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竖日,汉安军与汉中郡兵,又“狠狠地打了一仗”!
是役,汉中郡兵被打的抱头鼠窜,急急往南郑城方向败退而去。
既然郡兵战败、三支欲意偷袭的县兵,也被汉安军狠狠地揍了一顿;
至此,整个汉中郡在汉安军面前,已经毫不设防,犹如新剥荔枝:白嫩嫩的任君采撷。
汉安军随即拔营,准备赶赴南郑,走「祁山道」,经由勉县、成县,最终抵达祁山,去那里吃裤带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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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面要钱,万余兵马,即便是团购,那耗子,那耗资也是巨大的。
于是,在汉安军抵达「博望城」的时候,全军继续行军,留下“后军”三千,准备入城,众筹一点买面钱。
城固令祁隆,站在城门楼上,望着驾驶着大车小车的汉安军,心中不禁凄苦万分:
自己一共才千二县兵,前几日受郡守令,派出去七百;
殊不料以为自己输不了,结果输的那些个军士们,不敢回来了…
七百人马,还在爬山越岭之时,就被汉安军给严严实实地堵在一个山沟沟里面!
如今,那七百被汉安军揍怕了的战兵,天天在山沟沟里捉螃蟹、抠鳝鱼麻虾果腹,就是不敢回师。
只因为汉安军放出话来:五日之内,若是敢踏出山沟半步,七百人马,全部做成腊肉!
那七百县兵喜欢吃腊肉,却并不代表喜欢自己被做成腊肉。
只好天天派遣信使,往城固县寺里报讯:五日之后,将士们定然回师,届时再听候县尊的调遣!
五日之后?
祁隆气苦:黄花菜都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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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架之前要叫阵,黎昆显然很懂礼貌和规矩,催马上前吼道:“城上的人,给老子听着,据群众举报,博望城里有汉奸!我部最是痛恨这种黄皮黑心、吃里扒外的家伙,赶紧打开城门,让我等入城,抓汉奸!”
此时还没有“汉奸”一词,祁隆大致猜到了其意:汉人里面的奸细。
祁隆扬声喝道:“吾博望城里,尽皆良善之人,礼仪教化彰显,哪来的奸细?休要污攀吾县名声。”
“哼!”
黎昆吼道:“城里套路深,汉奸充善人。那虞衡,便是勾结蛮夷的汉奸!”
“休的打胡乱说!”
祁隆朗声说道:“虞大善人,平日里修路架桥、施粥捐衣,乃是我县一等一的良善人家!苏府君,亲自手书「积善成德」的匾额,就挂在虞大善人府邸门楣之上!尔等勿要听信谗言,当以府君亲笔认定为准。从今往后,务必要不信谣、不传谣才是。”
黎昆一脸的嫌弃:“官员卖涂鸦、商贾买画符,一方得贿赂、一方得辟邪物什……寡妇勾搭屠户——各自图对方身上的肉罢了!那虞家,是与不是汉奸,开了城门,我等自会前去查证。我等之上官有云:一切以事实为依据,以律法为准绳!速速打开城门,休要啰噪!”
祁隆一指远处列阵的汉安军,道:“尔等乃是客军,按制,只可驻扎于城外。城中诸事,自有县寺处置!尔等何须越殂代疱耶?”
黎敏嗤笑一声,上前娇喝:“抓捕汉奸,人人有责!清除败类,个个争先!县尊何以借故推托,难道你想护佑汉奸么?”
“放肆!”
祁隆是真的生气了:“汉安县里无人乎?何以遣婆姨女子,出来话事?”
这下子黎敏炸毛了:“狗官!有天便有地,有阳便有阴!你光有几个爹,没有半个娘,能有你么?”
祁隆虽生气,却也不会与一个小女子斗嘴:
输赢都是丢自己的份儿。
祁隆指着黎昆道:“这位将军,请将兵马撤到十里之外,择地安营扎寨;少倾,本县自有栗米奉上,以作犒军!”
“不用麻烦了。”
黎昆笑道:“来都来了,顺手就装车,岂不快哉?”
黎敏一瞪自家哥哥,轻声提醒道:“岂不快哉,不是「装车快、办事快」这个意思!”
黎昆满不在乎的哼一声:“比喻行不行?咱们大车小车这么多,又在城门口,总比那厮特意跑十里地,送粮草快吧?这就是岂不快哉!哈哈哈,我太精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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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隆冷哼一声,心知遇到粗货了,一甩袍袖,径自转身就走!
后方指挥军士们组装弩砲的钱封,早已不耐,冲着前方的黎昆吼道:“黎矮子,老子要开始试射了,还不赶紧溜回来?”
钱封唾口唾沫,“若是军士们失手,把你砸进泥地里,你以为拔出来,就会变高了么?”
黎昆闻言大怒:“钱矮……哎,钱大队长!你目无上官,想挨军棍了吗?你以为几棍子下去,便能将你,敲长几寸不成?”
钱封不服气黎昆是后营营长,故此开口讥讽;
却忘了军前讥讽上官,已是犯了军法!
只见军法官元理一⊙﹏⊙冷着脸,走出军阵,阴冷阴冷的说道:“钱封钱大队长,不敬上官,犯军例第九条第十一款,罚警告一次,军棍五;阵前讥讽同袍,犯军例第…罚记过一次,军棍二十!交战之时,军棍留待本次攻城之后执行!”
钱封一听,心中暗叫:完了。平日里,与黎矮子吵习惯了…
军棍可怕,被「记过」更是麻烦大了!
——至少一年之内,自己是无法升职。
稍不注意还会被降职…
钱封绿着脸,啪啪啪给自己几个大嘴巴子:自己嘴咋这么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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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昆黎敏,兄妹二人正打马归阵,黎昆听得钱封被罚,暗道一声:得劲儿!
黎敏瞟见哥哥神色,轻笑一声:“哥哥,莫要幸灾乐祸,你也犯了军例!”
黎昆闻言,悚然一惊,再见到元里一板着个脸看着自己,心中咯噔一下:糟了个糕!
元里一面无表情,声音也无感情,“黎营长之事,战后再处置。本军法官,现在不干涉战事了。”
言罢,返身回到军阵之中,再无言语!
指挥官犯了军例,战后再说,这是军例中规定的:免得影响到战事。
黎昆黑着脸,吼道:“弩砲大队,瞄准城门楼,两砲试射!”
早期的砲,以纯物理机械方式,发射石头,顾名“砲”;
后来改用火药做动力来源,改为“炮”。
汉安军的装备,相对于其它军队的投石机,其弩炮最大的特点,在于机械结构复杂、威力出众。
除精确吻合的滑动槽、加力上弦机械,和发射扳机装置外,汉安军弩炮最大的特点:在于扭力蓄能!
这与汉朝弩类武器,都是将能量,汇聚于弓臂不同。
汉安军弩炮的能量,主要储存在筋腱的弹性势能中。
与秦汉时期,弩靠张力蓄能,这种弹性蓄能方式,更加复杂精巧,会增加操作维护成本、并略微降低精准度;
但是却能提供更大的能量,由此,射程和威力,都大大增加。
其实,这都是罗马军团攻城装备的改良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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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安军弩砲有两种:一种是将箭矢近似于直射出去的弩砲;相当于床弩。
一种是将石块抛射出去的弩砲;相当于“投石机”。
现在有城池,供自己免费练手,高兴的操作弩砲的军士们,赶紧测量距离、高度,以便选择重量合适的石弹和弩箭。
“bòng”的一声,巨大的弩箭激射而出!
弩砲发射出去的二十斤的圆石,在半空中“呜呜”作响,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径自往城楼上砸去!
只见弩箭嘭的一声巨响,直接扎进门楼上的巨大木柱之中,激起无数木屑乱飞!
圆石估算的偏低,直接怼在了城墙上,砸出来的碎石砖沫横舞、城墙微颤……
防守博望城的县兵们,早已得到上官的命令:撤离城门楼附近!
城门楼,是汉安军攻击的重点,守城将领一看:对方有投石车!
便当机立断,只把军士们布置在旁边的城墙上;
关爱生命,远离城楼,才能可防可控。
城门楼处的军士们,县令前脚刚走,这些人后脚就跟着,跑到城墙上、躲在女墙后看热闹去了!
服兵役,为了领三两百文的军饷去卖命,不值当。
好比拿着三两千块钱的工资、平日里受各种鄙视的保安,关键时刻,你就别指望人家替你挡刀子了
——不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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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弩偏左六尺,瞄准具抬高三寸!装填两丈扁平弩箭,预备,放!”
“砲弩横向稳定,瞄准具竖向抬高一尺三寸,二十斤圆石,预备,放!”
第二次试射经过修正之后,准确命中目标:弩箭直接将城门楼上篆刻着“博望城”的厚实匾额射穿,巨大的惯性,使得弩箭钻入了门楼第三层的房间里,弩箭连同带起的碎木屑,将里面的木质家私,射的千疮百孔!
石砲更是直接砸在顶层飞檐上,轰隆隆砸塌了一丈方圆的屋檐。
射击的参数一出来,十来辆弩砲车被推至前方,操作弩砲的军士们,赶紧调整刻度、装填弩箭与石块,准备开始大规模的狂轰滥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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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望城主街上,县令祁隆骑着马,正准备回县寺里睡个回笼觉。
昨夜,实在是太劳累了,尤其是那招“猿搏”,费腰!
一名守城小校快马追来,“祸事了,禀县尊,祸事了!”
祁隆身边的门客不悦地呵斥道:“咋咋呼呼吼个甚?天塌了还是地陷了?或是虞家人,打进县寺里夺印了?一惊一乍的,没点规矩。”
小校顾不得许多,打马近前,对祁隆高声道:“启禀县尊,城外那些杀神,真开始攻城了!我等军心不稳,县兵们尽皆惶恐…彼等都开始逃跑了!”
汉安军轰击城门楼,如此大的动静,祁隆等人早已听的分明。
不过,祁隆倒是不怕汉安军冲进城来:他们好歹也是官军,只要不是杀官造反,自己自可高枕无忧。
汉安军进城,也不过是冲着“虞半城”家去的。
虞半城,半个博望城,实打实的都是虞家的买卖、或与虞家有关联。
那虞家,原本就是博望城里的望族。
后来将自家妹子,送给太守苏固做了小妾,且深得苏固宠爱。
如今的虞家,仗着自己替苏固卖官鬻爵、替他打理买卖上的事情,势力愈加强大!
博望城里,祁隆虽是县令,自己磨破嘴皮子说出来的话,却远远没有虞半城一个眼神、一点暗示好使!
虞家的外管事一声吼,能吓飞阖城鸡狗!
虞半城一跺脚,满城地皮都得跳三跳!
祁县令一声吼,只能吓得小妾打抖;
祁县令一跺脚,只会使他自己的脚麻…
这种窝囊气,祁隆也是受的够够的了,却又不敢发作。
如今,汉安军跑来找虞半城的麻烦,祁隆表面上不得不死守城池,殊不知心中,早已桃花朵朵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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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隆闻言,装做勃然大怒状,一鞭抽在小校马脖子上:“汝食吾俸禄,不去拼死守城,你这是想逃跑么!若是如此,吾先将此等鼠辈,斩落马下!”
言罢,“嗖”地抽出佩剑:“回去告知阖城军士,吾即刻登城,必与全军将士同进退、誓与城池共存亡!”
看着县尊一脸的坚毅之色、再瞅瞅祁隆手中寒光闪闪的利剑,小校一咬牙,扭转马头,自去守城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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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隆也返身打马往城门而去…
待到行了数丈,祁隆对身边的门客低声道:“快快推本县一把!”
门客一愣,定定看着自家主公,没吱声…
“你失聪了么?”
祁隆急道:“速速推吾一把!”
门客这才反应过来,伸手将祁隆一推!
祁隆犹如纸扎假人,被门客这么轻轻一推,飘飘然的便顺势栽落马下!
若是赵飞燕再世,也得叹服:这才是真真儿的“身轻如燕”呐…
黛玉妹妹见了此情此景,必定心生嘁嘁:宝哥哥,你看看人家祁县令,那才是“弱不禁风”哦…
祁隆掉落马背之时,口中犹自不忘声嘶力竭的吼道:“本县誓与将士共进退…”
话音未落,很快啊,祁隆已是侧身跌在青石路面上,摔了个结结实实!
旁边的门客故作惊骇,一面翻身下马,一面嘶吼道:“不好了,县尊坠马,性命休矣!县尊坠马,凶多吉少呐!”
门客一边拼尽全力嘶吼,一边上前将跌的头破血流、“昏迷不醒”的祁隆抱起,嘴中痛呼:“主公!主公醒醒,强敌未退,尚需主公主持大局呐!主公…快快快,送县尊去医署!若是县尊有半点闪失…天呐,没有你,我们可怎么活?昊天呐…”。
门客啕号大哭,悲痛和惊骇共舞,鼻涕与眼泪齐流。
看着怀中头破血流、双目紧闭的祁隆,门客心中钦佩不已,暗道:主公这招“苦肉计”与“金蝉脱壳”用的不孬,着实太高明了!
等到汉安军冲进城来、收拾了虞半城之后,太守苏府君,定然会问罪于城固县令;到时,主公自然会说:
非本官不作为,只怪本官时运不济,阵前受伤昏迷……
那虞半城,或许是上苍注定他得受此一劫!
时也,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