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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夫人脸上一红:“我…….我……”
十几年前。喻夫人还在喻府当她的正房夫人。
有一日,下人们来报,说是喻老爷的原配夫人找上门了。
喻夫人心里又窘又恨,她跟喻母,也就是喻只初的奶奶一块,将春娘转到了醉红楼里,半辈子不能出来,只能在醉红楼里打杂。
而对于春娘的那个孩子,在春娘被打发去了醉红楼以后,她也消失了。
这些年来,喻老爷一直认为,春娘因不满他又娶了夫人,所以一气之下,带着孩子走了。喻老爷虽然心里内疚,可找了几次,并没有春娘母女二人的一点影子。且府上还有一位夫人,喻夫人肯定不会做小,自然也不允许喻老爷娶什么二夫人。
这件事的结果,便是不了了之。
当喻老爷重新见到春娘以后,心里忐忑,欢天喜地。
他偷偷的去看望春娘,春娘却不爱理他。
那天他也曾问过春娘,关于两个人的孩子。
春娘只是冷冷的道:“孩子死了。”
春娘只不过是气话。
喻老爷却当了真。
当年送走春娘的孩子。天知地知。喻夫人,喻母知。
后来,喻母做了古。
依依的下落,便只有喻夫人一个人知道了。
喻夫人想起春娘便恨的牙痒痒。
送走依依,对喻夫人来说,一来少了累赘。至少以后,喻府的家产,是她儿子喻只初一个人的。二来,也牵制了春娘,春娘以后都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了。
如此一举两得。喻夫人自然高兴。
她不愿意说出依依的下落。
也不愿提及当年送走依依的情景。
她本想将这个秘密藏在心里一辈子。
可如今,芙蓉屡次来问,甚至自己的儿子喻只初,为了这事,都不肯吃饭了。
喻夫人的脸色,就像她身上襦裙的颜色一样黑的发亮。
她斟酌再三,看看喻只初干裂的嘴唇,又看看喻只初期待的眼神,她便心软了。
若喻只初有个三长两短,她这大半辈子可就白谋算了。
她做出了让步:“十几年前。那个依依,还是襁褓里的婴儿。长的白白嫩嫩,小小的嘴。乌黑的头发,倒也是个美人胚子。”喻夫人想起了多年前的事,她的眼神迷离,说了几句话,又慢慢的眯上。有邪反复在心里掂量了好多次,才终于开了口:“当年我跟喻老爷本来过的和和美美,没想到半路却杀出来一个程咬金,有了春娘还不算,竟然还有一个依依,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呢。我承认,那个时候,我还年轻。所以…….”
陈九年插嘴道:“那个时候,你也不年轻了,十几年前,你也三十多岁了。”
喻夫人瞪了陈九年一眼,才又缓缓的道:“当时我还年轻。年轻嘛,总会有点气盛。春娘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我就不说了,至于依依…….”
喻夫人一句话要停顿好几次,急的芙蓉恨不得把话从她肚子里挤出来才好。
格格坐在一张长椅上,像听一个遥远的故事似的,支着额头,把苏畅也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依依,我们一商量,就把她给送人了。”喻夫人终于承认。
芙蓉松了口气。
格格却直摇头:“最毒妇人心,啧啧…….”
喻夫人脸一红,瞧着窗外有几个下人走走停停的,像是有意偷听,便支开他们,又刻意关上窗户,这才压着声音道:“那一年,下着鹅毛大雪,道儿都被封死了。我将依依送给近处的人家,就在怀海城里,家境倒也不错,可依依太小,又爱哭闹,人家收留了十几二十天的,就又照着原路给我送了回来,说是日夜啼哭,太不好养了,我又得养着喻只初,总不能带着依依,再说,我也不喜欢她。”
喻夫人如今提及依依,脸上都是冷冷的表情:“看来是她福薄,把她送给怀海城的几户人家,本来好生活,她却一直哭,没有一家子愿意收养的,我仔细想想,倒也是,如果依依在怀海城长大,不定什么时候,又会被送回喻府,那时候就不好打发了,不如,送远一点的好。”
格格脸上一冷:“你不会把依依送到厩了吧?”
喻夫人摇摇头:“那时候交通又不发达,送到厩,车马费都要不少。”
陈九年跟插播广告似的:“我想你也舍不得那个车马费。”
喻夫人凌厉的眼光一扫到他,他便立即禁声了。
喻夫人道:“后来,雪慢慢化了,河里的冰也渐渐的化了,听人家说,怀海城有几个镇子,那里经常有人赶集,一来,离怀海城不远。二来,把孩子放在那里,乡下人家的,心眼实,抱回去,也好养活。所以,我就让一个老婆子还有一个看门的家丁,抱着依依,给她放到一处集市上,后来,就没有了依依的下落了。过了几年,我心里一直想着这事,便让老婆子领着我去看过几次,听附近的人说,有一户人家捡了依依去,日子虽然过的苦,但还能度日,我怕人家认出我来,便不敢再去看了,只是知道依依还活着。再后来,那老婆子,那家丁,因为年纪大,过世了,就更没有人知道依依的下落了。”
芙蓉着急的问:“那依依被扔到哪个镇子上了?捡依依走的那家人,叫什么名字?”
喻夫人直摇头:“我要知道,我为什么不告诉你们呢?当初那婆子跟家丁又不识什么字。只听说扔到了一个叫雪岸镇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实话。”
芙蓉暗暗心急。
若真是这样,喻夫人这话,不是等于没有说吗?
虽说知道了个叫雪岸镇的地方。
可如今送依依走的婆子与家丁都不在了,自己到哪里去寻人呢?
格格却拍着椅子道:“喻夫人,你果然心狠手辣,你送走依依,总得问问那家人叫什么,有什么特征,就这样把孩子扔了,万一人家收养了几年,送去妓院换钱了,或是给人家做童养媳了,依依不是很可怜?”
喻夫人被问的无话可说。
“算命了——”几个人正说着话,便听到下人们推推嚷嚷的声音:“夫人,有位神算子,只是从咱们府门口经过,便知道咱们少爷不肯吃饭,这会儿进来,要给夫人,少爷算命呢。”
一个下人忙不迭的跑了进来。
喻夫人道:“赶紧请进来,或者,他也能算算依依在哪里呢,如果是这样,你们找到依依,以后可不能来纠缠我了,还有,即便找到依依,以后你们也不能到喻府惹是生非,喻府的银子,更是跟你们没关系,一文钱的关系也没有。”
芙蓉冷冷的道:“夫人多想了,这些年春娘没用喻府一文钱,不照样活的好好的。”
算命先生被请了进来。
穿一身白袍子。从头白到尾。
头发乌黑,戴着一个米黄色卷边书生帽,手里执着一张幡,脸上有隐隐的胡茬儿,除去胡茬儿,倒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
算命先生往墙边一缩,将手里举的幡往脸上一贴,不动了。
喻夫人觉得莫名其妙:“这位先生,听说你是进来算命的?怎么挡着脸,不说话了呢?”
芙蓉心里也觉得奇怪,刚刚有喻府的车夫在自己家里装成算命的大仙,这会儿又有算命的人找到喻府来了,还没到过年呢,算命的都扎堆团购带促销了吗?
“夫人,你们只管说你们的,我站这先听听,也才好给你们算。”算命先生依然拿幡挡着脸。
格格却一跃而起:“你是苏畅。”
苏畅手里举的幡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格格上去一摸,将苏畅脸上贴的假胡茬撕掉了,且将那米黄色卷边书生帽也拿了下来,这样看去,不是苏畅又是谁。
陈九年默默的嘟囔:“苏畅兄,你有点新意好吗?见人家假扮算命先生,你也假扮算命先生。”
格格一脸欣喜:“我就知道是你,你化成灰我也认得,苏畅,苏畅,你扮成这样到喻府来,是不是为了看我的?”
陈九年直发愁,如今的脸一个比一个厚了。
“我就是来听听,依依的事怎么样了。”苏畅干脆脱下身上的白袍子,也不再演下去了。
苏畅没来之前,格格就像失了魂,时不时的说一两句话,也都是难听的话。
苏畅来了以后,格格就像三五月新开放的玫瑰花,每一片花瓣都颤颤巍巍,娇娇滴滴。
她恨不得挽住苏畅的脖子。
苏畅却只想躲着她。
若不是为了躲着格格,苏畅也不会打扮成这副模样。
可打扮了一个多时辰,却被格格一眼给看穿了。
苏畅问喻夫人:“夫人可知道,当初捡了依依的那家人,可有什么不同之处,比如做什么的,或者,有什么跟别人不一样的?”
喻夫人面带难色:“能有什么不一样,听婆子说,也是一户穷人家,倒是成亲不久,还没有孩子,家里一贫如洗,捡了依依,却对依依很好,后来,那户人家,都死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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