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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里众人顶着同伴尸身，冒着密集的箭雨拼命往武库涌去…
此时，火光大作！
原来，黑衣军士们在射杀了过半兵勇、豪杰们之后，院内尸首太多，降低了弓弩的射击成功率；
有人被射成了刺猬，有人还安然无恙……这哪成啊，不公平！
于是，为了彰显公平公开，那些黑衣军士们，开始点燃大批的桐油火把，往院子里面扔！
任何时代，随大流的人都是最多的；
却总有杠头，不愿意与主流相向而行，而是喜欢跟大家唱反调…
结果，巴山大侠给大伙儿指明了方向之后，反而折身往兵营里的营房方向冲…
这位鳝鱼撕烤…不是，是善于思考的智者，那小小的脑袋里瞬间计算了一遍目前的形势：
敌人有备而来、谋算周详，这兵营布局简单，敌人不可能不知道营房的格局；
大家往武库冲，敌人一定会集中弓弩攒射武库那个方向…那么自己往营房这边冲，反而不容易挨弩箭；
久在江湖漂，挨上几次刀，死了的填进江或者湖…填进河里的其实也不少；
活下来的，就是老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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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山大侠就是一个老江湖，他盘算的是：
营房里面虽然有昨日来的县兵，可也算是有明确的敌人可以面对面的厮杀…
若是自己命大，干掉房里的那些土包子以后，撞开后墙…以自己能够追到野狗的长短混合跑，说不定就跑出了个生机呢？
反正，总比呆在院子里挨箭雨强吧？
巴山大侠踢一脚身旁的豪杰，指了指营房方向，
——还得拉上一些人，不管是当冲锋路上的挡箭牌也好、冲入营房里当开路先锋也罢，自己这六十斤的身板儿，还是连皮称；
…反正自己是不大顶得住营房里面，那些山沟沟里的小年青儿们的集体摧残。
蚂蚁多了还能咬死大象哩，更何况自己这身板儿不大像…
(十六两制，六十斤汉斤相当于现在96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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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群人往武库那边冲，少部分人向营房这边闯；
来自院墙上的弓弩，果然大都朝着武库方向射击！
将手中尸首轮的像风车一般的巴山大侠，顺顺当当地冲到了营房门口。
到了营房屋檐下，装作体力不支的巴山大侠，一边喘气，一边指挥着一名壮汉
…江湖人称“撞开山”、名字叫庄德开的人去破门。
那庄德开牛蹄般的大腿提起，一脚踹上营门…门板没有像意料之中那般支离破碎，更没有被踹飞；
…这、这踏马谁承包的营房木工活儿？
用料干嘛这般扎实！
简直是不讲规矩不依行情，着实丧心病狂啊；修官家的房，你何苦这么实诚呐！
——天底下，就没有这样干工程的银。
眼见后续豪杰们都冲到了营房门前，同挤在屋檐下的不仅仅有众多豪杰，
还有那嗖嗖嗖的弩箭，前来插队！
多一眨眼的功夫，就多一份死伤，那庄德开也急眼了，侧身亮出石头米臼般的肩膀，“嘭”地一声撞在门板上…
这次门板倒是被撞飞了，可庄德开倒飞回院中的速度，也并不比门板飞的慢多少！
只见他身前密密麻麻扎着弩箭，简直是数不清他在撞开门的一刹那间，倒底挨了多少支…胸前弩箭比抱蛋的蜘蛛卵还密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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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德开倒飞而出，撞翻了不少身后的豪杰，剩下的人赶紧一拥而上涌入营房里；
…外面太凶险了，背后的弩箭乱飞，嗖嗖嗖的，让人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显然敌人已经开始分兵往营房这边攒射。
等到巴山大侠冲进营房，眼前的景象，让他心里瞬间像被人从后背脖颈处塞进了冰碴，又像是数九寒冬里被人灌下一碗冰粉
……哇凉哇凉的
只见无数长矛尖刃对着门口，密集的像草鱼肚皮上的银鳞，密密麻麻黑中泛白、白里透寒…
昨夜看起来还低眉顺眼、朴实无华的山区小朋友们，一张张稚嫩脸蛋里透着坚毅，好似人人都化身为蜀郡农村村口的石刻“吞口”，
——除了本村的，其余妖魔鬼怪一概吞了！
地域保护，咋滴
隔壁村有一首歌唱的贴切：银将军，除了您，我们谁都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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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山大侠不是银将军，人家显然不认他。
只能艰难地干咽了一口冷气，“乡亲们呐，自古巴蜀是一家…咱们，嘿嘿嘿…打个商量？”
“……”
冲进武库的近二百人，也好不到哪去：由于前妻很照顾…咳咳咳，是前期被弓弩狠狠照顾；
等到冲进武库的时候，肩膀上、后背上、大腿上、肥臀上…只扎着一支弩箭的，都算轻伤；
那是会被鄙视的：“闭嘴悄悄地，才一支而已，你叫唤个鸡儿！…嘶……看来老子是活不成了…先说好，花十一，你若是能够活着回去……嘶…好多血…你狗曰的别再打你婆娘咧！呕…让她别忘了，保存好…俺给她…噗……买的、买的簪子……挺贵！”
说完，噗地大口喷出鲜血，又一个老王前辈，倒地而亡……
～～～～
正堂一侧的主房里，许林已经半跪半趴的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
两名不讲规矩的黑衣人也是纹丝不动地杵在那里……
许林知道：这种人，是天生的寒江钓鱼翁、练习禅功的和尚、义庄守夜人。
别人数钱，数半天都喊累；
这种人数蚂蚁，能够数一整天还不嫌烦。
他们非常非常静的下心…能够跟你玩‘谁先动就算谁输’的游戏，一玩就是地老天荒。
真无聊！
生性跳脱的自己，是奉陪不了这种游戏…能够玩赢这俩砍货的，只有榻上已经变得冰凉的邓游徼了；
他倒是不怕海枯石烂。
打，打不过；逃，逃不掉；
这局面，该怎么破呢？
“哈哈哈，光着脚板踩地上，你不冷么？”王霸推门而入，眼见许林那赤脚模样，开口问道。
冷！
冷的许爷我都快抽筋了！
许林冷冷一哼：“死王八，休要落井下石；许爷我横着竖着，都是一条好汉！不会乞求于谁，就死了你那龌龊心思罢！”
王霸奇道：“俺王大爷一辈子没踹过寡妇门、未偷看过小媳妇洗澡…何曾龌龊了？”
你想给王大爷摆下马威，咱低眉顺眼地，你该满意了吧？
你打算明天教训王大爷，俺提前收拾你，这说得过去罢？
你计划长期占据碗厂乡，老子官兵打强盗，份内之事嘛！
做人呢，要讲道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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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小寡妇”，王霸就莫名其妙的来了起床气，
吼道：“若不是俺王大爷看在甘宁的面子上，与两位高手有言在先，让我与你一对一的干一架，好让你死的心服口服，你早跟邓六指结伴同行了！”
许林呸了一口隔夜痰，“少说场面话！若是真如你所说的那么光明正大，怎不调兵遣将，前来堂堂正正的战一场？”
“我呸！你也就是靠尖细内应、仗着潜伏在城里的混混们，吃定了那些贪官污吏贪生怕死的德行，才敢去欺负那些小县城。”
王霸丝毫不买账：“真要摆开阵势斗，老子只需两百兵，就能杀的你那些个江湖草莽们落花流水、抱头鼠窜！”
王霸不屑地望着许林：“论单挑约架，王大爷手下的兵，没有一个能够干过你手底下那些盗贼；若说军阵对抗……”
伸出食指，王霸不停的摇晃指头，“你，还不够格儿；现在的汉安军，就凭你？惹不起的。王大爷我不是打不过你，是嫌弃四处抓捕那些逃窜的盗寇们，费鞋！成总杀了，挖坑埋起来，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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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剑黑衣人总算开口了，声音还挺纯净…就是行事有点杂质…“王大人，你的话是不是太多了点？”
王霸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皮，“许林，你起来着衣穿鞋罢，调息一下，等会儿，王大爷要与你决战！”
许林闻言起身，坐在床榻上慢慢穿衣着履。
在这个讲究“一言九鼎”的年代，许林并不担心屋内三人会对自己群起而攻之…
对方也没必要玩那一套，否则就凭俩黑衣杀手，早就可以联手干掉自己了。
既然王霸接掌了此处，杀手们的任务就算完工。
俩名黑衣杀手屈膝一纵，双双上了房梁；
轻轻取下几片屋顶陶瓦，露出一个小孔，揉身从孔洞里钻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茫茫雾气之中……
王霸仰头看完了整个过程，喃喃自语：“大门分明开着呢，这是弄啥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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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天光大亮，院里已经是一片死寂。
王霸站在堂屋门口，指着满院的尸身，对身旁的许林道：“兴霸幸亏遇到段八爷、文二郎，如今幡然醒悟，要不然，好好的一个娃，今日也是里面的一具尸体了。”
许林看着昨夜还划拳猜枚吆五喝六、现在已是冰冷尸首；
想着昔日跟随自己叱咤风云威风八面的豪杰们，竟然落得在这小小汉安县地界上，被人如屠猪宰狗般屠戮的下场；
不禁慨然一叹：“想不明白，他为何要杀我？”
“因为你不会受招安、因为你挡了他的路…一条为生民立命的路。”
王霸扭头看着许林，指着院子里的兵器架子，“去挑兵器罢，那是我属下儿郎们特意为你摆上去的。”
许林默默地走向兵器架，王霸也行至院中，静候许林的临死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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