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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楼处,汉安军的弩砲开始向城墙两边扩展射击,为攀爬城墙的军士们清理出来一片安全范围。
待到黎敏确定那段城墙上,百丈距离内没有多少敌人守卫之后,才命令特攻队百十号人开始攀爬绳索。
“飞爪”抡圆了甩上五丈高的城墙上,十几名军士手脚并用,嗖嗖嗖地爬了上去;
上得城墙,数人持连弩警戒两边,中间几人丢下绳索,把一包物什拉到城墙之上。
随即,一张十丈宽、五丈高、用麻布掺杂了钢丝编织而成的巨网垂下来,无数汉安军士顺着网格攀爬!
很快啊,城门楼处已经站满了汉安军;
待到汉安军夺取了城门、吊桥被放下来,大部人马轰隆隆的涌进博望城!
至此,河蚌的外壳已经被彻底敲开,只是不知,这河蚌里面的肉,味道如何呢?
运气好,肉质鲜美还带着一颗珍珠;
命歹,就一具空壳,里面尽是污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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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官,县尊的伤势如何啊?”
门客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的主公:“战事紧急,满城的父老乡梓还需祁君护佑啊…唉。”
医官捋捋长须,也是一脸的忧愁:“以小老儿看来,县尊的外伤并不重,无非就是肩膀关节错位、有一些淤青罢了!唉,何以至今昏迷不醒耶?想来,定然是伤了…”
门客不悦,抗声道:“县尊操持公务多年,身子骨一向虚弱,哪经得起如此重重地一摔?伤势严重,必须是伤势严重、性命已是危在旦夕!”
医官摇摇头,“本医官从医多年,还诊断不出县尊的伤?重乎?不重矣。”
再指指自己的头颅:“想来,定然是跌伤了头颅,有脑疾!”
门客大喜:“对对对,定然是伤了头颅,有脑疾!”
随即又觉得自己表情不妥,改作痛心疾首状:“祁君呐,你可万万不能有闪失啊,满城百姓,还巴望着你主持大局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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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老夫在此坐镇,慌什么!”
虞家家主虞衡一身华服,头戴金梁冠,双目微闭,鹰钩鼻便显得格外的突兀。
只见虞衡把玩着手指上一颗羊脂白玉扳指冷哼一声:“穷山恶水出刁民。不过是一群益州山旮旯里跑出来的讨口子罢了!并州、凉州的蛮夷头领见了老夫,还得恭恭敬敬尊老夫一声‘虞爷’哩!它益州的蛮夷,还能比羌人皮硬?”
一旁的外院管家一脸献媚:“是是是,是那些个奴仆们风浪见的少,不懂事,惊了家主。”
外事大管事躬身问道:“此番益州的蛮夷入了城,该如何应对?还请主君示下。”
“兔子张口,讨要的不过是一根萝卜罢了。”
虞衡鄙夷不屑的吩咐道:“去,让长公子…不,让五老爷备好栗、稻、麦各百石,钱五百贯,速速将这些个讨口子打发了,城里耽搁一天的生意,得损失多少钱帛?”
汉安军攻城的进展,随时有军士、奴仆前来禀告,虞衡比县令祁隆还清楚战况。
虞家早已聚集起数百仆役、家丁、护院、族人,以防不测。
如今城门已破,虞衡心知:自己得出点血了,谁让博望城里,就数自己家大业大呢?
童谣有云:
博望城,虞家人,虞家占有半个城;今岁栗米贵不贵,得问虞家二爷临;明年税赋加几成,需看长子伯爷盛!
虞衡的二儿子虞临,垄断了博望城里的粮铺;长子虞盛是县寺里的计吏。
虞衡的三子、四子,各自垄断了铁匠铺子、车马行、食肆、客栈;以及钱庄、绸缎铺、沽衣铺、金银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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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告家主,那些个蛮夷控制了全城!”
“禀告家主,蛮夷们朝着咱家来了!”
“哦?”
虞衡心里一惊:“五爷不是送去粮秣了吗?何以蛮夷还来家中叨扰?”
“五爷他…”仆役小心翼翼地看了阴沉着脸的家主,吞吞吐吐道:“五爷被蛮夷们以「汉奸」的名义,给扣下了。”
“放肆!”
虞衡一拍案桌,茶盏叮叮当当乱响,惊的那名仆役“咚”地一声跪下:“家主饶命啊,小的非是弃主,乃是蛮人让小的回来报讯…家主饶…”
虞衡挥挥手,自有护院上前将那名仆役拉出门去…
内院管家心惊胆战的躬身问道:“家主,那些蛮人攻城,何以借口说甚‘入城抓捕汉奸’?”
虞衡冷哼一声:“这些蛮夷不过是找个借口,便于进城打秋风而已。你速速派人向太守苏府君告知此事!”
虞衡咬牙切齿的说道:“今日便多施舍几文钱予这些砍货们,待到尔等到了郡治,看苏府君如何整治这些夯货!气煞老夫也!”
“报家主,蛮夷们开始聚集在大门外,准备砸门了!”一名门子连同一名护院,连滚带爬地进二门来禀报。
护院头领环视一周,对众护院、仆役们朗声道:“打开器械库,分发兵器,准备开整!”
“混账!”
虞衡瞪护卫首领一眼:“就凭咱们这五百人?来人,去唤大车店、粮铺里的护卫、伙计们,都给我撤回来,定要将这些蛮人镇住,让其不敢放肆。”
外事大管事深以为然,补充道:“去,去县寺里请长公子将那些个求盗、县狱中的看守们,尽皆调到虞府来,务必让这些蛮夷心生畏惧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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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
黎敏瞪着王平,讥笑道:“咱们官兵抓汉奸,义不容辞!你个小屁孩,怕就滚一边去,喏,墙角有泥巴,和点尿,你玩泥巴去吧。”
王平小脸羞的通红,懦懦道:“我不是小屁孩儿!我只是怕闹的太大,文指挥去了南郑府,会被那里的大官儿刁难。”
钱封一脚踢在王平的屁股上,“滚一边去!奉命打劫,多爽的事儿,少来败了老子的兴头!”
黎昆低喝一声:“钱大队长给我闭嘴!这是查抄汉奸窝,很光荣的买卖!哪是甚奉命打劫?你们两个给我听好了,再敢胡言乱语,本营长关你们的禁闭。”
黎昆开口,言出法随,刚刚被军法收拾过的钱封、生性谨慎的王平再不敢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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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敏环顾四周,嘴里啧啧赞叹:“这才是有钱人啊!占据了整整两条街,七八条巷子!”
虞府占地极广,主宅七进,对面虞衡的四个儿子、两个弟弟,都独自建有五进宅邸。
数座豪宅,将博望城的西面,占据的满满当当!
只见那主宅坐落于道右,坐北朝南,气势恢宏;青砖陶瓦,朱门红漆,一排排齐展展赤铜门钉,被擦拭的熠熠生辉!
无需踮脚,也能看见院墙之后,重峦叠嶂,飞檐重重。
高达两丈四尺的院墙,对应二十四节气、且暗合好事成双;院墙以长一丈二尺、高二尺四寸条石为基,夯土为墙,外包以城墙砖。
每一块砖都重达十二斤,价值不菲!暗喻「十二地支」,上有匠人印章,说明此砖制作的极为考究,可根据印章追本溯源。
只可惜虞家祖上没出高官,门口少了支撑门第的“阀阅”。
否则,就这排场,士子官吏路过,非得下马鞠躬致敬,方才敢牵着马,小心翼翼步行不可!
小民隶奴,更是连经过虞家门口的资格都没有,得绕道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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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府主宅大门旁有十二座「栓马桩」,六级石阶上,站着十二名身材健硕、样貌周正的青衣奴仆。
此时,虞府大门紧闭,两旁的侧门微启;这些奴仆一字排开,手中杵着朱漆长棍,正冷眼看着台阶下的黎昆等人。
汉安中军已经走远,作为殿后的黎昆早已不耐:老子还要追赶中军,看看妹夫…呃,看看以后的妹夫是如何应付汉中郡城的哩!
在区区博望城耽搁这么久,以后的妹夫,以后岂不是会觉得自己办事不力?
这可不行!
黎昆抽出腰刀往前一指:“虞家勾结蛮人、倒卖军资、资助敌酋、祸乱边郡,兄弟们,给我冲进去捉拿汉奸!”
众兵得令,组成小军阵,一股脑儿就往前冲!
那十二名健仆,原本站的端正,威风凛凛,颇有几分气镇山岳之势;
不料这些军汉,不等家主派人出来答复,便要动刀动枪的玩恶客上门,太野蛮了!
眼见对方军汉们来的汹涌,“咣当”一声,健仆们忙不迭丢下长棍,分别从两边的侧门里,连滚带爬的逃回前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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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府前院极广,汉白玉为基的青砖影壁雕刻精美,繁复奢华,中间浮雕八字:家有余庆,望高德勋
院中数十护院,手持環首刀、手弩,正列队在头领身后,对冲进来的汉安军虎视眈眈!
黎昆高喝道:“我等奉命捉拿汉奸!官军办差,无关人等速速回避!敢阻挠者,杀无赦!”
护院头领挤出一丝笑意,上前拱手一礼,道:“这位军爷请了,小的乃是虞府护院头领,敢问军爷何故强行侵门踏户、惊扰良家?”
“滚!”钱封上前,吼道:“老子跟你说不着!闪一边去,休要阻碍官军办事!”
黎昆一伸手,止住了钱封的话,对护院头领道:“官军办差,无需向尔等解释;如今本营长命令你:闪开!”
护院头领也是当地最牛的游侠儿,胆量自然不缺,闻言又是对着黎昆拱手一礼:“在下受命护卫虞府,职责所在,不敢惜命后退而置家主安危于不顾,还望军爷体谅则个!”
黎昆也不理会他,对着院落里的护院、仆役们吼道:“虞家家主涉嫌向蛮夷走私铁器、盐巴、并向蛮夷提供北地边郡山川河流图!我等前来查勘。若是证据确凿,此乃抄家灭门之罪,尔等不过是求一口饭食罢了,用不着给汉奸陪葬!现令尔等速速退下!”
众人一听,不少人面露怯意,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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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卫首领回身对心智动摇的众人厉喝:“家主平日里对我等不薄,若是此刻惜命而逃,那养尔等何用?我等侠义之人,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哉?今日谁敢退却,死!”
畏畏缩缩的护院、仆役们,闻言,终究没敢作鸟兽散…
官兵虽可怕,却未必真敢动虞爷;
若是自己今日退走,那头领定然会将自己追杀!
哪怕天涯海角。
若是熬过今日危局,虞爷必会论功行赏!
自己可以不讲武德,却万万不能算错账啊。
黎昆暴喝一声:“我数到三,院里尚持利刃者,杀无赦!”
黎昆话音未落,那护卫头领已是手腕一翻,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刀自袖口滑出,一闪身“嗖”地一声向着黎昆欺身而来,欲意先将黎昆挟持住!
黎昆身后的黎敏惊呼一声:“哥哥小心!”
黎昆反应也是不慢,原本高举的右手腰刀来不及回防,只能顺势左脚踢出,一个“左刺蹬”踢向头领手中的利刃!
很快啊
说时迟那时快,那人手腕往上一挑,利刃已是扎进黎昆的小腿,随即一拉,黎昆的小腿立马被划拉出一尺多长的血口!
黎昆的小腿顿时肌腱外翻、血肉模糊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