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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汤,一个紫菜蛋花汤,一个海带虾仁汤,一个萝卜排骨汤,还有一个鸭血粉丝汤,如今只剩下海带虾仁汤以及萝卜排骨汤了。
芙蓉瞅了瞅,海带虾仁汤并没有什么异样,而萝卜排骨汤,汤底清澈,那几块排骨都是早上杨波新买的,萝卜也是新鲜的,并没看出什么。
喝红了脸的人举着筷子,夹着一块萝卜问芙蓉:“看看,这是什么?”
“萝卜。”
“凑近一点看看,这到底是什么?”
“萝卜。”芙蓉虽不机灵,可那人用筷子夹的分明是萝卜,白生生的一块,谁都能瞧的出来。
另一个人却道:“不是让你看萝卜!别一直萝卜萝卜的,心里总惦记萝卜。”
芙蓉又细细的瞅了一回,可还是那块萝卜。
“付三,你说,这是什么?”夹着萝卜的人累的胳膊酸,见芙蓉一直不上道儿,便问另一个叫付三的人。
付三道:“那不是一根头发丝吗?你们做的汤里,也太不讲究了,怎么会有头发丝?”
付三连看也没看,便嘟囔了一句:“我们喝了这汤,肚子疼的厉害,赶紧的,叫你们掌柜的出来,赔钱。”
这四个汤,还没收着钱呢,就得赔钱了,芙蓉想着,杨波在后厨里做菜,一向都戴着帽子,身上也裹着围裙,如今这头发丝哪来的?
芙蓉又凑近了瞧瞧,一块萝卜上果然沾了一根头发,很细。有点发黄,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
叫付三的人却催促道:“快赔银子,我们吃了你们的饭。很不舒服,得赔个三五十两的,让我们瞧病。”
酒楼全部的家当,也不值三五十两。
格格盯着那个叫付三的:“是你叫付三对吧?”
付三本来好像很害怕格格,可此时喝了些酒,胆子壮了。便学着格格拍了一下桌子:“是我叫付三,关你什么事?”
“刚才他不是说你眼神很不好吗?这会儿就看到那么细一根头发丝了?”
“我……”付三脸更红了:“反正我就看见了,你们做的菜不干净,你们快赔银子,若不然,传出去,你们的名声可就不好了。”
格格揪着付三的耳朵道:“这头发,明明是你从头上拔下来的,当我没看见呢?诬陷人家一品楼?”
付三很委屈:“这头发又黄又细,怎么会是我的?”
“明明就是你的。是你想诬陷一品楼,刚才我就发现了,就你,贼眉鼠眼的,拔了头发就扔进汤里,这招儿想讹银子。让你讹,让你讹。”格格跟拍皮球似的,对着付三的脑袋一阵狂拍。
付三喝了酒,酒上了头,头上眩晕,如今被格格拍了脑袋,脑袋更晕了,嘴上却还要狡辩:“这哪是我的头发,你冤枉我。”
“就是你的头发。”
“不是我的头发。”
“就是你的。我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我是格格。我说的话能有错吗?”
付三站起来,指着夹萝卜的人道:“这头发明明是胡厨子的,你仔细看看,这又黄又细的,就是他从头上拔下来诬陷一品楼的。你说是我的?你不错谁错?”
“哦,原来是胡厨子的。”芙蓉问胡厨子:“我们一品楼,跟你们有仇啊?你们又是哪个酒楼里的,来我们这砸场子?”
格格拎起酒壶就要扔胡厨子,胡厨子吓的抱头骂付三:“你缺心眼子啊,你出卖我?事情办不了,到最后看你怎么交待。”
付三这才害怕了,拱手对芙蓉道:“是我们不对,我们不应该用头发丝敲诈你们。”
格格指着桌上的汤道:“把这两盆喝完,点了不喝,钱多烧的吗?”
两个人低头坐着,跟犯人似的,许久,叫芙蓉:“再给上一壶酒…….”
芙蓉又给倒了一壶酒来,满满的一壶酒,两个人很快就喝尽了,脸上更红,说话也渐渐的多了。
一个说:“付三,你太不仗义了,我拔了头发下来,你看见了也别说出来呀,你这样一说,不是把咱俩都困住了?”
付三打了个饱嗝,一块排骨卡在咽子眼里,怎么也咽不下去,他喝了汤,又喝了酒,如今腹腔火辣辣的,肚子已然圆鼓鼓的了。
“我说,掌柜的——”付三又开始叫上了。
“怎么了?”芙蓉拿着算盘过来,以为是他们要结帐。
“我说,掌柜的——”付三又打了个饱嗝。
“不能一次把话说完哪!”格格又喊上了。
付三吓了一跳,嗓子眼的排骨咕噜滑进了肚子里,他拿筷子在汤盆里搅搅,问芙蓉:“我说,掌柜的,瞧瞧你们汤里有什么?”
芙蓉瞧着排骨萝卜汤也快被他们给喝完了,剩余的一点汤只盖着盆底,且白花花的,一望见底,哪里有什么?便问付三:“这排骨汤里,好像没有什么吧?”
付三摇摇头:“你仔细看。”
芙蓉又细细看了一遍,还是没什么,便问付三:“又有头发丝了?”
胡厨子叹了口气:“不是让你看排骨萝卜汤,是让你看海带汤。”
海带丝切的均匀,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上面还漂浮着虾仁。汤的味道浓郁,芙蓉细细一瞧,却发现海带丝上漂着一只蟑螂。
蟑螂又黑又亮,几个爪子还在动弹,像是不甘心被汤水淹着,努力往外拱。
芙蓉吓了一跳:“哎呀——”
她很怕蟑螂。
家里是草房子,每到雨季,家里潮湿的厉害,便会滋生出许多蟑螂来,蟑螂硕大,在屋里爬来爬去。有时候趁人睡着的时候,就爬到床上,趁人不备,狠狠的咬上一口。
葫芦身上被咬过好几次。肿的有铜钱那么大一块,又痒又红,每天早上收完鸡蛋,葫芦都要坐在门槛上抓痒。
这会儿这蟑螂,比起芙蓉家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简直就是一个蟑螂修炼成了精。
“这蟑螂,是从哪来的?”芙蓉捂着胸口问付三。
“我还想问你蟑螂是从哪里来的呢?”
芙蓉抬头望望。酒楼的房顶,光秃秃的并没有藏蟑螂的地方,而这汤里的蟑螂,分明还是活的,想来是刚落进去不久,可酒楼里被王婶子洒扫的一尘不染,这蟑螂又是哪里来的呢?
因为头发丝的缘故,芙蓉心想着,莫不是这两个人故意捉了放进去的?可又不好明说,只是打量着那蟑螂道:“你叫什么呀?”
付三嘿嘿笑起来:“一品楼的人真是傻的。竟然问一只蟑螂叫什么,蟑螂若能说它自己的名字,那不是成了精了。”
芙蓉问付三:“你跟这蟑螂很熟吗?怎么知道它不会说名字?”
付三挠挠头道:“我跟它不熟,你别管我跟这蟑螂熟不熟,菜里吃出蟑螂,可是大忌讳。赶紧的赔银子。”
付三一副等不及的表情。
胡厨子拿筷子剔牙,不顺手,用筷子敲着桌角道:“别跟她那么邢话,我差一点就吃了这蟑螂了,瞧着这一品楼条件也不怎么样,破破烂烂的,屋子里还有霉味,有蟑螂,那是很正常的,不定下一回来吃饭。还能吃到大老鼠呢。赶紧赔银子,我吃坏肚子了。”
格格起身给了胡厨子几巴掌,这几巴掌打的胡厨子头晕:“你疯了?打我做什么?”
付三却笑起来:“胡厨子,这几巴掌挨的,是不是头晕眼花?”
胡厨子踢了他一脚:“忘了正事了?赶紧的。让她们赔钱。”
芙蓉又叫那蟑螂:“你叫什么名字呀?“
蟑螂只是在汤里翻滚,渐渐的沉到了汤底。
付三笑着道:“它死了,你也别叫了,反正这蟑螂就是你们家的,死了也是你们家的。”
“你怎么知道这蟑螂是我们家的?你看着它长大的吗?我叫它它又不会答应,肯定不是我们家的。”芙蓉反驳。取了双筷子来,夹着蟑螂就要去扔了。
付三拦下了:“这可是证据,想扔了蟑螂呢?”
蟑螂如今就在桌上,黑乎乎的,格格看的直皱眉,问付三:“扔也不让扔,你想吃了它?”
“谁吃蟑螂呀,是我们喝了这汤,身上不爽快,快点的,赔银子。”胡厨子坚持要银子。
格格抓起蟑螂放在付三手里:“我瞧着这蟑螂死了死了还一直看着你,肯定是你们家的,是不是又是你带进来,自己放进汤盆里的?”
“天地良心,这蟑螂不是我带的。”付三一脸委屈。
“我看这蟑螂就是你带的。”
“这蟑螂不是我带的。”
“这蟑螂就是你带的。”
付三被绕晕了,拿手揉揉额头,看了看那蟑螂,又细想了想,对格格道:“别想诬陷我,这蟑螂,明明就是胡厨子塞在衣兜里带进来的…….”
胡厨子给了付三一巴掌:“你缺心眼子啊,一块石头绊倒你两回,长没长脑袋?”
付三这才惊觉上了当,十分懊恼。
可也没法子,头发丝,蟑螂的事都被识破了,他灰溜溜的就想跑,刚一起身,吃下去的排骨,萝卜又往上翻,两个人差点吐出来。
格格拦在前头:“给我们汤里下了蟑螂就想跑?把蟑螂吃了再走!”
付三的脸都绿了,捅捅胡厨子道:“这蟑螂是你放的,你吃。”
胡厨子的脸也绿了,只得哈着腰道:“就放了我们吧,我们…….下回不敢了。”
“格格,就让他们走吧,结了帐就算了。”芙蓉算了算汤与酒钱道。
两个人如抓了救命的稻草,慌忙掏出银子来塞给芙蓉,急忙跑走了。
格格气的跳脚:“依我说,就应该让他们把那蟑螂吃了,看他们下回还敢不敢。”
芙蓉默默的收拾了碗碟,走到门口去透透气。却看到远远的,陆掌柜在教训付三还有胡厨子。
离的远,芙蓉也听不到三个人在说什么。
只看到陆掌柜往他俩屁股上各踢了一脚,十分生气的模样。
原来。付三与胡厨子本来是聚仙楼里的。
付三负责切菜,而胡厨子负责炒菜。
格格成天在聚仙楼门口杵着,跟定海神针似的,让陆掌柜十分懊恼,他又不敢正面跟格格有冲突,便把仇恨加在一品楼上。
付三与胡厨子不比那些端菜的伙计。平时露面的机会比较少,虽然认识格格,格格却不认识他们。
陆掌柜脑袋里装的全是点子。
这日便交待二人,到一品楼去,故意从菜里吃出东西来,让一品楼赔银子。
若讹诈一品楼几十两银子,想来一品楼就更难支撑了。
付三与胡厨子常常在后厨走动,他们自己很不讲究,做的菜里一向有头发丝或是小石子,夏天有菜青虫。冬天有指甲盖。每次聚仙楼的客人吃出了什么,伙计都会告诉客人,这盘菜重新给换一份儿,说是换一份儿,端到后厨去,将菜里的异物捡出来。重新在锅里翻炒一下,甚至连翻炒也不用,一双手跟铁耙子似的,胡乱的划拉两下,便又端了上去。
于是他们决定,也往一品楼的饭菜里加点东西。
去一品楼之前,他们先在后厨的碗架下捉了一只蟑螂。
蟑螂又大又肥,一直藏在胡厨子身上。见头发丝的事被揭穿了,胡厨子才把蟑螂扔进了汤盘里,没想到。蟑螂的事也被揭穿了。
“都是这个付三,别人还没说上两句话呢,他就上了当了,硬是滚了我,不然。说不定我还真能讹诈一品楼的银子。”胡厨子一脸懊恼,把责任都推到付三身上。
付三也不示弱:“明明是你缺心眼子,还说是我缺心眼子,你往汤里放头发丝,放谁的不好,放你自己的,还故意让我看见,你明知道我出了名的嘴不严,你不是故意考验我的吗?”
胡厨子灰头土脸的:“谁知道格格也在那呢?陆掌柜,你也怪不得我们,格格的泼辣劲儿,您也没办法吧,我们一进去,就看到格格在那呢。”
“格格在那?格格在那做什么呢?”陆掌柜问:“她在那吃饭?她眼光那么高,竟然看的上一品楼的饭菜?”
付三忙道:“格格没有在那吃饭,格格好像在那看着一位公子吃饭,一脸花痴,本来看见格格我们想退出来的,可还是被格格盯上了,格格喊我们进去吃饭……”
付三一脸委屈:“格格喊我们吃饭,陆掌柜,你也知道,被格格盯上,那还能有好吗?”
陆掌柜又踢了两人一脚:“傻啊你们,明知道格格惹不得,你们做这事的时候,要趁着她不在呀,明明看到她在,你们还敢往汤里放东西,活该你们吃蟑螂。”
付三却撑的蹲地吐起来。
苏畅一直坐到天快黑了,盘子里的菜都干了,还是没准备走。
芙蓉抹着桌子,一面在心里算帐,这日的帐倒也不难算。就那么两笔生意,收的银子也有限。
苏畅问她:“又算帐呢?”
“恩。”
“真是财迷。”苏畅摇摇头:“唉,一品楼的生意,这还不如你卖豆腐呢……”
“乌雅嘴。”
苏畅起身回去:“坐了一天,坐的我腰都酸了,我得回家去了,明儿生意要是还这么惨淡,你可得撑住点。”
“乌雅嘴。”
虽说骂苏畅乌雅嘴,芙蓉心里却一直没底,难道一品楼的生意,真的会像苏畅说的那样,一直惨淡下去吗?
如今还没有什么生意,就遇到聚仙楼的人三番两次的捣乱了。
怕杨波分心,白天的事芙蓉也并没有告诉他。只是希望下回,聚仙楼的人能有所收敛。
自从开了酒楼,杨老爷子就有一个雷打不动的习惯,就像每天晚上七点会播新闻联播一样,天天不落,每天不晚。
每到吃饭的时候,杨老爷子就会问:“这一天挣了多少银子啊?”
每天挣的银子都有限。
一两银子还不到,就这。还没有除去买菜买肉的钱。
每当听到这不幸的消息,杨老爷子都会抽出他的烟锅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抽着,抽完了烟。又摇着脑袋叹气:“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白花花的一百多两银子,被这败家子给打了水漂了。”
每当提及银子的事,杨老爷子都要问王婶子:“这个二儿子,到底是不是我亲生的哪?”
王婶子静坐着抹眼泪。
“他大叔,孩子们的生意。孩子们自然会上心的,生意,总是有赔有赚…”春娘试着安抚杨老爷子。
杨老爷子却不领情:“说是有赔有赚,可他们只赔不赚,这样下去,我这当爹的就快饿死了,我家祖宗供桌上,那恋苹果,都摆了七八天了,没钱给祖宗上供品了都。”
“他大叔。孩子们一天也没闲着,想来也很辛苦,你就不要生气了,哪天他们赚了银子,不是首先孝敬你?”
杨老爷子却不信,见葫芦坐在门槛上玩小狗。便故意抢走葫芦的小狗抱在怀里,小狗认生,在杨老爷子怀里又叫又蹬。
“葫芦,你信吗?”
“信啥?”葫芦一脸懵懂。他虽在场,可根本没有把大人的话听在耳朵里。
杨老爷子只得叹气道:“春娘说,等杨波他们挣下银子,首先就会孝敬我,你信吗?”
“啥?”
杨老爷子跟葫芦说话,一向是对牛弹琴。
丢开手,扔下小狗。劈头盖脸给了葫芦一句:“你是猪投胎的吗?啥,啥,啥。自从收了你当学生,听说王先生家的鸡都变笨了,每天早上专门跑到别人家里下蛋。下完了蛋,又跑回王先生家吃鸡食。”
葫芦才不管杨老爷子怎么说他,依然淡定的抱起他的小狗,上下左右的抚摸起来。
芙蓉心里隐隐约约有些担心,怕陆掌柜死性不改,又让人到聚仙楼捣乱。
这是芙蓉的直觉,就像看到天边有乌云,就会联想到下雨一样,虽说一品楼生意惨淡,可芙蓉还是一直忧心。
苏彻坐在靠窗的位置。
那个位置就像为他准备的似的。
每日来了,他还是要上一壶酒,然后叫上俩菜。
每次芙蓉给他上酒上菜,总会遇上陈舅舅,以致让芙蓉有了错觉,觉的陈舅舅会不会是故意藏在哪个角落里偷偷的盯着一品楼,早不出来晚不出来,专门等菜上了桌,他风雨雷电般的就出现了。
而且,每一次出现,他总吆喝着饿,也不管苏畅桌上有什么荤菜素菜,他都能风卷残云,吃的一干二净,倒也不用给银子,吃完饭,抹抹嘴,站起来就走。
临走前,还总对着一桌空盘子空碗还有目瞪口呆的苏畅说一句:“苏畅兄,你慢慢吃啊,我巡街去了。”
芙蓉追出去:“陈舅舅,如今天凉了,你什么时候经过了,来喝一碗热茶。”
陈九年十分欢喜:“我就知道,芙蓉你是最好心的了。”
苏畅偷偷盯着芙蓉,他的眼神就像一根无形的丝线,芙蓉走到哪,他的眼神就到哪。
陈九年本不是个机灵人,却发现了这一点,便跟芙蓉咬耳朵:“苏畅兄怎么成天都在一品楼?我每日经过,他都在呢,比我们衙门里点卯还准时。”
芙蓉哪里知道为什么。
陈九年道:“怕是知道你们酒楼生意不好,故意坐这吃饭,给你们开张的,不然,一品楼一个人吃饭也没有,空荡荡的,多难看。”
陈九年说的倒也在理。
芙蓉就问苏畅:“是不是因为一品楼没有生意,所以你才来吃饭的,其实…苏府离这里很远……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
苏畅闷头吃饭:“是不是陈九年又多嘴了?”
芙蓉心想着,自己跟陈九年咬耳朵,声音是很小的,苏畅也不致于听到吧,便壮着胆道:“陈舅舅没有多嘴。”
苏畅却不信。
许久,苏畅嬉皮笑脸的问芙蓉:“我吃我的饭,你端你的菜,你老是盯着我。你对我有意啊?”
芙蓉红了脸:“呸。”
苏畅眼瞧着芙蓉在酒楼里忙活,端起酒喝了一口:“白氏,我在这吃饭,你占了大便宜了。我飞檐走壁,天下无双,我英明神武,武功盖世,我……”
“有话直说。”
苏撑下酒盅,叹了口气:“难道你不觉得。我坐在这里,你们很有安全感吗?”
“掌柜的,上菜!”又是付三跟胡厨子。
看来陆掌柜真是阴魂不散。这回又派付三跟胡厨子来了。
这一次,付三跟胡厨子学机灵了,进门以前,先探头看看格格在不在,若格格在,他们转身就跑,若格格不在,他们才敢大摇大摆的进来。
这一次。倒遂了他们的意,格格果然不在。
付三跟胡厨子进了门就嚷嚷开了:“两个热菜,两个凉菜,一壶上好女儿红,赶紧的。”
苏畅认得出这二人,甚至。二人的衣裳都没有换。还跟上回穿的一样。
苏畅起身就要赶他们出去,却被芙蓉拦住了。
付三跟胡厨子刚进来,便有两个抱着绸缎布匹的大娘进来,大娘累的满头汗,坐下就要水喝,又点了菜,看来,是真正想吃饭的。
付三见苏畅站了起来,便问芙蓉:“怎么,不欢迎我们来吃饭?你们打开门。做四海生意,还想把客人往外赶?”
吃饭的大娘盯着看热闹。
眼瞧着门口又来了三位用饭的,芙蓉只得把这事按下,强打出笑脸来对付三说:“来吃饭的都是客,并不是把你们往外赶。”
付三指着苏畅:“那他死盯着我们做什么?怕我们自带蟑螂来啊?”
蟑螂的事。芙蓉还没跟他们清算呢,他们倒还好自己讲出来,脸皮真是修炼到一定境界了,芙蓉坐上马车也赶不上。
瞧着一品楼里热闹起来。苏畅只得压尊气:“我坐久了,腿酸,站起来走动走动不行吗?”
付三与胡厨子挨着两位大娘坐了。
他们的菜很快就上来了,两个人倒了酒,你一盅我一盅,一会儿就喝红了脸。
苏畅也不坐,就围着付三跟胡厨子转悠,一顿饭的功夫,围着他们转了好几十圈。
付三喝了酒,脸又红了,指着苏畅问芙蓉:“我说,掌柜的——”
芙蓉没理他,他说话总先说半截儿。
付三又道:“我说,掌柜的——”
芙蓉还是没理他。只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付三忍不住了:“我说,掌柜的,我们吃顿饭,你弄个大老爷们的,围着我们转悠什么?跟寻食儿的老母鸡一样,弄的我们胃口都没了。”
芙蓉示意苏畅走开。
苏畅却看上了付三似的,这会儿只围着付三转。
付三被弄的头晕眼花。
胡厨子却指着邻桌大娘的布匹道:“大娘,这布匹好啊,看着值不少银子。”
大娘喜滋滋的:“可不是,挑了半晌午才挑到的,你可真有眼光,这布匹,值二两多银子呢。”
胡厨子又指指大娘的碗:“大娘,你碗里的蟑螂够大啊,味道好吗?”
大娘手里一哆嗦,米饭碗掉在桌上:“蟑螂在哪里?蟑螂在哪里?”
胡厨子得意洋洋的笑起来:“我说有蟑螂你就信,傻兮兮的。”
大娘气的不行,结了帐走了。
苏畅却不知从哪里捡了个大蟑螂,扔进了胡厨子的碗里,胡厨子没有看到,咔嚓咬了一口。
付三笑起来:“胡厨子,味道好吗?”
胡厨子还云里雾里:“什么味道好吗?不过是寻常的白米饭。”
付三指指碗里剩余的那半截儿蟑螂,蟑螂的头已被胡厨子咽进肚子里了,剩下蟑螂的尾巴,连挣扎一下也没有,就死透了:“胡厨子,我瞧那蟑螂被你吃了,味道好不好?”
胡厨子低头一看,差点吐出来:“付三,你敢喂我吃蟑螂?”
付三直嚷嚷:“不是我,我又没带蟑螂来。”
胡厨子眼瞅着一品楼虽说不豪华,但做的饭菜味道不错,而且饭菜也干净,自然不会有什么蟑螂,况且旁边还有别人吃饭呢。无论如何,一品楼米饭里不会有蟑螂,便把这事赖到付三头上:“是不是因为我在…….在……面前说了你的坏话,你故意报复我的?”
付三着急的望着苏畅。本想供苏出来,可苏畅胳膊肘儿一晃,明晃晃的一把小刀,就在苏畅的衣袖里隐着。
付三看到明晃晃的小刀,吓的一阵尿急。不敢说苏畅的不是,只是与胡厨子争辩:“你说我的坏话。说了就说了,还敢当着我的面讲出来,你也太不把我付三当回事了。”
胡厨子吐了半天,也没把吃下去的蟑螂吐出来,见付三又一直狡辩,便拉过芙蓉道:“掌柜的,你来,我告诉你个事。”
“你敢说我的事,我就敢说你的事。”付三急的眼红。
胡厨子却不怕:“那你说,我有什么事?”
付三如数家珍:“你做菜的时候。常常偷吃,遇到客人退你的菜,你往人家菜里吐过口水,晚上睡觉的时候,你还偷看老板娘洗澡。”
旁边的食客笑了起来。
胡厨子在众人面前丢了脸:“好吧,付三。你这么揭我的老底,那我也不客气了,掌柜的,你知道付三来之前吃了什么吗?”
“什么?“芙蓉不解。
“付三来一品楼用饭之前,故意吃了点巴豆,如果不出所料,一会儿他就要肚子疼了。”
巴豆能让人腹泻不止。
芙蓉不明白付三为何吃巴豆。
胡厨子道:“本来这巴豆应该我吃的,可我怕肚子疼,付三为了二两银子,就争着吃了。就想着,一会儿吃了你们的饭,故意肚子疼,拉肚子,然后好讹诈你们一品楼。”
食客们一阵唏嘘。指指点点:“人家一品楼刚开张,你们怎么能这么下三滥。”
“是啊,巴豆这东西,也是随便吃的,为了讹诈人家一品楼,这阴招儿都使出来了。”另一个食客直摇头。
“你诬陷我,我没有吃巴豆。”付三还在狡辩,奈何肚子疼的跟刀绞一样,瞬间他就英雄气短了,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胡厨子:“你敢揭我的短。”
胡厨子却一脸得意:“又不是我让你吃的巴豆。”
付三急的直转圈:“我说,掌柜的——”
芙蓉就站在他身边,只是没说话,静静的望着付三。看他如何收场。
付三催促,急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眼瞧着几个食客都放下筷子瞧着他,他更急了,一手护裆,一手托着屁股:“我说,掌柜的——”
芙蓉还是没说话。
付三急的直蹦:“哎呀,我说,掌柜的——你们的茅厕哪。”
芙蓉不急不慢,不慌不忙,幽幽的吐出一句:“我——们——一——品——楼,没有茅厕。”
付三头上豆大的汗珠,听此话,三步并做两步就往门外奔。
芙蓉将他拦下了:“饭钱呢?”
付三推开芙蓉就跑。
胡厨子扔了银子在饭桌上,也顾不得让芙蓉找钱了,追着付三,一面追一面笑。
付三在前面,夹着腿跑。
胡厨子紧紧的跟在他身后。
两个人跑的很快。
穿梭在卖菜的,卖烧饼的人中间,跟一阵旋风似的。
可没跑出多远,付三便像解脱了似的,一个机灵,站那不动了。
紧接着,付三周围的人都捂起了鼻子,对着付三指指点点。
付三袍子上黄了一片。
胡厨子乐的直拍手:“哈哈,付三,我就知道,你等不及了。哈哈。”
付三扭头就跟胡厨子厮打在一处,也不管身上脏了,只是掐着胡厨子的脖子。
看热闹的人围着不散。
芙蓉站在一品楼台阶上,远远望着二人跟滚粪球似的扭打,也只有摇头的份:“这个付三,想吃了巴豆来讹诈咱们一品楼,没想到,最后没有讹诈住咱们,倒让他自己出了丑。你说,这是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杨波。”
芙蓉隐隐隐约约觉得背后有人,以为是杨波,便嘟囔了一句。
“下回他们要真敢来,就不应该再给他们上菜,反正他们也不是来吃菜的,下回,就给他们上两盘巴豆,一人一盘,也免得他们争抢。“幽幽的声音传来。
这话,哪里像是杨波说的话,杨波才不会这么残忍。
果然,说这话的,是苏畅。
苏畅笑嘻嘻的望着付三与胡厨子,低头对芙蓉说:“怎么着,我说吧,我在这,你多有安全感,依我说,你们这就应该请一个保镖,怎么说你也成了掌柜的了,没个保镖,有**份。”
芙蓉撇撇嘴:“店里的生意这么冷清,哪里请的起保镖。”
“我这保镖,价钱又不贵,你不请,可是你的损失,对付付三这样的人,我这保镖最有用。”
“请不起。”
“不收你的银子总行了吧。”
“不行,请不起。”
苏畅直摇头:“那,你雇我,我每月给你二两银子行吧。”
芙蓉问他:“你闲的啊?”
苏畅搂着芙蓉的肩膀:“你总算了解我了,知道我是闲的,我天天在苏府里,都快闲出病来了,你这二掌柜的,掌管着这么大的酒楼,总得,需要人手是吧?”
芙蓉摇摇头:“不需要…….反正你闲的,倒不如去厩,听你爹说,厩里的各位王爷,可是对你青睐的很,到时候,随便做个王爷的护卫,也比在这酒楼里好。”
“不要揭我的伤疤好不好?”苏畅不满了:“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是想给一品楼当个保镖,唉,如今我是老了,当个保镖也没有人要了。”
一品楼里走出一个吃饱喝足的食客,听苏畅这样说,便道:“我那铺子里倒是缺一个保镖,看你说的这么可怜,一两银子一个月,你干不干?管吃住。”
芙蓉“噗”。
另一个食客忙拉那人:“你也不瞧瞧,这位公子,身上那块玉佩,少说也值几百两,你那一月一两的月钱,就别拿出来寒酸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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