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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子的话声虽不大,可一旁的繁阳令却听得真真的。
嗯???
这好像不在谋划之中啊!瞎子一怔,然而情绪烘托到了这一步,他也不得不拍胸脯顺承道:“无碍,太公全答应!”
“那就请太公为我父把端木成衣肆的衣钱付了吧!”赵端牵着瞎子来到成衣肆门前。
“啊?一共几钱?”瞎子一脸苦涩笑容,用手中盲杖敲敲地面问道。
岂是几钱的事?
“十二金零八百钱,零头抹去,只收十二金即可!“
端木算筹不知何时回到了肆中,手里拿了一把算筹,站在门槛后,弓着身,一脸的谦恭回答道。
这可是足够让人吃上四年的口粮钱啊!
瞎子闻听一哆嗦,白眼珠差点没有翻过来,可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谁会带着十数金出门呢,待会儿老丈遣人为你们送钱即是!”
“司马公,本令车上有铜,来人搬来一锭!”繁阳县令向后一招手,就有仆役抱着一大块脑袋大小的亮晃晃铜锭来到了成衣肆中。
实打实的纯铜,黄澄澄的耀眼。
“这如何使得?”瞎子司马季主一脸惶恐说道。
繁阳县令笑眯眯说道:“如何使不得?难不成司马兄将书简藏于家中而不出售?我能否出五百金之资求购司马兄一半的书简,这二十金权当做定金如何?”
“不可,不可!”谁知瞎子考虑都未考虑,直接摆手拒绝。
繁阳县令西门安脸色随即一沉,嘴角拉了下来,欲要发怒时,瞎子却说道:“对于外人,五百金这个价实在太少,可是西门公不是外人,我若收下你的五百金如何对得起咱们的情谊?
西门公不用给我五百金,这二十金供憨子父子花销就是,我一介瞎子也无须钱财!我要奉上的不是一半的书简,而是全部的书简!憨子父子都知穷家无力守护隨侯珠,我为人占卜的瞽叟岂能不知?西门公将兵法书简拿去,对我而言那就是在行恩义之举!过些时日,西门公富贵了,给我送来一套抄写简即可!”
繁阳令西门安闻听阴沉的脸色立时涨红,激动的握紧瞎子的手,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自负:“司马公如此厚道,我也不能小气,这里还有二十金,司马公先收下,五百金的承诺不变,日后在下尽数送来!”
“我一介瞎子,要这般多的钱有何用?西门公,不必,不必破费……”
“就这样说定……”似乎西门安唯恐司马季主反悔,当即打断司马季主的唠叨,高声命令人群中守护车马的仆役:“将车上铜悉数送于西门公!”
西门安话音未落,车旁的仆役就又搬一块铜锭,众目睽睽之下就放在了瞎子跟前。
“这就是四十斤的铜啊!原来也就两块石头的大小!”
繁阳县令一掷四十金的豪举强烈刺激了围观的市井百姓,以至于人群里又是一片骚动喧哗。
有人纷纷不平嚷道:“瞎子不仅瞎而且傻!明明可得五百金却不要,却只要二十金……”
也有通达之士窥破其中本质:“你才傻呢!瞎子这才叫智慧!信陵君和卫君一卷书简出价百金,那根本就不是出价,而是命价!书简终归是书简,它能值百金,即便值百金,那也要看你的命值不值百金!
在卫君和信陵君手中,一卷兵法可值百金,而在你一介贱民手中一百卷二十金都是天价!憨子父子的命贱,能值二十金已是她们的造化!瞎子的命贵点,不过也就是四十金的价。
人家这是有自知之明,如你想那么简单,小命恐怕早就不知丟哪去了!”
更不乏有人附和:“是啊!书简无价,可命自有贵贱啊!”
平日里的繁阳县令寒酸到都不敢多吃一箸盐,如何今日变得这般财大气粗,又是肥马豪车,又是健壮仆役,出门还带这般沉重的铜锭,实在让人想不通啊!
“那书简如今何在?咱们这就去取如何?”西门安急切询问吕伯乐道。
“对啊,憨儿,书简在哪?”司马季主也急切询问正摸着金灿灿黄铜流着口水的痴傻小儿。
“且慢,若作买卖自然讲究加高者得,等我家主公到来再说达成交易也不迟!”这时成衣肆列夯土台基之下围观人群之中有数人扯着嗓子使劲叫嚷道。
靠近端木成衣肆的拥挤人群立时自觉的闪开了一条通道,露出了一群吊儿郎当手持利刃的纨绔少年子弟。
被膝盖抵在地上的陈氏市吏见此,眼前不由一亮,喜极而泣嚎啕道:“家主,快救我啊!”
“这就是繁阳三公之首晋帛的恶门客!”人群里有人低声嘀咕道。
一群少年子弟个个一脸玩世不恭之态不停的用手中刀剑拍打着手掌只是冷冷的挑衅看着人群那头的繁阳令。
“晋公到!”一声气势劲壮的呐喊从市门方向传来,远处市街上的围观百姓如同波浪有序起伏,那群纨绔少年肃然站直。赵端翘着脚尖看去,两个虎背熊腰汉子各牵一条猛犬跑入市门。随即人群自动破开一条宽敞的通道,接着后面小跑而来一个身高九尺的魁梧汉子,汉子肩头跨坐一介头戴玉冠身穿薄纱缁衣的白面青年男子。
须臾,背人那魁梧黑汉子在身后如云的门客簇拥下登上夯土台基,来到成衣肆门前,繁阳令西门安一扫满脸怒色高高拱手向汉子背上之人微笑寒暄:“晋子如何也亲临繁阳市这种污秽狭促之地?”
那被西门安礼敬的年轻人就是繁阳县尉,最多不过二十出头,竟然掌控着繁阳这样一座大城的城防,实在令人意外。
夯土台基上的吃瓜群众也识趣的退让下了台基。
“西门小老儿也在啊!”那所谓“晋公”却不讲长幼礼数,从大汉后背出溜下来,正眼都不看繁阳令一眼,一边整理着衣饰,一边四处张望,随口应道:“适才听说你还不知繁阳三公是谁?”