娱亲。
相比较翟九重的愁云惨雾,周世礼则可谓是春风得意。
作为华贸的创始家族,几十年来翟家还是第一次丢掉对集团的掌控权,而周世礼则在股东大会上毫无悬念地当选为新一任的集团主席,一时间志满意得,风头几乎盖过了时下最当红的明星。
作为父亲,周永祥心里自是得意非凡,但碍于他与故去的翟清让交情匪浅,自不好表现在明面上。逢有记者采访到他,不仅表现出一副对翟家子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模样,还假模假式地批评长子:“做事太激进!”心里却琢磨着要做些什么来表扬儿子。
他不禁又操心起周世礼的婚事来。
然而时至今日,周世礼又怎么会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呢?这许多年来,周世礼的风头第一次盖过乃父,其得意之情可想而知。不过,他在春风得意之余一想到那个弃他如敝履的女子,却觉得满心的不自在。
富丽堂皇的维多利亚酒店内,灯火辉煌亮如白昼。周世礼坐在西餐厅的一隅,一面优雅地享用着晚餐一面应付记者的采访。坐他对面的女记者看上去已经不年轻了,但是胜在打扮得十分时尚靓丽,一张嘴更是舌粲莲花,原本周世礼对这样的采访已经感到倦怠,但她却言笑晏晏,很快将气氛调动了起来。
周世礼脸上的笑容就多了起来。
两个人正在聊,忽听前头哪一处服务员甜甜地招呼了声:“欧小姐来啦!”周世礼抬起头,便瞧见那个人走了进来。
一身苹果绿的连身裤,满头青丝如瀑,炫目的灯光下,欧韵致美到简直令人眩晕,当她迈动脚步款款地走进西餐厅的时候,不意外收获了满场惊艳的目光。
周世礼几乎没忍住站了起来!
餐厅的那一隅,一身银灰色西装、拾掇得略有些油头粉面的冯兆北矜持地朝她挥了挥手。
欧韵致不由自主地蹙了蹙眉。
凭良心讲,冯兆北这个人长得确实是不错的,但他五官略深,有些马来人的长相,加之又过分注重打扮,看上去就显得有些油滑。
以快餐店起家的冯大龙少年时是个不折不扣的穷二代,早些年家贫,据说他还曾经跟着寡母讨过饭。及至发迹,唯一的儿子已经大了。有了钱,对自己的独子自然也是悉心栽培,但毕竟底蕴不足,大节上多少有些骄纵。冯家新富,冯兆北从穷门陋巷骤然步入上流社会,好的习气没有沾染多少,渐渐地却有些狂妄自大,目中无人。摸着良心讲,对翟九重的这个私生女,他是不怎么看得上的。
自古大家族之间的联姻,结的原本就是两姓之好,为的是家族长远的经济、政治利益以及威望。欧韵致虽的的确确是翟九重的亲生女没错,但到底没有得到翟九重的公开承认,论到身份名望以及能给冯家带来的实惠,可能连新近正跟冯兆北打得火热的某二线女星都不如。所以尽管欧韵致本身十分出色,冯兆北却仍感到强烈的不满——他甚至自大地认为,翟九重以一外室所生的私生女来同他们冯家联姻,实在是瞧他们不起!儿子不太愿意,冯大龙竟然也犹豫起来,父子俩正在观望之际,翟家的锦绣河山就被周世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了大半!更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虽然翟九重此次确实是马失前蹄,但欧韵致的母亲却是真正坐拥陶朱之富,不声不响就占据了翟氏的一隅河山。
冯大龙大吃一惊!冯兆北也有些懊悔起来,接连好几日,冯大龙都逼着儿子给欧家去电,口口声声邀欧小姐出来“小坐”。
聪明世故如欧韵致,又怎么会看不透冯家父子所图?
这些日子她夹在父亲和母亲之间,心情实在是不能够算好。眼看不堪其扰,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赴约,谁知才进了餐厅,就看见了周世礼。
她不由就在心里头想着,不知道这一次周世礼又该怎么看她,不会又以为冯兆北是他的新金主吧?!
事实周世礼确实想得有点多。女人美到欧韵致这种程度,简直都由不得人不多想。周世礼这些日子惦记欧韵致惦记到恨不能将她一口吞了,便觉得这世上的男人都跟他一样居心不良!却不想并不是所有男人都跟他一样,钟意欧韵致钟意到觉得她哪哪儿都好的。
欧韵致只当没瞧见周世礼,微微冲着冯兆北一笑,款款走了过去。
周世礼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起来。
那一头,冯兆北端着他豪门阔少的架子彬彬有礼地迎上来,还学着英伦绅士的派头,弯腰执了欧韵致的一只手,试图在欧韵致的手背上亲上一亲。欧韵致笑容一淡,轻轻巧巧地避过了。
冯兆北脸上的笑容就缓了一缓。
不待欧韵致坐定,忽而高举双臂,两手一拍,高声叫:“Waiter!”高声召唤服务员前来点餐。四面不禁有人抬头看了他一眼。
欧韵致脸上的笑容就又淡了淡。
老实讲,她根本没什么胃口。但冯兆北曾在欧洲留过几年学,自诩十分懂行,不待欧韵致点头,便点了一堆鹅肝羊排什么的,欧韵致看着自己面前这一堆有的没的,忽然间感到胃里很不舒服。
她抬起头,不意外地看见周世礼正一脸讥诮地笑看着她。
真是连最后的一点耐心都被消磨殆尽了!她都懒怠应付,懒洋洋地靠在椅子里,打量着自己面前的食物一动不动。
冯兆北脸上的笑就有些挂不住了。
他觉得欧韵致十分不识抬举,已经很久没人敢给他冯大少脸色瞧了,眼前的这女子显然犯了他的忌讳!
他定定地盯着欧韵致:“怎么不吃啊?”笑容并没有到达眼底。
欧韵致也懒得跟他客气,坦率地回答他:“我现在没有胃口。”
冯兆北就笑起来:“怎么,不想跟我一起吃饭啊?”虽说是开玩笑的模样,脸色却有些不善。手里的餐刀轻轻压下去,立即有淡粉的血水缓缓从羊排里渗出来,欧韵致一眼瞥见那红,胸腔里顿时一阵气血翻滚,几乎没“哇”的一声,呕吐出来。
她连忙捂住了嘴。
冯兆北手上的动作却蓦地停了。顿了两秒,忽“铛”的一声放下手中的餐具,皮笑肉不笑地瞪着欧韵致问:“怎么,跟我一起吃饭让你想吐吗?”
欧韵致只觉得一刻也忍不了了,站起来就要往卫生间里冲!餐厅那头的周世礼见她忽然站了起来,不觉抬头望了望。然而欧韵致不过才往前走了两步,手腕却被人一把攥住了,冯兆北满脸不善地瞪着她说:“你到底什么意思?”
欧韵致只觉得十分反感!
这冯兆北,大抵是被人吹捧惯了,时不时地摆出一副豪门阔少的派头,实在是叫人讨厌!
若不是冯家机缘巧合地得了华贸那一点股份,别说是冯兆北了,就是冯大龙也连给翟九重提鞋都不配!真不知道他哪来的优越感!
欧韵致嫌恶地甩开他的手:“你干什么呢!”声音略大,吸引了不少探寻的目光,冯兆北见状,顿觉颜面尽失,一张脸隐隐发青!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瞪着欧韵致:“不过是翟家的一个孽种而已,你还真当自己是什么豪门千金了!”
欧韵致蹙起了眉。
从小到大,她所交往者大多自恃身份,还鲜少有这样当面撕破脸的,一时间几乎都要怀疑自己的耳朵来:“你说什么?”她瞪大了眼。
冯兆北狞笑起来。
眼前的这个女人,漂亮是漂亮的,可是他冯兆北一向以风流自诩,什么样的美人儿没有见过?再者冯家不过新发迹,需要的正是强有力的助力,从这个标准上来讲,欧韵致是不符合他的要求的。
他不由张狂起来:
“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要不是翟九重,我他妈能看得上你?不过一个私生女而已,也想进我们冯家的门!”
欧韵致目瞪口呆!
过了一会儿,忽忍不住笑起来。真是见过狂妄的,还没见过这么狂妄的!冯家算什么东西?也敢以“豪门”自居?
她不屑地撇了撇嘴说:“往前倒数十年,你父亲都还在旺角卖盒饭呢!身上的油烟味儿还没洗干净,居然也敢以名门自居,真是天大的笑话!”说完还不忘讥诮地打量他一眼。
冯兆北怒极攻心!自冯家发迹始,他就处处受人追捧,时时以名门公子自居,何曾这样被人嘲笑过?这简直是戳到他的心窝子里去了!他只气得怒发冲冠!待看见欧韵致抬脚要走,不由理智全无,一手拉了欧韵致的手腕,一手执起手边的杯子,扬手就将一杯拿铁泼了过去!
欧韵致冷不防被他泼了一头一脸,一时竟然呆了,怔怔地站在原地半晌,忽然间清醒过来,抬手就将桌上的一杯红酒给泼了回去!
她哪是什么肯吃亏的人?一般有仇当场就报。
冯兆北何曾想到她竟然这么泼辣?一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抬手就要刮她的耳光,却不想欧韵致从小习武,哪会让人真打到她?不待冯兆北的巴掌蹭到她脸上,她已“啪”的一声,一掌拍在冯兆北脸上!
冯兆北目瞪口呆!
他自三十七年前出娘胎到现在,哪里吃过这样的亏?一时竟连还手也忘了,待他醒悟过来,欧韵致早已出了餐厅。
一切发生得太快,以致于餐厅里的众人半晌才回过神来。周世礼隔得远些,待走过来,只看见那一片果绿色的衣襟翩然而去。倒是他身边的女记者眼疾手快,一见是冯家的大少爷,顿时双眼发亮,抬手摸过身边的相机,“咔咔咔”一顿狂拍!
冯兆北只气得连鼻子都快要歪了!一见有人偷拍,也不管眼前的是谁,转身就嚷嚷了起来:“你拍什么啊你?拍什么拍?!”食指差一点戳到周世礼的脸上。
周世礼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眼中却一片冰雪,冷冷地看着冯兆北说:“你干什么呢?”
冯兆北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就是再浑,也知道眼前的是谁!冯家确实是做快餐起家没错,但真正令他们发迹的却不是快餐,而是饮品业。周家的百货零售生意遍布全球,且走的都是精品路线。打个比方,一瓶最普通的、乡下小作坊生产的奶饮品,放在一般超市里可能根本无人问津,然而一旦摆到海乔旗下的货架上,立即就身价不菲,高端大气上档次起来!
冯大龙当年转行做饮品时,已经小有身家,身边多的是可以捉刀代笔的秘书及下属。但为了打通周永祥的路子,他硬是亲自上阵,亲手写了一封又一封的信件寄往海乔的总裁室,以此表达自己寻求合作的诚意。冯大龙自小读书不多,一笔字更是写得歪歪倒倒,连小学生都不如。想当初他给周永祥写的第一封信,据说兜兜转转历时好几个月才到达周永祥手上,可是周永祥根本连看都没看就让秘书摔到了废纸堆里,更遑论在自家的商场里为他留一席之地?
冯家有今日,真要感谢当年冯大龙的忍辱负重和坚持不懈。
只是,冯大龙有这个毅力,他的这个儿子却好似没什么脑子。
当然,没脑子归没脑子,冯兆北却也没有蠢到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地步,他一见周世礼,立即就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偃旗息鼓,恭敬地招呼:“周大少!”
逆着光,周世礼脸上的表情看不太清楚,但是他的语气却刀锋一般,没有什么温度。冯兆北只听他问:“你刚刚骂什么呢?”一时倒把他心底的仇恨给拉了出来,只听他恨恨地骂道:“小杂种!”
周世礼只觉得自己的心头“突突”一跳,心底慢慢地划过一丝疼痛,不觉又提高了声音问道:“我问你刚刚究竟是骂谁!”
冯兆北一脸的莫名其妙。
他这是哪里触了这个周世礼的霉头了?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他却非要来掺一脚!
一时没好气地答道:“说翟九重的私生女呢!不过是个没名没分的小野种,也想在我面前充大小姐!”
周世礼的心头顿时犹如挨了一棍一般,闷闷钝痛,震在原地半晌缓不劲儿来。
待清醒过来时,人已经到了负一楼。
平日里显得低矮逼仄的地下停车场此时看来仿佛大到无边无际,周世礼满心茫然,在一排一排的车辆中间没头苍蝇般地穿梭着、探寻着,可是心里却也明白,找到她的希望微乎其微。
他在空荡荡的地下停车场里跑了一圈,不觉满头大汗,半晌停下脚步,站在停车场的入口怔怔出神。
一时心里乱糟糟的,简直五味杂陈。
正出神间,忽听哪里发动机“呜呜”响了起来,顺着声音望过去,恰看见一辆火红色的跑车驶出停车位,呼啸着往出口而来。
他反射性地就想抓牢,可是那一道果绿色的身影很快就随着车子飘远。
周世礼不由得大叫:“韵致……”可是欧韵致头也不回。
车子很快消失不见。
周世礼滞留在原地,盯着车子驶出的方向久久没有移动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让亲们久等了!
感谢所有关心柴的筒子,我现在很好!深深鞠躬,感谢你们的耐心等待和支持包容。
柴现在很好。家庭的矛盾已和平解决,也找到了合适自己的工作。这三个月来,忙着适应新环境和新的生活方式,忙碌又觉得不是很踏实。现在一切尘埃落定,心里轻松了不少,也有心情坐下来继续码字。
感谢所有在我人生最失意最低落的时期仍然支持我理解我的朋友,多谢你们!再次鞠躬!
我会努力写出更好地作品回报大家!爱你们!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