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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君府的计划正按步骤进行,一桩异事又发生。
原本,君祈道寻了个由头,向莫府辞了婚事。一来,现在有我顶替君书行为官,自然不必靠莫惜尘背后的家族势力——莫惜尘正是御史莫高声之子,而他本人在南淮才子中有极高声誉;二来,我作了君书行,世上便没了君书静这个人,她需要消失。
莫高声虽不明所以,但无奈宰相官大压死人,对他单方面悔婚他亦无可奈何,更遑论悔婚一般于女子名誉有损,他也不好说什么,对莫惜尘来说则是求之不得,他本并不想要这门婚事。
一切顺顺利利,只等八月初八,我便该入朝为官了。
可就在君、莫两府解除婚约不久,协王北宸少垣竟向君府提亲!
早已议论纷纷的南淮又激起千层浪,协王行事莫测大家都心知肚明,可再怎么荒唐,也不至于向政敌女儿求亲,真是怪事一桩!
而于我,纳闷的是,人也**过了,他究竟还要做什么?八抬大轿迎娶进门,那可是正牌王妃!他是真的对君书静上心?还是借此向君祈道示和?
我揣测着,如果这次北宸少垣主动向君祈道示好,那对双方来说都有利,毕竟在改朝换代的当口,任何动静都将震动朝野,甚至影响到朝廷格局,每逢一大变故后,雄斗的两方偃旗息鼓也属正常。君祈道会不会因此而动心?如果是,那我的计划就会搁浅,而我的人生,也将变得莫测。
我是叫王妃,可我不会作他的王妃。
我深吸一口气走进书房,君祈道显然也没摸清北宸少垣这一步的用意,面对桌上的聘礼单子,他眉头紧锁着。
我斜睨了一眼,什么金银珠宝珍珠玛瑙列得满满一纸,原来我还值那么多钱,可惜啊,要买断我的人生,那还不行!
“父相!”我微微一礼,完全将自己当作了君书行。
君祈道闻言转过头来望我,眼里愣了一愣。
“学得有几分像了!”
“谢父相!”我假装不经意地拂过书桌,指着聘礼单问,“父相,这是协王下的聘礼?”
君祈道点了点头,目光灼灼地望着我,我知道他在犹豫。
“父相可是在想我是不是该扮回女装,嫁入王府?”
君祈道没想到我会直接问他,有些尴尬地坐了下来,他定了定神,有些自言自语地开口。
“协王的面子老夫也不好拂了。”
“父相可曾想过协王为何突然在此时下聘?”
“你说说看。”
“依孩儿之见,一来依协王的性子,愈是别人都不敢做的事他偏会去做,在先皇尸骨未寒之际操办喜事,分明有下马立威的嫌疑。”见君祈道微微颔首,我又道,“二来协王明知君府刚与莫府解除婚约就下聘礼,不免让人怀疑他的诚意,或许他只是故意羞辱两府?”
君祈道的眼里有些微火,我暗暗欣喜,又继续道:“如果父相答应了这门亲事,那莫大人会怎么想!他会认为先前的婚约是父相的儿戏之言,还是君府与协王早已暗度陈仓?而且,一旦成事,我君府在世人眼中岂不成了趋炎附势之徒!”
“言之有理!”
君祈道已被我说动,只差最后下定决心了,我又加了把火。
“过不多久就是中秋,南淮才子的诗会上,父相不认为孩儿能够脱颖而出吗?”
如果我能成功,笼络南淮才子不啻囊中取物,那我对他来说作用就不是与协王联姻可比拟的。
“你可有把握?”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搞砸了可是我的命,我哪能不上心!
“但又如何回绝协王?毕竟他是皇亲!”
我暗忖君祈道应该是在考我,我就不信他没想过对策,不过也该让他放心,我能够胜任这个任务。
“唯今之计,只有先应承下协王!”见他眼底的赞许,我知是与他想到了一处,“如今的情势,与协王硬碰硬是为不智,拂了皇家面子是为不敬,哪一个都够有心人定我君府几条罪状,所以得先应承下来。”
“接着呢?”
“接着便可导一出红颜薄命的戏!”
“红颜薄命?”君祈道一惊,“称重病即可,假死未免也太过?”
可是对我来说,没有君书静这个人才更有利于我的行动。
“父相请想,称病不嫁的可能性有多少,协王就不会强娶?就算他同意,那能一直装病吗?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如果协王一心在这事上,他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更重要的是。”我故意顿了顿,“借君书静的殡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哥哥送出城去,如此掩人耳目岂不甚好?”
“行儿想得周到!”君祈道赞许地望我一眼,但随即眼神一犀利,“但你可有想过,答应了协王,就是先打了莫大人的脸,他会对老夫作何感想?”
老狐狸!本来还想糊弄过去的,看来姜还是老的辣,不过我也早有准备。
“父相莫急!说到底,我君府和莫府本就是井水河水的关系,没有联姻,只是少了莫大人的支持——而且这支持的程度尚未可知,莫大人是断不可能因怀恨而与父相为敌的,所以最多只是与从前一样,于您,并没有损失;但如今的情势,有一句话您不可忘,宁可得罪任何人也不可先得罪了协王!”
这个任何人甚至是包括那位刚刚登上帝位的皇上,其实那人也是可怜,一边是自己的皇叔,手握重权,一边是老奸巨猾的宰相,不得不依仗,这龙椅坐得还真够胆战心惊。也难怪,君祈道宁可与重臣联姻,也没有动将女儿送入皇宫作妃子的心思。
“行儿果真没让爹失望!”
君祈道哈哈大笑,我亦笑了笑。
退出门外,一阵风来,我才觉后背有些生凉,其实我也不清楚北宸少垣到底是想拉拢君祈道,还是想让君莫二人产生嫌隙,又或者他只是玩玩而已,更不知道君祈道对这事是怎么想的,此番劝说说起来不过是我自己的一个赌罢了,不过幸好,我赌赢了,君祈道心内应该早就是想好了的,只是我说出来帮他下定了决心而已。
我,暂时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