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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夫人胡乱的掀开轿帘,还好还好,是回府的路。她放下轿帘,静静的坐在轿子里闭目养神,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轿子到了大门口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停在了最东边的黑油大门。
邢夫人下了轿看着眼前是黑油大门,连角门都没开,她心里像是压着一块石头似的,面上窘得根本不想见人,她盘算了一下从这扇大门进去都经过哪儿,大约能见多少人。
从这扇门进去经过马厩的后面,就到了仪门,进了仪门就是自己丈夫贾赦的外书房,现在自己丈夫没在家,外书房应该没有什么人,再往里走,进了三层仪门就是自己的院子了。
又想了想从大门或是角门进去能见多少人。经过前院,这个时间下人都在院子里做事,人肯定少不了,自己这个样子怎么受得了,想来想去,还是从这里进去最是合适。
也不知道是谁的安排,让自己从这里进去。她没心情考虑是对自己的不重视还是对自己脸面的保护,先回去再说。
邢德全这些天如热锅上的蚂蚁,她生怕自己姐姐赔钱,那样邢家的财产就都打水漂了。
经过多方打探,听说自己姐姐要被放出来了,他可不能放过这个见姐姐的机会,他要把属于他们邢家的财产拿回来。
当初父母过世,姐姐为长,家里的财产都在姐姐手里,他这个幼子也只能依附姐姐生活。原来姐姐是诰命,他不敢说什么,只能在背地里抱怨几句。现在姐姐连个诰命都不是了,那他还顾忌什么啊!要回来再说。
他溜溜的去京兆府大牢门口等着去了,可是直等了几个时辰也不见人,不得已进去一打听才知道,邢夫人早就回了贾府了。邢德忠又一溜小跑的往荣国府来。
荣国府里,王夫人、王熙凤、鸳鸯三人,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去看邢夫人。邢夫人只感觉身上像是有几百只蚂蚁在爬,浑身不自在。
王熙凤忙着吩咐下人给大太太烧洗澡水,上茶,上点心,殷勤的侍候着。
王夫人道:“人回来就好,其他的事慢慢来。”
鸳鸯道:“老太太说了,大太太连日赶路又操劳,刚回来定是很辛苦,先不用去那边请安,好好歇着就是了。”
邢夫人忙站起来听了鸳鸯传来的话,鸳鸯这话说的很是委婉,就差没直接说,贾母不想见她了。
鸳鸯说完又看了看王夫人,王夫人装做没看见,低头喝茶。
鸳鸯只好道:“大太太出来之前是给朝廷交了五万两罚银的。”
邢夫人低着头也不敢看鸳鸯,只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鸳鸯道:“大太太可知道那钱是从何而来?”
邢夫人抬头看了鸳鸯一眼,又低下头,摇了摇头。鸳鸯看着大太太现在唯唯诺诺的样子,很是可怜,但还是硬着头皮把贾母的意思说了。
除了家里给凑的一万两,还有外面的四万两,都是要还的,家里的大家都不急着用,也不会催她,但是外面的钱是从钱庄子上借来的,都是有利息的,还需要她赶快凑钱出来给还上。
邢夫人听了不敢置信的看着鸳鸯,怎么能让她拿钱出来呢?拿钱出来就是要了她的命一样。但是鸳鸯还是把字据摆出来,让邢夫人签了字。
鸳鸯道:“老太太说,大老爷和大太太走的时候该拿走的东西都拿走了,当初借了孙家的五千两,是二小姐替你们还的,以后大老爷和大太太要是有心,就给二小姐的嫁妆里添妆就是了。现在最紧要的是钱庄这四万两,大太太赶快凑出钱来还上要紧。我们这样的人家欠的太久了会让人说闲话的。”
邢夫人心里发苦,但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鸳鸯任务完成,收起了字据。
王夫人道:“家里的钱,你先不用急,什么还不还的,签了字据就是为了不让老太太生气罢了。你心里有数就行,凤丫头和姑娘们知道你出了事儿,都凑出钱来救你,我和老太太都没提这样的要求,可见孩子们是有心的。之前姐妹几个神不知鬼不觉的凑了钱买物资往边关送,这你也应该都知道了,今天你能留下性命,全仗着姑娘们周全。”
邢夫人听了眼泪扑扑的流下来,想到自己对她们三姐妹做下的那些事儿,给迎春下毒;把探春和惜春拒之门外;嫌弃王熙凤送的皮毛不好,更是要她换了银子,其实到了边关根本买不到那么好的皮毛。
现在看来,当初要是让贾赦见了探春,那结果一定不是这样的。四丫头府里推荐去的那个焦继廉,随身带了一把洋枪,关键时候还救了贾赦一命。
朝廷派陈将军带去的火枪队,随身带的洋枪都是探春做出来的,邢夫人不敢想,越想越觉得是自己害了贾赦,心里悔恨不已。但又有一丝丝的怨恨,怨探春当初不与自己说清楚,要是说了,她怎么也得让她们见到贾赦啊!
王熙凤准备好了水,就来侍候邢夫人梳洗。见邢夫人只流眼泪不说话,就小心的道:“我侍候大太太梳洗一下吧!”说着上前来扶邢夫人的胳膊。
邢夫人几不可见的退了一下,闪开了王熙凤的手,拭了拭泪道:“让丫头们来吧!”
王熙凤手里一空,面上讪讪的,王夫人道:“让大太太好生休息,我们就先回去吧!”王熙凤只得随着众人退了出去。
回到了贾母处,见迎春正陪着贾母说话,鸳鸯把情况说给了贾母,并把字据拿了出来。贾母把迎春的那一张递给她,道:“收好了,这是她欠你的。”
迎春顺从的接了,心有戚戚的道:“怕是外头那四万两就够大太太焦头烂额的了。”
贾母警告道:“那是她的事,你们姐妹不许同情心泛滥,知道不?”
迎春微笑道:“是!”
贾母道:“这话也要告诉三丫头和四丫头,她们最是善于自做主张的了,大太太的事儿不能管。”
鸳鸯道:“老太太,四姑娘聪明着呢!您就放心吧!”
宁国府里,惜春盯看着晴雯,戏谑道:“这下放心了。”
晴雯红了脸,拼命掩饰着兴奋,故意道:“奴婢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