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来,就遇到平头哥 第一章 孔二楞子有点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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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在榻上的文二郎,正努力回忆:前世的自己,是因为何故、如何又会莫名其妙的,跑到这个鬼地方?

    无论如何努力回忆,就是想不起来前因后果。

    只知道自己,现在叫文呈,字缉熙;乃是汉安县衙门里,一名临时工。

    唉,前世还有太多的放不下,如今怎能开颜浪一把?

    此时的文呈,虽然具备两具躯壳的零散记忆,却也不过是两个普通人的组合体而已,负负得了一点点正,都是天大的气运了。

    一只虾米是虾,两只组合起来——大不了是对虾。

    如今,自己连周遭的情况,都傻傻分不清,哪敢想什么“叱咤风云”的美事…

    穿越者就了不起么,一刀下去,照样呜呼,哀哉。

    记录在册的、能让大家熟知的穿越者,都是传奇,成了人物;

    更多死翘翘了的穿越者,化作人体渣渣,连传说都算不上。

    好似竹林里,每天死去的无数蚊子,谁会关心呢?

    文呈开始慢慢回忆,残存于脑海中,那所剩无几的片段:

    在十一天前,文呈的上上上司——县尊孔融,催收今年的算赋,手段极为酷烈!

    就在县寺大门外,竟然当场杖毙掌管越溪乡、归化乡两地,税赋催收事务的两名税吏。

    县寺众人,尽皆寒颤。

    惊的文呈,也赶紧跟随税吏,跑去东山乡,协助催收税赋。

    惹不起,还不会跑?

    如若神经粗大到那种直径,死了不冤。

    穿越者毕竟不是小强,更何况那个时候,文呈还没穿越。

    文呈穿越,得挨雷劈。

    ……

    这时的文呈,只是最底层的书吏,比那些个杂役们,地位高不了多少。

    不过,也不是没有向上晋升的机会。

    那是因为:

    汉代官和吏之间、文臣与武将之间,并没有明清时期,那样泾渭分明,更没有不可跨越的鸿沟

    ——否则,以文呈“不入流”的身份地位,还真没了晋升的希望。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罢。

    汉代官员从小吏,做到一方大员、甚至是尊崇无比的万石三公,从而位极人臣者,也是屡见不鲜的。

    名列“云台二十八将”之一的傅俊,是从区区一亭长,一路摸爬滚打、位至武将巅峰;

    高祖时的三公之虞延,当初,也不过是百石小吏。

    如果说这些人,都是随高祖创业初期,因为买了高祖的原始股而发达

    那么,至今位列三公之“太尉”显职的乔玄,也是小吏出身。

    ——乔玄,汉末最著名的“喷子加铁头”;

    人家不靠键盘,就能上怼天、下怼地,中间怼天子权宦,顺手还能怼世家豪强。

    其流传于后世的故事,主要有两个:

    一.任郡守时,打算“公车征辟”一位姓姜的士子,来当辅佐官,帮自己治理郡县;

    哪成想,这姓姜的是一块生姜,还是沙地里的红头生姜

    ——那是相当的辣!

    这人死活不上车……给多少“上车费”也不干。

    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是有“龙阳之好”的人,要娶他呢!

    乔大爷也是生猛,让人带话给生姜:“不来是吧,信不信,我把你那个寡居的娘,改嫁给别的男人?!你选吧,要么来给我打工;要么老夫给你找个爹,住你家的房、睡你家的床,有事没事儿,就揍你娘…”

    还有一个,就是乔大爷点评少年时期的曹操:“天下方乱,群雄虎争,拔而理之非君乎?然君实是乱世之英雄,治世之奸贼”

    《世说新语.识鉴》

    ……

    现在文呈的最高长官,是大名鼎鼎的孔融、孔二楞子,字文举。

    今年应该是二十有七;

    确切的年龄,文呈也不是特别清楚,这个得问孔融他妈。

    孔融是孔老老老……老二的二十世孙,据说,是亲生的。

    不是“黄巢起义”后,所谓的“孔家嫡系后代”,那么来源可疑;

    ——这个,真的是亲生的…应该是吧。

    因孔融小时候,家里替他炒作了“四岁让梨”;故此,孔融还在穿开裆裤的年纪,便扬名于县、郡、州。

    ……

    后世司马光,也深知“出名要及早”的重要性。

    不过,司马光明白这个道理,毕竟还是有一点迟了:

    人家孔小二,四岁,顶着两颗大板牙,就猛火炒出来偌大的名声。

    他司马光都傻长到七岁了,才想起来:应该先推小盆友落水,然后用事先准备好的砖头,去砸掉自个儿家的缸。

    缸比梨成本高不说,危险系数也大,效果还没那么好

    ——你看,一个优秀的策划方案,是多么的重要。

    人家孔小二,到了十岁,又悟出来“蹭热点”的重要性。

    于是,孔融跳进锅里,接着炒:

    他厚着脸皮,去见名仕李膺,借口自己的祖上孔老老老……老二,与李膺祖上,非常著名的“老子”李耳,有“师生恋”,非得求见。

    随后,如愿以偿见了面,靠抖机灵,赢得了汉末第一猛男、斗鸡中的战斗鸡,李膺的赏识。

    李膺安排让《月旦评》的主编,许劭许子将,给孔小二做了一期专访,

    孔小二因此,啪的一下,很快啊,就扬名宇内。

    后世知道孔小二,是因为《三字经》之“孔融让梨”的典故。

    ——此獠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其人“负其高气,才疏气广,高谈清教”。

    孔融自认为“当时俊杰皆不能不能及”

    ——意思就是:这一茬读书人不行啊!都不如自己……

    ——唉,真是寂寞啊。

    ~~~

    他最著名的,就是喝大了之后,与祢衡谈论的“父母于子女无恩论”。

    《后汉书》记载:“父之于子,当有何亲?论其本意,实则情欲发耳。子之于母,亦复奚为?譬如寄物瓶中,出则离矣。”

    翻译出来就是:“父子之间,哪有啥多大的关系?不过是……春天,它悄悄地来临,噢……又到了动物发…情…的季节……

    咱们都属于那个叫“爹”的货,他发了骚,火大之时,做了羞羞的事情……

    别人搂草打兔子,你我,都属于别人造孽过后的农副产品,对不对?

    其实,孔小二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孔家祖上的孔丘,能够来到这个世间,不就是因为孔丘他爹、一个叫叔梁纥的人,因为……

    春天,它悄悄地来临了……噢,又到了动物们发…情…的季节。

    这叔梁纥,当时精虫上脑,在一个山丘上,推倒了一位丑女…

    当时没有推倒胡,只流行“推倒射”的调调,不丢人。

    结果有一次打仗,叔梁纥当时双手举门闸,正掩护同袍,逃进城内。

    ……只见这紧要关头,一位丑女怀抱婴孩,走近叔大马棒:“我生了;大概可能、应该是你的,你给他取个名字吧!”

    那可怜的叔梁纥,双手举着千斤闸,耳边箭矢嗖嗖嗖的,拼死咬牙不吭声

    ……这事儿,坚决不能认!

    某家才三秒钟的快活,却要用三十年去偿还?

    ——以后几十年的抚养费、择校费、补课费、开家长会挨剋……,你替我付钱,还是你替我去挨训??

    但见那丑妇,也不恼,柔柔的说道:“裤带扒下来热情似火,提上裤带不认识我?提上裤子就不认是吧,妾身挠你胳膊窝,咯吱咯吱你!放心,妾身,定会轻轻的……”

    可怜的叔梁纥!

    后来,饱读诗书的孔老二,扬名天下,成了“子”级别的大师以后,再也没见史书上有“叔”的只言片语

    ——想来,可怜的叔,为了赚学费,累死在黑砖窑了罢。

    不要迷恋叔,叔只是传说、是一个人名而已;叔那儿子,才是传奇,是一个人物。

    凡事,得注意拿捏好时机,所谓“打蛇打七寸”,就是这个理儿,大家注意咯。

    ……

    至于母子之间,不过是瓶瓶里,装了个东西。东西拿出来了,与瓶瓶还有啥关系,系不系?”

    这祢衡,也是个缺弦的主。

    一边啃狗肉,一边随口答应:“嗯呢嗯呢,逗是逗是,逗是这个理儿!年轻人,易冲动,不讲武德。”

    全然不知道:自己被醉醺醺的孔小二,带进了多深的一个坑。

    人家孔小二家的徒子徒孙,简直是比苍蝇还要多。

    有的是人,跳出来替他洗刷刷洗刷刷…

    ——还是那种前赴后继、一代一代的,接力赛一般地洗。

    你祢衡算毛?

    一个连那姓氏,都没几个人能认识那个字念啥,完全属于流浪小猫小狗。

    击鼓骂曹,都算你人生的疯癫…巅峰;

    “打狗办”没收拾你,都已经是命大了,谁会替你铲屎?

    没那经费。

    后来,这个“祢”姓消失不见了,该!

    ……

    后世胡适,写信给自己的女儿,也表达过类似的观点;却没敢大声嚷嚷。

    鲁大喷祖,虽然也表示过:“部分认同”孔小二的这个论断。

    可勇猛如鲁大师,也不敢公然说这茬子事儿啊!

    这论调,纯粹是挑战所有人的底裤…啊呸,是挑战底线;那样做的话,会被石头砸死的。

    哎,吃肉都堵不住你的嘴,教训太深刻了。

    ……

    孔融后来任“北海相”的时候,也曾连续打死五名,征税不力的百石税吏。

    “啪”,很快啊,五条生命,说没就没了。

    那还是在离他老家不远的地方,都如此凶猛。

    在“瘴蛮之地”的益州、犍为郡辖地,孔小二打死两名,比百石小吏?

    嘛事儿没有。

    就凭他祖上的光环,和他自身的名气,犍为郡太守任岐、任大脑袋,是不会、也不敢跟孔小二计较的

    ——他也惹不起。

    汉代巴蜀士子官吏,在内廷无奥援、朝中无大佬;

    朝中有人好做官,朝中无人,自然是不敢管。

    一个个的,都夹紧尾巴,生怕惹了惹不起的人。

    ……

    任岐虽然也曾“举孝廉”、入太学,官拜两千石,也是一方大员了。

    然而他在中原大儒、朝廷巨擘眼里,又算得上什么呢?

    ——顶多算一个“正宗本地香瓜”:

    想吃就嚼巴嚼巴吞了,多大点事儿。

    心情好拍拍,享受一下手感刷一下存在;心情不好了捏捏,看看有几成熟。

    若不是名家大儒,不愿意远离中枢,来益州任职。

    加之益州时常有蛮夷造反,需要本地官吏羁縻,要不然的话,他任大脑袋,早就被薅秃噜了。

    任你脑袋再大、毛再多,架得住朝廷天天薅?

    ——呃,还是逮住一个,就使劲儿往死里薅。

    ~~~~

    孔小二父亲孔宙,官拜都尉、太守,此时已经死了二十来年了,对孔小二帮不上忙。

    可人家孔小二有捡来的金钟罩:孔融救过张俭!

    为此,还把自己的亲兄长、孔褒给搭进去,丢了孔家嫡长子的卿卿性命……

    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孔小二他哥,当年吃孔融一颗梨,结果搭上了一条命。

    ……贵圈玩儿的,真大。

    孔融有祖传光辉护体,有千千万万的士子助攻,有李膺、张俭这些超级大佬照弗;

    可以说孔小二,在益州这数百万人口、一亩三分地上,别说横着走,他就是想跳着走、退着走,都随他心意。

    即便是“贪腐无度、残暴嗜杀”的益州刺史刘隽,也不愿意招惹孔二楞子。

    这次征收算赋,加成极巨。

    计吏推托,曰为上计吏转送,刺史刘使君之命:

    系为筹措粮草,用以剿灭自西而来,劫掠蜀郡之蛮族:旄牛部、苏祈部、摩沙部。

    郡守任岐,虽曾上书抗辩,质问曰:“三部蛮夷,口虽数万,然,散居千里之域。量其尽噬乳之力,聚集丁壮,三千已矣!下臣听闻:此番,不过是摩沙一部,区区数百之乌合罢了。”

    任岐嘶吼着,生怕全益州不知道他是厚道人:“以蜀郡、蜀国,精兵七千、民壮二万余,尚有犍为郡校尉、贾龙部为后备!何以,加征军需,如是之巨焉?”

    ~~~

    要说这任大脑袋,也是杠头,你说朝廷收费,非常不合理就行了,就事论事,何苦顺带,要贬低山区的小盆友们呢?

    他在公开信中,居然说少数民族兄嘚:

    虽然说你们,有几万人口,但是我谅你,把你吃乃的……

    不是,谅你把咬掉乃嘴嘴的力气,都给我使出来!

    我也真不怕你,更用不着大张旗鼓,费心费力去收拾你。

    后来,有一个叫马相的民族兄嘚,就生气了:“你居然看不起俺?俺参加考试,都要加分的,你竟然不给补贴不说,还看不起俺?!”

    最后叛乱,把任大脑袋那颗,堪比猪头大的脑袋,给剁了。

    幸亏汉代没辣椒,要不然任大脑袋,真逃不过被撒上一绿一红,剁椒双蒸的命运。

    一定要搞好闵族团结呐!

    血的教训。

    ~~~

    刺史刘饕餮,对任太守的上书,视若不见,催缴更烈。

    下令曰:“递解算赋十成者,官升一级;九成者留中、八成者罪,七成以下者腰斩弃市”

    汉安县寺,随即展开总动员。

    正式打响,今年秋后税收攻坚战!

    东风吹战鼓擂,那两位仁兄倒了霉,不幸祭了旗。

    ……呜呼,痛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