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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府。
喻老爷本来要抽喻只初一顿解气,可听了关于春娘跟芙蓉的事,他手里的竹鞭停在了半空。
喻老爷神情复杂的坐到椅子上,心里怦怦乱跳。
他曾经问过春娘,关于那个孩子。
春娘明明说,是死了的。
可如今,这个孩子竟然还活的好好的,而且,自己很早就认识了,还给自己送过不少乡下的菜。
喻老爷眼前又浮现出了芙蓉的模样。
芙蓉的勤快。
芙蓉的大方。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芙蓉,竟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而且她的身世那么坎坷,被几户人家收养才活到现在。
喻老爷庆幸芙蓉还活着。
可转眼又想到芙蓉的难处,家里的破房子,还要养着弟弟妹妹,瘦小的身子,或是提着篮子,或是挑着担子,不管春夏秋冬,为了一家人的生计来回忙碌。
如果她从小跟在喻老爷身边长大,如今虽没有格格尊贵,也应该是一个大家闺秀了。
琴棋书画,针织女红,样样精通。
喻老爷心里又暖又酸,忍不住叹气,颓然将手里的鞭子收了起来。
喻夫人见喻老爷神色有异,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便冷了脸:“你不是说,要把你儿子给打死的吗?如今怎么不打死了?”
喻老爷直叹气。
喻夫人“呸”了一口:“刚打听来你女儿的下落,你就要害死你儿子了,我就知道,这些年我跟了你,你心里也只装着春娘。现如今,不如你打死只初,休了我。跟春娘她们母女去住破草屋。”
格格和陈九年还在,喻夫人说这样的话,让喻老爷很没有面子,便道:“这是哪里话,如今你不是喻府正房夫人吗?我…….我早知道是这样,我也不会打只初了。”
喻夫人又将眼神移到喻只初身上:“我这是哪一辈子造孽了,怎么生下来这样一个儿子,一开始不吃饭,水也不喝,如今好歹肯吃饭了。可又跟傻了一样,你看看,跟他说话。他也是不理的,抽他几竹鞭,他都不知道闪躲,这可如何是好呢?”
喻老爷叹口气,瞧瞧外面天色还早。便道:“我去城里请几个大夫来瞧瞧吧。”
喻夫人一把拉住喻老爷的衣袖:“你是不是又想偷偷的往石米镇去看她?如今有我在,你就死了这条心。”
喻老爷无法:“我只是想去找个大夫来给只初瞧瞧。你不是担心他傻了吗?”
喻夫人拉着喻老爷的衣袖将他拉了回来,一面又交待陈九年道:“九年,你去城里,请好一些的大夫。”
陈九年驾着马车,已跑了好几个来回。颠簸的腰都快断了,如今听说又让他驾马车出去,便不情愿:“我还没有歇一会儿呢。”
喻夫人拿起竹鞭。作势要抽他:“你外甥都这样了,你还要歇?等你死了,有的是时间歇。”
陈九年只能出门寻大夫去。
喻老爷被喻夫人看着,简直就是笼中鸟,一点也动弹不得。
这日傍晚。陈九年又请来了两位大夫。
喻夫人每人给了他们二两银子,让他们好生给喻只初瞧瞧。
两位大夫分别把了脉。只说是身上没有什么毛病,心里郁结所致,郁结不除,精神恍惚,怕不能好。
然后,大夫开了药,喻夫人亲自看着丫鬟把药熬了,然后端给喻只初喝了才放心。
可喻只初喝了药,依然不见好。
晚上别人都睡觉了,他还靠在床上,眼睛还是瞧着门口。
喻夫人跟他说:“只初,睡吧。”
喻只初没动。
喻夫人气的骂陈九年:“让你看好只初,看好只初,你天天只顾着自己疯,现在好了,只初为什么心里郁结呢?”
次日,陈九年经不住喻夫人的唠叨,又去请了一位城里的神医。
听说神医不但治身上的病,还能医心里的病。
陈九年去的时候,神医正好到苏府为苏老爷抓药,苏老爷早上起的早了些,受了凉,如今有孝热,听说喻府的少爷如今不同往日了,他心里也记挂,便要带着苏畅来瞧。
苏畅不愿意到喻府。
苏老爷便道:“今儿哪也别去了,喻府少爷有病在身,我跟喻老爷又是近交,如今你也应该过去看看。”
苏畅只得找个借口:“我还有事,去不得喻府。”
苏老爷却不信:“你如今连官职也没有了,成天的闲着,还有什么事可做?跟我去喻府。”
苏畅无法,只好跟在他爹身后。
神医刚进喻府,格格便迎了出来。
她听说了,今儿苏老爷还有苏畅都会到喻府来。
她便赶紧跑出来看。
果然,苏老爷走在前头,苏畅跟在他爹身后。
苏老爷见了格格,还得抱拳行礼,格格的目光却只在苏畅身上:“喂,苏畅,你不舒服吗?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
苏畅道:“不劳格格费心。”
苏老爷有些尴尬,见到格格,简直就像见到王爷,自己儿子这样,若惹了格格生气,实在得不偿失,便赶紧打圆场:“格格,苏畅他不会说话,你不要见怪。”
一面又跟苏畅交待:“还不快给格格道歉?”
格格有苏老爷撑腰,心里大喜,脸上也得意起来:“苏畅,你爹让你给我道歉呢。”
苏畅却没理她,直接进了喻府。
格格闹了个没趣,恨的直跺脚。
神医一来,喻夫人便给了好几两银子,因前面的大夫所开的方子,喻只初喝了并不见效,如今喻夫人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这神医身上了。
神医也是那句话:“贵公子,是郁结于心,不治心病,怕不能好。”
喻夫人忙问:“那——他的心病,到底是什么病?我们也好给他治呀。”
神医摇摇头:“可能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贵公子很是伤心,伤心太过,又不肯发泄出来,便积在心里,成了如今的模样了。可这心病有千万种,我虽能把这脉,却也瞧不出贵公子是为何伤心。”
喻夫人都开始泄气了。
如今神医都束手无策。
苏老爷便安慰她们夫妇二人:“听说只初也能用饭,只是神情恍惚,暂且喝着药,咱们慢慢的寻方子,怕是哪一天,他自己想开了,也就好了。”
神医点头:“苏老爷说的在理,这种病,还是需要他自己想开,不再伤心了,也就好了。”
喻夫人又开始折磨陈九年:“到底是不是你让只初伤心的?你还不老老实实的说。”
苏畅都瞧不下去了:“九年只会赶马车,他赶马车,能让喻只初伤什么心?”
喻夫人又揪住喻老爷的衣领:“我想起来了,他们去石米镇的时候,不是带上只初了吗?只初亲耳听到,他爹又有了一个老婆,还生了个闺女,所以,他才伤心的,对不对?”
喻夫人想到这些,更觉气愤,揪着喻老爷的衣领,无论如何就是不肯放手,喻老爷被她勒的喘不过气来:“你这说的又是什么话,春娘是几十年前的旧人了,且那个闺女,又关只初什么事呢?他为什么要伤心?”
喻夫人说的头头是道:“咱们家,辛苦经营一辈子,所得的财产,以后都是只初的,可如今你又多出来一个闺女,她若来抢咱们家的银子怎么办,抢咱们家的房子怎么办,只初他能不担心吗?担心久了,能不伤心吗?”
喻老爷被喻夫人抢白一句,也语塞起来。
自打喻夫人知道了芙蓉的身份,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恨不得一脚把喻老爷踹到地上。
“九年,去石米镇,把白芙蓉给我捉过来,我得好好问问她。”喻夫人交待陈九年。
陈九年跑了两天,腰酸背痛,这会儿正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偷会懒,却又被喻夫人盯上了,只得搓搓脸道:“我又不是马夫,这一天到晚的,净让我赶马了。”
喻夫人瞪着他:“去不去?”
陈九年不想去。
苏畅道:“不如,让我去吧,道儿我熟。”
陈九年一脸感激。
喻夫人瞧着,苏畅能文能武的,倒比陈九年利索,当下便愿意了。
格格却跳了出来:“我也去,苏畅,我跟你一块去。”
有苏畅的地方,格格都要出现。
苏畅没理她,快步坐上马车,鞭子一挥,就要出发。
格格眼疾手快,早已将半边身子挂到了马车上。
为免她出意外,苏畅只好停下马车。
格格拍拍手上的灰,自己爬上马车,也不让丫鬟跟着,就坐在车厢里。
苏畅赶马,她就坐在他身后盯着看。
苏畅只顾着赶马,一路无话。
格格却打开了话匣子:“苏畅,你看这马,跑的多欢哪。”
“苏畅,你离开厩这么久了,你想不想回厩,不然,我跟我爹说说?”
“苏畅,你别让马跑那么快嘛,喻只初一时半儿又死不了,这马跑的跟疯了一样,我害怕。”
芙蓉一家人围在灶前正炸丸子。
萝卜洗了水,切成细丝儿,将细丝儿里的水份挤掉,然后拌上面粉,搅成糊,用勺子挖成圆圆的形状,再丢到油锅里炸。
茶茶烧火,芙蓉挖丸子,葫芦靠在灶前“吧嗒”一个,“吧嗒”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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